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始终看向窗外。
    即使大雨已经将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她也不想转过自己的头。
    就算这样，她仍旧能够感受到薄靳深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车内暖暖的温度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秦晚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你可以睡一会，到了我再叫醒你。“
    他们之间的对话如此正常，仿佛没有争吵，也没有立场冲突。
    秦晚只摇头：“万一睡着，我可不不知道薄总会不会又对我做些什么事情。“
    闻言。薄靳深只是轻笑了一下：“我能够对你做些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秦晚反问道，“薄总做事冷酷决绝，心思缜密。实在太难猜了。”
    换做别人，这句话算得上一句褒奖。
    但是从秦晚的嘴里吐出来，只剩下了贬低的意味。
    “无论我怎么想，想什么，有一点总是不会变的。”
    “好了，不用说出来。我不太感兴趣。”
    秦晚隐约猜测到薄靳深要说的话，连忙制止了他。
    “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感不感兴趣？”
    薄靳深似乎看穿了秦晚的用意，话语之中还带着笑意。
    秦晚总算是愿意回头，冷冷睐了一眼薄靳深：“因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感兴趣。”
    “话不要说这么绝对。”薄靳深却不这样认为，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秦晚一挑眉，“比如，你就不想知道秦国栋在金环舍里面的事情吗？”
    从薄靳深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秦晚还是会忍不住怒火。
    他根本没有资格说出父亲的名字，也没有资格拿着父亲的过往作为他们之间商量交换的条件。
    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故意提出来，用来反驳自己的话。
    “又生气了？”
    秦晚没有理会薄靳深，再次转了头，用动作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越靠近墓园，秦晚的心越沉重。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秦晚想到父亲长眠于地下。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给我一些时间。”
    许久之后，薄靳深又开了口，简短的一句话里，却藏着很多的事情。
    秦晚摇了摇头：“不是时间就能解决的事情，薄靳深。”
    “你想要报仇，至少得知道前因后果，了解所有的事情先。”
    “难道我现在不知道吗？”
    “当然。”
    薄靳深话里那份天生而来的自信，是秦晚非常厌恶的一点。
    仿佛只有他了解所有的事情，像是上帝一般站在制高点。睥睨着底下的众生，内心或许还带着嘲笑。
    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薄靳深显得刻薄又冷漠。
    如果这样，薄靳深又为何要从高处走下来，让他看不起的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秦晚太恨这样的薄靳深了。
    “秦小姐，墓园到了。”
    林翰将车子停在了墓园前，还需要去其他地方停车。
    秦晚眨了眨自己略微泛酸的眼睛，略有些疲倦：“谢谢你了。”
    “不必。”
    林翰摆了摆手。
    话音落下，紧跟着就是薄靳深的话：“你该谢谢的人是我。”
    秦晚打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薄靳深，冷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薄靳深继续纠缠下去。
    毛毛细雨飘在空中，灰蒙蒙的天气正好很适合墓园的肃穆庄重。
    秦晚才走了几步路，薄靳深又跟了上来。还是那般拿着伞，替她挡雨。
    “你跟上来做什么？”
    停下脚步，秦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眉头微蹙，就差把不悦写在了脸上。
    “自然是跟你一起进墓园。”
    “薄靳深，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秦国栋一直是秦晚的底线，但是薄靳深似乎每一次都故意要拿他来刺激秦晚。
    “我没有得寸进尺，只是去看一个‘故人’。”
    “故人？”秦晚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口的那团怒火。“你算哪门子的故人？”
    “曾经在一个组织，最后安葬他，我想。不算故人也算是有渊源的人。”
    秦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打量着薄靳深的神色，又看了几眼他的眼神。似乎要弄清楚他此刻去墓园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然而，薄靳深的眉目深邃，隐匿着各种情绪，就算是再给秦晚一个小时的时间，她也无法弄清楚。
    “看出来我的意图了吗？”
    秦晚没有看出薄靳深的意图，反而被他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轻哼了一声，秦晚转身，只丢下了一句话，
    “就算父亲觉得无所谓，我也不想让他见到你。”
    她往前走去，再也不顾身后的人作何反应。
    “至少把伞拿走。”
    薄靳深将伞塞在了秦晚的手中。
    秦晚无所谓地接过，继续往前快步走去。似乎想甩开薄靳深。
    他站在原地，眯着眼睛，任由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衣服。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就被拉开，而后，薄靳深才缓缓地走在秦晚的身后，并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秦国栋的坟墓面前。秦晚低头看到上一次放在墓碑前的鲜花，已经枯萎在了一起，混着泥水，生命的消逝仿佛永远看上去那般卑微。
    她只在心里轻声和秦国栋打了一个招呼，而后蹲下了身子，用素手拿起了肮脏的花束，盯着它们看了许久。
    “也没有人收拾一下吗？”
    秦晚出了口，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谁会在墓园里闲逛，拿走墓碑前的那些花朵。
    雨水冲刷走了墓碑上的灰尘，细雨之中，秦国栋的照片还是那般熟悉。
    “爸爸，温伯伯也走了。”
    “有人要害他，所以他才走的。”
    “难道我们注定不能安稳地过一辈子吗？”
    ……
    秦晚絮絮叨叨地讲了些话，倾诉着自己最近的情绪。
    唯有在父亲面前，秦晚才能够暂时不用那么理智，只需要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就好。
    算是一种变相的解压。
    “再过几个月，或许一切就结束了。“
    怔怔地看着秦国栋的照片，秦晚不自觉地抬起了手，触碰了上去，指尖传来了冰冷的感觉。
    而薄靳深，就站在远处，看着秦晚的举动，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