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医生说你还只能吃半流体食物，我让人熬了粥，你趁热喝点。”宇文霖起身去把便携式饭盒给提了过来，在秦初一的面前打开来。
    白菜粥的味道淡淡的，将病房消毒水的味道盖了过去，秦初一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秦初一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前方，漂亮的桃花眸里没有一丝神采，就好像死水一般。
    她还不能接受自己失明这个现实，哪怕只是暂时性的。
    “宇文大总裁亲自熬的，你不赏脸喝点吗？”
    要换作平时，秦初一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前方，最后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什么也吃不下。
    宇文霖对此也没辙，只得先把饭盒搁在一边，凑在秦初一耳畔柔声道：“那要不你再躺下休息一会？”
    沉默了两秒，秦初一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
    医生休息室。
    “宇文总裁。”医生看着宇文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太太本来身子就弱，这次又淋雨发烧，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建议拿掉。”
    “什么？！”宇文霖的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满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孩、孩子？”
    秦初一又怀孕了？他的孩子？
    宇文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医生的一席话却是当头给他浇了一桶冷水，把他所有的喜悦和期盼全部扼杀了。
    “已经有两个月了。”医生接着道：“孩子还没有完全成型，现在拿掉的话对母体的伤害也会比较小，宇文总裁你好好地考虑一下。”
    “那有没有可能……”宇文霖依旧抱着一丝侥幸。
    “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畸形。”
    宇文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休息室，慢慢地踱到了秦初一的病房，看着病床上形容消瘦的女人，白皙的脸上横亘着一条难看的伤口，却一点不影响她的惊心动魄的美。
    宇文霖不敢让秦初一知道这个事实，秦初一现在看不见东西，情绪不稳，他怕孩子的事情会刺激到秦初一。
    依秦初一的个性，她一定会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
    初一……
    宇文霖隔着玻璃深深地凝视着睡颜安详的秦初一，双手紧握成拳。
    他到底该怎么办……
    入夜。
    宇文霖回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来，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秦初一撕心裂肺地叫声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宇文霖心里咯噔了一下，提着刚炖好的鸡汤快步地走进病房，地板上满是仪器碎掉的渣子和液体。
    “宇、宇文总裁。”那个小护士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道：“我只是来给秦小姐输液的。”
    宇文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从喉咙里逼出了一个字，“滚。”
    “啊——”
    秦初一双手抱着脑袋，由于双眼看不见，她本能地抗拒一切外来因素，不断地向后退着，病态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初一，初一是我，宇文霖。”宇文霖担心她撞到，忙冲了上去环抱住了她，秦初一的身子单薄得像是一层纸。
    秦初一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双手胡乱地锤着，声音嘶哑地尖叫着，轻飘飘的拳头落在了宇文霖的脸上，身上。
    “初一！初一！”
    宇文霖不自觉抬高了音量，见秦初一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好用力地扣住秦初一的后脑，强迫她对着自己，带着灼热温度的唇就这么印了下去。
    秦初一仿佛触电一般，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了。
    她目光呆滞，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弄和宰割。
    秦初一两天没有进食了，嘴唇又干又涩，宇文霖就用自己的唇慢慢地滋养它，像是描绘艺术品般，动作轻柔且虔诚。
    没人注意到的病房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匆匆离去，手里攥着一根银白色的录音笔。
    “初一，是我。”
    过了许久，宇文霖才放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初一的瘦削的脸颊，柔声说道。
    “我知道。”秦初一涩涩地开口，垂下头，凌乱的长发散落了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宇文霖伸出手去，宽厚的大手包裹住了秦初一的柔荑，一个灼热似火，一个寒冷如霜。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你身边。”宇文霖颇为内疚地说道，若是他当初坚持派人跟着秦初一去野炊，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宇文霖安抚性地揉了揉秦初一的头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睡了这么久，这会你应该肚子饿了吧。”
