第1195章 番外一千六十五 吴戈血影
得月楼算是工业大学附近一带最上档次的饭店了,回来这几天我天天和薛叙吃外卖,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眼见着晚上就有机会改善伙食,祭一祭我的五脏庙了,我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已经五点,现在走过去时间刚好。”薛叙一边说一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谁知道许荔枝把眉毛一挑,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你了?那天你不仅没有第一个冲进天泽殿,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当时痛得差点昏过去,乌青到现在都还没有褪。”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开始犹疑不定。虽然那天我撞破窗棂冲进去英雄救美的样子确实很有男子汉气概,难道说许荔枝在那一瞬间就被我攫住了芳心,所以才邀我一个人赴宴?这么一想,我忍不住多打量了许荔枝几眼。
“李想,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我们赶紧走吧。”许荔枝发现了我在偷眼看她,就佯怒地瞪了我一下。
我只觉得这一瞪里似乎掺着绵绵的情意,忙应了一声,就要跟着许荔枝往外走。随后就听到后面传来薛叙的喟然一叹,紧接着就是一个人栽倒在沙发上的声音。
想想他也是可怜,都已经连吃了那么多顿外卖,罢了就把他带上做一个电灯泡吧。
“荔枝啊,走马观里薛叙还是有功的,如果没有他那一脚,那柄偃月刀就要落到你的脖子上了。不能因为一块乌青,就把薛叙全盘否定吧。还是把他带上,反正他也吃不了多少。”我为薛叙在许荔枝面前求情。
许荔枝此刻已经走到门口,听我良言相劝,这才回首对着薛叙嫣然一笑:“怎么还躺在那里装死?还不快点起来。”
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们就坐在了得月楼的包厢里。得月楼在工业大学这一带名声颇响确实是有原因的,端上来的几道菜风味的确独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饭局是许荔枝为了感谢我才组的,可是本应该扮演电灯泡的薛叙完全抢了我的风头,弄得我好像才是三个人中的那枚电灯泡。
待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服务员撤下去后,许荔枝抓过放在一边的坤包。
“薛叙,这次叫你出来是为了给你看一下这张照片。”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相片用的白色纸袋,递给了薛叙。
听许荔枝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敢情什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是一个幌子,到头来还是为了薛叙的事情。
薛叙接过纸袋,取出了里面的相片。我顾不得自怨自艾,忙凑过去和薛叙一起研究这张照片。只见照片上的是一枚徽章,徽章上印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手套周围盘着一圈血红色的火焰。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出这句话后才发现边上的薛叙脸色异常的严肃。
“许教授进去以后,我怕师母太过伤心,所以昨天就去许教授家里慰问师母,还帮着她整理了一下许教授书房里的文件。结果就在一个文件柜里发现了这枚徽章。我觉得你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偷偷用手机拍下来后冲印出来带给你。”
“这徽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弄不清楚他们两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十五年前有一桩扑朔迷离的案子里就出现了这枚徽章,最后这桩案子成了悬案,就连当时负责这桩案子的警察都失踪了。那个失踪的警察就是薛叙的父亲薛铁心警官,而我爸则是他的副手。”许荔枝轻声对我说。
我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秘辛,顿时感慨不已,薛叙的父亲十五年来都没有现身,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一直认为这枚徽章是某个神秘犯罪团伙的身份标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挑选一些离奇的案子进行侦破,为的就是想看看世界上有没有第二枚这种徽章,但是一直一无所获。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能在许教授这里找到这枚徽章。既然有第二枚徽章,那就有第三枚、第四枚。我的推断没有错,确实有这样一个以徽章为身份标识的神秘组织存在。”薛叙一边说一边将照片小心地收好。
“薛叙,我给你送来这张照片也不是没有条件的。”许荔枝对着薛叙眨了眨眼睛,显然现在的剧情正在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发展,“既然要谢我,那就要拿出诚意来。”
