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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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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尧臣特意选了那套瞧起来最有威严的玄金蟒袍,簪冠亦是选了赤金镂空雕花凤尾冠,其上花样繁复,七宝点缀,五条凤尾蜿蜒高耸,最边两条凤尾尾部,还坠着两条细金链子,垂在他脑后,长至后背。
    整个人望之愈发金贵奢华,再兼广袖蟒袍大气,令他更显气度威严。
    谢尧臣特意照了照镜子,对今日这身行头甚是满意。相貌堂堂是吧?一表人才是吧?于军中淬炼一身峥然之气是吧?他有铮然之气,他有龙章凤姿,论样貌,他还能输了不成?
    谢尧臣含着怒意的眸,从镜中的自己脸上扫过,大步出门。
    宋寻月这边宅子里,三人聊了好多积年旧事,幼时的趣事,这些年分开后,魏家在静江府的生活,海边军营里发生的奇闻异事等等。
    三人边吃菜,边喝酒,边畅聊,愣是把三个人一桌的席面,吃出了三十个人的热闹,欢声笑语,嬉笑打趣,开心极了!
    谢尧臣来的时候,屋里气氛便是这般。他尚未走近,已将一切欢声笑语尽收耳中。
    裹挟在这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中,谢尧臣不禁缓了脚步,侧耳听着缓缓往前走,脸色愈发的暗沉。
    万没想到,他第一次来王妃自己买的宅子,居然是怀着这般沉痛的心情。关键这宅子还是用他钱买的,更沉痛了……
    栀香看看屋里,又看看他们王爷,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蹙着眉,装作一副很替王妃着急的模样,关怀问道:“王爷,若不然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谢尧臣盯着那厅门看了半晌,随后换上一副看似和善的神色,阔步走了过去。
    宋寻月正在给魏康鸣添酒,忽见门被推开,正见谢尧臣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
    魏康鸣和魏承典愣住,不解的同时,亦因眼前青年卓越的风姿眼前一亮。当二人目光落在谢尧臣胸前蟒纹上的瞬间,即刻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父子二人放下酒杯,走出桌后,上前行礼:
    “臣魏康鸣,拜见王爷。”
    “臣魏承典,拜见王爷。”
    宋寻月亦陪着出来,行礼道:“见过王爷。”宋寻月行过礼起身,含笑看向谢尧臣,正见他也看着自己,眼底一片淡漠,便知自己再次成功气到了这纨绔,心情跟着好起来。
    谢尧臣转而看向魏康鸣同魏承典,含笑道:“舅父远道而来,免礼吧。”
    听谢尧臣唤他舅父,魏康鸣便知小夫妻二人感情想来不错。毕竟以谢尧臣的身份,这声舅舅,叫与不叫,全看他是否愿意给妻子脸面。
    谢尧臣进屋,走过去在桌边落座,其余三人这才重新入座。
    辰安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星儿寄春等人,上前帮他们王爷斟酒,星儿、寄春、张立、栀香四人,以及其余小婢,抱着一大堆礼品,分开一排,站在谢尧臣身后,乍看起来阵仗庞大。
    谢尧臣目光有意无意从魏承典面上扫过,举杯道:“本王先敬舅父和魏副尉一杯。”
    魏承典闻言不解,父亲是舅父,他就是魏副尉?怎么还能区别对待?
    但不解归不解,魏承典还是举杯,同与谢尧臣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谢尧臣看向魏康鸣,问道:“听说舅父能呆到元宵节?”
    魏康鸣点头道:“回王爷话,应当能在京中过个元宵。”
    说着,魏康鸣迅速打量了谢尧臣两眼,待看见他头上那华丽繁复的凤尾冠时,微微蹙眉。
    这琰郡王,若单看样貌,果真是龙章凤姿,乃世所罕见的美男子,只可惜,就这些年来关于他的传闻来看,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瞧他头上这花哨的凤尾金冠,也忒轻佻,哪有正经人家的公子戴这种簪冠的?这种纨绔公子哥,配他家这般好的姑娘,当真是看着就糟心。这种纨绔,大多沉迷声色犬马,也不知他日后得纳多少女子进府,寻月怕是得受苦。
    哎……魏康鸣心中一番长叹,左右要呆一阵子,等有机会,后宅里一些事,该嘱咐的跟寻月嘱咐一声。
    元宵……谢尧臣看了魏承典一眼,心头有些烦躁,要呆到元宵,真久……刚才听他们聊的甚好,他都没和王妃聊那么开心过。
    谢尧臣目光落在魏承典面上,开口道:“魏副尉在军中几年了?”
