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番外一千一百一十二 死后文.闪光之物(上(2))
一家三口都是随性而为的人,遇到喜欢的客人则会很热情地招待。理奈和唯华聊得这么开心,待会一定会倒茶、拿点心招待她吧。到那个时候,计划就成功了。唯华提出帮忙,到厨房稳住理奈,望就可以趁机调查橱柜顶部。这些事情都提前计划好了,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唯华的社交手腕。
(拜托了啊,唯华。)
望的心中自言自语着,突然,他看到放在屋子一角的垃圾袋。
垃圾袋的存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望的意识转移到了那个半透明的垃圾袋里,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当他辨认出里面的东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垃圾袋里装着的,是夏威夷衬衫。
是照三郎很喜欢穿的夏威夷衬衫。
对田代一家来说,那只是无用的东西吗。
对田代一家来说,那只是垃圾吗。
既没有把它当做遗物留给他的好友。
也没有把它留在自己身边,回忆他的音容笑貌。
因为,那是垃圾。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只是和残羹剩饭一样的垃圾。
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望,
嗵。
感觉自己像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样。他轻叹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擦拭眼镜。
唯华意识到望的举动,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弯下腰。
嗯?你怎么了?
正在和唯华开心地聊天的理奈好奇地询问道。唯华慌忙摇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小声地对望说道。
我说,望,你怎么突然发火啊?
我可没发火。
你在撒谎!毫无意义地擦拭眼镜,不就是你发火时的习惯动作吗?安静点,不要吓我,别发火了。
唯华不安地恳求望,望并没有听她说话,而是突然开口说。
今天真热啊。
虽然没看着理奈,但很明显,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一切应酬的事交给唯华的少年突然开口,让理奈感到很奇怪,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不过,她马上掩饰自己的失态,大声回答。
是、是啊。这么热,干什么都没劲。
望转过头看着理奈,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把天热当做懒散的借口不太好吧。不过,天气这么热,口真渴啊。
周围充斥着冻结的空气。邻座的唯华像真的被冻结一样一动不动。
理奈低下那张美丽的脸,说道。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不给客人上冷麦茶是很失礼的。
比起麦茶来,我更喜欢冰红茶。照三郎爷爷也很喜欢红茶,应该买了大吉岭红茶的,记得是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
谢谢你的提醒。
理奈带着僵硬的笑容站起身。
唯华突然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我也来帮忙吧!
不过,对提出要帮忙的唯华
不用了!!
理奈立刻回绝了,接着,她走出外侧的走廊,跑向厨房,发出响亮的脚步声。
望默默地目送她离开,把眼镜戴好,发出无奈的感慨。
真是意外的回答。
唯华突然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量几乎可以捏碎一个苹果。
唯华,很疼的啊。
望皱起眉头叫着。唯华冷笑着对他说道。
啊,对不起啦。不过,你是故意的吧?
嗯,我想是的抱歉,唯华。刚才全是我的错。不过,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作战计划变更。我现在就行动,拜托你帮我把风。
听到这句话,唯华把手松开,紧张地问道。
要、要做吗?
嗯。
望简短地回答了她之后,站起身,唯华再次按住了他的肩膀。望以为她又要用力,采取了防御姿势,不过,她并没有那样做。对唯华的行为感到不解的望,把视线投向了她。
不知为何,唯华突然脸红了,她急忙把头扭到一边。望奇怪地偏着头,但马上就明白了原因,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推了推眼镜,看着唯华问道。
唯华,你该不会是紧张得想去厕所吧?
