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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番外七百九十二 南冥记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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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异灵(6)符咒
    有形无灵。这种符就算贴上个百来张,到了紧急时刻,也护不了你自身——这是周以然练符第一天从龙涎那得到的评价。
    因为受伤的缘故,龙涎便成了周以然的画符老师,然而到今天他已经练了要将近十天了,龙涎的评价一字未变。周以然使劲挠了挠头,把刚写好的一张符咒揉成团,作抛物线状投进了已经溢满的垃圾桶。
    天呐,这符咒怎么那么难画啊!要怎么才能注入灵力啊,话说他是不是没有灵力啊!周以然双手托腮,盯着面前的垃圾桶直叹气。
    因为龙涎和安篱都回来了的缘故,周以然不用每天都到店里上班,但多出的空闲时间都被要求来练习符咒,他真的要疯了。
    “所以要怎么往符咒里注入灵力。”在练习符咒被毙的第十一天,周以然敲响了安篱的房门,决定找她取取经。
    “哈哈哈哈,老大不是让龙涎教你嘛,你怎么不去问他?”安篱故意调侃地说到。安篱觉着肯定是周以然拉不下面子,毕竟不是谁都有不耻下问的精神的,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看着才十八九岁的少年。
    但安篱还真的是冤枉了他,周以然不止一次问过龙涎到底该怎么往符咒里注入灵力,但每次龙涎的回答都是多加练习、自己摸索。他也很无奈。
    “这样子啊,嗐,龙涎说的也没错,虽然他自己灵力深不可测,一眼就能看出你符咒里的灵力深浅,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老师。这就跟自己是数学博士,但教不好学生一个道理。”
    安篱看了眼意志消沉的周以然,安慰道:“别气馁,你是人,和我们不一样,灵力本来就处于沉睡状态,唤醒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你当初是怎么练习符咒的啊?”周以然无不郁闷地问到。
    “咳咳,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活人做渡灵师是需要用到符咒的。”
    “你们不需要吗?”周以然还以为这是入门基础呢。
    安篱没有正面回答周以然的问题,她准备好好跟周依然做个科普:“之前老大不是给了你把枪嘛,还在吧。”
    周以然点了点头。那是能弄丢的东西嘛,那可是枪啊,被发现要被抓起来的。
    “所谓渡灵师,渡的自然是亡灵,更多的还是恶灵。他们和我一样,本质都是灵体,那自然正常的武器对他们不起作用。但如果往武器里注入灵力就不一样了,比如你那把枪,它的弹匣是空的,但是你把自己的灵力转化成子弹,再借助枪本身的构造,就能发挥出对正常人一样的效用。”
    安篱看周以然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你像老大和龙涎他们,他们是妖,他们没有灵体,但他们……”
    “他们是妖?”周以然被这个词吓到了,声音陡然上去了几个分贝。
    安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解释道:“准确地说,他们是物灵,是集世间精华而成的精怪,灵力自是浑然天成、高深莫测,所以对他们来说,符咒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用的,因为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他们的矛与盾。但是像我们这种本体是亡灵的就不行,我们需要外在的工具将灵力凝聚成形,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所以说才用枪吗?”周以然这次用了很小的音量。
    “也不一定是枪,理论上刀枪棍棒都可以,只要能凝聚灵力就行。”说着,安篱把日常系在腰间的小包拿了出来,“比如我的就不是枪,而是这些小玩意。”周以然往包里瞅了一眼,里面塞着花花绿绿的线团。
    安篱继续道:“当然,我们之所以不用符咒,也是因为我们本体是亡灵,和那些要被渡化的对象本质上是一样的。就像你们活人和活人之间火拼,武器既有攻击,也有防守的作用。”
    周以然算是懂了,这符咒是给活人防身用的,相当于火拼的时候穿了个防弹背心。
    “哈哈,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遇到一些化魇成魔的恶灵,附身这种杀敌一千,自陨八百的事也是干得出来的。所以你得好好把符咒练好。”
    说了一圈,周以然是知道为什么只有他需要练习符咒了,但是怎么练仍然是一头雾水。这个问题安篱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她建议周以然去找老大问问。
    但是自从上次给了他那些符纸之后,承寅就再也没有在周以然视野里出现过。
    安篱说她给他想办法。然后就在隔天晚上,周以然手机上收到了一张微信截图,底下配了一小段文字。
    ——老大,小周周想问你怎么才能往符咒里注入灵力。他都练了要十天了,毫无起色
    ——庄宁符咒习三月有余,才初见成效
    ——捂脸jpg,好的,我知道了,我跟他说
    庄宁是陆大人手下最得力的异灵渡灵师了,他都练了这么长时间才见成效,你这个就慢慢练吧啊哈哈哈。
    合上手机,周以然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勤加练习这一条捷径了。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到了7月。他的符咒也终于有了一点起色,至少龙涎愿意仔仔细细开始看了,不时还会给点修改意见。看着堆成小山高的练废的符纸,周以然总结为是量变产生了质变。
    而且托学校都陆陆续续开始放假的福,店里也没有往常那么忙碌了。周以然这天又乘空回了趟书店,没成想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以然大学是在北方一家985学校上的,建筑专业,班里几乎都是男生,毕了业就都各奔东西,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去了。因为就周以然回老家当了书店掌柜,因此那些初入职场的话题、那些996、那些奋斗的热情,那些他们在微信群里讨论的东西周以然都不甚了解也不甚关心,渐渐也就不在群里说话了,偶尔冒个泡也是有人@他调侃他一毕业就继承家业。
    就这样,两年时间,除了宿舍几个舍友之外,班级同学的面貌也就忘了大半。因此当女孩突然跑到他面前叫住他,跟他说好久不见的时候,周以然眼神是迷茫的。
    他没有认出来。
    他应该认出来的。
    “你是?”周以然礼貌性地问了一声。
    那一刻,女孩的眼神是失望的。
    扯了扯嘴角,女孩回道:“我是蒋莉,大学和你一个班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提到名字,周以然想起来了。那个永远拿班级第一的女生。
    “班级第一。”周以然脱口而出道。
    这次,女孩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嘴角弯弯的,给苍白的脸色带去了一丝生气。
    “快别站门口了,店里坐。”周以然是在书店门口被蒋莉叫住的,也不知道她是在这里等了多久还是刚巧碰到。
    书店的布局周以然大学时候重新设计调整过,除去书籍陈列之外,他还特意在不同角落设计了方便阅读的坐凳和专门的阅读区。
    进了书店,周以然便招呼蒋莉坐到了阅读区。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阅读区客人不是很多。
    “喝点什么,水?饮料?”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天热,喝点水。”周以然说着,去收银台要了2杯白水,在林姨八卦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