我立刻在心中唉声叹气起来,上次接了乌子虚和许荔枝的委托,结果委托人死了一个,一毛钱委托费都没拿到不说,还赔了不少差旅费。现在许荔枝又跑来让我们帮忙,那一定又是一桩赔本买卖。
“许教授原来接受了一家叫做林记木业的暹粒企业的委托,要过去给企业管理层做一个心理健康和压力管理的培训。结果谁想得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情。现在我们系里也不好单方面撕毁合同,其他的几个老师日程又排满了,所以系里的领导选拔了几名表现不错的博士研究生,组成了项目小组,到暹粒去搞这个培训,而我也不幸被选中。”
“可你不是硕士么?”我有些疑惑。
“因为和暹粒方面的对接、沟通工作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再加上我是许教授带着的唯一的学生,所以系里把我也排到项目小组里了。”许荔枝苦笑了一下,“我和那几个博士又不熟,在这个项目里也就只能打打下手,所以这次去一定很无聊。这不就想着请你们两位给本小姐做陪游。”
“这倒是一桩好事,不过你们项目组能同意么?”我不太相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免费去暹粒玩一趟。
“只要交通费和住宿费自理,你们以帮工的名义过去,项目组也不会过问的。”许荔枝的话瞬间就击碎了我免费旅行的美梦。
一个礼拜以后,暹粒之行就拉开了序幕。这次前往暹粒的项目组成员连同许荔枝在内一共只有三人,另外两个都是在读博士,男的叫韩鸿儒,女的叫辛薇。他们两个看上去就是那种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学霸,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只是在许荔枝的介绍下和他们寒暄了一番,接着就在位置上各忙各的了。飞机抵达暹粒已经是当地时间十点。林记木业很贴心地派来了人来接机,将我们五个从机场送到了预定好的酒店。从杭州辗转到浦东机场再飞到暹粒,这一路下来我们五个也都有些疲惫,所以晚上也就没安排什么活动,各自在房间里休息。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和薛叙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韩鸿儒、辛薇和许荔枝有任务在身,第二天一早就由司机接了往林记木业去了。我和薛叙两个人便捧着一本旅游指南准备先在暹粒城里逛逛。
一出酒店,就有一个守在酒店门口的突突车司机殷勤地凑上来,用磕磕绊绊的中文招揽生意。我和薛叙看他人长得还算老实,就坐上了他的车。
“去老市场。”薛叙对那个司机说道。那司机倒也听得懂,点了点头便发动突突车在狭窄的道路上狂飙突进起来。这突突车说白了就是柬埔寨版的摩的,一辆摩托车后面拖着一个开放式的车厢,用来载人。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再加上司机车速极快、车厢颠簸,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牢牢地抓住扶手,生怕被甩到外面去。
酒店和老市场的距离并不算远,约莫过了七八分钟,突突车就在老市场前面停了下来。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美元递给司机,便和薛叙一起进了这个在旅行指南上被重点提及的市场。市场里的店面鳞次栉比,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从生鲜到手工制品应有尽有,商品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看这个架势,我就知道这里是个鱼龙混杂之地。穿梭在店铺、摊位之间的也以外国游客为主,我们站在这里也不会显得扎眼。
我有些奇怪:“老薛,要买土特产的话还是等回去那天再买比较合适吧?”
“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许荔枝的生日。之前在走马观里踢了她一下她都那么耿耿于怀,如果把她的生日礼物忘了,那我们事务所以后就不得安宁了。”薛叙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无奈。
我倏然叹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对薛叙的同情,现在的女生确实难伺候。
我们两个在老市场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在一家手工皮具店里买了一个鳄鱼皮钱包。
请老板把礼物用彩纸包好以后,我们两个便离开了老市场,到只有一街之隔的酒吧街,买了两个硕大的椰子,随意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一边用吸管喝着椰汁,一边看着酒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说实话,走马观事件给我造成了较大的心理创伤,让我有点神经衰弱,睡眠质量下降了很多。可眼下,清凉爽口的椰汁和这热辣的阳光几乎瞬间抚平了我的心灵创伤,让我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只想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薛叙慵懒地靠在藤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李想,你在捣鼓的那两篇小说怎么样了?”
