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赵毅顿住了步子,事关女儿,哪怕是老母亲,他都没开口叫她老人家烦恼的,更何况是三弟妹了。不过想到杨氏是这人血亲,赵毅睨他一眼道:“我就不信三弟妹至今仍不知道你的心思。”
韶亓箫摸了摸鼻子,到底不敢同他撒谎,只好承认了。
去年阿禾守孝起,他去忠勇伯府的次数徒然多了起来,时间长了杨氏再试探一二,还有什么不知的呢?只是一个是外甥,一个是侄女,她两边都不好帮而已,只要韶亓箫举止没有逾矩,杨氏便只会静观其变。——上回有关温琅的流言,还是他求了杨氏许久,杨氏又曾叫人到外头查了查,才答应帮的忙。否则,他又事先没安排钉子进忠勇伯府,哪儿来的能量插手忠勇伯府的内宅?
赵毅哈了他一声,又道:“剩下我老母亲,这些日子来她又多了曾孙女,正开心都来不及,哪儿顾得上你?”
说完赵毅又要往前走了。
韶亓箫又一次跟上,这回他从后头康平那里取过那楠木匣子,扔到赵毅怀里道:“伯父,这是我孝敬老夫人和伯母她们的,您既不叫我进府,那您便帮我送了吧。”
话音未落,他已拉上康平跑走了。
赵毅手忙脚乱地接过这沉甸甸的匣子,刚接过就只见那主仆二人绝尘而去的背影,顿时气得要跳脚。
臭小子竟把他当成个送货的!
第88章 挑剔
赵毅回了忠勇伯府,毫不客气开了楠木匣子。
里头是满满一匣子首饰,簪钗镯坠样样都有,老气的鲜活的都有,连适合小女童戴的小小串的珠花都有好几串。
赵毅翻翻找找,将他看着适合自己女儿年纪的挑了出来,有些模棱两可的——样式老颜色鲜艳、样式新鲜颜色老成——都被他毫不手软地挑出来了。
吴氏进来时,便看到赵毅趴在桌案上,埋头在一个匣子里拨弄着,旁边案上还堆着一座首饰小山。
吴氏在赵毅身边坐下,疑道:“这是老爷买回来的?在做什么呢?”
赵毅又顺手从木匣中挑出一支素雅的蟠花腾云白玉簪,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差点儿把自己瞧成斗鸡眼后,又堆到那座小山上,而后随意道:“那臭小子送府中女眷的,把东西扔给我之后他竟自己跑了,叫我想还回去都不行。现在,我还得把他趁机夹带给阿禾的挑出来,再送还回去。”
吴氏看看桌案上的首饰小山,又看看匣子里只有桌案上一半数量的首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气,小心道:“老爷,究竟哪一堆是你打算退回去的?”
赵毅还埋在匣子里呢,看都不看一眼,只手指一点桌案上的小山说了两个字:“这些。”
吴氏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老爷,还是我来挑吧。”
赵毅从善如流让出了位置,还一边道:“夫人眼光毒,快好好帮我再看看,决不能留下任何能叫阿禾用上的东西!”
吴氏嘴角一抽,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才快速从桌案上选出七八成首饰放回了匣中,随后一盖匣子道:“好了,这些拿去给母亲她们分了。至于案上这些,就劳烦老爷明天顺手去还了七殿下吧。”
赵毅跳起,指着匣子叫道:“这怎么成!这里头还有阿禾能用得上的首饰呢。”
吴氏已不想与赵毅说他的品味了,只道:“咱们分的时候不给阿禾便是了。至于七殿下那里,还请老爷转告,就说是我的话——他如今与阿禾无名无分,给阿禾送这些并不相宜,因而特意送回还请他见谅。”
赵毅勉强接受了吴氏的说法,正要坐回去却又听妻子接着道:“七殿下比你聪明多了,他会明白我为何意。下回他若寻上你给阿禾带些其他的小玩意儿,你就收下。待我看过,若有合适的我自然会同意转交阿禾。”
赵毅不服。“为何要这样?那臭小子明明心怀不轨,夫人你还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还能这么用?吴氏静默,随后决定以地位碾压丈夫。
“就这么定了!把我的话如实转告给七殿下,不许私自篡改或删减,多加也不行。”吴氏说完,便捧起匣子往安鹤堂孝敬婆母去了。
留下一个赵毅,迎风黯然……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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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到底不敢不听从夫人之言的,第二日便照着吴氏的话去做了。
韶亓箫哪儿能不明白吴氏的意思——未来岳母大人就差直说了——“你现在跟我女儿名不正言不顺,以什么身份来送她首饰?”
