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番外一千一百零九 死后文.谎言与北极光2
了很多让她伤心的事啊
诚二稍微考虑了下一着棋子的击法,然后慢慢地接着说道。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吧。
哎?为什么?
庆介吃惊地问道。诚二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说。
虽然为了加强谎话的可靠性,把活动安排表给她是不对,可是那之后你的行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对方一定也能够理解你的。而且要是她知道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一面被你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的。
是吗?
嗯,是啊。
啪,又走了一着棋之后,诚二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庆介明白自己想要坦率行动的心理。以前就有好多次因为自己行动不加思索,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后来惹出了麻烦。所以他才这么重视冷静沉着的诚二所给的建议。而且以往的经验也多次证明,他说的话经常是一语中的。
庆介对自己所信赖的参谋的意见报以唔的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喃喃着。
这样啊
听起来好像还有些不同意啊。不过我的意见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如果庆介你一定想要道歉的话,我也不会硬要阻拦你啦。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再刺伤她的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
庆介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愧意,静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确实只能像你说的那样了。可是如果回到昨天那个时候,不管是挨骂还是挨打,我一定要进去安慰她劝她别哭了
我真是没用啊。
庆介半带自嘲地自语着。不过诚二却不同意他的话,一边啪地走出下一颗棋,一边否认道。
没有这事啦。
你不是因为害怕挨骂挨打才没有进去的,对吧?对方又不是因为摔疼了之类简单的理由而哭的。她是在哭自己的命运。面对这样的场面,你感到无法承受也是正常的,逃离那里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无法承受。
是的,要表达当时的心情,用这个词语是最贴切的吧。可是庆介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内何难以承受到想要逃跑的原因。
敏感地觉察到庆介难以释然的情绪,诚二不慌不忙地问道:
庆介,你有过亲近的人去世的经历吗?
哎?没有啊。
果然啊。
果然什么啊?庆介有些茫然。
诚二像是自语一样地说道。
谁都觉得自己知道这事,可是真正理解的人却不多。因此当遇到有人要直面这个事实时,人往往会大吃一惊想尽办法转移视线,与之保持距离。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这是活着的人的本能啊。本来如果能有正确认识的话也就能坦然接受了。可那不是件轻易就能搞明白的事情。真是很麻烦啊。
庆介完全听不懂诚二要说什么。他有些惭愧地问道。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你是说我没理解什么啊?
对庆介的询问,诚二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那就是人是真的会死的啊!
啪,将棋的声音久久回荡。
***
放学后,为了取回昨天遗忘的运动包,庆介向兰所住的豪宅走去。当然这一次不是翻院墙的非法入侵,而是光明正大地从玄关进入的访问。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但面对这大得惊人的豪宅,按响门铃的时候庆介还是有些不安。直到看到前来迎接他的是昨天已经见过面的柴田,庆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运动包?哦,确实是忘在这里了。放在小姐的房间里。请。
柴田殷勤地领着庆介向兰的房间走去。
昨天为了掩盖自己非法闯入的事实,庆介对柴田撒了谎。而后来兰说柴田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谎话,确实,这个看起来明察秋毫的管家,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庆介撒的那种蹩脚的谎话骗到。可是他却故意表现出信以为真的样子,大概是为了让庆介陪一直闷在家里接受治疗的兰聊聊天,让她暂时忘记生病的事吧。庆介很想向柴田确认这件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算问了,柴田也肯定有办法敷衍过去吧,自己肯定识别不了他的谎言。
到了兰的房门前,柴田向里面通报了庆介的来访,然后打开了门。庆介进门后,柴田便静静地行了个礼,关门走了出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没有一点多余,让庆介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
注意力从柴田那里转移到兰的身上。只见她正坐在床上看着一张纸片。想起昨天活动安排表的事,庆介心里一惊。不过好像兰手里拿着的是某人寄来的信件。远远地能看到在没有一点装饰的便笺上,密密地写满了小字。
兰抬起头看向庆介。
川岛君真是够粗心呀,忘了那么大的东西。
她微笑着,用目光向房间的一角示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和整个房间的氛围很不协调的庆介的运动包正放在那里,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
真抱歉,我本来没想偷看的,可是因为包的拉链有些开了,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真让我意外呢,川岛君原来在打棒球呀。
哎?