“那不是小说,是纪实文学。”我一丝不苟地纠正他,“碧海夜叉事件已经在《天方夜谭》上发表了,编辑还说读者反应很好,玩偶山庄事件也整理得差不多了,这个月月底就发到编辑部去。”
“你那两篇小说我也看过了,”薛叙无视我的纠正,一如既往地对我泼着冷水,“其他地方倒是还过得去,但是对人物的刻画不够立体,特别是我的形象还不够突出……”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不得不放弃进行到一半的说教,接起了电话。
“许荔枝让我们去林记木业。”薛叙挂了电话后对我说道,“林记木业的老总为项目组的成员办了一个接风宴,请我们两个编外人员也一块儿参加。”
我们两个加快速度,如鲸鱼吸水一般把两个椰子吸干,随后就拦下了一辆突突车。我们一开始还担心这些开摩的的司机恐怕不知道林记木业的位置,可当我们报出“林记木业”的名字后,那个摩的司机点了点头便发动了突突车。
“看来这个林记木业的来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薛叙对我耳语,“应该是暹粒擎天巨擘一般的存在了。”
林记木业的规模确实很大,高耸的围墙将厂区包裹起来,铁门口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
他们看到我和薛叙从突突车上下来,向铁门靠近,立刻戒备起来。其中一个保安对着抬起一只手,示意我们不要靠近。
我虽然算不上青年才俊,但毕竟也是正正经经考过英语六级的男人,当即就操起一口不算太流利的英文告诉他们,我们两个是林总请来的客人。
想不到那保安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你们是工业大学项目组的吧?快请进,接风宴设在餐厅二楼。”他看我和薛叙一脸惊讶的样子,笑着向我们解释:“林记木业的主要客户都来自中国,林总也是华裔,所以招工的时候对中文水平有要求。我是中柬混血,从小就在中文学校念书。”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和薛叙才恍然大悟。
待我和薛叙入了席,接风宴就正式开始了。一道道地道的柬式菜肴流水般地端上来,更有几名一身华丽服装的美艳少女和着音乐声在餐桌边跳起了阿卜娑罗舞蹈。
林记木业的老总坐在餐桌的主座上,他身材高大,一张国字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招呼着我们多吃点。
“林记木业的老板林思厚在暹粒商界可以说是叱咤风云,实力雄厚,在华商中很有影响力,黑白两道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和许教授联系上的。”许荔枝在边上向我们介绍。
不过我和薛叙并不是这次项目组的正式成员,对这个林思厚也不感冒,所以对许荔枝的介绍也就压根没往心里去。
就在接风宴接近尾声的时候,餐厅的门砰得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身穿警服的男人。餐厅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些警察。那几个跳舞的姑娘也停下了舞蹈,惶恐地缩到了墙边。“莫吉警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林思厚倒是处变不惊,站起来向警察中的领头人走过去。
“打扰林老板请客了。”那个被称作莫吉的警长也会说中文,尽管说得并不是那么地道,听在耳朵里显得怪腔怪调,“洪利是林记木业的工人吧?”
林思厚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不起这个叫洪利的工人。边上立刻有一个主管模样的男子凑到林思厚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林思厚这才开口对莫吉道:“洪利确实在林记木业供职,他是第二班组的工人,不过这几天他请了假,都没有来工厂上班。难道这个洪利出什么事了?”
“他是惹了大事了。”莫吉叹了一口气,“昨天有个老头来警察局报案,说他的儿子罗西已经失踪两天了。我们找到罗西的朋友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两天前的晚上罗西和洪利因为一个女人在酒吧里发生过口角。当时这两个人都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罗西当时就提出要和洪利去沙布罗寺在湿婆神的见证下决斗。洪利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拉拉扯扯地出去了。其他人也只当两个人只是像平时一样打闹着玩,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那罗西到底找到没有?”林思厚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我倒是宁可没有发现过罗西,”莫吉警长耸了耸肩,“我当时也只以为洪利和罗西是酒后嬉闹,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两个下属去沙布罗寺看看有没有罗西出现过的痕迹。谁知道那两个下属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我报告说在沙布罗寺里发现了罗西的尸体,还在尸体边上发现了一个银酒壶。我们拿着这个酒壶问了洪利的朋友,他们都说这个酒壶是洪利用惯了的。”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洪利真的和罗西去沙布罗寺决斗了?而且还在决斗中杀死了罗西?”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莫吉警长点了点头,“我安排警力在城里搜索了一番,最后在一个酒吧女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在我们的审讯下,洪利很快就承认了那个银酒壶就是他的,但是他矢口否认自己那天晚上去了沙布罗寺,只说那天自己出了酒吧后只走了一小段路就醉倒在了路边,至于罗西去了哪里,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末了他交待他自己是林记木业的工人,我想着既然是林老板手底下的人,办这个案子总是要谨慎一点,所以过来给林老板透个底,也顺便了解一下洪利的为人。
听莫吉警长这么一说,我和薛叙对视了一眼,暗暗咋舌。这个林思厚确实不简单,连警方要抓林记木业的人都要过来和他打个招呼。
