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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1章 番外一千一百二十二 死后文.结束的开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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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过得怎么样?希望各位早睡早起,不要感冒——这种话,由深夜档节目的主持人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实在抱歉。不过,请裹着棉被,温暖地收听吧。”
    今晚也是‘月亮与华尔兹’的播出时间,我是主持人月村琴音。电波携着温暖的风如期到达,您的耳朵。
    首先是惯例的‘奇闻异事’时间。
    这次也收到了不少听众的来信,其中有一张引人注目的明信片,在此为大家介绍。
    这是笔名为‘死后文’的听众写来的。
    能够不留任何遗憾地走向另一个世界的人极少极少。人类无法知道自己的死期,因此,很遗憾,无悔地过完一生的可能性相当低。可是,能够救赎那些对这个世界仍抱有迷恋的灵魂的奇迹是存在的。这种奇迹就叫做死后文。所谓的死后文,就是写着死者最后的‘愿望’的信,死者能够通过死后文,把生前无法传达的,愿望’传达给生者。
    这并不是奇怪的都市传说。死后文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我就曾经收到过叔叔写来的死后文。那时我还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可是,我却感受到了死后文所传达的温暖。
    通过死后文,我明白了人的生死,以及生者应该具有的勇气。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疯话,死后文,是留给人类的最后的奇迹。
    ……包含着死者最后的‘愿望’写成的死后文啊。听起来好像有些恐怖,但实际上很温馨吧。各位听众如果要写死后文的话,会写给谁呢?请以自己已经死去为前提想一想,各位千万不要生气哦。
    ——人总是会死的。
    正因为这样,在自己死后,那份对自己最为重视的生者的思念,我认为是非常珍贵的。
    请允许我再问一次。
    假如各位要写死后文,会写给谁呢?
    是给家人?
    朋友?
    还是恋人?
    ……啊?问我会怎么做?有没有想寄死后文的重要的人?
    嗯,实际上,我已经接到不少这样的提问了……不过,请让我保密吧。女孩子不正是因为有小秘密才显得更有魅力吗?
    那么,为了展示我的魅力,请大家听一支歌吧,今天是很难得的摇滚乐,由笔名‘小熊’的听众点播的anthem的<shout!》”
    音乐已经开始播放,文伽却并不在意,丽是开始写某种东西。这时,流礼逐渐明白了文伽为什么要向广播投稿。
    今天,文伽仍然装做抄板书,一面思考着,一面在信笺上写着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流礼神情复杂地说道。
    “……文伽,你是认真的吗?你打算伪造和俊的死后文?”
    文伽在信笺上写的,是以和俊的角度写的伪造死后文。文伽一边考虑着和俊会对绫传达的想法,一边写着,信纸总是写不满。
    不过,这封信中满溢着对绫的关怀,上面写着“事故是偶然的,所以不用太挂在心上。”这样的温暖的话语。
    塞尔塞疑惑地说道。
    “这位小姐的想法我明白。就像自己收到死后文之后,就变得能够接受死亡一样,绫在收到死后文之后,也一定能接受和俊死亡的事实,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可是,就算通过广播让绫知道‘死后文’的存在,如果真正的死后文邮差和我们‘aarons’没有出现,中学生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事呢?就算因为恋人死去而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态,也不可能相信这种事。这位聪明的小姐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吧。”
    尽管塞尔塞这样说,流礼的意见却完全相反。她叹着气说道:
    ***
    这一天,文伽从早上开始就坐立不安。昨天晚上她也一定没睡好,她第一个到学校,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课桌。
    流礼理解她为什么坐立不安,因为今天是出院的绫返校的日子。那封死后文已经在昨天晚上偷偷投进绫家的信箱了,所以,在昨晚或者今天早上,绫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吧。而再过几十分钟,就能知道绫的反应了。
    流礼和塞尔塞一起站在文伽身边,准备静观事态的发展。原本只有文伽一个人的教室里,渐渐来了许多同学。每当有人走进教室,文伽都会像触电一般抬起头来,在看清不是自己所等的人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流礼一面看着教室的门口,一面说道。
    “怎么还不来啊,我都等急了。”
    “今天该不会请假休息吧?只是出院而已,还没有痊愈啊。她的身体状况很容易恶化的。”
    “啊?延期吗?我说塞尔塞,你可以快放吗?给我快放啊!!”