唯华没有回答,脸却变得更红了。望不动声色地淡然说道。
哦,是这样啊。提出要帮照三郎爷爷实现遗愿的人,刚才还在指责我的人,在这重要时刻,在即将行动的这一瞬间,居然想跑去厕所啊。哼。
唯华无法反驳,像把叼在嘴上的鱼掉进海里的小猫一样,把视线集中在地板的一个点上,发出很丢脸的呻吟声。
望刚想开口继续挖苦她,却听到了根本没想过会从女孩子的嘴里说出的话
要尿出来了。
他不由得发出沉重的叹息。
望一边叹息着,一边对她说道。
ok,我知道了。我不会认为你没用的,尽管去上厕所吧。不回来也无所谓。
啊!?你把我当成拖后腿的!?
唯华气得想哭,但她明白自己没有回嘴的资格,只好耸耸肩,无精打采地走向厕所。
接下来。
独自留下的望下定决心,悄悄打开了橱柜的拉门。
橱柜的下层塞着一个装着冬衣的塑料箱子。
上层仅放着一床看上去很单薄的被子。
望爬到橱柜上层,站起身走了进去。虽然想立刻调查顶部,但在没人把风的情况下搜查别人的房屋还是让他感到很不安。犹豫之后,望把拉门关上,只留一道很小的缝隙,依靠手机的灯光检查顶部。
橱柜的顶部和死后文里写的不一样,被死死地固定着。尽管心中很焦急,望还是仔细地检查了顶部。终于,他发现有一个可以稍稍向上抬起的地方。
就是这里!
望轻轻地把抬起的那块顶板拆下,放在旁边。远比橱柜黑暗更深邃的空洞如同张开大口一般出现在顶部的一角。
手机灯光的持续时间并不足以提供很好的照明,闪光之物应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望这样想着,把手伸进了顶部张开的洞口中。
只能凭借手上的触感搜索顶部的望终于摸到某样东西,他抓住这个东西,把它拖了出来。
(这就是照三郎爷爷说的闪光之物吗)
虽然光线昏暗,但手上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书的形状。也许,这是照三郎充满谜团的过去的相册。
望有些激动,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操作着手机,以屏幕的光照射封面。
望看到了。
接着,他感到崩溃。
望冒着极大风险拿到的这个。
是香艳的。
西洋的。
色情刊物。
如同血液被抽干一般的无力感袭上望的全身。色老头照三郎嘎哈哈哈!的笑声在他的脑中回响着,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望恨不得把这些书砸到墙上,不过,最后的自制力阻止了他那样做。如果发出很大的声音而被理奈发现,自己一定会被误会成盗窃色情书刊的贼。
一动不动地等待怒火消失的望,终于恢复了冷静。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开始迅速翻起色情书刊。
他并不是想反正拿到了这个,不如翻开看看内容。仔细想想,这央不会是闪光之物。虽然照三郎是个奇怪的人,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东西而特意留下死后文。也许,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夹在书里。
可是,书里只有男男女女搔首弄姿的照片,没有一页夹着东西。
这么说
望抬头看看顶部的洞口,再次把手伸了进去。色情书刊也许只是做样子的。东西应该藏在顶部更深的地方。
望尽量把手伸到更深的地方,摸到了一个东西。拖出来一看,那是一个钱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约有小孩的拳头小大。
就是这个了。
望的直觉这样告诉他。正在这时。
咦?
隔着拉门,他听到了理奈的声音。
望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发出惊叫声,他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望从缝隙向外窥视。
理奈对望和唯华不在屋里感到很奇怪,她突然感到紧张,把盛着水茶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跑向橱柜斜对面的柜子。
对田代家而言,最重要的是金钱。柜子里放着的,应该是照三郎生前用过的手表等值钱的东西。理奈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确认之后,放心地舒了口气。
看到这样的理奈,望紧锁眉头。也许是望的眼神刺激了她那动物般敏锐的感官。理奈毫无前兆地把头转向橱柜这边。
两人并没有四目相对,而且,隔着拉门,她应该不可能看到里面的。
可是。
望慢慢从缝隙处向后缩,这时。
砰。
某种声音响了起来。
望的心脏剧烈跳动。
刚才忍住的惊叫声几乎从喉咙中蹦出,望咬紧嘴唇。他感到汗水从全身渗出,同时,也感到口中的水分一下子蒸发掉般的干渴。
望仔细听着动静。
不过,声音没有响起。
由于是铺着蹋蹋米的日式房间,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望根本不知道理奈在哪里,在做什么。
看清现状是必要的。
配合视线的高度是愚蠢透顶的行为,望采取了匍匐的低姿势,从缝隙间再次向外窥视。可是
(咦?)
