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番外六百五十一 观兵
王福最终还是睡着了,这是他来到大明入睡的第一个夜晚,睡梦中,王福显得非常不安稳,刚刚入睡,各种梦境便纷至踏来,一会儿他梦见自己并没有出车祸,依然回到二十一世纪在那幢刚面试他的写字楼上班,过着悠闲的白领生活,一会儿他又梦到自己领着大军和满清鞑子撕杀,他手一挥,数十万大军滚滚向前,将鞑子军队杀得屁滚尿流,一会儿又梦见无数美女围着他宽衣解带,口里叫着皇上,让他宠幸,正当他要上前时,无数的美女突然化成电视里满清士兵的形象,手持各种兵器,恶狠狠的向他扑来,仿佛一下就要把他剁成肉泥,王福拨腿就跑,只是怎么跑也跑不快,眼看着清兵的刀剑就要落在他身上。
“啊。”王福大叫一声醒来,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淋,也不知是天气热得还是睡梦中吓的。
“皇上醒来了。”几名内侍听到王福的喊声,连忙从外面走进来,垂手立在两旁。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皇上,现在是卯时正中,皇上要不要还睡一会儿。”
卯时正中相当于早晨六点,现在是夏天,昼长夜短,天色早已经大亮,王福摇了摇头,从床上起身,几名宫女连忙端来清水,丝巾,青盐等洗刷用品。
略略梳洗后,王福换上了一身便服,来到后花园,在一群宫女和内侍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跑起步来。
“皇上在干什么?”
“不知道。”
……
只跑了数十米,王福已经气喘息息,这具身体太肥胖了,他前世身体偏瘦,没少嘲笑过一些肥胖之人,此刻才体会到胖人的痛苦,行动不便,就是要逃跑也不好逃,王福心中发恨,即使不能减到自己前世那种身材,至少也要减少数十斤肉才行。
五十米,一百米……,王福停了下来,全身大汗淋漓,喘气如牛,他虽然还想再跑一点,只是双腿却如灌铅一样,再也迈不动脚步。
“你们这些死人,快,给皇上递水。”田成在王福跑到一半时过来的,他同样不知道王福为什么一大早就要起来跑步,以前还是福王世子时,皇上只要稍长一点路都要用轿子,即使是从洛阳逃出来时,也是一路坐车,从不走路,从昨天开始,皇上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处处都和以前不同了,莫不是皇上真的被换了吧,想到这,田成暗道一声罪过,自己胡思乱想干什么,跟了皇上差不多三十年,皇上怎么可能被人换掉。
从内侍手上接过丝巾,将满头大汗擦掉,只是刚擦干净,新的汗水又流了出来,直到连用六次丝巾,汗水才渐渐小了下来,王福望了望自己身后的距离,也不知自己跑了有没有三百米,心中苦笑,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喘息了半天王福才觉得身体慢慢恢复,向田成问道:“还有多长时间上早朝?”
“早朝?皇上不是说不用早朝吗,有事大臣直接上奏,或入宫向皇上禀奏就可了。”田成不解的道。
“哦,朕一时忘了。”想了想,王福道:“传朕旨意,从明天开始恢复早朝,时间就定在辰时三刻,每五天轮休一次。”
崇祯时,几乎是一天不拉的早朝,而且早朝时间从卯时开始,不但皇帝辛苦,百官更是辛苦,效力却低下,国事日渐下滑,其实王福也不认为需要每天早朝,许多事情不可能在数百人的大殿能够议清楚,倒不如召集主要的大臣在小范围商议,嘉靖,万历数十年不临朝,依然牢牢将权力掌握在手中。
不过,早朝与否,是所有臣子判断皇帝是否勤政的标准之一,而皇帝是否勤政又是判断皇帝是否贤明的标准,弘光刚登基不久就废了早朝,无疑让一些正直的大臣失望,好在时间不久,王福大可以将自己在大臣心目中的形象扭转过来。
只是要让王福象崇祯一样每天天不亮就上朝肯定做不到,将时间推迟到辰时三刻正好而五天休息一天正是汉唐时期的早朝制度,也可以堵住大部分官员的嘴。
而这一切,王福只不过是想给自己逃路时更多一些机会而已,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若他象历史上的弘光一样一直碌碌无为,即使想逃到海外恐怕也没有人跟随。
王福一句话,宫里的太监可就要跑断腿了,京城有资格上早朝的官员数百人,他们必须将皇帝旨意一个个传达,好在皇帝虽然不上早朝,但各处衙门都要办公,有不少官员都集中在各个衙门里才省了一些路程。
传完旨意,田成又屁颠颠的跑到了王福的身边,他是福王府的老人,入宫后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心腹,成为仅次于原先南京首领太监卢九德的大太监,若论与皇帝关系的亲近,他还在卢九德之上,只是他却不敢丝毫懈怠,瞄上他位置的人太多了。
“皇上,今天要做什么?”田成小心的问道。
“田成,朕问你,朕的内库有多少银子?”
