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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番外八百五十九 毕方之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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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知道,从我遇到毕方的那一天起,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分离。
    (1)
    “鹤女?”
    毕方上下打量我一番,停下了正在整理行囊的手。
    “是的,我就是你们凡人穷尽一生难得的祥瑞之鸟,你若和我在一起,那这一生便是前途无量,无尽的满足。”
    我避开他的目光。毕方这死小子,放着毕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做非要云游什么八方!
    “那你为什么要守护我?与神魔交易,都是有代价的吧。”
    “有些事本来就没有为什么的啊,就像你四处晃荡吃那么多苦又是为什么呢?你也本可以安生的啊。”
    他看我一眼,弹弹白衫上的尘土,起身支起窗子。
    “你给我看你的真身,我就再留一夜。这一夜你若能说服我,我便和你在一起,无论代价。”
    我……为什么明明是他得了便宜,却说得像是便宜了我一样啊。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单相思这么苦重的活计了,不然我也不会尾随他一路却在此时现了真身,假装偶遇他和他同行,更不会在得知他要去长留山就不计后果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长留山是白帝少昊的宫殿,对于这位神祗我知之甚少,据说是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母亲娥皇更是美名在外的天山仙女。可是他还有一个儿子穷奇大名鼎鼎,我可不想让毕方去冒这个险,尤其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毕方看我不做声半晌,苦笑一下伸手去拿行囊,于是我赶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变了一只仙鹤模样给他看。
    “喏,这就是我的真身。你真觉得我要留你在身边会是难事?你看,起码我不是个说着胡话的凡人。”
    我这一变,着实吓了毕方一跳,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居然看着我开始沉思,眼里慢慢的居然有了悲伤的颜色。
    “如果你早些出现,或许母亲就不会死了。”
    我哑声。
    毕方母亲死的时候,其实我就那里,看着火舌无情的吞吐,席卷无可避免的一切。
    八岁的毕方抱着画卷,独自站在火焰的边缘,忘记哭泣。
    “我放弃一切不停地在路上就是不愿安生是因为我在寻找一个家。你懂得什么是家么?”
    我摇摇头。
    “家就是,当你离开会不停思念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伤:“我离开毕家这么久,一点都不觉得思念,哪怕是最困苦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到过要回去。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在走着,从来不回头了么?”
    我继续保持沉默,心想,毕方,你就是想要个家也不该去找少昊啊,因为我猜长留山毕竟是他的宫殿不是你问他要他就会给你的吧……大概……
    “嗯我明白了,你在寻找你的家,那我就陪着你知道你找到为止好吧。然后在你的家继续守着你们一家子,你说好吧?咱们就不去长留山了。”
    “你还不知道么,阿鹤,只有我的母亲回来,我才能拥有一个家啊。”
    “阿鹤,我想她。”
    (2)
    不知毕方是从哪里听说,长留仙宫的白帝少昊有着使凡人起死回生的诡异术法。但当他和我说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再阻止他。
    他那样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谁知道是不是这个起死回生的传说支撑他活到了现在。
    打破这样持久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残忍。
    于是,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陪他站在了长留山脚下。
    日落时,我们沿着影子投来的方向,找到了白帝少昊。白帝掌管着太阳落山时光线射向东方的反影,而我们找到他时已经是天黑以后了。听了我们的来意,他只是笑了笑:“你若能找到这世间完全一样的两片树叶,我便能给予你母亲第二次的生命。”
    毕方一咬牙,从背后拿出一张卷宣纸,一抖,抖开一张巨大的画卷。
    毕家大少爷,三岁能文四岁擅绘,五岁起画兽之时就已不再点睛。只见这黑白画卷上有两只硕大的异兽,毕方利索的下笔点睛,于是一声呼啸,二兽从纸中扑出。
    白帝一声冷笑,一只头绘花斑的蛮鸟飞来,在异兽跃起的一瞬啄了异兽的双眼而去。
    我实在没有料到,毕方居然会和白帝大人来硬的,正要上前阻止,毕方却接着拿出第二卷画。
    画卷上的生物,有着老虎的牙齿和牛的犄角,背上拔出一对翅膀浑身是刺猬一般尖锐的毛发。
    这是……
    穷奇!
    难道他以为,画只穷奇就能逼白帝就范不忍下手吗?
    毕方!你太天真!这样做会没命的!
    不料,白帝居然真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见毕方反击也不制止。
    “吾儿……你见过他?”
