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跟在我身边，问我，“你去找他了。”
    我点点头。
    余一又问我，“昨晚去的？”
    我又点点头。
    余一一把抓住我的左手，继续问我，“你们昨晚在一起？”
    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后打算继续往前走，又被余一扯住了手，他咬着牙问我，“他又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哭？”
    我又摇了摇头。
    余一将我的手捏紧，我疼得皱眉时，只听他闷声问我，“你就非他不可？”
    他这么一问，我的手突然就不疼了，疼的是心，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余一拉住我，仍不让我走，只又问我，“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想了想，也问自己，“是啊，我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说着就哭了起来。
    余一将我的手放开，闷声问我，“你喜欢他却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他把你……”
    余一说着顿了顿，才又道，“你还想为他隐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你后来受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就算这样，你……”
    “不是他！我说了不是他！”我说着又哭了起来，蹲下身去抱着脑袋，小声哭诉道，“如果是他，我也许就……可是不是他。”
    余一蹲下身来问我，“你说什么？”
    我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儿后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眼里心里满脑子都是他，可是就是这么喜欢他的我……就是这么喜欢他的我……”
    我说着脑子里想起刚刚楚天辰划过泪痣的那滴泪。
    啪！
    我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痛感没能将我心里的痛消弭分毫。
    于是我抬起右手又要给自己一个耳光时，余一将我的手拦住了。
    我抬起左手继续往脸上呼时，余一一把抱住我，将我的双手困在怀里。
    我的双手在他怀里攥成拳头，一拳一拳敲在了他的胸口。
    但余一没有放开我，任由我在他胸口拼命击打着。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是我活该。”
    余一说完这句话，我只感觉这句话曾在哪听他说过，我没心情细想，落在他胸口的拳更重了。
    他仍不放开我。
    我的拳头也越来越松，最后变成了贴在他胸前的手掌，他的心跳敲打着我的掌心，击在我的心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嘴里只在重复这句话，既是在说给余一，更是在说给楚天辰。
    余一没有应我，只将我抱得更紧了。
    接着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我认识一个少年，他跟我说他爱上一个女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也许是他们坐在石阶上吃冰棍的那天；
    也许是他第一次看她穿裙子的那天；
    也许是她被人表白的那天；
    也许是他发现她喜欢上了别人的那天；
    或者，是他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抢走了她的棒棒糖那天……
    总之女孩就这样成为了少年最情真意切的秘密，少年将她精心安放藏在心里并且骗过了所有人，到了后来少年才发现，他也骗过了她……少年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少年以为这样她也许就能忘了心里那个人，可少年发现他错了。”
    余一说完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又是柔声对我道，“每个人都会有爱而不得的心酸，少年和你……都有，时间久了就会习惯了。”
    余一的话说完，我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看他。
    我好像知道他说的少年是谁，也好像知道他说的女孩又是谁。
    可我好像又不想知道。
    现在的我已经没了楚天辰，又怎能再没了余一？
    我就这么想着，转过身走了。
    余一跟着我，也陪我一起往前走了。
    余一陪了我多久，楚天辰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多久。
    余一也再没在我面前说过那个少年最情真意切的秘密。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为了能将余一留在我身边，所以我自私的选择“久睡不醒”，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给我的陪伴。
    也念念不忘的忘不了曾答应过余一要忘的人。
    时间长了些时，我才渐渐习惯，习惯把我与楚天辰之间看做是我做的一场水晶梦，梦醒了，一切也就散了。
    我也极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他，可最终我还是活在了对他念念不忘的习惯中。
    我也从没对余一说过，那个少年喜欢着的女孩曾经有多么憧憬能活成童话故事里干净美丽的白雪公主，有着只属于她的白马王子。
    可偏偏就在某个夜晚，还做着水晶梦的女孩，人生轨迹就出了错，原本梦里都在憧憬变成公主的女孩，醒来却变成了黑夜里的黑乌鸦。
    黑乌鸦躲在深渊里，原本还试图偷偷看一眼天上的太阳。
    可那天早晨灰白色云团下的那片血，又变成了淹死黑乌鸦的最后一滴水。
    从此女孩就成了沉没在深海里的黑乌鸦，再看不见辽阔天空里灿烂的太阳，静谧黑夜里的耀眼星辰。
    女孩不是没有试过去热爱每一天，热爱每一天的太阳，热爱每一天的星辰，热爱每一个想他的夜晚。
    每当女孩想他想到忍不住想跑去找他，跑去见他时，女孩都在尝试，尝试着去热爱每一天，包括每一天的风，每一天的云，每一天的花草树木。
    可是后来女孩发现，沉到深海里的黑乌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在了深海里。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那个一直陪在女孩身边的少年。
    女孩“死”了多久，少年就陪了多久。
    她不爱笑了，他就想办法让她笑；
    她不爱说话了，他就想办法让她多说些话；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他就想办法让她的日子过得不那么沉默……
    不觉间，熬走了两年光阴。
    两年时间不算长，但很多东西都在这两年里物是人非了。
    我大四下学期那一年，爷爷也走了，就靠在奶奶常靠着睡午觉的那张木椅子上走了。
    爷爷走的那天我刚回到学校，爸爸在电话里只跟我说，爷爷走得很安详让我不用往家赶了。
    我安静听着爸爸在电话里对我的嘱咐，乖乖听了他的安排，没有买票赶回家。
    挂了电话后，我心底悲伤的情绪才渐渐起来，但并没有上次听到奶奶去世时那么疼痛难忍，也少了不能接受的无奈。
    我只记得，我走时，爷爷站在巷口送我离开时苍老的脸上眼里的笑容。
    世事终究无常，死别这件事，似乎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痛。
    只是爷爷走了，我好像更没了回那个家的必要。
    我想到这时，心底又是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