田成听得一惊,皇上不是要查帐吧,幸好自己接掌内库没有多久,也没有多少贪污:“回皇上,内库有银二百三十五万余两,金十一万,松江棉二十万匹,各色绸缎十三万匹。”
这么多银子,应该能做不少事吧,王福边听边想道,田成却喋喋不休起来:“皇上,杨鸿、张国维等人也太不象话了,内库就这么点钱,他们还想打主意,若不是奴才守的紧,这些银大半都要被他们挪到户部,他们也不想想,南京的宫殿早已失修,没有钱,皇上住哪里,宫内数万人,吃什么,想当初在洛阳时,家中也不止这么一点钱。”
“嗯,行了,先把修的宫殿停下来吧,这些钱朕还有大用。”
“皇上,这怎么行。”田成不解的看着王福,南京虽然一直是陪都,宫殿时有修膳,只是二百多年下来还是不免破败,他们刚进入南京时,许多宫殿简直不能住人,皇帝一行人只得借助在大臣府中,如今主要的宫殿虽然修膳完毕,只是正在兴建的奉天门,慈禧殿等建筑却刚起了一个头。
修宫殿干什么,难道给满人修吗,王福心中想道:“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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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刚才说宫内有上万人,朕用不了那么多人,该裁减的就裁减吧。”
“裁减,皇上,万万不可。”田成听得急了。
“为何不可?”
“皇上,宫内之人大多是象奴婢一样身有残疾之人,若是裁减出宫,他们何以为生,还请皇上怜悯。”
其实弘光刚到应天府时,宫内不过一千左右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如今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人数已经增加了数倍多,虽然没有田成所说上万那么夸张,但人数超过五千是一定的,之所以人数膨胀如此之快,主要是北方大乱,许多农民失去土地家园,几乎是赤身逃难,他们无以为生,许多男子只好入宫做了太监,如果现在赶他们出去,失去劳动能力,他们就是连苦力也不能买,这些人的命运将比入宫前还要惨。
王福也迟疑起来,据说崇祯时太监有数万之数,甚至皇帝还选出一些身强体壮的太监作为内操,指望他们能忠义护主,只是闯军一进城,这数万太监就一哄而散,王福既不要这么多人服侍又不指望他们能够上阵杀敌,只是若将他们就这么推出宫,也确实太残忍了一些。
“那好,宫内的人就不裁了,交待下去,从今天起宫内不可再收人”
“奴婢遵旨,奴婢替那些无根之人谢皇上恩典了。”田成边说边要跪下去。
“起来吧,朕还得多谢你提醒,否则差点做下一件错事。”
“不敢,皇上英明,只是一时思虑不及罢了。”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田成当然清楚,只是刚刚宣布的几件事却一幅明君模样,田成心中暗暗称奇。
恢复早朝,停上锦衣卫在民间搜寻美女,停止召收太监,停止扩建宫殿,皇帝一道旨意比一道旨意让大臣们惊奇,内阁大臣们摸不着头脑,很多低级的官员都暗呼苍天有眼,皇上终于开始振作,加上流寇在一片石被吴三桂和清军击败的消息已经传开,前些日子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许多人都变得喜气洋洋。
王福身着便服,带着一干侍卫走在大街上,身后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着,侍卫们都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今天王福的目的是城外禁军大营,他想亲眼看看京营的战力到底如何,为此并没有事先通知京营将领,就这么微服前往,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太过密聚,王福素性下车和众人一起步行。
感受了大街上普通行人的喜悦,王福不由摇头感叹,这些人哪知道一年后,这里就要成为满清的猎场,无数人死于非命,即使逃得一劫,子子孙孙也要成为异族的奴仆,数百年一直供养着数百万旗人。
“闯逆大败,满城百姓都兴高彩烈,说明人心依然在大明,皇上为何摇头叹息。”问话的是侍卫首领马秉杰。
“马爱卿是北方人吧。”
“回皇上,臣老家在辽阳,后来辽阳被鞑子占了,臣逃进了关内,又随孙总督追剿流寇,这才来到南方。”马秉杰回道。
“你既然是北方人,就该知道朕忧虑的是什么。”
“原来皇上忧虑的是清虏。”马秉杰恍然大悟:“皇上英明,清虏英勇善战,有满清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语,如今清虏已拥兵十余万,又击败了闯逆,占据北京,确实可虑。”
“若是清虏南下,朕不知何人能挡?”