    “你这家伙啊,满嘴胡言乱语。”
    正当他们争吵的时候,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的少女在教室出现了。在教室门口的同学们看到绫,都恭喜她出院,对她表达着关怀之意。
    不过,绫没有回应他们,而是走向文伽的课桌,不知道她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十分僵硬。
    文伽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心地说道。
    “绫,恭喜你出院。之前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
    走到文伽身边的绫无言地抬起手,下一瞬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流礼也无法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当事人文伽究竟理解不理解当时的状况。
    不过,文伽捂着脸,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绫。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仿佛被冻住一样。绫从口袋里拿出信笺,那是文伽写的“和俊的死后文”。
    绫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
    文伽没有回答。她无言地看着绫,好像在思索绫愤怒的原因一样。
    绫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叫起来。
    “这算什么!?开、开什么玩笑!明明一点也不了解那场事故的情况以及和同学的心意!别装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用不着同情我!!”
    “……你说我不了解什么?”
    文伽终于说话了,可是,这嘶哑的声音简直不像她发出的。话语中,包含着对自己在无意间再次伤害了好友的悔恨之意。
    不过,眼中充满愤怒的绫没有觉察到文伽的心情。她无法察觉。
    绫生气地继续说道。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那一天,和同学提出与我分手!因为,他有喜欢的人……因为,他喜欢小文你,所以无法与我继续交往!!我不想听这些,所以不顾一切地逃走,跑到公路上。接着……车——”
    流礼的大脑中回放着最后见到和俊时他的表情。他看着文伽,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和俊诚实的瞳孔中,隐藏着真相。
    一行眼泪从绫的脸上滑落。
    “……不过,我承认,虽然我现在仍然喜欢着和同学,但小文也是我重要的好朋友,所以没关系的,我认为,只要是小文的话,就没有关系。我想,只要你们顺利交往的话,我一定会笑着祝福你们。”
    在病房里,绫不止一次说过文伽是自己的好朋友。就像是想要确认、要让自己认可一般说着。
    流礼突然想起来,那一天,绫想让文伽替自己转达给和俊的话,应该是同意分手吧。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语,文伽一定不会明白其中的意思。通过文伽转达给和俊,这也是绫对他的鼓励吧。
    绫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同学在场,掉下了眼泪。她一面抽泣着,一面问“为什么?”
    “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好过分,你真的好过分。和同学绝对不会留那样的信给我,绝对不会对我说喜欢我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伤害了我的心,也伤害了和同学的心……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绫紧紧捏住信笺,大声哭泣着。
    文伽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绫——
    ***
    文伽坐在被晚霞染成茜色的公园的长椅上,低头盯着地面。
    在回家的路上,她总会在这里坐一会儿,现在已经保持同样的姿势两个小时了。刚才还在沙堆上玩耍的小孩子已不见踪影,周围一片寂静。
    在那之后,绫连第一节课都没上就早退了。虽然她说是因为才出院,身体不适,但同学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今天早上那件事。结果,文伽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能默默地目送她离开。
    流礼坐在文伽身边,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流礼明白,这个世界只是过去残留的影像,文伽是无法听到自己说话的。
    可是。
    她总想为文伽做点什么。
    想以自己的力量帮助她。
    尽管这样想,流礼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大叫。
    “……这位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看不下去啊。”