房间中和橱柜里一样,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究竟是为什么)
这时,他感到一股寒意蹿上脊梁,某种认知如落雷般降临。
她一定是从拉门对面窥视着这里。
望的脸色大变,喉咙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在一瞬间僵硬了,完全无法动弹。
望极力克制这种连思考都几乎停止的状况。
冷静。
冷静。
要冷静。
理奈的视线被她自己的影子遮住,应该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所以她一定是把身子贴在拉门上朝里面看。从她的高度看,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会被察觉,可是,望的头部位置在她的腰附近。
没问题。
还没被她发现。
就像证实了望的推测一样,理奈放弃了用视觉观察里面情况的行动,身体离开了拉门。望也急忙把头向后缩。
接下来,理奈要采取的行动不言自明。
望抵住拉门,几乎是在同时,理奈也用力想把拉门打开。尽管拉门喀嗒喀嗒地响,却没有打开。
怎么这么难打开!
理奈生气地抱怨着。
她加大了力度。
拉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全身直冒冷汗的望心中发出悲鸣。
(完了!)
如果用更大的力量抵住拉门,只会让她起疑心。而且,如果她放弃了,转而去打开另一侧的拉门的话,自己肯定还没来得及抵住就会被发现了。望立刻把色情刊物靠着拉门立起,配合着喀嗒喀嗒的声音向另一侧拉门边移动。然后横下心把抵住拉门的手松开。
拉门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时候,靠在拉门上的色情书刊掉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
理奈吓了一跳,大叫着向后退了半步。她并没有先看橱柜内侧,而是把视线集中在色情书刊上。
啊?这难道是
理奈蹲下身,把书捡了起来。从望的位置可以看到她的头顶。
讨厌啦,一把年纪还看这个?不是吧。
理奈的声音里带着半分羞涩和半分喜悦。她一边翻着色情书刊,一边发出
哇!
等等。
好大。
等等。
这个实在是
诸如此类的声音,兴致勃勃地欣赏着。
躲在橱柜里的望大气都不敢出。如果理奈对色情书刊失去了兴趣,随便朝这边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发现了。可是,望想不出更好的争取时间的办法。
干脆从橱柜里跳出来逃跑吧。
望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正在他缓慢地调整姿势,准备这样做的时候。
呀!
唯华的声音从日式房间中传出,接着响起了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理奈反射性地转过头。唯华的道歉声从拉门的对面传进望的耳中。
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这句话让理奈产生了误解,她慌忙把色情书刊藏到身后说道。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是刚才偶然发现的,里面的内容我根本没看哦!
啊?唉,都弄得这么湿了。
什么?别乱说啊!我可没湿。
什么?
两人进行着答非所问的对话,终于,理奈先发觉了这一点。
啊?你是说泼出来的茶水把制服弄湿了吧?
用确认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后,理奈无力地垂下肩膀。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的心被污染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消沉啊?
没什么。我去拿毛巾和扫帚,请别去碰碎玻璃。
为了不让唯华看到,理奈把色情书刊藏进背后的衣服里。没有看身后的橱柜,就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房间。
(得、得救了。)
望舒了口气,把顶板放回原来的位置后,慢慢从橱柜里爬出来。
看来唯华是为了吸引理奈的注意,才故意把玻璃弄翻的。由于衣服湿了,肌肤若隐若现,唯华害羞地用手臂遮住腹部,笑着说道。
我没有拖后腿,而是发挥了很大作用吧?