“莫吉警长太客气了,不过我平时和工人打交道不多,对这个洪利也不是很了解。”说到这里,林思厚转身指了指边上主管模样的男人道:“他叫林墨,是这里的主管,平时工人都由他负责管理。小墨,洪利是怎么样一个人,你给莫吉警长介绍一下。”
看林思厚的态度那么亲近,我推测这个叫林墨的主管十有八九是他的亲戚。
林墨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才道:“洪利工作的时候还是挺卖力的,从不偷懒,人也热情。唯一的问题就是贪杯,但要说人是洪利杀的,我一百个不相信,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莫吉警长听了林墨的话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哎呀,这样老弟我就难办了。罗西被人杀害,我这个做警长得总得找出个凶手来。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洪利,可是林主管又说洪利不可能杀人。这,这实在让老弟有些为难啊。”
莫吉警长话音刚落,坐在我边上的薛叙就嗖得一下站了起来,我连拉都来不及拉,他就开始慷慨陈词:“所有的证据?莫吉警长手上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个酒壶和一群酒鬼的一面之词而已。”说到这里,他头微微一仰,似乎是想做一个仰天大笑的造型,但笑声却没有发出来,让整个造型效果大打折扣。
我紧张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这个薛叙实在是太没眼力劲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河清海晏、太平清明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样冷嘲热讽,若是不小心把莫吉警长惹毛了,把薛叙带回局子里关上几天,那我们真是有冤都没处喊。
果然听到薛叙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莫吉警长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过他顾忌到薛叙毕竟是林思厚的座上客,所以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涩着声音问道:“小伙子,你好像对我的办案手法有些看法啊。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洪利无疑。那天晚上他借着醉意和罗西到沙布罗寺决斗,在厮打中他的酒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到最后,罗西敌不过洪利,被洪利杀死。酒醒之后,洪利才发现自己铸下了大错,连家也不敢回,直接跑到自己相好的家里躲了起来。”
林思厚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莫吉警官过来知会他洪利的事情毕竟也是情分,可薛叙刚刚那番话让莫吉有些下不了台,也让他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薛叙却仿佛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异样似的,继续侃侃而谈:“莫吉警长的这些推断确实合情合理,不过我也有另一种推测,想和莫吉警长探讨一下。”
莫吉警长点了点头,示意薛叙说下去。此刻餐厅里的人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过了一个字。
薛叙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现在不妨假设我就是凶手。两天前的晚上,我也在那个酒吧里喝酒,正好目击了洪利和罗西之间的口角,也听到他们两个约定要到沙布罗寺决斗。我和罗西之间本来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龃龉,见洪利要收拾他,我自然很高兴,就偷偷尾随着他们两个离开了酒吧。我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洪利醉倒在路边不省人事,而罗西则继续歪歪斜斜地向沙布罗寺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了一个罪恶的计划。我悄悄从洪利身上取走了他随身携带的银酒壶,尾随着罗西一路走到了沙布罗寺。在寺庙里我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意识已经不清晰的罗西,并且把洪利的酒壶丢在尸体边上,伪造出洪利杀人的假象。而且我十分狡猾,在偷酒壶的时候还用手帕把自己的手包裹了起来,所以没有在酒壶上留下自己的指纹。”薛叙的话说完以后,大厅里顿时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不得不承认,薛叙的这一段论述合情合理,在没有新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谁都不能否认凶手另有其人。
莫吉警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问林思厚:“林老板,这位小伙子是?”
“他们都是我从中国请来的专家团,来讲学的。”林思厚对薛叙的身份知道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只能笼统地介绍。
许荔枝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薛叙身边为莫吉警长介绍:“这位是薛叙薛先生,本职工作是侦探,他在心理学的几个冷僻领域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所以这次也被邀请加入我们的项目组。”
我听了心中暗暗佩服,许荔枝和薛叙信口开河的本事是我望尘莫及的。韩鸿儒和辛薇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跳出来拆许荔枝的台,他们默不作声地坐在位置上,算是坐实了薛叙特聘专家的身份。
听了许荔枝的话,莫吉警长的脸色变得和善起来:“原来薛先生是位侦探,怪不得能分析得这么丝丝入扣,真是失敬了。”见莫吉警长摆出这种态度,我也松了一口气,看这副架势,他是不准备揪着薛叙之前的无礼不放了。
紧接着,莫吉警长又问了一句:“不知道薛先生破获过哪几个案子?”