    为了弥补刚才没有把蒋莉认出来的失误,周以然率先拾起了话头:“你今天是怎么会过来?工作吗?”
    “嗯,设计院来这边考察,”蒋莉抬头看了一眼周以然,又迅速低下了头,补充道,“就在你书店附近,我就过来看看。”
    蒋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的时候,双手还把水杯捧得紧紧地。周以然感觉她有点紧张。
    “中建院吧,你工作的单位是。我们宿舍那帮人,不对,不止我们宿舍,应该说全班都很羡慕你。”周以然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也是应该的,你成绩那么好。”
    蒋莉礼貌性地笑了笑以作回应。
    周以然看了看蒋莉,一时不知道话题该怎么继续,下意识便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其实他并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还是这种内向型的女生。
    就在周以然准备再另外找一个话题的时候,蒋莉突然开口道:“我差不多该走了。”
    “这么快。”这才刚坐下没说两句啊,水都没喝呢。
    “嗯,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同事还在等我呢。”蒋莉站起身,准备离开。
    周以然一下子急了,这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虽说是顺便,但也是有心了,可不能就让她这么回去。
    “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说着,双手按着蒋莉的肩膀让她坐回了位置上。
    离开阅读区,周以然直奔二楼,一边跑一边给他宿舍最好的兄弟打电话。电话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哎,你孙子。居然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周以然大学四年的舍友,本名周一繁,外号大神。叫他大神,倒不是因为他在专业课业上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记性特别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但周以然不这么叫他。
    “胖子,咱们班蒋莉你还记得吗?就常年专业排名第一的那个。”
    “记得啊,咋啦。”
    “那你还记得有一年老毛让我们分享最喜欢的建筑师,她分享的是谁?”
    “这年代有点久远啊,让我想想。哎不是,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呢。”
    “回头再跟你说,我赶时间,你快点的。”说话间,周以然已经来到了建筑设计类区域。
    “应该是是安藤忠雄。她……”
    “行,谢啦。先挂了。”没等胖子说完,周以然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藤忠雄,没记错的话。理货的时候他看到过。
    果然。
    拿了书跑回楼下,看到蒋莉还在位置上坐着,周以然松了口气。
    “我这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书了。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安藤忠雄,我这边正好刚进了……”
    周以然没能把话说完,因为蒋莉眼眶红了。这是出乎周以然意料的反应。
    “谢谢。”蒋莉的声音有点哽咽,起身接过书的手有些许颤抖,周以然觉得她快哭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周以然有点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蒋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怔了怔,良久,女孩回道:“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这次,她是看着周以然的眼睛说的。
    “嗯,见到老同学我也很高兴。下次有空再来玩。”周以然神经大条地回道。
    蒋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周以然手机响了。是安篱打来的。
    “你忙吧,我走了,谢谢你的书。”蒋莉说着,往门口方向走去。
    “我送送你。”周以然挂断了电话。
    “不用了,我同事就在附近。”
    “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安篱平常都是和他微信联系,打电话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周以然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把蒋莉送到了门口。
    “再见,周以然。”蒋莉和周以然道了别。
    娇小的背影,不时就消失在了往来的人群里。
    周以然回身去阅读区收刚刚喝水的杯子,却听到邻桌的两个女孩子在议论。
    “刚刚那女生真白啊,像白瓷娃娃。”
    “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衣长裤,一看就是平常注重防晒的人。”另一个女孩说到。
    长衣长裤吗?周以然这倒是没特别注意。不过白是真的白,但在周以然看来,白得过于病态了。
    没等他多想,电话又打来了。这次,周以然很快按下了接通键。
    “然然,你去哪了?快回来,有人找。”
    “啊?”怎么又有人找他,书店也就算了,咖啡店他也没啥熟人啊。
    “我看八成是生意上门了。你快回来,人家指定找你。”
    生意?周以然貌似意识到了什么。
    安篱说的生意,不会是咖啡店的生意,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渡灵。第七章血缘(1)契约-霸王条款你签不签
    女孩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她低着头,嘴里不时发出“嘚嘚”的响声——是牙齿啃咬指甲特有的声音。她的母亲坐在她身边,右手覆盖在女孩不自觉抖动的左腿上,愁容满面。
    这样的人安篱不是第一次见,很多委托人都是这样的。“喝点水吧,小然马上就回来了。”安篱给母女俩倒了两杯水,坐在了他们对面。
    安篱并没有打算开口,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女孩也不会说的。这样的人现在正是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她只会跟她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开口。
    不过令安篱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居然是来找周以然的。按照往常,这样的客人多是通过民间各路“神仙”、“大师”的介绍才会找到这里,毕竟这是一家在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咖啡店。
    半个小时之后,周以然回到了店里。
    毫无预兆的,女孩腾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萱萱。”女孩母亲紧张地问道。
    “是他。上次那个人。”女孩指着刚进店门的周以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水面上唯一的一块浮板。
    ****
    一打眼,周以然并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我来过你们店里。”女孩声音很急切。
    这……店里一天来来往往百来号人,他哪能都记得啊。“店里客人太多了,不好意思。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点恼了:“你应该记得我的,那天你睡着了,你同事把你叫醒的,你还跟我说买书什么的,你不记得了吗?”