刚才的色情书刊和唯华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在望的脑子里混杂着,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背过脸去。
***
望把那个钱袋偷偷装进衣袋里,离开了照三郎的家。尽管和当初的计划完全不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体验过走钢丝般的紧张感之后,考虑到精神上的疲劳,他不想当场确认钱袋里面的东西,再放回原处。
刚离开屋子,唯华就提出打开钱袋看看,望拒绝了她。
在路边鉴定赃物是愚蠢的行为,也许有人正盯着呢。而且,里面的东西有可能是必须马上处理掉的。考虑到这些情况,望他们朝港口走去。
不一会,望他们就到了港口。两人假装悠闲地散步,朝堤坝方向走去。堤坝那边有个灯台,海鸟在上面梳理着羽毛。虽然阳光强烈,但惬意的海风使他们感觉不到炎热的气息。湾内停泊着许多渔船,尽管现在已是正午过后,却看不到一艘出航的船,连人影也没有。
唯华站在堤坝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望笑起来。
现在就打开看吧。
在唯华的催促下,望拿出了钱袋。
在橱柜里的时候由于太暗,看不清楚,这个钱袋是暗紫色的。里面的东西并不大,却很有份量。望把钱袋拿到耳边晃了晃,里面发出若干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看来里面装着许多小东西。
我要打开了哦?
望简短地说道。唯华点了点头。望也对她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钱袋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放在右手的掌心上。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托在掌心的无数闪光之物
和它们的名字一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被这种光芒刺得眯起眼睛的望,用稍有些兴奋的语调说道。
这难道是
唯华象明白他要说什么一样,缓缓说道。
钻石?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再次低下头。
如果都是真的,这可价值不菲呢!
价值几百不对,几千万。
不是吧!?照爷爷说的闪光之物就是这些!
唯华表现出无比的兴奋,可是,望却平静地看着掌中的钻石。之所以表现出如此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原因只有一个。
望陷入了疑惑之中。
照三郎留下来的闪光之物竟然是这种俗世的东西,这让望感到脑子里极度混乱。
照三郎不是说过吗。金钱的确在人的一生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不过,如果产生金钱最重要的想法就没救了。尽可能多地发现形成自己未来的闪光之物,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
可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是闪光之物?
这些疑问带来了更大的疑问。望凝视着钻石的光芒,静静地思考着。
为什么照三郎要写下死后文?
如果回答说因为他们是朋友,那么这样的回答就足够了。可是,照三郎的交际相当广泛。应该还有许多比望更亲近的人。然而,他却把愿望寄托在望身上,这种事很不自然。脑子里充满了非现实的事情,反而使望一直以来没把思维放在这些根本性的问题上。
仔细想想,照三郎的愿望也并不是很容易理解的问题。就算对亲戚的行为不满,照三郎也不是个对自己死后的遗产分配问题耿耿于怀的心胸狭窄之人。如果闪光之物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的话还好理解,可是,在知道这种东西是钻石之后,望至少可以确信,这不是照三郎在乎的东西。
望陷入思考的迷宫中,突然,文伽的身影在脑中闪过。
文伽说过。
死后文传达的是死者的愿望。
希望自己帮照三郎实现他最后愿望。
这样的话。
(照三郎爷爷的愿望)
在心里反复回味着这句话的望点了点头。
好吧。
这种东西,绝不会是照三郎追寻的闪光之物。他的真实想法一定还像熊一样,在洞穴里冬眠着。
那么,就由自己来寻找,把它唤醒。
只有把思维从死后文的文字中解脱出来,才能明白他的真意吧。
在葬礼那天没流下一滴眼泪的自己,也许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
可是,那个奇怪的老人却把望当成自己真正的好友。
所以
这次该自己报答他了。
必须理解他的愿望之人,正是自己。
望下定决心,向唯华问道。
我想听听唯华你的意见。你认为照三郎爷爷为什么要留下死后文?