这个问题若是让薛叙自己来回答,难免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我作为薛叙亲密的战友、忠实的朋友在这个关头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我是薛叙的搭档,请容许为莫吉警长做一个介绍。这些都是薛侦探破获的案件,虽然其中有一些报道没有提到薛先生的名字,不过相关案件的当事人都是知道薛先生在其中出了大力。”我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一叠剪报资料交给了莫吉。这些资料都是我开始写小说以后搜罗起来的,为的就是能更多的了解薛叙过去的破案故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薛叙只对当下发生的案件有兴致,对过去的事情总是语焉不详。
莫吉警长接过我手中的资料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我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个警长不仅能说汉语,竟然还能看懂汉字。虽然我心里感到诧异,但我的脸上丝毫不露声色,而是继续为薛叙扯虎皮拉大旗:“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薛先生已经在我国长三角地区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目前甚至已经有关于薛叙先生的纪实文学作品发表。”我说得句句属实,只是没有告诉莫吉警长纪实文学作品的作者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林思厚和林墨听了我的介绍,望向薛叙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惊讶。莫吉警长则是激赏地拍了拍薛叙的肩膀:“薛先生年纪轻轻就声名鹊起,实在让我佩服。我想请教一下薛先生,若是这桩案子交给你来侦破大概需要多久。”
“在没有看过现场之前,我不敢断言。不过若是案情不算太复杂的话,一个星期之内应该就能抓获真凶。”薛叙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不过他这也不算盲目自信,毕竟我和他一起经历的三桩杀人事件,他都在寥寥数天之内解决。
听了薛叙的话,莫吉警长一拍大腿,一张脸笑得和朵花似的:“好好好!既然薛先生如此自信,那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薛先生能够答应。”
“莫吉警长是希望我能帮助暹粒警方破案吧?”薛叙微微一笑。
莫吉警长点了点头:“不错,希望薛先生看在林老板的面子上不要拒绝。毕竟洪利是林记木业的员工,如果薛先生能够帮助林老板为洪利洗脱冤屈的话,传出去又是一桩林记木业的美谈。”
边上的林思厚也为莫吉说话:“薛先生,莫吉警长说得没错,还望薛先生能够仗义出手。破案期间薛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说一句,林记木业一定会尽量满足。”
“我们警方也会为薛先生提供方便的。”莫吉警长也忙在边上补了一句。
我来暹粒原本就只是想来度过一个宁静的假期,最好能再来一段唯美的艳遇,实在是不想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谋杀案中。但是还没等我开口,薛叙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林老板和莫吉警长那么看重,两位的委托我就接受了。只是我有言在先,若是调查后发现洪利真的是杀死罗西的凶手,林老板可不能怨我坏了林记木业的名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思厚一迭声地答应下来。
见薛叙答应协助警方破案,莫吉警长满心欢喜,连称呼都改了:“薛探长,我们要从什么地方查起?”
“我们先去凶案现场看看吧。莫吉警长,请稍等一下,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说着薛叙便走到许荔枝的面前,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木盒包装着的礼物递给了许荔枝,“荔枝,祝你生日快乐。我们还有案子要查,这几天就不能陪你了。”
许荔枝没想到薛叙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礼物,一张俏脸破天荒地红了,一双手抓着木盒,扭扭捏捏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想,走吧。我们先去沙布罗寺看看。”
我长叹一口气,这种脏活累活薛叙永远不会忘记带上我,这个美好的假期注定是要被毁了。
“薛探长,李探长,这座沙布罗寺是印度教的寺庙,里面供奉着的是湿婆神。不过沙布罗寺年久失修,许多年前就已经坍塌了,现在那里只立着几堵断壁和一间破败的石殿,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去哪里。好了,转过前面那个弯就能看到沙布罗寺了。”或许是为了体现他对我们两个的重视,莫吉警长亲自陪同我们来沙布罗寺。
沙布罗寺藏在一片树林深处,我们沿着林荫小道走了一会儿,转过一个弯后眼前就豁然开朗:只见一片空旷的绿地上堆满了长条形的石块,长条石堆边上立着三四堵只剩下半截的石墙,让人倍感萧索。“去年七月的时候有个老板准备投资重修沙布罗寺,这些长条石就是他请人清理出来的。只可惜工程的进度实在有些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沙布罗寺重新矗立起来,现在甚至有谣传说那位老板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工程要一直搁置下去了。”莫吉警长向我们解释了一下为何长条石会堆在外面。
当我们再走进一点后就发现一堵断墙边躺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仰面躺着,一块大石头正好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脑袋和脖颈砸得如同一个烂西瓜一般,血肉模糊地一片,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不愿意再往前走,停在了距离尸体四五步远的地方,几个一起来的警察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薛叙向莫吉警长要了一个口罩戴上后便径直走到尸体边上仔细查看起来。过了十几分钟,他走到我们身边,摘下了脸上戴着的口罩问道:“莫吉警长,罗西的情况你了解吗?”
莫吉警长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才向薛叙介绍:“罗西是洞里萨湖里的渔民,每个礼拜会来城里两次,给老市场里的摊贩送货,每次过来都要在酒吧里喝个痛快。他还没有结婚,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现在还和他住在一起。他还有一个堂哥叫罗尼,不过七八年前罗尼就已经搬去金边,和罗西断了来往……”
薛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莫吉警长:“罗西是左撇子吗?”
这个问题算是把莫吉长老问住了。他快速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记事本,却并没有在他的记事本里找到答案。
他有些尴尬地招了招手,边上立刻跑来一名警员。莫吉警长对他叽里咕噜地吩咐了几句,那名警员立正啪地敬了一个礼,转身一路小跑着走开了。随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应该是警员听了莫吉警长的差遣去跑腿了。
“薛探长,我让下属去把罗西的父亲请过来,你若是有什么关于罗西的问题,直接问他就行了。”莫吉警长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地问薛叙:“薛探长,难道这具尸体是一个左撇子?”