    安篱看女孩情绪有点激动,忙拉着周以然坐下。女孩的母亲见状,也拉着女孩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周以然脑子里也有了印象。这不是他上班第一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嘛!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面前的女孩双眼凹陷,眼眶底下乌得发紫,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次她身边也没有跟着那位阿姨……
    想到这,周以然一激灵。他大概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来找他了。
    但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听言,女孩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周以然的手臂。“你能看到,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看到了。上次你对着我说两位,你一定是看到他了才会这么说的。”
    周以然不置可否。他知道女孩说的应该是上次他看到的那位阿姨,但那个时候周以然以为是她的家人,可是看着女孩身边现在坐着的女士,周以然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女孩突然开口了:“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说着,眼泪毫无预兆地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下,倒是把周以然给整懵了。
    ****
    旁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可能会莫名其妙,但是听在安篱耳朵里,那就是来生意了啊。
    二话不说,安篱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女孩:“姑娘,你先别急,我大致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们然然了。你跟我来吧。”
    女孩怀疑地看了一眼安篱,并没有动作。
    周以然见状,知道是女孩不信任安篱,忙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看见的她也能看见。她是我前辈,一定能帮你。”
    女孩这才起了身,半信半疑地跟着安篱和周以然上了二楼。
    ****
    二楼有一案长桌,平日周以然没见人用过。
    安篱一进二楼大厅,便把女孩和她的母亲引到桌旁坐下。自己则是在桌下翻找了一番,拿出一根线香,点上了。
    说来也神奇,香一点,周以然便觉得心里安然了许多,问安篱这是什么香,安篱看了眼母女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唇语道:安魂。
    周以然识趣,找了把椅子旁观。
    只见安篱点完香后,又在桌后的开放式储物柜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方红泥和纸笔。周以然看着安篱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工作的场景,心里不免少许兴奋。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陆,全名陆安篱,你刚要找的这位是周以然。姑娘,能告知你的姓名吗?”准备完毕,安篱并没有在桌后坐下,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母女两对面。
    “刘乙萱,甲乙丙丁的乙,萱草的萱。”女孩回答得很平静,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和慌张,看来是安魂香的作用。
    “好的乙萱,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知到异常的吗?”安篱直切主题。
    “我……”刘乙萱眼神闪躲,环顾四周,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
    “放心,现在你的身边只有你妈妈。”周以然知道安篱不是故意安慰,之前的那位女士的确不在。
    安篱的话似乎让刘乙萱松了一口气,急不可待地说道:“这半个月来我几乎每晚上都能见到他,我妈说是我做梦出现了幻觉。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做梦,我连觉都不敢睡,又怎么会做梦呢。他就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得到。”
    “所以也就是你看到了你妈妈看不到的东西是吗?”
    刘乙萱咽了口唾沫,回道:“是。”
    没等安篱继续说话,刘乙萱的妈妈出言打断了。刘乙萱的妈妈名叫刘琳,是一家上市房地产公司某大区的营销总,四十不到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不好意思,两位看着年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但萱萱是因为前阶段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我原本是打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但是她坚持一定要来找周先生,我才……”
    “不是的!不是的!”刘乙萱双手成拳,使劲往下锤了两下,没让她妈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心理问题,之前那件事打不倒我。现在是徐泽楷死了,自杀,自杀啊,和他的死因一模一样。徐泽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啊,一定是他杀的,现在他又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是来杀我的。”刘乙萱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说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语无伦次,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篱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下叹气——哎,这种现世委托的活还是应该老大出面,分分钟人家就老泪纵横、签字定契了!怎么到她这她都还没提钱的事,人家就怀疑他们是江湖骗子呢!看来,她还是嫩了点。
    不行,她一定得把这生意拿下来:“乙萱妈妈,你平常会烧香拜佛吗?”
