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秦晚摘掉了耳机，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喉头哽咽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很艰难。
    一件接着一件事情颠覆了秦晚的认知，过去她恨的、难过的，原来都并不是真实的。
    薄靳深用最残忍但有效的方式让秦晚撑过了那段煎熬的时光，让她现在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秦晚却怀着仇恨度过了这么多年。
    就算心脏再强大，她也不是很敢回忆往事，无法控制的情绪会排山倒海而来。将她吞没。
    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内，秦晚都在无声的挣扎。
    但现在，薄靳深却把原本的事情摆在了她的眼前，告诉她大部分的仇恨都是建立在虚假的事情之上的。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脆弱。
    秦晚自从回到北城之后，再也没有在薄靳深的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看上去永远刀枪不入。像是要对任何人展示她已经是铜墙铁壁，根本不会在乎外人的攻击了。
    “是你父亲临终的时候，突然回光返照，要我拿着录音笔进去找他，才录下了这么一段。”
    秦国栋大概知道了那边的安排，也懂得了薄靳深这样做的原因，生怕自己的离世会引起秦晚的仇恨，让她对薄靳深下手，悔恨终身，所以才要留下这段话。
    要秦晚不要背负仇恨，要她放下一切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可惜，还是迟了。
    甚至迟了很多年。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最终，秦晚还是问出了心底里的那个问题。
    如果当年薄靳深把录音笔交给她的话，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时机不太对……何况，你离开的时候也很匆忙。”
    薄靳深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不过后来时机更是不对，金环舍的人正在寻找秦晚，翰森和郭更是想要除掉她。如果贸然交给秦晚的话，她受到的风险只会有增无减。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差不多了。”
    秦晚心头堵塞得厉害，她所有的认知被完全颠覆，甚至那些仇恨都是建立在扭曲的事实之上的。
    “当初我在机场遇到陆烟的时候，她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以薄靳深的能力，就算是傅北城有好好掩饰他们的行踪，也并不一定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如果出国，到a国生活都没有让薄靳深发现的话。至少陆烟见到自己之后，他也会得知自己要回国的消息。
    可是回国最初的那段学习时间里，秦晚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人在跟踪她、调查她，也没有人暗中观察。
    最开始秦晚还有些不安，总觉得薄靳深知道之后会立马过来，但是直到她重新回到了北城，他都没有出现过。
    只在那次温氏举办的欢迎会上，一眼就看穿了面具之下的人就是秦晚。
    “我怕我会忍不住。“
    薄靳深话说得很短，只有几个字。但里面所包含的内容，却有太多。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也不是因为自信或者自负，更不是觉得他在操纵着一切，包括秦晚，仅仅只是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秦晚瞳孔颤了一下，得到这个答案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个以自控力引以为豪的男人，却害怕见到秦晚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无法实施接下里的计划。
    这完全不在秦晚的想象之中，甚至颠覆了对薄靳深的认识。
    在爱中苦苦挣扎的并不是只有秦晚一个而已。
    就像是一个人在沙漠之中徒步行走，每天晚上只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在面对冰冷的现实的时候，是那样的孤独寂寞。
    但是等秦晚走出那片沙漠的时候。往后望去，原来被困在里面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薄靳深就站在后面。甚至比她还要艰苦，承受了更多。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秦晚抬眼看了薄靳深一眼，又垂下了眼眸，手不自觉地摆弄着录音笔，看上去有些不安。
    事实告诉她，她的举动真的是错的，复仇计划从一开始就针对错了人。
    她误会了薄靳深，对他是伤害自己父亲的简介凶手这个身份深信不疑，甚至因此而受到了高柏的欺骗。
    “我……我很抱歉。”
    这些年来，秦晚对薄靳深说过很多的话，出于愤怒的，出于悲凉的，出于绝望的。却唯独没有一句话是出于歉意的。
    她知道，这个道歉其实没有太多的作用，也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其实对薄靳深也没产生多少影响，但内心的愧疚却弥散在了她身体的每一处，于此同时，还带着淡淡的伤痛。
    这些年的想法。这些年的痛苦和怨恨，其实都是虚幻的。
    “你不该道歉，该道歉的不是你。你承受太多了，晚晚。”薄靳深却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很小的事情，“我有做错的地方，有些伤害也确实是我带给你的。”
    比如那个夭折的孩子，就是薄太太安排好的，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他也无法为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我们都有错。”
    秦晚很是勉强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满是悲伤。
    薄靳深有错，她也有错。
    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孰是孰非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误会开始，就会产生许多的误会，蝴蝶效应就是这样残酷又现实。
    “但是我们还有时间去弥补。”
    薄靳深顺着秦晚的话，轻声说出了这句。
    秦晚的内心却十分怆然：“太久了，我似乎已经习惯和仇恨相伴随，甚至利用仇恨去努力，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现在，你告诉我，我的认知是假的，我的仇恨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
    仇恨就像是她生活里最重要的情绪，引导着她做出一个个决定，甚至逼迫着自己变得强大，变得更加坚硬。
    也是一种扭曲的力量。
    秦晚一时没有办法做出反应来，甚至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空洞了起来。
    一切努力，都是虚假的，像泡沫一样，轻轻一触就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