    魏承典正欲回话,却见谢尧臣身边的宋寻月,正在朝他挤眉弄眼,顺道还悄悄指了指桌上蘸饺子的醋碟。
    魏承典这般八面玲珑的性子,何等聪慧,宋寻月一暗示,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哦……难怪对他和父亲的称呼区别对待,原来他这位王爷妹夫,是见不得表哥啊。
    见谢尧臣这般在意自己表妹,魏承典笑意间多了几分真诚,对谢尧臣道:“回王爷话,臣十六岁跟随父亲入营,如今四年了。”
    谢尧臣微微低眉:“俸禄不多吧?”
    魏承典道:“从七品的俸禄,不多,但糊口够了。我们魏家也不看重这些,关键是得有前景。”
    谢尧臣侧头看了看宋寻月,那双轻蔑的眼,仿佛在说,瞧见没?他养不起你。宋寻月冲他抿唇笑笑,佯装不见。
    谢尧臣收回目光,接着对魏承典和魏康鸣道:“初次见面,为外祖家备了些薄礼,劳烦舅父回去时,帮本王带着。”
    说着,谢尧臣挥手,示意张立几人上来,张立打开一个青缎面的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对徽墨,一方端砚。
    其余三人皆是眼眸微睁,目光锁在徽墨和端砚上。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同云锦一样,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无价之宝,常做皇室贡品。
    谢尧臣看了看魏承典,很满意他这幅神色,挑眉对魏康鸣道:“这徽墨和端砚,送给外祖父。听闻外祖父文官清流,写得一手好行书,配他相得益彰。”
    这些礼物,是他昨日便着人备好的,没成想,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给王妃表哥瞧瞧。
    谢尧臣介绍完,张立合上锦盒,将东西放去了魏康鸣身后的案几上。
    寄春又捧过来一个盒子,将其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祖母绿翡翠手镯,看品相,价值无可估量。
    此时谢尧臣,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正在抖落炫耀他那身漂亮的毛,试图将别的公孔雀比下去。他接着道:“这对镯子,是本王送于外祖母的礼物。”
    接着又是两个长条状的的木盒子,张立同辰安各自打开一个,里面躺着一刀一剑,且看那两把兵器,浑身散着寒光,魏康鸣同魏承典俩懂行的人一瞧,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俩人不禁对视一眼,父子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眼馋。
    谢尧臣道:“这一刀一剑,乃前朝护国将军的兵器,至今锋利无比,无可匹敌,舅舅和魏校尉,常年在外作战,合该有把好武器傍身。这对兵器,削铁如泥,二位在战场上,可得大助益。”
    宋寻月看向谢尧臣,眼里隐带感谢。那日听闻舅舅和表哥从了军,她其实心里是担心的,这两把兵器削铁如泥,在战场上,敌方的兵器便敌不过他们,兴许关键时候能保命。
    魏康鸣和魏承典甚是高兴,道谢后收下。魏康鸣手持宝剑,指尖才触到剑刃,便划破了一点皮,但没有见血,足可见此剑何等锋利。
    但他不是容易被买通的人,即便谢尧臣送了宝剑,他还是瞧不上纨绔,毕竟关系到他外甥女的幸福,大不了日后还礼给谢尧臣便是,魏家还是有些家底,不至于还不起礼。
    谢尧臣又将送于魏家其余四人的礼物一一给出去,随后看向宋寻月,俯身到她耳边,低语道:“送给你外祖家每个人的礼物,都是本王精挑细选,你表哥可有这般上心?”
    他说前几句时,宋寻月委实感动,但最后一句,她险些没笑出声来,忍住笑意,伏在谢尧臣耳边道:“等一会儿再跟王爷道谢。”
    说罢,宋寻月坐直身子,笑道:“光顾着说话了,咱们接着吃饭,喝酒。”
    说着,几人重新举筷,魏承典正欲下筷子去夹羊肉,谢尧臣忽地对辰安道:“辰安,给本王夹羊肉。”
    辰安依言照办,魏承典只好让给谢尧臣,准备去夹鸭头,谢尧臣又道:“辰安,鸭头。”
    辰安再复夹菜,魏承典的筷子只好又移去别处,奈何再次被谢尧臣截了。魏承典无奈看看自己父亲,魏康鸣也瞧出了其中关窍,这琰郡王,莫不是见不得他儿子吧?
    魏承典只好拿起面前小碗,准备盛一碗汤,怎知再次被谢尧臣截胡。
    魏承典坐不住了,放下碗筷看向谢尧臣,却见谢尧臣,正悠闲的吃着从他这儿截走的菜。
    魏承典有些无言以对,看向宋寻月,以眼神探问,是否可以告知实情?