你看,包里有新买的棒球钉鞋呢!真好,棒球。甲子园的比赛我可是一场都不落地看了哦。砰地将白色的小球击回去的声音,多么让人舒心啊。
兰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上作出击球的姿势。却不小心将放在膝盖上的信纸和信封震落到床下。兰啊地低呼一声,忙伸手把飘落在地的纸片捡起来。
因为拿了运动包马上就拜拜有些不礼貌,庆介找了个话题,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信是谁给你写的啊?莫非是情书?
按照庆介的想法,要是自己猜对了她一定会很害羞,要是猜错了,她一定会笑着否认。
可是兰的反应却不属于这两种类型。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微笑,轻轻抚摸着信纸淡淡地说。
这不是普通的信。这是死后文啊。
哎?死后文?
庆介重复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语。
兰微微一笑,接着说。
是啊,死后文。这是死去的人送来的信哦。以前住过的医院里,有一个老奶奶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因为互相对彼此的病痛十分了解,我回家疗养之后她也常常跟我通信可是昨天晚上,她去世了。为了鼓励我,她特意给我写了信。她说她已经活得够久了,但是小兰还年轻,可千万不要向病魔认输啊。
啊?
兰在说什么啊?
死去的人送来的信?
死后文?
庆介再怎么容易受骗也不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啊。
注意到庆介的神情,兰不高兴地撅起嘴。
啊,你在怀疑我是不是?你看,这信封上的邮票是纯黑色的哦,这种邮票哪儿都没有卖的吧?这是死后文专用的邮票哦。而且这死后文,是由一个名叫文伽穿着旧式邮递员服装的女孩子送来的。她有一个同伴叫做真山。你知道吗,太神奇了,真山不是人类,而是个爱说话的手杖!它说它是魔术道具呢!
兰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么具体的话听上去似乎确实有几分真实性。庆介不由得仔细听了一会儿。可是转念一想,又使劲摇了摇头,像这种动画片里面才会有的情节,已经是高中生的自己要是还把它当真,只会被人嘲笑了。
兰带着满是期待的眼神望着庆介,终于不满地嘟起了嘴。
川岛君,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信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啊,真过分。你老说我撒谎。好吧,那等我死了以后,我就给你写死后文。你说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可是人真的是会死的。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信寄到你手里,你一定就相信了吧!
等我死了以后。
这句话触动了庆介的记忆,昨天看到兰偷偷哭泣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
人真的是会死的。
诚二也用平静的语调这样向自己宣告。确实,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庆介觉得诚二遗漏了一些重要的因素。头脑再好的人,也是会有想不周全的时候啊。
好好想想吧。
兰和庆介一样,才是高中生啊。而且是有着各种传言的神秘的numberzero。又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玫瑰色的人生正等着她呢。
这样前途似锦的家伙,被嫉妒她的人视为横行世间的nymberzero的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病死掉呢!不可能,这让庆介怎么能接受!
庆介突然觉得莫名地生气,用很强硬的语气说道。
不要开玩笑了!不许你随便说死!书信不是在活着的时候写的东西吗?要是想给我写信的话,就趁活着的时候好好写!要是等到几十年后老死了的时候写信给我,我肯定连这个约定都忘了!
兰吃了一惊,眨巴着眼睛望着庆介。一口气痛快说完的庆介突然啊了一下。
坏了,我是不是又说了过分的话。
庆介正想道歉。兰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轻轻地说道。
可以吗?
哎?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哎?啊,嗯!
顿时,兰的脸上露出花儿一般灿烂的笑容,欢呼一般地说。
太好了!我们互相写信!
啊?
啊,我文笔太差,写不来啊。
可是看到兰那样开心的笑脸,谁还忍心说出这话来呢?
