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有没有罪
“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晚晚。”
温庭莫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秦晚这才注意到,他的西装外套上,也沾染了很多的灰尘,就连平日里一尘不染的皮鞋,此刻也是灰扑扑的。
“那为什么还是这样?”
温庭莫苦笑了一下,扯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因为我们的关系并不对等。他知道我就算拒绝,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他在哪些区域安插了炸弹。而阻止了今天的会面,很反常,只会让薄靳深看出异常。”
秦晚始终看着温庭莫。听着他话里的无奈,这才明白,他其实没有多少的能力。
就算现在温氏已经不同往日,但要和这群人抗衡,还是十分困难。
以往有傅北城在后面做支柱,秦晚在公司可以完成出色的工作。但这些都不是温庭莫自己拥有的,他始终在借助别人的力量。
“我需要薄靳深下台。”温庭莫的声音沉了一些,情绪也没有刚才那样低沉,“这件事情不是成功就是失败,成功的话,可以让薄靳深就此离开商场,而温氏就没有强大的竞争对手。失败的话,需要承担一切的,是温氏。薄靳深这个性格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站在商人的立场上来看,一个公司的利益,牵连着他的未来,温庭莫不可能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
他即使拒绝了高柏,不配合,高柏也能够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甚至有可能在爆炸中意外受伤。
这是温庭莫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
“这是以无辜者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稳定的未来。”
秦晚没有接受温庭莫的说法,她懂得对方的思量,可是。一个只是身外物,一个却是他人的性命,完全无法衡量。
“我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高柏既然提前,就说明他想要把这件事情变得严重。”秦晚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争论‘该不该这样选择’已经毫无意义可言了。我想要问的也问完了,我走了,温总。”
秦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太复杂了一些。
越长大。就知道,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东西都有好坏两面。
但这件事情,秦晚还是不能理解温庭莫的做法。
太过自私和残忍。
或许也正是因为秦晚的想法和温庭莫完全不一样,才会让高柏做出了选择,只告诉温庭莫,却对秦晚保持着沉默。
“晚晚。”
温庭莫看着秦晚的背影,却看出了一份决绝,不由地叫了她一声。
秦晚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也没有给温庭莫任何的反应。
停顿只持续了几秒,而后她重新迈开了步伐,更加坚决地走出了温庭莫的办公室。
“萧潇,现在情况如何了?”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晚立即转换了状态。投入到了工作中来。
“声明已经发出去了,还算及时。虽然有些人对我们延迟的声明感到不满,也因为事故的原因破口大骂,但至少情绪没有被激化。”
与秦晚预期的差不多,现在网民也主要是要求全面彻查这件事情。
“家属那边呢?”
“都是薄氏的人在处理,刚才让人去联系他们那边的人了。不过他们比我们紧张很多,没说太多就挂断了电话,说是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再回复我们。”
萧潇如实报告。说完目前的情况之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线问道:“怎么情况好像和你上次和我说的不一样?”
“高柏欺骗了我,把时间提前了。我根本不知道会有人被炸伤……”
秦晚虽然看上去还算是镇定,但是提到这件事情。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着。
萧潇也知道,按照秦晚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欺骗了秦晚。
她抬起头,看了秦晚好久,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秦晚。
看到萧潇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晚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轻声说道:“不用安慰我,我没什么事情的。”
“秦晚,不要太放在心上。”
“嗯。你现在再和薄氏的人联系一下,确定他们的赔偿方案,还有后续的举动。最好能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也好准备一下。”
秦晚收了情绪。只想谈论工作上的事情。
舆论还没有平息,受伤的人还躺在医院,她不想始终沉溺在负面情绪之中,要主动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些局面。
“我知道了。”萧潇又恢复了专业的态度,认真地点头。末了还补充道,“我会按时向你汇报最新的消息的,不用担心。”
“麻烦你。”
此刻,也许只有让秦晚投身工作之中,才会让她暂时逃避一下。
萧潇走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了秦晚一个人。
很安静。
能听到时针走动和电脑发出的声响。
能隐约听到走廊外的争论声。
秦晚本想开始着手处理这些事情,但是忽而,她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脑海之中的画面没有被抹去,甚至更加清晰。
由远及近的受伤者的画面,令她的心脏狠狠被刺痛。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秦晚今早一直重复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好想得到答案,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是不是从一开始和高柏合作的那一刻,眼前这些事情就已经是注定了?
秦晚不是一个宿命论者,然而此刻,她却开始思考起了那些虚无的东西。
否则,好像无法静下来。
太多痛苦的呻吟,太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为了几个人的利益,而即将在垂危的边缘徘徊。
而自己,还要为了温氏整个公司考虑,不得不开始控制着舆论,理智地应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秦晚觉得自己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行尸走肉地工作着。
另一半在不断地进行自我谴责。
安静的空间变成了一个人的法庭,她在问自己,自己究竟有没有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