    “啊?会啊。”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相信世上有神佛吗?”
    这一问倒是把刘琳给问住了。因为行业关系,开盘前求神拜庙是常事,时不时还得找大师算一算案名吉凶。你说这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吧,有的时候还真的很灵。
    见对方语塞,安篱知道时机到了:“要知道,有的时候,眼睛也是会骗人的,看不见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说罢,安篱就在母女两面前原地消失了。
    ****
    周以然眼睁睁看着母女两人听完安篱的话后突然大惊失色,纷纷从椅子上跳起来,而坐在对面的安篱一动未动。
    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只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承寅。
    “承……”话没出口,承寅示意周以然不要出声。
    “安篱对这两位不可视了。”看着周以然一脸迷茫的表情,承寅解释道:“当然,我现在也是和她一样的状态。”
    安篱听到说话声,一回头,就看到承寅站在周以然身边。“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说着,起身向周以然这边走了过来。
    “刚回。”
    “老大,要不你来?这种事你擅长。”安篱嬉皮笑脸道。
    承寅摆了摆手:“我觉得你这一招突然消失效果倒是不错。你继续吧。”
    就在两人说话当口,刘乙萱快步走到周以然跟前,一开口,满是乞求:“哥哥,我相信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是常人,让姐姐回来吧,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如果说一开始刘乙萱还抱着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的话,现在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能帮他的人。心下不免多了几分急切。而她的母亲大概是真以为自己遇到神佛了,当下态度马上变了,也一起求着周以然。
    然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周以然倒是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戏剧性,明明承寅和安篱就在她们眼前说话,但她们却全然不知。
    “救可以,但有个前提。”安篱突然就现身在周以然身边,把母女两吓了一跳。“开门迎客,不做赔本买卖。”安篱这是拿了人家的七寸了。
    “需要多少钱?我给。”刘琳没有犹豫,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君子协议,事后算账。这是契约,乙萱妈妈可以看一下。”安篱说完,把事先准备的契约交到了刘琳的手里。
    说是契约,也就薄薄两张纸,上面写着根据任务的难度评级,价格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当然这个评级自然是安篱他们自己判定。真真算得上是霸王条款。
    但下面也写了,根据具体情况,甲方可酌情给付,乙方有时也会分文不取。
    实在是一份令人匪夷所思的契约。
    “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上名字、印上指纹就可以了。”安篱指了指落款处。
    刘琳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刘乙萱,没有多做思考,直接签上了名字。
    “还有乙萱,也需要你的名字和指印。”
    “我签了,你们就会救我对吗?”刘乙萱紧捏着两张纸,周以然觉得纸都快被捏破了。
    “自然,不论善恶、不判对错,只除不应存世之物是我们的司规。”说这话的时候,安篱少有的严肃表情。
    “好,我签。”第八章血缘(2)谎言
    安篱把签好字的契约随手放在了桌上,转身坐回母女两身前:“事出皆有因,乙萱,我需要你告诉我,找你的是谁、又为什么要来找你。”
    刘乙萱明显对这个问题有点抗拒:“你们让他消失就行了,干嘛……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啊。”可能是一纸契约成了付钱的的甲方,之前的怯懦褪去了不少。
    “姑娘,不知道对方存于世的因,我们必然也无法满足你想要的果。这是我们的办事流程,还请你理解。”周以然注意到安篱换了称呼。
    “还有,不要撒谎。如果你撒谎,我们会知道的。”安篱眨了眨眼,补充道。
    刘乙萱盯着安篱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一眼周以然,略作思索后开了口。
    ****
    刘乙萱高中是在市一中念的,省四星级重点中学,几乎每年的文理科状元都来自他们学校。高一分班之后,她被分到了物化班的尖子班。
    他们班在学校很出名,不仅是因为年级前三他们班次次榜上有名,还有就是他们班上的两个男生。
    徐泽楷和江羽承。
    徐泽楷是他们的班长也是年级代表,在老师眼里他是智商高、情商高的好学生;在同学眼里,他是阳光帅气乐于助人的学霸。总之,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是大多数家长都希望自己孩子长成的样子。
    而江羽承不一样。
    虽然他被校报公认盖章过是校草,还是老师重点培养的未来理科状元,但名声在外,他们班却少有人与他有过多的交集。平日里他待人处事都很冷淡,话也说得少。他和同学的关系永远都是很疏离,也没什么朋友,但他似乎从来不在意。
    刘乙萱是英语课代表,平日里和徐泽楷关系近一些,和江羽承则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没有说过几句话。
    而现在出现在刘乙萱面前的就是江羽承。
    他在去年5月,也就是高考前跳楼自杀了。
    关于他自杀的传言很多,有的说是家庭原因,有的说是抑郁症,众说纷纭。那时候正值高考,同学们都在努力备考,但学校门口每天都有媒体记者堵他们,询问关于江羽承的情况。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江羽承是当地首富汪正良的儿子。
    说是儿子,其实是继子。他的母亲离婚后嫁给了汪正良,还生了个女儿。但直到江羽承自杀被媒体曝光,世人才知道原来汪正良的夫人还有个儿子。当时学校为了缩小影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原则上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同学对校外透露江羽承的情况。
    ****
    “所以,你见到的人是你的高中同学,还是个男生,是吗?”