***
川岛君,当你答应和我通信之后,我马上就给你写信了。
我最喜欢写信了。写信,就是要在心里想着对方,写下自己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心情。所以我总觉得,通过写信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川岛君知道心灵感应吗?据说通过心灵感应即使不使用语言,也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有人说动物们还保留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通常人却做不到,对吧?这一定是因为我们人类发明了书信这样的东西啊。有了能够真实表达想法的方法,心灵感应这种动物性的能力就渐渐被遗弃了。
这可不是件可悲的事哦。
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因为,我们人类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得了一种可以代替上帝赐予我们的能力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吗?上帝一定在天上称赞人类能有这么伟大的发明呢。
所以,这么一想,你不觉得写信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川岛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写信呢?如果原来不喜欢的话,要是能通过跟我写信,渐渐喜欢上的话,该有多好啊。
p.s.
昨天我的灵魂飞到学校去了!川岛君,打了漂亮的本垒打呢!有一点点帅哦!
棒球像子弹一样飞速地朝着庆介飞来,眼看就要从他的胳膊下面飞过去。庆介灵敏地横向扑去,将棒球紧紧抓在手中扑到在地。然后马上一转身,将球投向一垒手。
一垒手用胸部接住球,右脚一转,看起来打得不错。球像是嘲笑着庆介一样从他的身边掠过,直冲目的地。庆介不由得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好球!
这时耳边传来了担任社团活动顾问的半田那沙哑的声音。
喂,川岛!你在干嘛呢!好不容易完成救援,怎么把球又还给对方了!
啊,对不起!
庆介条件反射似地低下头。半田又去教训别的队员过人的准确性不够之类了。
英俊凑到庆介身边,似笑非笑地说。
啊,笑死我了,哪有那样打棒球的?
庆介没有理会他,反过来问道。
喂,你说棒球的钉鞋和足球钉鞋是不是很像?
啊?这个啊,嗯,挺像的吧?同样是鞋子嘛。
是吧。同样是鞋子,所以看错了也不足为奇吧?
庆介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
什么呀。灵魂脱窍不也是假话吗。那个爱说谎的家伙。
当然,本来庆介就没怎么当真。
一点都没相信啊。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啊。
唉
写信该写些什么好呢?我以前没怎么写过,所以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写点什么。
嗯,先自我介招一下吧。上条还不太知道我的事情呢。
我全名叫做川岛庆介。如你所知,跟你一样是一年级三班的。
说说兴趣之类的吧。我喜欢运动。喜欢吃的东西是咖喱。啊,还有炒面,上面搁一个半熟的鸡蛋那种,特别好吃。
正在参加的社团活动,正如你所说,是棒球部。我是第四号主攻手,昨天也打得很好,一个人得了一百多分呢。
嗯,接下来
写到这,庆介一头趴在桌子上,呻吟一般地嘟哝着。
唉,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啊
只觉得脑袋发热,耳朵都开始冒烟了。可是却没有丝毫太麻烦了放弃吧之类的想法。开始虽然对兰是否真的要跟自己通信感到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当真的收到兰的来信时,他只觉得心情好激动,是一种纯粹的喜悦。抛开礼节之类累人的讲究,他只想着要赶紧给兰回信。
上条一定也在盼着我的回信吧
想象着兰看到走进房间的柴田手中拿着自己写给她的信,一下子两眼放光的激动神情,庆介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猛地坐正,挽起袖子,嘴里发出给自己打气的声音。
加油!
川岛君,我好伤心。
我不是因为川岛君的来信内容拉拉杂杂比较难懂而伤心。这样的信反而让我感到你很认真地要告诉我自己的事情,读起来好温馨。谢谢你,川岛君。
我也不是因为川岛君有些潦草的字迹而伤心。那样的字迹让我感受到了你活力四射的样子,所以读的时候忍不住微笑了。
我伤心的理由,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川岛君的错字漏字太多了!
先指出几个明显的错字吧。
首先是你写的自我介招。招,明显是个错别字。
正确的字应该是绍。扣一分!
还有,你写的前半的体育运动,一定是想说一般的体育运动吧?(译者注:日语前半的发音与全般的发音相似。)这可是个大错误。意思可完全不一样了。前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进行半场的比赛吗?扣一分!
需要扣分的地方,一共有七个。七个哦。
川岛君,我真伤心。
记得在以前的信里,我说过,信是用来代替心灵感应的方法。要想正确传达自己的心情,就必须使用正确的语言。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拿不准的字还是应该好好查字典确认一下的。这也一定会对川岛君有帮助的。
p.s.