    听到塞尔塞的话,流礼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和它是一样的。可是,他们无法安慰她,在这里,流礼什么事都做不到,就算塞尔塞有特殊能力,也一样毫无办法。
    这算什么魔法少女啊,流礼想道。
    自己能做的只是在旁边观望。挥动魔杖也无法对现实造成半点改变,这样的话,只是徒增文伽的伤心而已。
    (果然不该接这份工作。要是有人代替我该多好……)
    也许是受到文伽心情的影响,流礼也变得沮丧,这时——
    “——人们都说,跌倒了就爬起来继续前进,不过,我认为像这样看着脚下也不错。因为,这是自我反省和自律的表现,为了使自己不再跌倒。”
    洪亮的声音像温柔的风一样吹来。文伽立刻抬起头,看到了说话的人。
    “看吧,很简单对吗?抬起头这种事。”
    “啊……”
    “虽然有很多人误解,但人们总是在继续前进。看地面这种事,只会在跌倒的时候做。所以,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就看着地面,看到它脸红为止吧。因为,只要一句鼓励的话,就能让人继续前进。”
    这位少女的装束很奇特,她的头上戴着法式平顶帽,肩上挎着蛤蟆口的背包,手上拿着一支比自己的身高还长的手杖。
    看到这场意外的邂逅,流礼惊奇得说不出话来,她手上的杖塞尔塞代替她说道。
    “终于出现了,福音局创立以来的大罪人——”
    少女对文伽说道。
    “初次见面,文伽妹妹。我叫沙音。是死后文的邮差沙音。”
    流礼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并不由得摆出了架势,但一想到这是记忆中的世界,她才决定就这样观察沙音。
    沙音的身上散发着沉稳的气息,嘴角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而亲切。她真的是引发大事件的罪魁祸首吗,流礼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文伽被突然到来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用和平时一样沉稳的语气问道。
    “难道说,和俊把死后文交给你了?为什么不马上送来呢!?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不会——”
    文伽咬住嘴唇,她的脸上有着与年龄相符的稚气,以及与年龄不相符的悔意。即使故做坚强,只是个中学生的文伽也还是无法承受这次事件带来的痛苦吧。
    不过,相对于显得稚嫩的文伽,沙音的声音却清晰而平静。
    “我也有自己的事。而且,就算责怪我,你自己的错误还是你自己犯下的。不要天真地以为别人能替你承担过错啊,文伽妹妹。”
    文伽一句话也不说。
    流礼皱起眉头,看来,她是赞同沙音的观点的吧。不过,流礼因为在旁边看到了文伽为朋友所做的一切,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过去,却还是忍不住要抱怨沙音几句。
    生气的流礼刚要开口,沙音手上的aarons突然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
    “沙音,算了吧,她已经好好地反省过了。”
    “哎呀,亚斯亚想替文伽妹妹说话啊?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对小孩子过于娇惯。”
    “别开玩笑了。这是你的臭毛病啊。你可有些不厚道哦。我想,这几天沙音你一直注视着她的行动,也知道她的原动力不是以利己为目的吧?”
    听到责备的话语,沙音舒了口气。接着,爽快地认输了。
    “……是啊。我说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正因为文伽妹妹是个真心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我才不希望她走弯路啊。”
    她们说话的时候,流礼向塞尔塞问道。
    “它说一直注视着文伽这几天的行动……可是,我完全没有发现啊。我说,塞尔塞,你到底在干什么!沙音躲在什么地方的话,要和我说一声啊!你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就算你对我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这里是这位小姐记忆中的世界,既然她没有察觉到,那就和不存在一样。你叫我怎么察觉?”
    虽然理解了塞尔塞的说明,但也还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流礼一直认为,沙音在批评文伽的软弱时,不知道她的辛苦和烦恼,不理解她的想法,因此才会毫不顾忌地讲大道理,所以,流礼对她很反感。
    可是。
    沙音其实是知道的。在知道一切,经过斟酌之后,她还是不留情面地责备了文伽。
    流礼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这么做,但马上就得出否定的答案。
    她一直都是这样。看到文伽跌倒了,就只想安慰她、鼓励她,如果她说出丧气话,就算那毫无道理,流礼也会表示宽容。
    因此,可以断言。
    沙音的做法是正确的,正确得让人钦佩。
    可是,正因为这样,流礼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沙音能够这么做?
    大罪人沙音,为什么能做出如此正确的事情?