    周以然突然出声,打断了刘乙萱的陈述。
    “是啊。”刘乙萱有点不明所以。
    “你稍等一下。”周以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赶忙起身把安篱拽回了陈寅一处。
    注意到承寅还是不可视状态,周以然对着安篱小声道:“我之前见到的是一位女士,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应该少说也有三十好几了。而她见到的是一个读高中的男生。这……情况有点对不上啊。”
    “你说的这个情况,两种可能性比较大。一种可能,那位女士是魂主,男生是幻象,如果是这种情况,就需要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另一种可能,你见到的和她见到的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可能,现在妄下定论还太早。”承寅耐心地解释到。
    “老大说的没错,这种情况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不少,我们先继续听听她怎么说,再做判断。”
    “好的,我就是……把我知道的情况说一下。”周以然看了一眼承寅,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你做得很好。”承寅笑了笑,给了周以然一个肯定的眼神。
    ****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安篱坐回了位置上,”所以江羽辰为什么会找上你?”
    刘乙萱可能是思路被打断了,怔楞了一会才回道:“因为徐泽楷。”
    安篱没说话,示意她往下说。
    “高三上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徐泽楷找到我,让我帮他一个忙。”刘乙萱停顿了一下,偷眼看了下安篱,“他让我约江羽承去一个……一个宾馆。我一开始没答应,我说我和他也不熟,让他自己去约。但是,他威胁我,我……我没办法。”
    “去宾馆做什么?”
    刘乙萱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我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把他约到那,他来了我就走了。”
    安篱注意到刘乙萱话里前后有矛盾。“你刚才说你和江羽承没有多大交集,那他为什么赴你的约呢?”
    可能是触碰到了不愿想起的记忆,刘乙萱开始烦躁起来。“我有我的办法,反正不是什么不正当的手段。约他那天是周日,周一他也正常来学校了,我就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其实直到他自杀,我也没把这事和他自杀的事联系到一起。”
    “哦?所以你现在又为什么联系到一起了?”安篱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知道这姑娘在模糊重点。
    “因为……因为徐泽楷自杀了!”刘乙萱拔高了音量,“就在半个月前,因为一些事我去b市找他,他的同学告诉我他自杀了,跳楼自杀。但是徐泽楷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自杀,我当时就很怀疑。然后回来后没几天,晚上我就开始见到江羽承了。你说,这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所以也就是说你认为江羽辰因为你当时约了他,所以把你也当作复仇对象了是吧。”
    “是。”刘乙萱回得很笃定。
    “但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怎么又知道江羽承会找徐泽楷复仇呢?”
    一语中的。
    刘乙萱意识到自己踏进了安篱设的语言圈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圆话。
    安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刘乙萱的反应,见她不说话,倒也不再逼问,“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乙萱还有乙萱妈妈,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将事情调查清楚,我们自会上门拜访。”
    听到说让回去,刘乙萱一下急了。“你们现在不去抓他吗?你们想知道的我不都说了嘛!”
    “姑娘,拿着你说的这个事实去找他,我怕我没命回来。”言下之意也就是安篱觉得刘乙萱没有说实话。
    但刘乙萱没有听懂安篱的意思。“我们可是有签约的,你们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啊!”
    “萱萱。”刘琳意识到女儿说错了话,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安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马上接话。这种客户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招手把周以然叫到了身旁,耳语道:“以然,你把你这两天练的那些符咒拿些给我。”
    “啊?那些龙涎说都是废符,我都扔垃圾篓里了。”周以然没想到安篱因为这个叫他。
    “你拿些来就是,就拿龙涎说有进步的那些就行。”对你而言是废符,对她可就不是了。
    安篱朝母女两笑了笑,示意她们等一下。
    不稍一会,周以然回来了,安篱才就着刚才刘乙萱的话说了下去:“姑娘你放心,契约精神我们还是会遵守的,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去,我们有我们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还请见谅。待会你先拿一些符咒回去,短期内你都不会再见到你不想见的东西。”安篱可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一纸契约算得了什么,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信息对称、平等对话。
    安篱一席话说得胸有成竹,就周以然站在一边心虚得不行。他手里拿着一叠刚从纸篓里倒出来、一张张捋平的符纸,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符纸能派上用场。
    刘乙萱还想说些什么,她妈妈立马起身接过了周以然手里的符纸,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没给刘乙萱开口的机会。
    这下,周以然更惭愧了。
    ****
    送完母女两人,三人便坐到了一块。
    “以然,你怎么看?”承寅率先问了周以然。
    “我觉得她有点避重就轻,我听完也没明白为什么那个江羽辰要去找她。”周以然直言不讳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安篱,你觉得呢。”
    “她在撒谎,即使她没有撒谎,她也过滤了太多事实和细节,比如那个男生是怎么威胁她的,她又因为什么事去b市找他,她既然能够马上把江羽承的出现和徐泽楷的死联系到一起,就说明之前那个宾馆之约没有那么简单,她也不像她所说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提供的信息里几乎没有对她不利的点,但没有一个亡魂会无缘无故地打扰现世之人,总之我觉得她的陈述水分很大。”
    承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沉默片刻后道:“委托是你接到的,明天你先去调查,带着以然一起,遇到情况及时跟我说。”
    “好的,老大。”安篱一听这次老大居然让她一个人打前哨,心里雀跃的不得了,要知道之前只要是现世的委托,她不是得和龙涎在一块,就是得跟在承寅身后,而平日里她可以单独出任务的那些南冥的低等级任务,让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完全无地施展。
    就在安篱还沉浸于终于要一个人出委托的美好愿景中时,周以然说话了。
    “其实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去调查事实真相,我们不能直接渡灵吗?”周以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真变成了现世警察的角色,不仅有枪,还要去查明真相。
    这个时候安篱终于意识到——好吧……她直接忽略了老大是让周以然跟她一起去调查这个前提。
    心情郁闷地答道:“渡灵渡灵,没有灵怎么渡!”