马秉杰张了张嘴:“皇上不必忧虑,清虏还在北京,中间又有闯逆相隔,何况我朝尚有百万大军,又何惧之有。”
王福心中更是苦涩,连马秉杰这样出身于北方的将领都不相信清军会很快南下,或者天真的以为大明真的有百万大军可以挡住清军,实在是让王福感到无奈。
所谓的百万大军,单是左良玉便号称有八十万,至于有多少虚数,恐怕左良玉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借机向朝庭要饷而已,何况王福知道,这个左良玉就在清兵要南下之机,借口皇太子一案向南京发难,若非左良玉在湖广得病身死,说不定弘光朝没有亡于满清而先亡于左良玉。
至于四镇,更是只会空耗粮饷,欺压百姓,碰到清军,刘泽清,刘良佐两人根本没有作任何抵抗就直接投降,高杰死于和部下火并,唯有黄得功与清军血战而死,至于京营六万兵马,好象在扬州失守后,也是毫无抵抗便将南京拱手相让。
若非怕这些人造反,这样的军队还不如解散了事,起码可以减轻一点百姓负担,
自己手中必须掌握一支靠得住的武力才行,否则即使是贵为皇帝,大难来时也是无人理会,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些人的进身之阶,王福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皇上,上车吧。”田成在旁边看得皇帝额头已经出汗,连忙递上丝巾。
“好吧,朕还真的累了。”王福无奈的道,他走不到二里路,腿脚已是发软。
马秉杰向后召了召手,马车连忙加快速度驶到了王福身边,王福掀开车帘登上马车,一群侍卫也跨上马背,护着马车向城外而去,大街上不时有人因为被马车和侍卫的骑队挤到一边而心生怨气,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就在车上。
出了城,又连行了十余里,马车才渐渐缓下来,前面巨大的吵杂声顿时传来,王福将车帘掀开,一股混杂着各种牲畜粪便的恶臭直冲鼻孔,接着各种叫卖声也传入耳中,道路两边挤满了人群,都是一些普通农户拿着各种蔬菜还有鸡鸭等物在叫买,前面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中间只有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过的通道。
“这就是军营?”王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皇上,军营在里面,还要再走一段路。”驾车的御者回道。
“那好吧,继续往前走。”说完,王福放下车帘,各种牲畜粪便和腐烂的疏菜,动物内脏相混合,这股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王福倒是有点佩服那些天天从这里出入军营的将领,也亏他们受得了。
马车小心翼翼的在中间通过,两旁的侍卫更是如临大敌,这样的地方若是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很容易就发生大事!这是军营大门?
王福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行人都看着前面大门皱眉不已,尽管来之前就有在思想准备,但王福怎么也没有想到,禁军的营门会松驰到如此地步,门口只有十几名懒散的士兵坐在一旁,这些士兵说是守卫,对于进出的人根本不管,就在短短时间,至少有数十人进出,从这些人的装述来看,根本不是营中士兵,而象家属居多,甚至还有一队十数名女子组成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这队女子骚舞弄姿,多半是青楼女子,守卫的士兵还和其中几名女子调笑了数句。
“皇上,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一下忻城伯,让他出营迎接。”田成询问道。
忻城伯指的是赵之龙,他与朱国弼、徐久爵、刘孔昭等人都是功臣之后,世代继袭的爵位,六万京营士兵本来就是由原先南京留守的士兵改编而成,因此兵权都掌握在这些功勋子弟手中,赵之龙正是原先的南京守备,自然掌握着京营最大的一股兵马。
“不必了,朕自己到营中看看,他赵之龙现在在干什么?”