“不错,尸体确实是一个左撇子。”薛叙点了点头:“我刚刚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左手上磨出的老茧要比右手上的茧厚上不少,这说明死者生前在干体力活的时候更习惯用左手,所以我推测死者应该是个左撇子。”
听了薛叙的话,我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右手上的茧子果然要比左手上的厚上一些。
罗西的父亲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所以我和薛叙便在沙布罗寺里的断井颓垣中转悠,看看能不能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
从沙布罗寺断壁的轮廓和那堆长石条来看,沙布罗寺在倒塌之前应该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寺庙。我们三人穿过一堆断井颓垣,走进了那座还算完整的石殿,我的目光就被一堵石壁吸引住了,长满青苔的石壁上精美的雕纹隐约可见。
莫吉警长注意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壁画上,便主动扮演起导游的角色为我介绍起来:“李探长,这块石壁上雕刻着的浮雕描述的是印度教著名传说乳海搅拌,说的是天神和阿修罗合作,以曼荼罗山为杵、纳迦蛇神为棍,不分昼夜地搅拌乳海数百年,最终获得不死药的故事。”
接着莫吉警长又指着石殿前方一尊三目四臂的神像向我介绍:“这是湿婆神的神像,神像的前面立着的那个圆形石柱叫做林迦,你看它的形状是不是和男性**官有些相像?这代表了生殖崇拜。边上石台上那尊长着七颗头颅的蛇就是纳迦蛇神,他有着操控水的能力。”
“那这幅雕的是什么呢?”薛叙在边上问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咯噔一下。只见那幅浮雕上刻着两个互相撕咬的猴头人身的怪物,而不远处则躲着一个人,手上持着弓箭准备射杀。我的眼睛往后扫去,就看到其中一个猴头人身的怪物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支弓箭。
“哦,这上面雕的是猴王波林之死。猴王波林的弟弟须羯哩婆和罗摩王子达成协定,罗摩帮助须羯哩婆夺回王位,后者则派出猴子兵帮助罗摩寻找被掳走的悉多。在须羯哩婆与波林战斗时,罗摩便躲在树后用暗箭射死了波林。”莫吉警长对这些传说典故倒是十分熟悉。
听了我心中咯噔一下,一个诡异的想法猛地冒了出来,这幅壁雕该不会就是对罗西之死的预言吧?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夜色之中,罗西和洪利扭打在沙布罗寺的废墟中,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则有一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这两个人,随时准备暗箭伤人。洪利击倒罗西后,就离开了,而潜伏着的人这时候才现身,搬起一块石头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罗西砸死。
这个想法是在宗教壁画前忽然冒出来的,莫非沙布罗寺供奉着的湿婆神真的看到了罗西被杀的情景,这才让我灵光一现,想要借我的口把真相告诉莫吉警长。
这样一想,我不由心中一凛,不敢再把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立刻一五一十地向薛叙和莫吉警长传达了神谕。只是还没等他们两个对我的观点提出评论,石殿门口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转头一看,就看到之前离开的警员正带着一个老汉一路小跑着过来。
待老汉赶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他已是气喘吁吁。莫吉警长和他用柬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后,才转过头告诉我们:“这位就是罗西的父亲,我刚刚问了他,他说罗西并不是左撇子。薛探长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提。”我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对薛叙的能力有所怀疑。
薛叙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的了。因为死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罗西。”
莫吉听了薛叙的话,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可能啊!罗西的父亲都说了死者是罗西,难道做父亲的还会认错吗?”薛叙微微一笑:“这具尸体最重要的面部特征已经被毁去,你问问罗西的父亲,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莫吉将信将疑地问了老汉几句,这才颓然叹了一口气:“他说他看到这具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罗西的,这才认为死者就是罗西。”
薛叙的脸上流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因为凶手故意要让人以为死者是罗西,好把杀人的黑锅扣到洪利的背上。死者的体型和罗西差不多,所以凶手把罗西的衣服套在了死者的身上,不过罗西的脚比死者要小上一号,他的鞋子没办法套到死者的脚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具尸体没有穿鞋。罗西失踪以后,他的父亲心急如焚,忽然看到一具穿着儿子衣服的尸体,会认错也在情理之中。”
我听薛叙这么一分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果死者不是罗西的话,那么洪利就不可能和罗西在这里决斗,我刚刚的分析就完全是南辕北辙。
刚刚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推理,就遭到无情的打击,这挫伤了我的自尊心,让我忍不住开口反驳薛叙:“那也未必,罗西的鞋子可能在打斗中脱落,然后不知所踪,说不定是被路过的野狗叼走了。至于左撇子……”说到这里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一点。
“这种可能性并不高。”薛叙摇了摇头,“而且能够佐证死者并非罗西的并不只有鞋子和左撇子这一点。之前莫吉警长已经说过了,罗西是一个渔民,整日在洞里萨湖上劳作。渔民每天不知道要拉多少次渔网,渔网和手掌摩擦,日积月累,手指的根部肯定会有厚厚的老茧。我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手掌,发现尸体手掌上的老茧主要集中在手指上,尤其是大拇指上长着厚厚一层老茧,而手指的根部却几乎看不到什么老茧。这说明死者的职业并不是渔民,这就意味着被杀死的并非罗西,而是另有其人。”
听了薛叙的分析,莫吉警长忍不住击节赞叹:“薛探长真是慧眼如炬,竟然能从小小的茧子里发现破绽。”