被钻石的光芒迷住的唯华突然回过神来,慌忙回答道。
啊?死后文不是编出来的吗?
相不相信死后文的存在都没关系,我希望你在假定它存在的前提下回答我。去世的照三郎爷爷如果要给某人写信的话,会写给什么人?又是抱着什么想法写的呢?
唯华觉得很可笑,可是,看到望认真的目光,她强忍住笑意,带着疑惑的神情说道。
是啊,如果照爷爷得到这样的机会,我想他一定会写给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吧。
最放心不下的人?
望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遍,唯华点点头。
对啊。你想,照爷爷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不太可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迷恋吧?不过,他是个喜欢照顾别人的老爷爷,如果说心中还有什么挂念,那一定是在担心自己死后那个人过得好不好不过,我可不是说望是个不可靠的人啊。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而已。你不会生气吧?
唯华急忙辩解,不过,她的声音没有传到望的耳朵里,因为望再次走进了思考的迷宫。
唯华的话语一针见血。
的确,照三郎一直在讴歌天真烂漫的人生。即使对这个世界还有迷恋,也不会是出于个人的理由。可是,望还是不明白闪光之物究竟有什么含义。
(肯定不是让我这个中学生用卖这些东西的钱生活。)
再说,死后文上写着让自己帮忙把闪光之物处理掉。既没写明那是钻石,也没写明处理方法,只写着交给望处理。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望不禁抱头冥思。
他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啊。
自己到底能不能帮照三郎完成心愿呢。
虽然因为害羞,自己一次也没提起过那时高兴的心情。
不过,他伸出的那只手上的温暖,至今依然残留在自己的右手中。
可是。
我究竟能不能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愿望呢。
望咬紧嘴唇,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愤。照三郎悲伤的神情浮现在脑海中,望拼命摇头,想把他的样子从脑中消除这时,望突然意识到。
照三郎是个脸上总挂着开朗笑容的活泼老人。可是,第一次与望见面时,他露出了非常悲伤的神情。
望回忆着那时的对话,心中产生了拨云见日的感觉。望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啊,你怎么了?
唯华惊奇得睁大眼睛,向他问道。望忍住笑,告诉她。
我终于明白了。照三郎爷爷寄死后文给我的原因,以及信中内容的真正含义是在考验我。
考验?
面对满脸惊讶神色的唯华,望继续说道。
唯华,你认为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照三郎爷爷说过,尽可能多地发现形成自己未来的闪光之物,,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唯华你有这些东西吗?
啊,这句话我也听照爷爷说过
视线如同被记忆的丝线操纵般空虚地游移着的唯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
谁知道。闪光之物究竟是指什么呢?我不太明白。
她的回答却很含糊。
被照三郎问起同一个问题的时候,望回答说也许是金钱吧?。听到这个回答,照三郎露出的是悲伤的神情。唯华大概和自己一样,电给了照三郎一个奇怪的回答吧。这样一想,望不禁笑了起来,他说道。
我和唯华一样,不知道闪光之物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找到了,可是
可是呢。
望紧紧握住右手上的钻石,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这些绝不是闪光之物。
望现在认为。
照三郎并不希望奔丧者在自己的葬礼上流泪。奔丧者相互交谈,回忆着逝者生前的种种往事,不流一滴眼泪,即使是这样的葬礼,也会让他感到满意,决不会悲伤。
如果照三郎露出悲伤的神情,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后世无人继承他的想法。
即使留下几十、几百个子孙。
即使成就了足以被载入教科书的伟业。
这个人物的想法、精神、愿望没有一个人继承的话就等于生命的价值被否定,那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少年,你认为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望的答案不是照三郎所希望的。
所以,他悲伤地说道。
小小年纪说出这种毫无理想的话,真让我失望。
望认为,照三郎是想通过死后文,再次问问自己是否还抱有那样的想法。想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望已经决定了。
对照三郎来说,自己并不是他的朋友吧。
可是。
至少,自己能够继承他的想法。
望面对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唯华,举起捏着钻石的右手。接着,平静地说道。
照三郎爷爷最后的愿望,我们帮他实现吧。
啊?最后的愿望,是把这些处理掉吗?要怎么做?