真抱歉,写了这么一封满是说教意味的信。让我收起这臭架子,向你透露一些真实的心情吧。其实我一直好担心川岛君是不是真的会给我回信。没想到你的回信来得这么快,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p.s.的p.s.
叫你川岛君感觉好疏远,下次称呼你的名字庆介君,好吗?庆介君要是愿意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上条这个姓,听起来好死板,我也不太喜欢呢(笑)。
走到妹妹奈奈的门前,庆介轻轻敲门。奈奈打开门,用她那一贯口齿不清而又天真明朗的声音问道。
咦,怎么了,哥哥?有什么事吗?
嗯,把国语辞典借我用一下吧。
听到这话,奈奈眨巴着大眼睛,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啪地把手搭在比自己足足高了二十厘米的庆介肩头,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我说,老哥。方便面的杯口很小哦,压了太重的东西会保持不好平衡的。弄不好还会把杯子压塌。所以呢,还是别用字典了吧!
我借字典不是压方便面的!
奈奈困惑地歪着脑袋思索着,突然,啊,我知道了!猛地瞪大了眼睛。
好像躲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奈奈从庆介肩头猛地缩回手,怒气冲冲地嚷嚷着。
啊,我明白了,哥哥你想要查什么下流的词在下面画着重线是不是?好丢人啊,让我以后怎么带到学校里去嘛!
谁说我要那么做了!就是普通地查字典而已!
啊?骗人!可是,老哥要是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啊。可是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学习,老哥也不会的啊?
这话太让人生气了,以致庆介在字典上画了着重线,等她忘了的时候出洋相去吧。
啊哈哈哈哈。
就这样,庆介和兰的通信一直持续着。
关于书信是心灵感应的代替物这种说法,真是十分贴切。
被大家叫做numberzero,谜一样的兰的形象,随着来信的增多渐渐清晰起来。而庆介的想法性格什么的,一定也被兰清楚地了解了吧。
从互相一无所知开始的交流,现在有了确切的进展。
可是。
从那天去兰家里拿忘在她那儿的东西之后,庆介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兰。
这是有若干理由的。
比如她的家太过豪华,不好意思登门。
而且人家又没有邀请自己,贸然前去有些失礼。
还有,学校的社团活动太忙,很少能抽出时间。
可是,也许,这些都是借口吧?
庆介心里清楚。虽然挂念着兰,可是却不能去看望她的真正理由,庆介比谁都清楚。
庆介,害怕。
害怕,看见被死亡阴影逐渐笼罩的兰,这比什么都可怕。
本来就消瘦的兰,现在是不是更瘦了?光是想象,胸口就好痛。写得一笔好字的兰,信上的字迹渐渐变得不那么端正,是不是连拿笔也变得困难了?庆介好担心。
其实,他多想马上跑到兰的身边,帮她打气,给她讲傻傻的笑话,让她忘记生病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些。
可是,这些事情,自己真的能够做得到吗?庆介没有信心。
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曾经,对着兰,庆介毫不怀疑地这样断言。而现在,庆介多么羡慕当时的自己啊。
那时候,自己可以做一个单纯的旁观者。
可以相信兰的话都是假的。
可是,随着交流的增加,庆介看到了兰真实的身影。他再也不能这样欺骗自己了。上条兰不是什么神秘的numberzero,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有时候会说谎,可是却绝对不会说伤害人让人担心难过的谎话。她是这样一个,温柔纤细的同龄女孩子。
在窥视到这个女孩子本性的同时,有一滴黑墨水在庆介的心里轻轻滴落。
兰,也许真的会死掉。
这一滴墨水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面,渐渐向周围扩散开去。
好害怕。
他害怕面临死亡的兰。她的身影也是庆介未来的身影。意识到自己也终将会死去这件事,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好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谎话被看穿。现在对着兰一定已经说不出肯定能治好之类的话来了吧。他害怕让她看穿自己的谎话,怕她受到伤害。
这么多的害怕,让庆介没有办法去看望她。为了打消这种挫败感,庆介拼命地在信纸上写啊,写啊虽然,庆介总是轻易被人欺骗,也总不善于说谎,可是,如果书信像兰所说的那样,是传达人们真实的想法的东西,那么,和兰在同一个教室里一起欢笑这个庆介单纯的心愿,一定也能够如实地传达给她吧。
与兰的通信持续着。
每天两次去传达室成了庆介每日的功课。汉字的学习也逐渐开始了。虽然知道自己在信里说的谎也一定会很蹩脚,可是因为相信在谎言背后藏着的自己的心愿一定能够传达到,所以庆介在信里用明朗的语气写满了等兰恢复健康以后的事情。
而兰寄来的信,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语气变得十分乐观。她说自己的身体最近变得好多了,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庆介分辨不清,可是在这话背后藏着的兰的想法,却真真切切地传递到了。
真想赶快好起来,和庆介君一起上学去啊!