    “既然白帝大人不准备帮我,那么我也无可奉告。”
    “我说了,你给我两片一样的树叶,我便给你一个一样的母亲。”见毕方就要收起画卷,白帝叹息一声又说道:“去东海寻找吧。”
    一个会意,我变了真身,托起毕方振翅东行。
    “取了树叶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不会真有穷奇的消息吧。”
    毕方拍拍我的翅膀,避开话题:“你知道,东海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两片一样的叶子吗?”
    “东海里并没有叶子,只有鱼和水。”
    水是孕育万物生灵的本源,又是倒映一切的灵体。
    “文鳐或许可以帮我们做出完全一样的两片叶子。”
    “文鳐?”
    “毕方,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回来之后的生活。”
    “我们去找文鳐吧。”
    “不急,天黑她就会出现?”
    “为什么得要天黑?”
    已经到了东海海面,我不再说话了,这里都到处没有落脚的地方。
    “毕方。”
    “嗯?”
    “你睡吧……”(5)
    毕方曾和我说过,离开后不断想念的地方才叫家。于是他不断的离开,寻找他的想念。
    现在我站在毕府门口,这个所谓他的家的地方。
    毕府的大门口,有一排白色的灯笼,那是毕方新过门的娘子新丧时挂上去的。
    毕府第二次衰落就这样闯入毕方的生命里,在巨大的欢喜之后。在坊间,大家看到的是毕方寻回了当年据说丧身火场,其实是失忆漂泊在外的毕老夫人,又娶了新婚妻子,来到了乐极之处,叹一声人果然不会总是走运。
    而最不走运之处,是新婚妻子致死的原因。
    一切都没有征兆的悬案,就像被诅咒了一般。
    不详的毕家人在生意场与官场十分被动,而闹鬼传闻再度传出,一时间城里闹腾的沸沸扬扬,草木皆兵。
    “我总觉得,夜深时总有人在窗外窥视。我与元荷说起,她说她也有一样的感觉……就在事发之前。”
    “还有别的异常么?”
    “还有就是……我带你去看元荷的尸身吧。”
    毕方打开停尸房的门,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停住了脚步,示意他不准备陪我一起进去。我早早就闻到了死人的味道,觉得有些好笑。是太过爱元荷而不忍再次面对这样的事吗?还是觉得来找我帮忙本来就很尴尬,不想三个人共处一室更加尴尬?
    而当我掀起覆盖在在元荷身上的白布,我才知道我猜错了。元荷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她的下体只剩一推烂肉,燥热的夏天使得臭气熏天,蛆虫快意苟且的蠕动。
    抓伤。
    毕方穷其一生终于找到的家,竟然是从这样的方式开始一点点毁灭。
    冷不丁,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寒意从背后传来,于是猛然回头。
    毕方正有些落寞的看向与我相反的方向,眼里满满的都是哀伤……察觉到我的视线,毕方冲我苦笑一下:“走吧,我们去见见我娘吧。”
    毕方的娘,太阳落山前最后的影子。也是,来到毕府怎么能不见见她呢?
    我随了毕方引的路,老夫人正在和几个老妇人吃茶聊天,见我们来了喜笑颜开的招呼起来:“毕方,这位姑娘是……”
    她无法掩饰关注的瞥了两眼我的腿,就像是和我初见一般,毫不做作。而且与第一次见她时不同,此时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而接下来毕方答的话更让我吃惊。
    “母亲,这就是和您说起过的,在路上曾与孩儿同行三年的阿鹤姑娘。”
    “哦,原来是这就是阿鹤姑娘啊……来来来,快坐。”毕母和蔼可亲的笑开来,眼睛处的皱纹都一层层的皱在一起。
    看来,毕方真的找回了他的母亲。好像很多事真的不曾发生过,就和他对外编造的故事一模一样一般。
    晚饭过后,毕方告诉了我很多事。他的生活似乎就这样回到了正轨,母亲虽然有时有点失忆但却不影响生活,开始像个正常人。元荷是家族的选择,人很好,温柔娴淑,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夫但是上战场死掉了,战报迟迟没能传回来,耽误了她嫁人最好的年纪。刚巧毕方也迟迟未娶,两家又门当户对,于是小办酒席,也算是成家立业了。
    毕方一路送我到房门口,正要离去,我却忍不住叫住了他。
    “毕方。”
    “嗯?”
    “毕方,这十年,你找到自己的家了么?”这个问题问的简直是愚蠢,不然他这十年又算什么呢?他这么执着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找到了,又怎么会停下?
