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剑神府
“唉哟!”小豆子这会也认出了我,他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府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不得了了,五少爷回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呵斥他道:“喊什么喊,又不是鬼子进村了——臭小子你倒是先把门给我开开呀!”
“是,是。”小豆子转回身隔着门缝冲我连连作揖道,“小的欢喜得糊涂了。”他紧跑几步来到门后,手里拿着个斧头叮叮当当地凿了起来,我纳闷道:“让你开门,你干什么呢?”
小豆子道:“五少爷稍等,这门上有些古怪。”他在门那边又扳又拽鼓捣了一气,最终拨开门插打开大门。
我进门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原来除了门闩,史府的下人们又给这道大门上加了不少“料”,诸如木条铁链之类,用钉子钉得密密麻麻,里面甚至还有一扇不知是谁替换下来的床头,难怪小豆子忙活了半天。
“堂堂元帅府让你们弄得就像个守财奴的仓库,我说你们也真够可以的。”
小豆子惭愧道:“小的们听说宫里顾太师作乱,吓得六神无主了——五少爷,您不是在前线吗,怎么回来了?”
我还没等说话,就听有人焦急道:“真的是我的迪载回来了吗?”随着脚步声,大夫人,也就是我那便宜老妈,带着一群老妈子丫鬟从后院迎了出来,她一见我顿时喜不自禁,上前拉住我的手道:“五郎,真的是你!”我也微微有些感动道:“娘,是我。”一时史飞的夫人李可莹和史动的夫人赵春蕊都上前相见,我一一施礼,见史动新收的夫人桂枝躲在最后面,虽然衣着华丽,但还是带着股乡下姑娘的质朴,见了我只是浅浅一笑。
赵春蕊见大门洞开,吓得连声嘱咐:“来人,快,快把大门再钉上!”
我失笑道:“三婶,你把大门钉上让我们走狗洞啊?”
赵春蕊战战兢兢郎道:“你还不知道吧,顾太师犯上作乱,带着兵把皇宫都给围了,人们都猜老太爷会带兵进京勤王,咱们史家现在就是顾太师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我故作惊奇道:“原来门上钉些木条就能挡住军队啊?下次我守城的时候可得试试。”
李可莹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听出了我话里的戏谑成分,呵呵一笑道:“春蕊别听他胡说,五郎进京八成是和此事有关。”
赵春蕊想想有理,接着吓了一跳道:“那你不去皇宫救驾,跑回家来干什么?”这三婶乃是御史言官的女儿,这点先公后私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小豆子冒出个头来道:“恕小的多嘴,五少爷出马无往不利,顾太师八成已经被五少爷给收拾了。”
我笑道:“这回是小豆子猜对了。”众人闻言都是又惊又喜。
小豆子顿感无上光荣,志骄意满道:“这是当然,五少爷是什么人?那是我们洪烈的剑神!”紧接着他两眼放光道,“少爷,您单枪匹马擒杀陈志远、一人吓退澹台朗80万大军等等光辉事迹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还有……”
大夫人脸色一沉道:“小豆子,你还让不让五少爷休息了?”
小豆子急忙闭嘴。我一笑,随着众人赶奔后院,路上把去皇宫救驾,怎么擒获顾太师父子简单说了一遍,几个女人听得咋舌不下,小豆子更是猫着腰竖起耳朵紧紧跟在我们后面,唯恐漏听了一句。
说完救驾的事儿,我又跟几个婶娘说了半天她们各自男人儿子在前线的状况,让她们不必担心。赵春蕊感慨道:“幸亏迪佳的婚事中间出了变故,否则咱们史家可就洗不清了,顾家父子这对逆贼,一直就没安好心!”她问我,“迪佳在你那还好吧?”史迪佳逃婚跑到了我的左路军中,史动已经在家书中和她说了,所以也不是什么秘密。
想到史迪佳我微微有些不自在道:“妹妹她很好。”
大夫人道:“先别说这些了,迪载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咱们好好团聚团聚。”她一边命人在客厅摆饭,一边又叫把史府逢年过节悬挂的彩灯彩旗都取出来挂上,一时间史府里喜气洋洋人人欢欣。
饭桌上,因为史府没有别的男丁,大夫人和三个婶娘就一起陪我饮酒,我细述军中趣闻和阵前的经历,李可莹多喝了几杯,听到史动在厉州城外兵败的经过以后居然指摘起史动的失误来,赵春蕊平时耳濡目染,自然也熟知不少军事典故,两个人就事论事地争辩起来,大夫人起初还规劝几句,后来也加入了辩论赛,一时史家三位夫人各自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倒也不失为帅府一景……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夫人派了自己贴身的丫鬟来伺候我,我在熟悉的小院里,看着温婉俏丽的小丫鬟,却总觉不如绿萼那个小黑脸来得亲切,想到下次见面也许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不禁一阵惘然…………第二天我吃过了早点甩着膀子四处闲逛,逛到凉亭边上时就见这里被下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小豆子高高地坐在假山顶上,手舞足蹈道:“话说那顾太师领着精兵一万把皇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扬言要活捉当今圣上——原来这老家伙痴心妄想想自立为王,趁咱们老太爷领军出征之际发起了兵变,此时的皇宫可谓是危在旦夕,圣上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没过一会他就胸有成竹地对叛军说:‘朕的救兵马上就要来了,你们的死期到了!’顾太师当然不肯信,圣上忽然指着天上说:‘你们抬头看!’……”
下面的人跟着兴奋起来,有人悄悄议论:“五少爷马上就要出现了!”