薛叙一脸坦然地接受了莫吉警长的夸赞,又进一步为莫吉警长指明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莫吉警长,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好好调查一下这具尸体的身份。可以让你手下的警察在暹粒城里排查一下,看看这两天是否有人突然失踪,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变成眼前这具尸体了。第二件事情是把罗西找出来。”
“老薛,你的意思是罗西很有可能是这桩谋杀案的真正凶手?”我敏锐地从薛叙的话语里把握到了点什么,失声问道。罗西确实极有可能是这桩案子的凶手,他把受害人带到沙布罗寺后,突然出手将受害人打晕过去,再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受害人换上,接着用沙布罗寺废弃的石块将受害人的头颅砸得血肉模糊,伪造出死者就是自己的假象。警方只会认为受害者是罗西,而不会想到罗西实际上就是这次谋杀的实施者。
“不错,这极有可能是罗西金蝉脱壳的计谋。”莫吉警长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让手下的警员按照薛叙的建议去做。
薛叙和我又在沙布罗寺逗留了一会儿后就和莫吉一块儿去了暹粒警察局。这个时候薛叙和我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味道,各种消息、线报雪片似的向警察局飞来,薛叙和我则努力想要从这些情报里找到一些线索。然而一个下午过去了,我们两个一点收获都没有。
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莫吉警长和我们约好第二天在警局碰头后便派了一辆警车将我们两个礼送回了下榻的宾馆。
我们两个回到房间以后,冲了个澡便各自躺在床上休息,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去吃。正当我迷迷糊糊要陷入梦乡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下午忙了大半天,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根本不想起来开门。可这门铃声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我翻了个身看了一眼薛叙,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门铃声一般。看样子这家伙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为什么我的睡眠质量不能像他那么好。我心中暗骂一声,无可奈何地翻身起床,将房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许荔枝,她似乎也刚洗过澡,身上罩着一条米白色的居家裙,手里抓着我和薛叙精心为她挑选的鳄鱼皮钱包,一头海藻似的黑发披散在双肩,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没回来呢。薛叙他人呢?”许荔枝似嗔非嗔地横了我一眼。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知道你马上就要放弃按门铃,我刚刚就不会起床来开门呢。不过面对着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我一肚子的火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把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说话声音轻点,自己也把声音刻意压低:“老薛已经睡着了,忙了一个下午,他估计累坏了。”
“荔枝,找我什么事?进来吧。”房间里面突然就传来薛叙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才发现薛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见我正看向他,便对我挤了挤眼睛。我顿时恍然大悟,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想把我骗起来开门而已。
我一侧身把许荔枝让进了房间,随手就把房门带上。
“这个钱包你们两个是从哪里买来的?”许荔枝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手中的鳄鱼皮钱包,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从老市场买的、怎么了,难道这个皮是假的?”我疑惑地问道。市场里的东西本身就良莠不齐,我和薛叙又不懂皮具,被卖家摆一道买进假货也是有可能的。
许荔枝摇了摇头:“这鳄鱼皮倒是真的。只是我在钱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我和薛叙弄不明白许荔枝在说什么。许荔枝也不多解释,她直接拉开钱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块破破烂烂的白色布帛,小心地铺在床上。白色的布帛上写着一长串黑红色的英文字母,看那颜色像是血写成的一般。
“help me please! i am gonna die!anna。”我将上面的英文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许荔枝说得没错,这确确实实是一封求救信。
“从这封信的情况来看,有一个名字叫做安娜的女人现在正身处绝境。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用血写下了这样一封求救信,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上天冥冥之中让我们拿到了这封求救信,我想我们有责任去救这个女人。”许荔枝说得义正言辞。
“这封求救信语焉不详,更没有说明自己在哪里。暹粒这么大,我们几个又人生地不熟,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报警了。”沙布罗寺的无名尸体案子还没解决,现在又跑出一封求救信,我只感觉自己的一个头要变成两个大了。
我的话刚说完,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我还以为是酒店安排的客房服务人员,便打开了房门,谁知道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林记木业的老总林思厚,他的身边站着林墨,身后还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黑壮汉子,看模样应该是林思厚雇佣的保镖。
林思厚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轻松写意地走进了房间,那名保镖则守在了房间门口。
“薛先生、李先生,两位今天在凶案现场的表现莫吉警长都已经告诉我了,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林思厚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上了烟斗。
“林老板过奖了,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帮一点小忙而已。”我一边说一边从小冰箱里找了瓶纯净水递给了林老板,“林老板要务缠身,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我们?”