    沙音平静地继续说道。
    “……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亚斯亚,拿出来吧。”
    以沙音的这句话为信号,亚斯亚发出淡淡的光辉。沙音眼前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
    “我开始回答文伽妹妹刚才的问题吧。我确实拿着和俊的死后文。不过,那并不是写给文伽妹妹你的,而是写给对他的死感到负有责任的人——也就是他曾经倾诉过梦想的绫妹妹的。至于为什么不马上送来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封死后文是刚写好的。”
    沙音把手伸向扭曲的空间,变魔术般地拿出某件东西。那是一副油画。一米见方的油画,被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抽了出来。
    文伽和流礼站在油画的背面,无法看到油画上画着什么。不过,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在油画的背面,贴着可以称为死后文之证的黑色邮票。
    沙音温柔地看着油画,说道。
    “除了这幅油画,他还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我。纸条上简要地写了两件事。其中之一,和文伽妹妹伪造的死后文内容一样,写着‘那是一场事故,小绫你用不着挂在心上。’另外一件,就是他想挑战一次自己的梦想,写着‘希望把这幅画以他的名字送去参展’这样的愿望。”
    文伽默默地听着沙音的话,眼神中却充满了疑问。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说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送给绫。
    流礼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担心文伽,但绫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她想,既然死后文已经写好了,就别在这里偷懒了,赶快送去啊。
    不知道沙音是否明白文伽她们的想法,她夸张地大呼一口气。
    “——不过啊,这次的工作有些困难。我一直在观察着收信人,考虑着把死后文交给她的最佳时机……可是,收信人的朋友为了让她接受和俊死亡的事实,不仅小心地留意着她的情况,甚至伪造了死后文。这样一来,我真不知道该怎把工作进行下去了。”
    流礼的心中再次燃起怒火。
    搞什么嘛,净做些多余的事,沙音想对文伽说的就是这句话。刚才那番说教,也只是为了自己。
    流礼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决定了。对沙音没有酌情处理的余地!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塞尔塞,回去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样做没问题吗?这位小姐可是在死后文里写下了对沙音的谢意哦。接下来也许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只是因为文伽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而已。我的眼睛和文伽的不同,绝对不是摆设!那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流礼指着沙音说道。而沙音依然面带温柔的微笑。她保持着笑容,平静地说道。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文伽妹妹。这封死后文,你能替我送去吗?”
    文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流礼在听到这个意外的要求之后,也说不出话了。她用手指着沙音僵在当场。沙音依然平静地等着文伽的回答。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亚斯亚。它慌张地说道。
    “沙音,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怎么能把死后文交给第三者?”
    “文伽妹妹怎么能算是第三者呢?她认识那两个人,也有为他们着想的心。她决不会把和俊的死后文随便处理掉的,这一点,亚斯亚你也是明白的吧?”
    “你说的没错,可是,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要是被福音局知道了怎么办?”
    “哎呀,亚斯亚总以为自己是我的监护人啊?没问题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行为当然是自己做出判断的结果。还有……亚斯亚你会替我保密吧?”
    沙音半开玩笑地说道。亚斯亚也依着沙音的性子,烦恼地答应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他们的关系与其说像监护人和女儿,不如说更像爷爷和孙女。
    流礼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沙音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说,沙音不是为了说刺耳的话才出现在文伽面前的坏人?
    流礼感到非常困惑,文伽却理解了沙音的意图,锁紧眉头问道。
    “……你想为我与绫和好创造机会?”
    听到这句话,流礼睁大眼睛盯着沙音。沙音扑哧笑出声来,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谁知道呢?不管文伽妹妹的这种推测正不正确,我能说明的只有一点,和俊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人吵架。”
    文伽低下了头,就像被刺中痛处一样。接着,她犹豫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曾经歪曲了他的想法……”
    +过,看到文伽这样,沙音的态度依然毫无变化,她带着温柔和高贵的神情,肯定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产生这次一定要把和俊真正的‘心意’传达给她的想法吧?为了赎还歪曲和俊的想法这种罪过,即使饱受责难,你也会鼓起勇气,努力让绫相信自己,对吧?”