    看安篱一副你听我娓娓道来的架势,周以然便知道科普时间又到了。第九章血缘(3)渡灵
    “不谈精怪,就单以人为例。死亡状态之下,人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灵与念构成的一种特殊存在,虚化、不可视、无法对现世产生任何影响。正常情况,他们都会被安灵司记录在册,直到渡河前都处于放任自由状态。”
    说到这,周以然有点糊涂,安篱便再细致地解释了一番,顺便心里暗暗吐槽——之前老大都跟他讲了些啥,果然就是为了糊弄他来吧。
    “南冥掌安魂渡灵,北冥掌审判轮回,而联系两者的也就一本生死簿、一条奈河。转世轮回之前,侍灵官都会在生死簿上留存一片识灵来记录生辰八字,然后再将生死簿交予南冥的安灵司。待生灵再次变为亡灵,生死簿上的识灵由红转黑,自生死簿剥落,阴司便由识灵指引前往,告知死亡事实。”
    “那这和渡灵又有什么联系呢?”周以然决定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
    “这就和魂有关了。刚也说了,亡灵是由灵和念共同构成的,正常情况下,灵念始终应该是一体的,即使因为一些外因的刺激使得亡灵想要插手现世,最多也就是借一些没有灵的物件或者灵力弱小的动物,通过同频震动的方式来实现。”
    周以然觉得自己光听,脑子都要转不过了。“安篱你等等,我去拿个纸笔。”俗话说,好记心不如烂笔头,记一记总归没错的。
    周以然回房间拿纸笔去了,大厅就只剩下了安篱和承寅两人。
    安篱瞥了眼承寅,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她在犹豫要不要问,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
    “老大,你当初尽说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周以然下决心加入啊。我其实挺好奇的,你说每年司里那么多选你的,你正眼都不给一个,而且龙涎说除了我之外,之前你们也遇到过不少异灵,但是你都貌似没多大兴趣。”
    承寅看了眼安篱,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解释!这下安篱更好奇了。“还有见到周以然那天,老大你是知道他会出现的对吧?不然那么简单的委托,你去干嘛?”
    “安篱。”承寅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安篱微微睁大了眼睛——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除去没有回答为什么肯救她那次,承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说也跟着承寅那么多年,承寅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他不想说的,那就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了。
    两人无话,还好周以然即时回来了。
    “拿笔记一下,别回头记乱了。”周以然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说哪啦!我想想。”安篱顺势就着周以然的话头,选择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灵念一体。”周以然把平时记带着的笔记本在桌上摊了开来。
    “哦对,正常呢灵念是一体的,但是如果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念就会化为执念,而如果执念长期得不到渡化,就会聚形为魂。魂会化魇、成魔,但本质都是魂,这个我就先不展开,日后遇到了你自会明白。”
    周以然点了点头,继续画着他的逻辑线图。
    安篱继续道:“正常灵念一体的情况下,即使因为一些外在因素,比如发现了生前不知道的真相啊,强烈的怨恨之类的,念成魂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灵念一体,所以一旦成魂,之前说的识灵就会自动解开告知阴司,那他们可能会安排这类亡灵提前过河,永除后患。轮不到我们插手。”
    安篱看着周以然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心下偷笑,不免想逗逗他:“记重点啦。”
    果然,周以然马上一副准备奋笔疾书的样子,等了半天没人说话,才知道是安篱逗他。抬头,就见承寅和安篱两人都在偷笑,一个笑得微不可察,一个笑得放肆夸张,瞬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的确是到重点了,安篱收了笑。“魂虽因念生,但可以脱离灵体单独存在,而灵灭,魂自然也会消散。就是因为这个特性,才催生了渡灵师这个行当。”
    “脱离灵体?”周以然大概知道刚承寅说的魂主指的是什么了。
    “没错,无论是主动脱离还是被动脱离,我们都把脱离灵体单独存在的魂称之为魂主。而不管是任务也好、委托也罢,你今后遇到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概率都是灵、魂分离的这种状况。所以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原因。”
    周以然没有插话,他知道安篱这是要回答他最初提的问题了。
    “想要开启渡灵式,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灵体,这是渡灵的媒介;第二,真相,只有魂主认同的真相才能化去执念,安祭亡灵。第三,心意,通过解读魂主的心意,使得灵念重新合二为一。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如果我们贸然启式,不仅可能无法渡灵,还会遭到反噬,增大风险。”
    安篱现在说的这些一大半是当年龙涎跟他讲的,还有些是她在各处听来的,她现在就是依葫芦画瓢再转述了一遍。不过当年她听完也是似懂非懂,都是往后的实践里才确实理解到的。
    “好了,提问环节。”安篱觉得自己情况说明的差不多了,便问周以然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什么情况下才会魂灵脱离?刚有说到灵念一体的状态下,念还未成魂,不是就会被发现吗?”周以然在他笔记本上将魂灵脱离四个字圈了出来。
    “这个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我觉得以后现场教学比较容易理解。是吧,老大?”安篱朝承寅看了一眼,以征求同意。