虽然总觉得,学校不过是为了见朋友们,为了参加社团活动才去的地方。
可是,如果有兰在身边坐着,老师念经一样枯燥的讲课也会稍微变得有意思起来吧?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庆介一脸认真地向神祈祷道。
啊,神啊,请让我收回我以前那个希望世界上所有说谎的人都消失的心愿吧!兰虽然也会撒谎,可是她是个好女孩。所以,请治好她的病,让她早些回到学校来吧!
每次这样祈祷之后,庆介总会想起那天诚二说过的话。
庆介带着悲伤的神情,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喃喃道。
诚二,你说,人真的会死吗?
***
我们班决定下次连休一起去旅行啦。以前在信里跟你提到的总是缠着我的英俊还有高材生诚二都要去。都是些性格相投的朋友,所以我想一定会是一次非常棒的旅行。
啊,对了,我还没说我们要去哪儿呢。我们好像是要去长野的一座什么什么山滑雪。真抱歉我只知道大概的名字,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对细节上的事情不太擅长,反正有细心的家伙负责安排交通工具之类的。
这是我第一次去滑雪。滑雪啊,到那时我一定要好好滑!等着吧,要是有什么好的土特产,我一定给你带回来,和信一起寄给你!
我们班的同学关系都很好,所以常常举行这样的活动。兰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吧?等下次再有旅行,兰也一起去吧。可以熟悉班里的同学,也可以让大家了解你,多好的机会!你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吧!
不过,得是以一般学生的经济条件能够去得了的地方哦。夏威夷呀疗养地之类的可不行哦!
庆介君,你一定觉得我是在撒谎吧。
我是容易灵魂出窍的那种体质,所以只要愿意就能轻松地飞起来,不管是山野还是大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啊,不过我也很期待和同班同学一起旅行啊,有庆介君一起的话,即使是以前看到过的景色,也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吧。这么一想,真是美好啊。
我想去的地方吗?
其实是有一个地方马上出现在我心里。可是,那个地方,旅费很贵,绝对是去不了的。难得你问我,我却只好交白卷了。虽然只是白日梦,你可不可以不要笑话我?
我想去的地方是,北极。
你一定会惊讶吧?其实我也害怕寒冷,也知道北极不是随便想去就去得了地方。可是,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啊。
因为,我想看世界上最美的光。
我想亲眼看到北极光。
那充满幻想的,神秘的,在天空如同薄纱一样飘舞的光,一定美得让人想要哭泣。所以,我多想亲眼看一次,一次就好。
庆介君一定会想,那种地方飞过去不就好了?可是,北极那么远,极光出现的时间又不一定,要是老不回来,我的灵魂一定会回不到身体里的。我可不想用生命做代价啊。所以呢,我不能飞去看北极光,真是遗憾呢。
p.s.
真抱歉,又尽说些奇怪的事情了。至于能和同学们一起去旅行的地方,我会一边祈祷庆介君旅途平安,一边更加现实地认真考虑的。
一路平安!
庆介容易受骗。
很容易就上别人的当。
可是,最近他开始怀疑会不会并非如此。
不是自己容易上当。
只是自己身边有太多爱说谎的人。
向右看向左看,尽是些说谎的家伙。
编造着numberzero的谣言的家伙们。
借着这些谣言编造谎言的英俊。
装作上当的样子骗自己的柴田。
告诉自己她能够飞的兰。
不光这些能够见面的人说谎。漫画,小说,电视剧,游戏,这些不都充满了谎言吗?