    文伽依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的样子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样。
    沙音语气沉稳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是强迫你。刚才我就说过,有时候,看着脚下并不是坏事。如果文伽妹妹不想这么做的话,这封死后文就由我送去吧。知道死后文真实存在之后,绫妹妹一定会思考自己的事,并思考文伽妹妹所做的事。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尽管她也许会感到追悔莫及,但就算那样,也能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
    ——所以,这一切都取决于文伽妹妹你。
    沙音温柔地说道。
    “你认为把向绫妹妹伸出手的任务让给我是正确的决定,还是认为原谅歪曲了和俊的想法的自己才是正确的决定,问题就是这样。”
    文伽尽管抬起了头,脸上却依然挂着烦恼的表情。就像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踏出一步似的,她一直咬紧嘴唇不说话。
    看到这样的文伽,沙音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催促她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在油画上。接着,她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这幅画真棒。只要看一下就会觉得内心无比温暖。”
    说完,沙音把油画翻过来,让文伽看看和俊的画。
    看到画的瞬间,文伽屏住了呼吸。站在文伽身边的流礼也一言不发地盯着和俊的画。
    不知道她们这样出神地盯着画看了多久。文伽终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这封死后文,能让我送去给她吗?”
    流礼慌忙朝文伽看去。站在面前的文伽一扫刚才的迷茫,眼神中透出凛然而坚定的光辉。
    “哦?不再低头看脚下了吗?”
    听到沙音的问话,文伽坚定地说道。
    “——盯着地面看不是我的兴趣。”
    沙音开心地笑了。在把和俊的死后文,也就是这幅油画交给文伽之后,沙音充满慈爱地说道。
    “那么,和俊最后的‘愿望’就托付给你了,拜托了哦,文伽妹妹。”
    文伽接过油画,再次看了看。这时,流礼发现沙音无声地消失了,于是叫了起来。
    “……什么嘛,这算什么嘛。如果这是真正的沙音的话,那她不仅不是大罪人——”
    后面的话,流礼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已经了解了沙音做过的事,便再也无法承认这一点。
    可是,流礼的心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这个时候,流礼想说的是——
    她不仅不是大罪人——反而是死后文邮差的楷模。
    ***
    由于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充满了轻松吵闹的气氛。流礼一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文伽。
    过了一会儿,绫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她右脚上的石膏已经取下,看来,交通事故时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绫没有回应同学们的问候,而是径直走到文伽身边。她的表情僵硬,嘴巴紧紧闭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班里的同学都觉得这一场景似曾相识,所有人都停止了谈笑,远远望着她们两人,周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绫插着腰站在文伽面前,把手上的东西摔在桌上。那是一本很薄的美术杂志。绫一言不发地翻着杂志,把某一页指给文伽看。
    文伽把视线落在杂志上,流礼也好奇地站在文伽身后看着。杂志上刊登的,是一幅画的照片。
    作者的名字是本田和俊。
    画的标题叫做“两位天使”。
    以温柔的笔触描绘的画中——
    是在教室里愉快地聊天的绫和文伽。
    雨滴一般的液体落在杂志上,文伽抬起头,看到的是正在擦拭跟泪的绫。
    “小文……”
    说着,绫一把抱住文伽,大声哭了起来。文伽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这就是圆满的结局吧。”
    尽管不同意塞尔塞的独白,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流礼明白了,塞尔塞的话是正确的。
    不。
    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在沙音把死后文托付给文伽的那一刻,流礼的心中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塞尔塞。”
    “是啊,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和潜入记忆时一样,塞尔塞发出淡淡的光。在被光包围之前,流礼再次看了文伽一眼。她发现文伽的桌子里有一张纸。
    由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交吧。这张纸,就是文伽以前填写的志愿调查表。
    不经意间看到调查表的流礼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在文伽冥思苦想才填好的“将来希望从事的职业”一栏里,本来写着的公务员这几个字早巳被划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两个字。
    ——邮差。
    看到字的瞬间,流礼感到浑身无力,觉得不愿服输的自己好像傻瓜一样。
    流礼舒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看来,不承认是不行了。”
    “嗯?承认什么?”
    流礼看着塞尔塞,简短地回答道。
    “——我的眼睛才是摆设。”
    ***
    随着乳白色的光变弱,流礼的视力恢复了。眼前是闭着眼睛的文伽,塞尔塞在她额头的前方。
    “ok,已经好了,文伽。”
    听到话音之后,文伽睁开眼睛,惊讶地歪着脑袋。这是自然的。在记忆中旅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现实世界有很大差异。对文伽而言,刚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沙音的样子,就听到流礼她们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不过,流礼并没有对此做出说明,而是双手合十,当场跪下。
    “文伽,对不起!我对你说谎了!”