怎么可能是这个。
望简短地说完,面向大海,挥手做出远投的姿势。看到这个,唯华发出类似惨叫的声音。
等等,这可是钻石啊!?
望朝唯华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微笑,照三郎如果在场,一定会说。
这种东西,只是普通的石头。
望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钻石朝着太阳扔去。
唯华发出惊叫声。
钻石在逆光中消失了,仿佛融进了阳光一般。
凉爽的海风拂过面颊。
望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
屈服于重力的钻石,将光芒从空中注入海面。犹如小流星群般闪烁着夺目的光辉,没入水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望满意地看着吞没了无数钻石的海面,他突然感受到唯华的视线,于是转过头看着她,唯华并没有对钻石消失在茫茫大海中感到惋惜,而是一直神情严肃地凝视着望。
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他马上苦笑着说道。
唯华你可以骂我是傻瓜。热心地帮助了我的你,有这个权利。
唯华连忙摇头。
我可不会那样说。毕竟,那是赃物,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而且,这也是为了帮照爷爷实现愿望吧?我怎么可能怪你呢,不过
我很吃惊。
吓了一跳呢。
没想到有人可以满不在乎地做这种事。
唯华手舞足蹈地用兴奋的语气说着,终于,她感到用语言难以表达现在的心情,于是皱起居头,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看来,自己的行动得到了好的评价。想到这,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本以为会被劈头盏脸地大骂一顿,没想到得到了她的称赞,这让望感到很意外。
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望,决定用和平时一样的调侃回答她。
词汇丰富的唯华虽然有些讨厌,不过说不出话的唯华倒是很可爱,这是我的最新发现哦。
望对平时那个嘴硬的她进行了讽刺。唯华像是被戳到短处一样僵住了,接着,脸上泛起了红潮。
望做好了迎接枪林弹雨般的反驳的准备。可是,唯华并没有大声叫嚷起来,而是像要避开望的视线一般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你说我可爱
望感到困惑了。她这是什么反应啊?和平时的针锋相对完全不同,望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了。
抱着同样困惑的唯华伸出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平时不是这样的。
唯华惊慌失措地说着。
望感到很不安,再次朝大海看去。尽管钻石的光芒早已沉入海底,水面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眩目的光彩。看着这样的景色,望感到自己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同时,望的心中又浮出一个疑问的水泡。
我到底有没有成为照三郎爷爷的朋友?
虽然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
但帮他完成了心愿的自己,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成为他的朋友了吧?
望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尽管知道这样不会得到答案。唯华大声告诉他。
说什么啊。你们当然是朋友。给你的信里,不是也这么写着的吗?
啊?