田成看出王福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得应是,听到王福的话,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向军营缓缓而去。
守门的那群士卒早已看到王福一行,见到这么多骑士护着一辆马车要进军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什么军营重地,我看这里不禁人出,分明是集市坊街。”马秉杰冷冷的回答,他早已看出皇帝对此地不满之极,自然想借机挖苦一下对方。
何石头是一名千总,千总的品级好呆也是正六品,若是文官,这个品级已是不低,比县令还有大,只是在武职中,这样的官员多如牛毛,当初大明建国,朱元璋在全国设立卫所制度,承诺武职由各级官员世袭罔替,为的就是找百万不拿军饷的士兵,如今二百年过去了,一代一代传下来,不要说千总,就是守备,都司也是多如牛毛,所以何石头这样的千总也只能带着数十名士兵做着把守营门的差事。
尽管当兵只得为了拿饷,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荣誉感,但听到对方把自己的军营当成集市街坊,何石头和一众手下也不由心生微怒,只是看着对方都骑着高头大马,面对军营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何石头知道对方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从小在军营打混,早已练得油滑无比,他拉过一名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得到吩咐的亲信拨腿向军营内跑去。
“这确实是军营重地,不知诸位大人是何身份?”见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去报信,何石头硬着头皮拦住王福一行人的前路,有点低声下气的问道,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来人是什么来头,只要拖到上司过来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马秉杰一看知道对方打的主意,喝道:“闪开,我们的身份尔等不配知道,赵之龙在哪里,你们出来一人带路。”
听到这群人直呼主帅的名字,何石头更是一惊,陪笑道:“这位大人,不是小的不放各位大人入内,实在是军规限制,还请大人报出身份来历。”
“军规限制。”马秉杰冷笑的指着营门出入的女子,小孩道:“他们为何可以不守军规?”
何石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熟人,平时出入军营惯了,也没有人看作有违军规,只是若不声不响放一队带着刀器的骑兵入内,这失职的帽子肯定少不了。
“马大人,不必耽搁时间了,直接进去吧,皇上等急了。”田成不耐的道。
“是,微臣遵旨。”马秉杰回道,重新瞪了何石头一眼:“听到了吧,还不前头带路。”
“皇上?”何石头和一干部下都傻了眼,马秉杰又重新说了一遍,何石头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微臣……小人……不,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京营军纪如此松驰,你身为守门军官,责任不能没有,不过,看在你还知道拦阻陌生骑兵出入,朕就暂且不予追究,前头带路,朕要见一见赵之龙,算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何石头前面听得冷汗淋漓,后面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最后还是为难起来:“禀皇上,赵大人并不在军营,卑职无法带皇上找到赵大人。”
“哦,那现在军营品级最高之人是谁?”
“回皇上,是隆平侯张拱日。”
“那带就带朕去见他吧。”
“是,卑职遵旨。”何石头连忙吩咐其余人继续把守大门,自己带着王福一行人往军营中间而去,一路上,何石头心中都暗暗叫苦,隆平侯不久刚叫了一桌花酒入营,也不知现在喝得如何。
一路上,王福一行都能碰到成群结队的士兵,这些士兵对于王福只得好奇的看上几眼,却是无人询问,由于天气火热,更多的士兵聚在军营中聚赌,赢的兴高彩烈,输的唉声叹气,声音离营帐外老远就可以听到,一些营帐还传来女子的嘻戏声,唯有整个大广场上却是空无一人,广场上已是杂草丛生。
王福边看边摇头叹气,这样的军队难怪不堪一击,何石头脸色也变成通红一片,为自己的同僚感到羞愧。
“皇上,前面就是隆平侯驻地。”何石头指着一幢大屋道,这幢大屋位于许多大屋中间,外面建有高大的围墙,青色的屋檐从围墙内伸出来,在整个军营内显得鹤立鸡群,这些大屋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新,显然是刚建不久。
刚接近外围的围墙,一队士兵已经奔了过来,将王福一行人的去路挡住:“什么人,站住。”
这队士兵精神饱满,身体壮实,在烈日下依然盔甲齐备,眼神中带着杀气,王福从军营中一路走过来,只有这队士兵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可惜人数太少,挡在王福面前的不过二三十人。看着王福一行人,张超心中有点莫名其妙,这些骑兵是哪里来,怎么不声不响就来到侯爷府外,如今朝庭已丢了北方地区,虽然军中还有不少骑兵,却多是掌握在江北四镇和左良玉手中,京营骑兵稀少,更不要说一律都是这样的高头大马了。
张超是隆平侯张拱日的亲兵队长,他家世代都是隆平侯府中佃户,身后这些人也大多如此,他们的军饷是一般士兵的五至十倍,要成为主帅的亲兵,第一条当然是忠心,第二也需要能力,这些人吃得好,军饷好,故训练也卖力,才会与营中大部分士卒不同。
“皇上驾到,让隆平侯出来迎驾。”田成尖着嗓子道。