这里是现实世界。不能像电影里出现的主人公那样,叫着爱啊情啊的,把得了重病的少女带出家门。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做得到。再怎么重要的亲密的关系,都不可能做得到。
人,真的会死吗?
这样的问题,是谁都会有的吧?像诚二说的那样,看透了生死的人,全世界也只有很少数吧?
真的到了快死的时候,如果得到周围的人的同意,像电影里那样做也是可以的吧,为了让少女看到向往的景色,进行一场逃避现实的旅行。
可是,兰不一样。
不光是她本人,她的父母,医生,朋友,当然包括庆介,都相信兰可以康复起来,绝对不愿意相信她会死去。
想让兰看到她想看到的景色。
正因为这样,现在他们才咬紧牙,把悲伤藏在心里,努力安慰她,帮她打气,让她专心接受治疗。正因为这样,才不能像电影里的人物那样误解爱与自我满足的意思,让这一切努力白费。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等到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受到责备,一个人忏悔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主人公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这以后大概也很难幸福吧。一个高中生能做的事情当然是有限的。如果最终极的爱是这种被美化了的逃避之旅的话,那么人类的进化过程岂不是只需要小小一本导游手册便可以解决了?
这样的想法本身,或许也是一种谎言吧?
总之,自己没有那样做的觉悟和勇气。正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在心里大声宣判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自己却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傻到被这样的谎话骗到的地步。
可恶
庆介拿着兰寄来的信,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再次读了一遍兰的来信,叹息着喃喃自语。
北极光啊
兰想要看的景象,可以的话多想让她看到啊。可是像北极那样的地方,的确不是轻易就能去的地方。除非有什么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一般的高中生是绝对到不了那种地方的。
苦苦思索着的庆介突然猛地跳了起来,满脸的欢喜,笑容像绽开的花儿一样。
对啊,让兰看见北极光的方法,找到了!
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找到了!
庆介马上拿起手机庆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说道。
诚二,我有事要拜托你帮忙!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去诚二家骑自行车大概要十五分钟。到他家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诚二没有一点不乐意的表情,将庆介引入自己的房间。
庆介连端给自己的咖啡都顾不上喝,便把和兰通信的事以及这一次来信的内容告诉了诚二。
然后,告诉了他关于看极光的方法。
庆介想到的,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
庆介啪地双手合十,低下头恳求道。
诚二,拜托了!要想让这个计划实现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所以求你帮帮我!
听完庆介一番话,诚二平静地仰头把大杯子里的咖啡喝完,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看着庆介。
盯着庆介看了一会儿,诚二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我说庆介
嗯?什么?!
对着满心期待地探出身的庆介,诚二平静地抛出重磅炸弹。
做这之前,先向她告自如何?
?!
庆介愣住了。想要马上反驳,嘴巴像金鱼那样一开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庆介的反应,诚二笑出了声音。这家伙这么开心还是第一次看到呢。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说什么啊!我对兰不是那种
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反驳,却被诚二轻松堵了回去。
说谎了吧?还是这样一眼就能被看破。
诚二带着几丝笑意,用镇静地语气宣布。
好,知道了。虽然这样的忙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帮的,但既然是为了你的公主,我就出一份力吧!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不管怎么说,numberzer0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啊。
哈,真的?!
庆介激动得声音都打颤了。
诚二简短地回答了一声嗯,便站起来。
以前就觉得庆介你贼运不错。今天我爸要在单位过夜,正是好机会。
诚二拉着庆介下到一楼,对正在起居室看电视的妈妈说了一声。妈,我用一下爸爸的书房。便进了里面的房间。庆介也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进去。
这是庆介第三次走进诚二父亲的书房。诚二的父亲据说在一家防火墙软件开发公司供职,挨着整面墙摆放的书架上摆满了一看便很艰深的电脑书籍。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数台台式电脑,旁边配置着繁杂的周边仪器。看起来好像把什么神秘的高科技机器人的操作台搬过来了一样。
诚二在椅子上坐下,马上把主要操作系统的电源插上,用熟练的动作敲击起键盘来。
庆介,你提到的网站,是这个吗?
庆介向屏幕望去,兰在收藏夹里打开的那个网站maarui虹出现在眼前。
对,就是这个!