    由于事出突然,文伽被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就用平时那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说对我说了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礼充满歉意地低下头,扭扭捏捏地说道。
    “这个嘛。我不是对你说过,为了正确把握死后文寄信人所抱有的想法,必须窥视他们的记忆吗?但是,这完全是谎话。实际上,我们是受到福音局的指示,为了调查沙音过去的行为才窥视你的记忆的。”
    “调查沙音的行为?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什么问题吗?”
    文伽皱着眉头问道。
    流礼沉重地呼了一口气,决定把事实告诉文伽。
    “——实际上,沙音身为死后文的邮差,却犯下了把需要投递的死后文撕毁这种前所未有的严重罪行。因此,福音局现在把她幽禁起来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文伽第一次睁大眼睛,露出吃惊的神色。她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向流礼问道。
    “这不是真的吧!?你说那个人撕毁死后文,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厂
    “冷、冷静点啊,文伽。而且,沙音撕毁死后文的事,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能详细地把事情告诉我吗?”
    被文伽的气势压倒的流礼不住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我说、说给你听……塞尔塞,就把事实告诉文伽吧。身为‘aarons’的你和福音局共享信息,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在两人的注视下,塞尔塞感到有些害怕,它咳嗽一声,开始说道。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大约在半年前,沙音亲手撕毁了六封未送出的死后文。这已经是冒犯神明的行为了,更疯狂的还在后面。沙音不仅撕毁所辖地区的死后文,还跑到其他地区的死者面前,在负责该地区的邮差到来之前收下死后文离开,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偷偷将其处理掉。其总数达到两百五十六封。”
    “为什么……那个人会做这样的事?”
    “根据记录,当时的沙音是在某个纷争地带进行死后文的邮递工作。小姐,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接触到这些罪恶的话,死后文也变得不再是温柔的奇迹。就算我不举实例,以小姐你的头脑,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认为,沙音也知道这个。可是,理解与亲身感受是不同的,在看到自己送出的死后文伤害了周围的人,甚至让他们丧命之后,沙音一定会对死后文感到绝望吧。在被福音局逮捕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
    预感毁灭的到来,沙音不断撕毁死后文。
    早已预感到的那一时刻终于来临了。她沉稳而平静地说道:
    我一直相信死后文是人间必要的奇迹,并为此工作。可是,我错了。
    正因为人类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才会在现在这一瞬间努力地活着。歪曲人类这种身为人类的努力、玷污悲伤而崇高的“死亡”的死后文,怎么能说是留绐人类的最后的奇迹?这已经不是什么奇迹了,只是降临到人类身上的天灾。
    我想守护人类的尊严。
    守护一切有生命之物的尊严。
    正因为这样,我否定死后文。如果我的行为是错误的——也为这样的错误而喜悦。
    一直默默听着的文伽握紧了拳头,掌心几乎被指甲扎出血来。她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写着沙音的真心一样。
    一直注视着她的流礼再也看不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把该说的话告诉她。
    “由于这些事,沙音被幽禁起来了。不过,在做出那样的事之前,沙音是个优秀的邮差。在福音局内部也有这样的呼声,说鉴于这些功绩,应该减少幽禁她的期限。今天我窥视文伽你的记忆,也是基于这种背景。调查抄音的所作所为,并向福音局报告。”
    “……沙音她,可是非常优秀的邮差啊。”
    尽管声音微弱,却明显包含了对视沙音为罪人的流礼她们的敌意和责难。
    如果是在潜人文伽记忆之前听到这句话,流礼一定会装做没听见吧,在死后文的邮差看来,践踏了死者愿望的沙音,是如蛇蝎般令他们憎恶的存在,而文伽所说的替她辩解的话,也一定会被当做胡言乱语。
    可是。
    因为流礼看清了事实。
    因为她接触到沙音的本质。
    所以,流礼微笑着,看着低下头的文伽平静地说道。
    “……是啊。沙音是死后文邮差们的楷模。”
    文伽突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流礼。流礼对她点了点头,在肩上的挎包里翻着,拿出一封连信封都是黑色的死后文。
    看到这封奇特的死后文,文伽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什么?是死后文吗?”