“什么?”张超和一干亲兵也一下子傻了眼,此时王福已将马车车帘掀起,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张超只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他看了看骑着马的一众侍卫,又看了看王福,想起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传闻,尽管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张超还是信了八成,没有人会傻的在军营冒充皇帝,除非是他自己活的不耐烦。
只是张超依然没有让开大门,他大着胆子的道:“尊驾说皇上驾到,恕小人无知,从没有接到皇上要来军营的消息,不知尊驾有何证明。”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打着手势,示意一人赶快到里面向隆平侯张拱日汇报。
要证明,田成没想到眼前的一个小军官有如此胆量,他只得扯下身上的腰牌递了过去:“看清了,这是宫内的腰牌。”
张超接过腰牌看了看,剩下的二成怀疑也消散,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他当然知道张拱日现在正在做什么,这种事决不能让皇帝看到,只是毕竟几千年来皇权深入人心,要他拦阻皇帝,他胆子再大也不敢。
将腰牌恭敬的放到田成手里,张超努力挤出笑容道:“这确实是宫里的腰牌,只是圣驾之事事关重大,小人官卑职小,实在不能作主,还请公公稍待,等下侯爷马上就出来。”
田成斜着眼睛看着这个小军官,倒是佩服他的胆大,田成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出张超的心思,他正要强行让张超让开,王福的声音已经传来:“既然如此,那朕在这里等等张大侯爷吧。”
虽然对于这次观兵失望透顶,王福却没有与这些掌握京营的功勋子弟撕破脸的意思,因为很简单,他手头根本没有人手接替这些人的官职,若是搞得太僵,将这些人撤职查办只会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不过,敲打一番却是免不了。
田成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下烈日当空,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军官阻于屋外,只是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只得双眼恨恨的瞪着张超。
张超低着头,脸上汗珠如豆大般一滴一滴流趟,心中不停的祈祷隆平侯能赶快出来。
幸好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一名四十岁左右,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已经从屋内出来,见到王福大惊,连忙跪在地上:“臣张拱日不知圣驾来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张拱日一跪下,张超等亲兵哗啦一声跪了一地,此时已近中午,地上被太阳照得火热,这些人一跪下,一股酷热便从膝盖传了过来,许多人甚至仿佛闻到了自己膝盖上有焦味发出,那些士兵还好,他们平时也有在烈日下训练,只是苦了张拱日,他一向养尊处优,这一跪下,脸上的表情便精采起来。
偏偏好象皇帝忘记了似的,张拱日半响也没有听到皇帝令他平身的旨意传来,只得继续咬牙跪着。
当皇帝平身的旨意传来,张拱日仿佛觉得已过了数个时辰,他刚起身就差点一个跄踉,好在张超眼急手快扶了一下,张拱日才没有摔倒。
“张爱卿,看来也是一个风liu人,只是这是军营,爱卿不觉荒唐了一点吗,把你脸上的胭脂擦掉吧。”
张拱日太阳一晒,脸上本来已经红成一片,王福的话一说完,张拱日脸上又红了几分,呐呐的道:“微臣,微臣……”尴尬的用衣袖在脸上擦了数下,果然,衣袖上沾到了不少胭脂,也不知是哪个青楼女子留在他脸上的。
“皇上,天气太热,还请皇上暂且入内休息。”张拱日小心的道,他心中大叫,早知如此,今日不在军营倒也不必如此尴尬。
“不用了,朕到军营不是来休息的,而是要检阅三军,传朕旨意,击鼓聚军。”
“检阅三军,现在?”张拱日听得傻眼,现在只是日头高升之时,体质弱的恐怕晒一会儿太阳就有晕倒,只是看到皇帝阴沉的脸,刚才又抓到自己营中召妓,张拱日不敢拒绝,只得传令:“快,皇上要检阅三军,赶快击鼓。”
“是。”几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见到传令兵下去,张拱日又要请皇帝入内休息,王福摆了摆下,直接下旨:“去校场。”
刚才众人就是从校场经过,车夫可以说轻车熟路,马上驾的一声,调转马车,向校场方向辚辚而去,其余侍卫也跟着调转马头,很快扬起一路灰尘,张拱日只得一咬牙,吩咐道:“快,把老夫的轿子抬出来。”
想当年,他们的祖先出生入死,将蒙古人一直驱赶到大漠,可惜他们的子孙后代坐享荣华富贵数百年,许多人沦落到连马都不会骑的地步。
“咚、咚、咚。”十数面巨鼓被敲响,雄壮的鼓声一下就传遍了军营。
“什么事?”
“谁在敲鼓?”
“管他谁在敲鼓,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马上就要开了。”
“蔡老三,这是敲鼓聚军,鼓声停,人未到要砍头,你还要人下注,找死啊?”
“什么,这是聚军,快,快,我的兵器。”
整个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听到鼓声的人都慌慌张张的走出营帐,许多人不免骂骂咧咧,这个时间聚什么军,不过,面对有可能杀头的军规,大部分人还是不敢违反,顶着烈日向校场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