    其实秦初一还是没多大胃口，只是方才宇文霖握住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宇文霖手背上的水泡，心微微揪痛了一下。
    “好。”
    秦初一破天荒地点头答应让宇文霖有一秒的愣神，他随即反应过来，狂喜，“我马上去给你盛。”
    盛完汤，宇文霖小心翼翼地端着来到秦初一的床沿坐下，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我喂你。”
    秦初一虚弱一笑，没有说话。
    宇文霖先是舀了一勺子汤，送到嘴边吹凉了，才慢慢送到秦初一的唇边，用汤匙边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味道怎么样？”宇文霖问道，似乎有些紧张。
    鸡汤香气浓郁，很入味。
    “很棒，宇文大厨。”
    宇文霖就这么喂了秦初一大半保温罐的鸡汤，直到秦初一实在喝不下去了，他才作罢，仔细地提秦初一擦拭嘴角。
    他这一生还没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过谁，秦初一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守着秦初一到她睡着，宇文霖蹑手蹑脚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拿着个椅子坐在床边，启动了笔记本工作起来。
    翌日。
    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席卷了各大新闻媒体网站。
    《网曝唯一工作室老板娘秦初一疯了，有录音有石锤》。
    不出一个小时，微博贴吧等地方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如火如荼，原博的转发量上万，并且还在迅速地增长着。
    有人幸灾乐祸，大多数的人则是感到惋惜，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而事件的当事人此时正睡得安详，宇文霖的脸色却阴沉到了极点，拿出手机给顾言去了电话，“三十分钟之内，我要这些评论从网络上消失。”
    尽管宇文家族用强硬的手段镇压，但也不能从根本上断绝新闻的传播。
    “宇文霖，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初一不知何时醒转了过来，她循着宇文霖的声音，目光茫然地朝他这里望来。
    宇文霖收敛起脸上的阴鸷，轻声道：“没什么，集团那边的一些琐事，你不用操心。”
    “要不你去集团吧，不用陪我的，你放心，我没事的。”秦初一笑着道，双眼的无神与空洞惹人心怜。
    “不去。”
    秦初一好笑地勾了勾唇，“你是宇文集团的总裁，军不可一日无帅，你难道就打算这么把宇文集团搁着吗？”
    宇文霖挑眉，有些不以为意地道：“有何不可？”
    他的准新娘都成这样了，宇文霖哪有心思工作。
    “好了，别闹了。”秦初一道，摸索着去握宇文霖的手，这两天宇文霖的悉心照料，倒是让他们的关系近了不少。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敲了一下后骤然停止。
    秦初一感到奇怪，示意宇文霖去开门。
    宇文霖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就看到茉莉站在病房外面，手上提着鲜花和果篮，一看就是来探病的。
    “宇文霖，是谁来了吗？”秦初一问。
    宇文霖漠然地看着茉莉，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道，不咸不淡地说道：“进去吧。”
    茉莉感激地朝宇文霖鞠了一躬，提着慰问品走进去，看到秦初一这样子，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
    “宇文霖，到底是谁啊？”秦初一有些急了，抓着床栏就准备下床，却被一双轻柔的手给按住了。
    紧接着，秦初一就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茉莉？是茉莉吗？”
    “秦……姐……”茉莉哽咽着开口，突然“扑通”一下再秦初一的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秦姐，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你别这样。”秦初一柳眉蹙了起来，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抓了抓，试图将茉莉从地板上扶起，“有人故意要害我，这事与你无关。”
    茉莉还是跪着，哭哭啼啼道：“要是我早点发现秦姐你没有上车……”
    “你起来。”秦初一板起了脸道：“如果你还叫我一声秦姐，那你就听我的。”
    闻言，茉莉犹豫了半秒，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将慰问品放在了床头，“秦姐，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好啊。”秦初一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都喝了两天的粥了，快给我憋坏了，这几天突然想吃芒果想念得紧。”
    “不准吃。”宇文霖双手环腰站在一旁，不给秦初一一点商量的余地：“等你身体恢复得好一点再吃，到时候我让人载进口的大芒果来，你爱吃多少吃多少。”
    反正他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