庆介激动地回答道。诚二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呼出一口气,宣布道。
好,那就马上开始了!
庆介点点头,带着祈祷一样的心情说道。
拜托你了,anebisu!
在街头巷尾引起一时轰动的大黑客,轻轻耸了耸肩。
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一直全神贯注地面对屏幕进行操作的诚二,长长吐出一口气。
完、完成了?!
庆介对电脑只能进行一般的操作,所以对诚二的工作一点忙都帮不上。为了不打扰他,庆介一直在房间的角落里紧张地等待着。看到诚二的样子这才跳起来飞快地冲过去。
越过诚二的脑袋,向电脑荧屏望去,却只看到maarui虹的网站保持原样,没有任何变化,
庆介耷拉下肩膀,失望地说。
还是不行吗?
诚二转过头,皱起眉,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说什么傻话!一切都进行得很完美!只是我设置的定时系统现在还没有启动而已!
诚二低头看了看手表,开始倒计时。
还有十秒。九,八,七,六
终于,诚二带着自信的笑容吐出最后一个数字。
零!
刹那间,maarui虹的画面突然变成一片黑幕,而在下一个瞬间,满满地出现在画面上的是
那世界上最美的光。
那夜空中如纱如雾的北极光。
庆介禁不住浑身颤抖。美得让人想要哭泣,兰这样形容极光的原因,此刻庆介终于能够理解了。
不知道你的公主是不是看到了
连诚二的声音也有些恍惚。
嗯!一定能看到的!
这一点庆介能够确定。因为兰曾经在信里告诉过他,因为缺少运动,她每天晚上很晚才能睡着,所以总是靠上网到深夜来打发时间。
想象着看着同样的北极光的兰,庆介在心里说道。
兰。
漂亮吧?
你一直想看的北极光。真的好美啊。
我虽然太笨,可是拼命地想过了。
想要和兰一起看北极光的方法。
安全的,灵魂脱壳的方法。
看,这就是我找到的方法。
这样,我们就可以没有任何危险的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看任何想看的景色了。
兰。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或者,还是觉得不满意?
庆介不放心地询问着。而兰静静地微笑着,慢慢开口,仿佛想要对庆介说什么。就在这时
真是的,就因为被你发现了真实身份,我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加班啊!
诚二的一声抱怨,把庆介拉回到现实中。
庆介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分辩。
什么呀,还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确实是在两人关系变得亲密以后的某一天,诚二主动告诉庆介那个黑客anebisu就是自己的。
诚二转向庆介,突然笑了起来。
要是一般人,肯定不会相信的。只有庆介,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嘲笑自己呢,庆介沉默着没有回答。
诚二转回身子朝向荧屏,轻描淡写地说。
帮我向numberzero问好啊!
哎?
哎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工作的效果嘛。明天放学以后顺便去看看numberzero,帮我好好问问她的感想嘛。这样今天的加班费我就可以给你免了!
庆介惊得瞪大了眼睛。突然被诚二提出这个要求,他真是为难了。自己要想获得能够去见兰的勇气,得有核爆炸那样的能量才行。
像是看穿了庆介的胆怯一样,诚二说道。
我只是在你应该前进的时候推你一下而已。别多说了,前进吧!你要是办不到我可不高兴了啊,以后也别再跟我说话!
庆介无言以对。只是和诚二一样默默地望着屏幕上的北极光。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虽然什么也没对庆介说,可是庆介却突然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
***
原来自己一直被骗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
第二天,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
兰的桌上放着,清雅朴素的,供花!
不可能!
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兰说过的,虽然想看极光,却不想用生命做代价。
所以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因为,那是个绝对安全的方法啊!
绝对不会需要兰用生命做代价的!
可是
那么
为什么
怎么会
一声元气十足的早啊!在教室里响起,好像是英俊进了教室。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英俊啪地了一下庆介的肩膀。
嘿,庆介,大清早的,发什么呆呢?啊?真的假的?numberzero,死了?!
大声嚷嚷完之后,英俊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一样嘀咕着。
啊,这样啊,看来那条传闻是真的了?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庆介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猛地转向英俊。看到庆介对自己的消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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