    可是我就是想听到他说,哪怕他或许得到过而现在已经失去,思念只要存在过,就会一直在。
    “自从元荷走了,我无法停止对她的想念,但是我总感觉我要的不是这种……这种感觉。”
    “最近我才发现,当年的我在不断地寻找,却根本不曾有停下来回忆和思考。而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却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想要的正是被自己给葬送了。而她曾离我那么近。”
    “你一路奔波,又应酬了一天,想必一定累了,早些歇息吧。”
    他转身要走,又顿了顿,回头说道:“错了,一直以来我们都错了。尤其是我,大错特错。”(6)
    我失眠了。
    毕方那样固执那样要强,那样从小被人夸赞的人,也会有说自己错的时候。他坚持了一辈子,而要说出自己所有的坚持不过是偏执,这于他来说是何其之困难!
    一下心绪复杂,百感交集,怎样都觉得有些苦涩。
    百无聊赖的将头一歪,正巧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快速掠过……
    我刚闭上我的眼睛,就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的推开,那人在我窗前站定,再次确认我毫无异常的呼吸和心跳,然后他的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撩起了我的衣服!
    我大喝一声从床上弹起!
    一个青眼黑肤,獠牙蓬发的怪物站在我的面前,表情木讷,动作僵硬。我看着他,他也将头歪向一边看向我。突然,他长嘶一声大力向我扑来,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我看着这张分外恐怖而熟悉的脸,感觉呼吸都要停滞!我想到她想对我做的事,想到元荷的死状……
    可是我却下不去手对付他。
    毕竟,这是毕方目前所有的心灵寄托,毕方的母亲。
    扑闪之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正在我觉得极为难有好笑的时候,终于毕方还是闻声赶了过来。他只穿一件松垮的睡袍,头发都披在了身上。
    就在我分神看向毕方的一瞬间,毕母忽的一下逃离了我们的视线。
    “阿鹤,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
    毕方失魂落魄的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阿鹤,你跟我来。”
    我们放轻了脚步,悄悄的靠近走廊尽头平时不怎么用的储物隔间。
    走廊的尽头往往是阴物滋生的首选,那里有什么……我大概猜到。
    毕方带我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刚好有一个不知做什么凿出来的小洞,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此刻正有昏暗而微弱的烛光摇曳着透出来。忽明忽暗的灯光预示着,里面正在有人走动。
    毕方示意我往小孔中看。
    我倒吸一口凉气。
    脸色青黑的毕母穿着元荷大婚时的喜服,木偶人一般一下一下的整理着衣装,坐在一个废旧的梳妆台前拿起眉笔开始痴呆一般木讷的画眉,脸上装饰的红色十分的不自然。画着画着,她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嘴角挑起了诡异的弧度……
    她这是在……模仿?
    想起她最开始的模样,又想到现在和人无异的行为举止,我终于明白了过来……她是在模仿别人!
    如此病态……那毕方呢?毕方又对这些了解多少?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元荷的死……想到元荷的死状……想必,夜里在窗外偷看的,就是毕母。当毕方晚上有事不在家的时候,她终于模仿着毕方元荷在夜里做的事想要……
    我联想到刚才她要对我做的事,感到一阵恶寒。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毕方拉住了我的手,悄悄接近储物间的大门,蹑手蹑脚的走向正在梳妆的毕母。我很想拉他出去,这里太危险不适合他,要与毕母为敌于他来说又是太心痛的事,我不忍他直面。最重要的事,我对他要做什么完全没有主意,就像他那次决定去长留山,决定和白帝少昊来硬的,决定和我分道扬镳走的头也不回。
    我正要抓紧他的手,却感到他用力一挣,扑向了前方!
    不是吧!这种时刻他还是想来硬的吗?
    随即我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帮我。自从我少了一条腿,敏捷程度就打不如从前。而毕母却虽然木讷,打斗时却比较趋向野兽本能,下意识反应迅速,导致我根本捉不住她。而毕方扑上前死死抱住她之后……
    “不!”
    纵使我很快明白了毕方的用意,却还是慢于毕母的反应。毕母尖锐的指甲在挣脱中抓向毕方的胸口,毕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所但转瞬决绝而信任的看向我,将他的胸膛迎向毕母的手掌!