    宋寻月也不愿自己表哥吃不上饭,偷笑着点头。
    魏承典看向谢尧臣,开口道:“王爷……”
    谢尧臣放下筷子,眼神淡淡朝他瞟来:“有事?”
    魏承典道:“臣三年前便已娶亲,儿子都会叫爹了。”
    魏承典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谢尧臣愣了一瞬,没成想魏承典会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他一时有种心思全曝露在阳光下的羞耻感。
    半晌后,谢尧臣忽地笑道:“哈哈……那什么……”他忽觉就自己很是无理取闹,只是位表哥,他莫名其妙的对他这般充满敌意,何必?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宋寻月,低声问道:“怎么不早说?”
    说着,谢尧臣看向魏承典,人一下热情了不少:“那便祝表哥,新年再添新丁!”
    说着,谢尧臣对辰安道:“为表哥斟酒。”
    辰安无奈,走过去亲自为魏承典倒上一杯酒,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宋寻月忽地起身,语气间有些不快,对谢尧臣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说着,宋寻月便离座往厅后小门而去。
    看了眼宋寻月一刻不停离开的背影,谢尧臣忽就觉心有些发虚,他强撑着笑意,冲魏康鸣和魏承典道:“本王去瞧瞧,舅舅和表哥自便。”
    说着,谢尧臣起身跟了出去,他心间隐隐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的王妃,好像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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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夫人亲亲
    许是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反应过度, 显得无理取闹,谢尧臣这心愈发的虚, 连走路的步子都不自觉慢了不少。
    出了小门, 正见宋寻月站在不远处的鹅卵石小路上等他,见他出来,目光不渝的从他面上扫过,转身绕到了假山后。
    谢尧臣暗自深吸一口气, 大步朝她走去。
    绕过小路拐弯处, 正见宋寻月站在那里, 谢尧臣走过去, 在她身边站定。
    也不知是何缘故, 他也不敢吱声,总感觉她特意叫自己出来说话,是为了在舅父和表哥面前, 给他留点面子。
    果然, 谢尧臣刚站好, 宋寻月看了他一眼,语气间颇有些委屈,开口道:“王爷方才什么意思?我同外祖家的亲戚,足有八年未见。舅舅和表哥大老远来一趟,走了一个多月,王爷还不叫表哥好好吃饭。”
    嘶……谢尧臣自责蹙眉, 轻舔一下唇, 解释道:“我……就是方才栀香回来说, 说来的不止舅父, 还有你表哥, 还说他仪表堂堂, 于军中淬了一身铮然之气……”
    越说,谢尧臣越没底气,越觉得自己无理。
    果然,宋寻月不解看向谢尧臣:“这话怎么了?有问题吗?栀香不就是告知王爷还有表哥来了,表哥的相貌,栀香说的也没错啊。”
    是啊,有问题吗?除了这话,栀香别的什么也没说,他到底在恼火什么?
    谢尧臣愈发自责,确实是他想的太多。
    看着眼前宋寻月委屈伤心的神色,谢尧臣那戴着扳指的拇指,在袖下捏着食指骨节,不断摩挲。
    宋寻月复又不渝的看了谢尧臣一眼,不快道:“我知你是王爷,素来敬着你,可我到底是嫁了你,名分上终归是你妻子。但王爷却从来没拿我当过妻子,便是之前,想来我屋里吃饭,还得装作是我派人去请的。当旁人瞧不出来吗?何必多此一举?你若拿我当妻子,便不会在乎自己是否有失身份,你想来直接来,到自己妻子身边,又有谁会笑话你?”
    谢尧臣静静听着,神色间漫过一丝羞愧。竟是都看出来了……
    宋寻月接着道:“我算是瞧出来了,王爷处处自矜身份,哪里想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为伍。表哥旅途劳顿又如何,王爷不给他吃饭,他便什么也吃不着。”
    说着,宋寻月冲谢尧臣负气行礼:“王爷放心,日后妾身在王爷手底下讨生活,行立坐卧,必会处处请示。”
    那断断不可!谢尧臣看着眼前的宋寻月,眉蹙得愈发紧,满心里慌乱,怎么办?怎么办?
    感受到宋寻月的委屈,谢尧臣下意识冲她讨巧一笑,随后脑子开始飞速的转,挖空心思的想法子。
    谢尧臣复又将宋寻月的话重新捋了一遍,她的意思是,他处处自矜身份,没拿她当妻子。既是夫妻,合该平等,他不该连想去她屋里吃饭,都摆出一副是她请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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