小豆子瞪了那人一眼,继续道:“叛军们半信半疑,有人忍不住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天上大放异彩,五少爷他脚踏七彩祥云翩翩而至,他的左手就这么一挥,半个京城都天塌地陷……”
下面有人道:“你说半个京城天塌地陷,那我们怎么没感觉到?”
小豆子道:“因为皇宫在西城,我们在东城嘛,笨!”
那人还要说话,旁边一个马夫阻止他道:“先听小豆子说完。”
小豆子得意洋洋道:“五少爷这么一挥,叛军们就死伤了一大半……”
原先顶嘴那人马上道:“然后五少爷再那么一挥,另半个京城也天塌地陷起来——话说这次我怎么又没感觉到?”
小豆子鄙夷道:“谁说五少爷那么一挥了?叛军们见他如此厉害,剩下的人都跪地求饶,五少爷这才收了神通落了下来。”
众人笑嘻嘻道:“原来如此。”
小豆子道:“可是那顾太师身边也是高手如云,其中又以八大金刚最为厉害,这八个人一直不服少爷,这时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把少爷包围了起来,咱们少爷要是再飞上天这八个人自然围不住他,但少爷为了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先用了一招夜叉探海,又用了一招横扫千军,前面的四个金刚就全给打趴下了,少爷头也不回,后面的四个也被打倒在地,只不过这次少爷用的什么招式我却说不上来了。”
下面有人道:“五少爷头也不回怎么知道后面有四个人?”人群里有人马上接口道:“这个我知道,武功高强之人都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五少爷身为剑神这种基本功夫当然不在话下。”
我听他们越说越玄乎,实在憋不住笑,大声道:“小豆子,你又讲评书呢?”
众人一见是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五少爷,小豆子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小豆子的故事除了添油加醋之外倒也基本符合事实,我昨天和各位夫人们讲述经过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什么所谓的八大金刚自然是指黑吉斯的八个高手,不过顾藉的真正身份我并没有说,所以小豆子想当然尔地说他要自立为王。
小豆子生怕我揭穿他,挥舞着双手道:“你们以前都说我吹牛,这回五少爷回来了你们亲自问问他,少爷他一个人杀黑吉斯先锋陈志远、吓得澹台朗80万大军屁滚尿流是不是真的?”
人群里有人道:“这些都是朝廷的军报上说的当然是真的,我们是信不过你没天没地地胡扯。”这时也有人正色道:“我有个同乡就在宫里当公公,早上我们刚见过面,据他所说昨天情况确实危急,五少爷怎么杀叛军他没有亲见,但从天而降却是千真万确,五少爷到后没半个时辰叛乱就被止息了,皇上已亲口许诺要封五少爷做王爷!”
小豆子立刻道:“听见没听见没?我没说谎吧?”
我在他屁股上虚踢一脚道:“你还没说谎?我要是这么一挥就能让半个京城天塌地陷,那少爷我赶苍蝇的时候你们还不得被埋了?”众人哈哈大笑,小豆子笑嘻嘻道:“少爷您想埋我们还不是举手之劳?我这么说不是显得热闹嘛,最多算九分实情加了一分的夸张而已。”
我说:“你怎么不去写小说,题目就叫《我和五少爷在一起的曰子》?”
谁料小豆子却一本正经道:“小的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哦,那你怎么不写?”
小豆子嘿嘿一笑道:“小的正在学认字,等我学好了文化,一定为少爷著书立说。”
人群中有个老妈子道:“这倒是真的,小豆子的房子里都是字帖,不过就是认字的速度慢了点,七天认识六个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我也笑道:“有这心就好,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小豆子神色一凛道:“五少爷真是好文采,‘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我得记下来——只要的只字怎么写的来着?”
众人:“……”
……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出门,怕的是朱啸风召唤,但是等到傍晚也没有动静,顾太师这一叛乱举国震惊,京城更是被搞得乌烟瘴气,朱啸风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复人心,拨乱反正,手下人该赏的,该罚的,都要一一处理,大概很难抽出时间。晚上掌灯时分乌龙骓自己回来了,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散着步回来的,我在京城外和它分手,按它的速度最晚今天早晨就该到了,这畜生也许是知道一进史府就再难得有机会出门,在京城里溜溜地逛了一天这才回家……接下来的一天又是无所事事,在军中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了的,这会清闲下来反倒不习惯了,我实在无聊就骑着乌龙骓去看了看我的那座正在建造的“王府”。
我去了一看才知道,我的这座新宅乃是全京城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私宅,比当今丞相林承恩的丞相府大出一倍有余,比史存道的元帅府还要多50亩地。虽然还没建好,但已经初具规模,里面楼台水榭假山园林一应俱全,难得的是一花一草都精益求精,比之洪烈的皇宫尚多了几分雅致。这项工程由工部尚书亲自担任总工程师,工部官员多成了包工头,今天轮值在这监工的就是一位给事,他听说我亲自来查看府邸,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接待,领着我在宅子周围足足转了一圈,一边详加讲解:“皇上说了,剑神官邸非比寻常,既要彰显剑神胸怀,又要别致大气,您看院中这些花草,无一不是从全国移植而来的珍稀品种,您看这屋梁上的一砖一瓦,都是各地能工巧匠的手笔……”
我胡乱点头道:“周围的拆迁工作还顺利吧?”
那官员一愣,道:“顺利,百姓们听说是给剑神建宅,都深感荣幸。”
“嗯,补偿要到位,拆一起码要还三,绝不允许有强拆的事件发生。”
“呃……是。”
我一边胡说八道一通,一边暗自惋惜:“这么好的房子,恐怕我是住不上了。”就算我的身份始终不被戳穿,最多三五天我就得重回战场,这一别,再回洪烈帝国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