    接下来是毕母的鬼手很深的洞穿进了毕方的右胸,毕方将她的胳膊死死抱住,使她抽不开身。
    悲愤化作火焰,我的翅尖都要燃烧起来,毕方的血流了满地,虚弱极了。
    火焰三丈围起,血液三丈溅起,杀杀杀杀!杀!杀!杀!
    毕母的胳膊被我斩下,万剑穿心,不灰飞烟灭也无法再动弹。我再也无法估计那许多,抱住我的毕方。
    “你别哭,我走了以后……你……好好活。”
    我控制不住,哭得满脸都是水,咬着牙拼命点头。
    “毕方!我们去找白帝!他会帮你活下去的!毕方!你看着我!”
    “呵呵……”他勉励苦笑两声:“怎么活下去……再重生一次……人不人……鬼……”
    “阿鹤……我时间不多……我先说完……你再说……”
    “我离开你以后我才发现……你就是我的思念……”
    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毕方我知道,今天晚上其实你说的我已经听懂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也爱着我。
    “我爱你毕方,我真的爱你。”
    “嗯……”
    毕母的手化为黑影一点点从毕方的身体里面流出,但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
    “我也爱你。”
    一股难以承受的刺痛从心口传来,我仰天嚎啕。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毕方,从不知道失去他会是这样的疼痛,尖利的刀尖刺进喷张的血脉时,肉体绽开了花。心跳的声音炸在耳边,“突突”声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血滴。
    一滴。
    两滴。
    三滴。
    天上在下红色的雨?弄花了我的毕方惨白的脸。
    我缓慢的抬头望天,并没有下雨。我再缓慢的低头看向自己,黑影正伴着血在从我的心口流出。那只洞穿了毕方的手,再次触摸到我的心脏,并摧毁了它。这影子,竟然是杀不死的么?
    呵呵。
    “你把我的毕方,赔给我。”
    (7)
    当初并不是我放的火烧死了毕方的母亲,穷奇将燃着的木桩向我砸来,我下意识的一躲,却不料背后有凡人在。毕方看着我,我看着毕方,感受到画卷中的灵气。
    毕方画的鹤与松具是举世无双的灵物,我躲进画中伏在鹤上,催生了松树当做庇护,救了毕方一命,也救了我自己。血斑留在了我的羽毛上,留在了画卷里,这也是当初毕方为何一见我真身就立马认出我的原因吧。
    那些血斑,随着火焰的燃烧愈发明亮,看来是一辈子都不会消散了。
    从那天起,我的仙气就越来越弱。我虽然没有荼害生灵,只是在单纯的逃避穷奇的猎食,但自从我进入画卷,我就开始吸食画中灵的生命,于是我离入魔越来越近。
    吸食是我当时被迫无意学会的法术,求生的欲望使我强大并将本能的学习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我能将鹤灵吞噬,化为我的一部分。
    我抓住毕母的手,使她停止流动。
    想逃?
    我手中生生不息跳动的火焰使得毕母痛苦的扭动起来。
    我正在变得和毕方一样虚弱,可她却不死……
    在手心火焰的燃烧下,黑影一点点被吸入我的手心。毕母就要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也就要永远的……不再是我自己了,我也会成为她的一部分。虽然我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还好她也会失去她的意识,无法再去作恶。
    入了魔,我,或者说我们,就会像一只畜生一样,活在这世间了。
    视线开始是模糊,有关毕方的回忆一点点涌在眼前,遥不可及又仿若昨日。八岁的他刚擦干的水墨痕迹,十五岁的他整理好所有的行装,一袭白衣,三杯上马去。
    ……
    “鹤女?”
    ……
    “如果你早些出现,或许母亲就不会死了。”
    ……
    “家就是,当你离开会不停思念的地方。”
    ……
    “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
    “我爱你毕方,我真的爱你。”
    “嗯……我也爱你。”
    ……
    毕方,毕方,我愿一生大声呼喊你的名字直到海角天涯,用尽一生来将你思念。
    我结个咒,再次来到了遍地都是碧玉绿石的章莪山上,布下了结界。毕母还在一点点被吸入我的体内,我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
    还记得那些年,夕阳下所有的树影具为鬼魂,斑驳的天和你固执的样子总是叫我无可奈何。就那么糊里糊涂的爱着你,一转眼就是生的尽头。
    我只希望我可以被困章莪山,永无翻身之地,永不出山以魔性害人。
    永远在睡梦里思念你,我的毕方,我的家。
    晚安,好梦。
    【后记】
    “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碧瑶。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纹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山海经·西山经·毕方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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