望瞪大了眼睛。唯华露出一个惊奇的表情之后,对他说道。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那样,简略地把信的内容读给你听,所以那一部分的内容没有告诉你。你带着那封信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她的催促下,望从衣袋里拿出了死后文。唯华展开信笺,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道。
你看,就写在这里。
接着,唯华读出了那部分的内容。
望把我当成朋友,这让我感到很不安。有一个年纪这么大的朋友,对处于青春期的望来说会不会是一件难为情的事,会不会给你增添麻烦。我的心里,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不过,我相信。
我们之间的闪光友情,将永不褪色地持续下去,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消失。这就像鸟儿在天空翱翔一样自然,如同人终将迎接死亡一样不可改变。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之所以给望写信,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你会按照我的愿望行动,对此,我现在仍然毫不怀疑,一直坚信着。
望的心中剧烈地动荡着。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望装做扶眼镜的样子,把眼角遮住,看着大海。
相处那么长时间,唯华自然知道他是在掩饰,不过,唯华没有和他开玩笑,而是像他一样面朝大海,平缓地说道。
虽然是个奇怪的人,但望的这个朋友真不错啊。
现在如果开口说话,声音一定是颤抖的。明白这一点的望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灿烂的阳光。
迎面吹来的风。
与照三郎的友情。
这一切都没有变化,一直存在于望的周围。
不过,默默站在自己身边的唯华,却变得如此温柔。望这样想道
这时。
我不太了解人类,也许破坏你们的美妙气氛了不过,可以打扰一下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望和唯华被吓了一跳,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文伽和真山突然出现在那里。
(啊,对了。他们说过会再送一封容易阅读的死后文来。)
望想起了这件事。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唯华似乎把装束奇怪的文伽看成了可疑人物,她凑到望的耳边
这个女孩子是谁?如果不是你认识的人,还是报警比较好。
悄悄说道。
该怎么向她说明才好呢?望陷入了烦恼中。这时,文伽先出声了。
按照约定,我又送来一封死后文。不过
文伽似乎对什么感到不满,她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说道。
这次的死后文,看来情况不同了。
望感到有些惊讶。
情况不同是指什么啊?唯华已经解读出死后文的内容了,事情也解决了。虽然对麻烦他们两次感到过意不去,但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不同的啊。
唯华不管望是不是正在思考,大声地向他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死后文难道是真的?还是说,你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宗教?
看到唯华在望的身边大声嚷嚷,真山插嘴说道。
说起来,唯华小姐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好,我叫真山,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支手杖,不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魔法道具哦!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文伽。看来你已经听望说起过我们的工作了,不过还是让我再说明一次吧。我们的工作就是递送被称为死后文的死者之信。可不是什么邪恶的宗教组织,请放心吧。
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唯华并不认为是手杖在说话。可是,看到真山在自己眼前做自我介绍,她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望没有理会僵住的唯华,对文伽说道。
麻烦你们又跑了一趟,实在抱歉。不过,第一封死后文的内容,我已经拜托唯华帮忙解读出来了。而且,也按里面所写的,帮照三郎爷爷实现了愿望,已经不需要第二封了
听到这句话,文伽淡然说道。
寄信人也想到了这个。他说在寄第一封信的时候,如果我们一起去找仓桥唯华,她一定会说信里有难读的部分,让我们再寄一封。信上不是也写着的吗?
文伽的视线越过望,投向唯华。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着唯华。唯华慌忙说道。
这个,上面确实是这么写着的,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义!毕竟,信是写给望的,而且照爷爷以前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我没太在意!死者写的信也不是能够让人轻易相信的东西,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寄来第二封。
对情况不太明白的望皱起了眉头,文伽从他身边走过,站在唯华的面前。接着,拿出死后文平静地说道。
我想你早已经猜到了。这次的死后文是寄给你的。不仅是我们,他这个最初的收信人都欺骗,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争执一一不过,你会收下的吧。
别、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啊~第一封信里又没写清楚,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呢
唯华带着哭腔接过死后文,马上把信封撕开阅读信笺。
一个人置身事外的望感到非常困惑。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那封死后文又是什么?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问号在头脑中旋转着,答案却不肯降临。惟一明白的是,唯华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事
唯华读完死后文,叹了口气说道。
拜托的是那样的事情,中途当然能想到是这么一回事果然。
听到这句话,望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唯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封死后文里写了什么!?
唯华看看望,难为情地笑了笑。接着,她用充满歉意的语调说出了事实。
其实,照爷爷的这两封死后文是一套的。他就是像这样写的。第一封死后文是出题篇,而第二封是解答篇。
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早上的历史考试。考试的真正价值并不是参加。看了答案之后把不懂的地方弄明白,这才是考试的真正价值。
历史考试上,只有一个地方是空白的。而正确答案现在已经通过翻阅资料记在脑中了。
那么。
关于照三郎寄来的死后文自己究竟留着多少空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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