    承寅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嗯,贵在实践。”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一直查不出真相,或者说凑不齐三个条件,而魂主的危害性又特别大,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别说,周以然思路还挺清晰,问的问题都直切要害。
    这次回答的倒是承寅:“强行渡灵,可能……会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南冥不判善恶,不仅只针对现世之人,对南冥中人也是一样。他们都有轮回转世的权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自不会强行渡灵。”
    安篱倒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极端情况,毕竟承寅、龙涎都强大如斯,跟着他们,即使不去调查真相,他们大概也有上百种知道真相的办法。
    “我差不多懂了,那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要求那女孩告知实情呢?告诉她真相的利害,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应该会说实话吧。”
    听到这话,刚准备起身的安篱复又坐下了,她觉得周以然从小一定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人心险恶:“有的时候人们宁愿别人去发现真相,也不愿启齿自己的罪恶。更何况,其实她说不说实话都无所谓,我们只是想从中了解一些基本情况,好有调查的方向。”
    周以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行,那明天我就带着以然先去探探情况,老大你这边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安篱边说边走到长桌旁,收拾起了自己刚才随手放的契约和印泥。
    “叫上龙涎吧,我看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什么。刚不是还说让我和周以然两个人去的嘛,怎么又加上龙涎了。没等安篱开始抗议,承寅又加了句:“以然刚才还提到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孩一句没提,我猜事情没那么简单,让他给你们搭把手吧。”
    龙涎都在了,那到底是谁给谁搭手啊。哎,算了。反正她陆安篱单独接委托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无数次了,也不差多这一次。“行,那我回头跟龙涎说一下。”
    相比于安篱的失落,周以然倒是内心雀跃。他终于可以出任务了,终于不再只是一个咖啡店前台小哥了。
    周以然对明天翘首以盼。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
    ****
    因为是饭点的缘故,路上车流量很大,刘琳的宝马x5被堵在一个十字路口已经十分钟了。
    刘乙萱从坐上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
    最后,还是刘琳先开了口:“萱萱,高中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怎么没跟妈妈说。”
    “就我们两人就不用装什么母女情深了吧,搞得好像真的有多关心我一样。”刘乙萱玩着手指,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刘琳一眼。
    “萱萱,你出这事,妈妈是真的很担心你。学校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去了。到现在半个月,我也一直在家里陪你。”
    左转弯灯亮了,刘琳马上踩油门跟上,不给别的车插空的机会,但也就过了五六辆车,还是停在了左转弯道上。
    “所以,我是耽误你赚钱了还是耽误你见男人了?”刘乙萱嗤笑了一声,“哦,我倒是忘了,你见男人就等于赚钱了,瞧我这记性。”
    刘琳脸上有点挂不住:“刘乙萱,你和高中老师那事是我出钱摆平的,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甩什么脸子。”
    “那我可不敢,我还指望着你的钱送我出国呢。”刘乙萱揶揄道。
    刘琳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自己早晚得被自己的女儿气死。“行,你的事我不管了。刚人家也说了短时间内都没事,我这边工作事也多,明天就回h市了。你有事再打我电话吧。”
    刘乙萱干笑了两声:“真是一个好母亲。”
    刘琳提了口气,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她觉得她和自己这个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第十章血缘(4)生日
    周以然躺在床上,用手机反复搜索着江羽承的名字。
    稍早之前,刘乙萱提到过这个男孩的死让媒体穷追不舍,那在如今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时代,必然也会留下不少记录。但令周以然惊讶的是,他几乎搜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搜索引擎,但就是查无此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以然尝试变化了诸多关键词,如市一中自杀、汪正良儿子等,但就是一无所获。懊丧无比之下,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家财大势大,将所有相关的报道、新闻都给抹了。
    叹了口气,周以然放下手机,放弃了想提前了解下情况的求知欲。
    ****
    夏天天亮得早,迷迷糊糊被拱醒的时候周以然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一看手机才6点,瞬间有了起床气。
    扒拉着枕头正准备看看是谁这么大清老早地叫他,就看见龙涎正站在他床头,怀里的乌狸朝他喵地叫了一声。
    周以然瞬间就清醒了。腾地从床上坐起,问道:“要出发了吗?”昨天不是定的9点吗?难道他记错了?