于是三日后,赵毅回府后,不甘不愿地将了一袋子桂花糕放到了吴氏面前。
他闷声不言,吴氏开了油纸袋看了看,奇道:“就这么一袋子吃食?”
赵毅磨磨蹭蹭,撇嘴又从怀里掏出薄薄一张纸,没好气地道:“还有这个!”
吴氏接过一看,惊讶出声:“福运茶楼的桂花糕秘方?”见赵毅点头,吴氏又问道:“那里的桂花糕是京中一绝,怕是宫中御膳房做的都不见得比得上。七殿下从哪里来的?”
“那小子说那本就是他的产业,秘方自然也在他的手里。”赵毅愤愤不平,“他竟还装模作样地叫我别将这秘方散出去了,说怕被抢了生意!得瑟呢!”
吴氏当做没听到他的抱怨,温声道:“这个不错。给阿禾送去,她本就喜欢做这些小糕点,想必会喜欢这秘方的。”
见丈夫还是闷闷不乐,吴氏又开口道:“你闷什么?阿禾做了桂花糕,还不是进了你的肚子。”
赵毅一愣,想想是啊!随即一拍大腿,开心叫了声“好”,又道:“一个都不给那小子留!”
吴氏起身给丈夫斟了一盅茶道:“人家好歹身份贵胄,你别老是一口一个‘小子’的叫。”
赵毅不理,只嘀咕了一句“我在外头可有分寸了”。
吴氏失笑摇头,说起另一件事来。
她派出去调查温琅的人已经回来了。至于结果,只能说两可之间——温琅确实对寄居于家中的远房表妹连氏温和以待,但这种温和并不能就此断定二人之间有私情——除非二人能做些亲密之举给外人看,否则确实这事不好查实。
这事先不提。倒是另有两件事引起了吴氏的注意。
一是两日前户部徐尚书家的孙女去郊外,途中马受惊拉着舆车跑了出去,那时候徐家姑娘还待在舆车里没下来。幸运有恰巧经过的温琅设法与下仆一起将惊马制服了,后来更是将徐家姑娘送回城为止。
第二件……吴氏之前在得知女儿与郑苒、荣家周家的女孩儿相处融洽后,便放了手,未再关注过女儿的交际圈子。也是这回机缘巧合,因查了温家的事,才发现温琅的亲妹温瑾似乎对女儿以及与女儿交好的郑苒和荣锦瑟等人颇有芥蒂。小女孩儿家家的,倒够不上敌对的地步,但言语中暗藏锋机却是事实。
前者来说,温琅的处理方式不好不坏。救人是义举,这是不坏的地方。但后头的送人回城这事,若她不知他是女儿的夫婿人选,那这是平常事;但如今,吴氏就不得不多想一些。徐家姑娘年少,知慕少艾……好在没那么多事地送到徐尚书府门前,不至太坏,只要后头有人与温琅陈述女儿家细腻的心思,倒不难办。
难办的是后者。吴氏虽不知温瑾与女儿等人之间的芥蒂从何而来,但若两边一直没交集,这就只是小矛盾;若女儿成了温家的媳妇,这小矛盾谁知会演化成什么模样?人心都是偏的,吴氏将心比心,若女儿与儿媳发生矛盾,不论谁错,她一定更偏向女儿。温琅与女儿宿无纠葛,后面会不会同韶亓箫那样爱重女儿也不知。温琅若将来夹在妻子与妹妹之间,长此以往……谁也不知他到底会偏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