    “没错。文伽——这个,就是你寄给沙音的死后文。”
    “!?”
    文伽睁大眼睛看着流礼,似乎在要求她做出说明。
    流礼悲伤地看着手上的这封死后文,语调缓慢地说道。
    “……这封死后文由于是写给大罪人沙音的,所以受到了福音局的一级检阅。黑色的信封,就是受到检阅的证明,通常,这种死后文被称做‘祸文’。”
    每说一句话,流礼都感到心中如被挠抓般痛苦。流礼自己也明白原因。这是因为自己的良心在呼喊着,不能把文伽最后的“想法”叫做“祸文”。流礼不断责问着自己的心。
    可是,自己的能力有限。
    是的。
    自己能做到的,并不多——
    “结论是,死后文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在这次的调查中没有找到与撕毁死后文事件直接相关的疑点,这封死后文就可以送出。所以,接下来只要送出去就行了。可是……我在想,这样真的好吗?我想,自已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事情?”
    流礼看到了理想。
    也看到了其实现者。
    正因为如此,她自问像以前一样送出死后文真的好吗?她想,如果是奇迹的话,不是需要相应的努力与觉悟吗?
    自己能做到的事并不多。
    可是,反过来说,自己也有能力做到几件不多的事。
    出于这种想法,流礼下定决心,对文伽说道。
    “文伽,这封死后文——可以请你送去吗?”
    文伽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看着流礼。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听到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不是和从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重合了吗?流礼这样想道。
    吃惊得说不出话的塞尔塞终于回过神,慌忙大叫起来。
    “喂!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寄信人与收信人直接见面,这是被禁止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啊,你真烦啊。别在我耳边大吵大嚷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寄信人一旦与收信人直接面对面的话,可能会一下子激动起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有了这种规定吧。但文伽一向那么冷静,所以一定没问题的。再说,只是表示担心,然后撂下‘之后就交给我吧,再见。’这句话,文伽一定不会接受的吧?她也想直接和沙音说话吧,也许,这能够拯救沙音的心呢。毕竟是想寄死后文的对象。我认为,文伽一定没问题的。”
    “也许是吧。可是……幽禁沙音的空间,就算只是灵魂,身为人类的小姐也是无法进人的。”
    “是啊。现在的文伽确实无法进入。”
    流礼一面笑着,一面意味深长地说道。塞尔塞疑惑了一会儿,不过,它毕竟是流礼的搭档,马上大叫起来。
    “——难道说,你要让这位小姐成为死后文的邮差?”
    流礼竖起食指,轻快地回答“猜对了。”听到这个,文伽也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流礼,什么也说不出来。
    “等等,居然说得这么轻松!死后文的邮差可是福音局选定的啊。哪可能说当就当。”
    “喂!超级美少女流礼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几个字,看来,塞尔塞还不知道吧?没问题的,所谓福音局的选定,简单地说就是,符合选定标准者才能当死后文的邮差吧?沙音使用的‘aaronns’现在不是没有主人吗?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呢。”
    “这只是理论而已吧?”
    “的确,从理论上看,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所以——”
    流礼中断了话语,面向一直没有参与谈话的文伽,温柔地说道:
    “接下来所必需的,就是文伽的意志。”
    文伽已经没有了不安,她用率真的眼神看着流礼。瞳孔中,有着看穿流礼想法的纯粹与坚定。
    (哇,我果然被当成坏人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用欺骗的方式探知了沙音的过去。
    如果心中另有所想,流礼一定无法直视文伽的眼睛吧。可是,流礼以真挚的眼神,坦然接受文伽的注视。她没有欺瞒,是自己想这样做的。相信自己应该这么做的自信,让她能直视文伽的目光。
    文伽呼了口气,平静地对流礼说道。
    “……死后文的邮差似乎很喜欢管闲事啊。不仅给我向沙音报恩的机会,还要实现我的梦想啊?”
    流礼想起文伽在志愿调查表上写的“邮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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