    “过十分钟楼下集合。”说完话,龙涎头也不回地穿墙……走了。震惊之余,周以然意识到自己平日锁门这一行为是有多么的多此一举。
    洗漱完毕下楼正好六点十分,只见店门外一辆眼熟的红色polo“滴滴”地摁了两下喇叭。歪头一看,果然是安篱的车。迅速坐上后座,猝不及防地怀里多了2个生煎,是坐在副驾的龙涎丢给他的。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安篱一脚大油门就驶了出去。
    周以然揉了揉磕到的额头,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安篱答:“机场。”
    ****
    城南是s市的富人区,江羽承自杀的地点就是在城南某个高级小区。具体安篱他们是从哪了解的,周以然自然是不知道。
    而他们现在要去见的就是城南辖区当时负责江羽承案件的民警。而这个民警正好今天9:30的飞机飞c市执行任务,于是便有了龙涎一大早叫起床的场景。
    紧赶慢赶,安篱他们在7点左右到达了候机厅。虽然提前路上打过电话了,但要在诺大的机场找一个人还是要点时间的,最后还是龙涎把人给找到了。
    应该是去执行某项大型任务,他们一群人少说有二十来个,穿着便装,不说也不知道是警察。其中一个穿着淡黄色t恤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好,是林警官吧,昨天吴局应该有给你打过电话。”说话的是安篱,一派正经态度。
    林姓警官比周以然稍矮一点,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年纪,他低头审视了一下他们三个,开口道:“你们好,我是林玦。”
    带着他们找了一处人不那么多的地方坐下,林警官开门见山道:“我昨天重新看了一下案卷,时间不多,我先陈述一下整体情况,具体细节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打断我。”
    “接到出警任务是5月24日下午6点50分,说是观棠四季有人报警自杀,但是当事人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他要我们警方通知他的父母,并告知了父母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当天我主班,接到警情就立即带人出发了,路上也按当事人的要求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
    ****
    “喂你好,我这边是城南派出所,请问是江羽承的母亲江绫吗?”林玦坐在副驾,先拨通了当事人给的母亲的号码。
    “您好,江董在开会,我是她的私人秘书,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会后我帮您转达。”电话那头并不是江绫本人,而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林玦从警快十年了,自杀的案子不知道遇过多少,有真自杀的、有闹着玩的,但今天遇到的这个,他还真一时拿捏不准。拿捏不准的,那还是按流程办事的好。
    “江绫本人的手机是这个吗?江绫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江羽承,住在观棠四季7幢1801?”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回道:“小少爷……我是说江羽承出什么事了吗?”
    林玦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报假警:“他报警说要自杀,地点就在观棠四季7幢1801,让我们电话通知父母到场。”林玦一口气说完,开车的张师傅朝他看了好几眼,怕也是被这魔幻的操作给震惊到了。
    又是一段沉默之后,只听电话里的男声道:“好的,我马上通知董事长。谢谢警官告知。”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容不得多想,林玦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你好,请问是陈钦本人吗?我这边是城南派出所。”
    听到是派出所,对方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羽承是你儿子吧?”
    “羽承……是我前妻的儿子。”这句话,可把林玦给逗笑了,感情这年头离了婚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林玦这下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当事人要警察帮他联系自己父母了。
    做母亲的,给的电话是秘书的;做父亲的,怕是连他有个儿子都忘了。
    见这头一时没回应,陈钦追问道:“警官,他是犯什么事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林玦不能感情用事,把损人的话收回嘴边,快速地说明了情况:“江羽承在观棠四季7幢1801报警自杀,他让我们联系你。”
    “什么!”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应该是突然站起、椅子倒地的声音。
    比起刚第一个电话里秘书的淡定,这个反应倒显得真实多了。
    “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我也在往那边赶,你这边尽快吧。”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
    通完这两个电话,林玦心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让张师傅开快些。
    他们到的时候,消防正好也一块到,提前到的联防已经和小区物业沟通过,确定位置之后,两队人马直奔7号楼而去。这个时候正好是7点整,离接到报警电话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观棠四季虽然不是别墅区,但也是当地知名的高端住宅,小区刚交付不久、清一色的大平层,最小面积也要180平,在s市寸土寸金的地段,每一套都是千万级别。而当事人所在的7幢,是当时的楼王,价格更是比其他高了些。
    因为是一梯一户的构造,物业带了应急用门禁卡,但是进到一楼大堂的时候,却见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士在电梯旁守着,“警察先生,晚上好。羽承少爷让我在这等你们。”
    人命关天,林玦只想快速掌握情况:“你认识报警人?”
    “我是他家的管家。”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玦心下越来越觉得这事稀奇,但这会也没空多废话了,开了执法记录仪就准备冲进电梯,却没想被拦了下来。
    “抱歉,少爷说了,只可以上去两位警官,其他人还请留步。”说完,她看了一眼在场的物业、消防和联防的一大帮人。
    这……消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这种情况,林玦无奈,向这位女士说明了报警情况,但她像没听到一样,不发一言,只是神情又落寞了几分。
    考虑到当事人情绪,在情况未明的状态下也不敢贸然闯入。在跟消防商量之后,林玦决定自己带一名辅警先上去,有什么状况及时沟通。
    电梯上行,没几个眨眼就到了18层。
    入户大厅很宽敞,少说也有个二十来平,出乎意料的是,门居然是开着的。管家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道:“两位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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