林思厚哈哈笑了两声:“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瞒薛先生和李先生说,我这次特意登门拜访,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两位。”
“林老板但说无妨,只要我和薛叙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生意要上门了。
林思厚打量了一下许荔枝,悠悠地从口中吐出一个烟圈,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小姐,可以回避一下吗?”
“没那个必要,荔枝是我们自己人。”薛叙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我怕生意谈僵,忙在边上补了一句:“林老板请相信我们的职业素养,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保证这件事情不会传到这个房间外面去。”
林思厚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我在柬埔寨闯荡了那么多年,生意越做越大,自己也有了收藏翡翠的爱好。去年6月,我从一位相熟的翡翠商人那里得到消息,金边附近的古村落里发现了十几块翡翠,据说是内战时期一支武装撤离金边的时候藏在那里的。我当时就决定拿下这些翡翠。我因为生意繁忙脱不了身,我就让我的侄子林墨带着一位翡翠鉴定方面的专家去了一趟金边,验了验货,确实是好东西。我当场拍板,用了三百多万美元,把那十几块翡翠拿下。但是还没等林墨回到暹粒,我就接到了林墨的电话,告诉我箱子里装着的翡翠全都不翼而飞了。”
薛叙皱了皱眉头,问林思厚:“林墨拿到翡翠以后在哪些地方逗留过?”
“当翡翠交易在金边完成以后,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所以我们就在金边的友谊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八点多我们离开友谊酒店,一路往暹粒赶来。沿着六号国道线从金边到暹粒大约六个小时的车程,在接近金边和暹粒中点的位置有一家吴哥饭店。这家饭店面积不大,但是里面的菜却很有特色,所以往来金边、暹粒的旅客在经过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以后会在吴哥饭店停留用餐。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吴哥饭店。和之前去金边的时候一样,我们三个在饭店门口泊了车,走进吴哥饭店用午餐。”
“拎着一箱翡翠去吃饭,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我忍不住感叹道。
林思厚摇了摇头,“这次用来装翡翠的手提皮箱是我特意让林墨找人定做的,外表非常普通,只有内里衬了一层钢板,防止被人割包,但是外表和街上的大路货没有什么区别。林墨他们三个人的穿着打扮也非常低调,看上去就和出公差的职员一模一样。三个公司职员拎着一个装着文件的手提箱走进饭店用午餐是吴哥饭店中常见的景象,一点都不会显得扎眼。”
“那林墨是怎么发现箱子被人调包的呢?”许荔枝有些好奇地问。
“当时饭店里人声鼎沸,我们三个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出来的位置。刚坐下点了菜,珠宝鉴定师坤和忽然拍了拍我,一脸惊恐地告诉我他看到有一个拿着和我一模一样皮箱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饭店大门走了出去。坤和问我手提箱是不是被别人调包了。我被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提起来了,就将皮箱打开一道缝,检查放在里面的检查翡翠是否完好。皮箱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就傻眼了,皮箱里空空如也,那十几块翡翠已经不翼而飞。我们三个当时就急了眼,跳起来就往门口追去。但是门口已经没有了那个皮箱男的影子。幸好当时门口坐着一个晒太阳的男人,坤和就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拎着皮箱的男人从吴哥饭店里走出来。他告诉我们,刚刚有一个男人拎着和我们类似的皮箱从饭店里走出来,很快就有一辆丰田越野车停在他面前,他上车以后汽车就绝尘而去了。”
“你们报警了吗?”我问道。
林墨点了点头:“我们第一时间就报了警,然后兵分两路。坤和带着空箱子和那些翡翠的资料图片留在吴哥饭店等着警察过来调查,司机则带着我沿着六号号国道线往金边方向一路狂追。可是这一路过去不知有多少十字路口,我们也不知道那辆车会在哪个口转弯,追了七十多公里都没有发现那辆丰田越野车的踪影,只好悻悻回到吴哥饭店。那个时候警察也都已经赶到了,他们问了一堆有的没的以后就把皮箱和资料照片当做重要证物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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