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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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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他面上凝眸片刻,随后一声嗤笑,眼微眯,嘲讽道:“想出去玩就直说,不必给朕戴高帽。”
    宋寻月在一旁看着,抿唇偷笑,皇帝这神态,当真和谢尧臣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子。
    说着,皇帝抬起茶盏抿了一口,对谢尧臣道:“你往常出去,一走几个月,也没见你专程来跟朕辞行,这回怎么来了?”
    谢尧臣讪讪笑笑,解释道:“这次和从前不同,儿臣打算和王妃出去游历几年再回来,若是不跟父皇说一声的话,每年过年还得往京城赶……”
    话至此处,皇帝抬眼看向谢尧臣,了然道:“所以你是打算这几年过年都不回京了。”
    谢尧臣笑道:“爹爹英明。”他和宋寻月规划的路线,若是每年过年还得回一趟京城,那得多麻烦,一年里足有三四个月是在来回京城的路上。
    但要是父皇不同意的话,他俩也只能每年回京过年,就是麻烦,格外麻烦。
    皇帝轻刮手里的茶盏,静思片刻,随后放下茶盏,对他道:“朕允了。”
    谢尧臣和宋寻月大喜,忙起身谢恩:“谢父皇成全。”
    怎知皇帝却打断了二人,抬手示意他们坐下,道:“别忙谢恩,朕话还没说完。”
    谢尧臣和宋寻月再复坐下,皇帝看向谢尧臣,对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闲着,着实不像话。左右你要出去游历,朕给你个闲差。”
    谢尧臣心头一沉,这要是从前出去,父皇给就给了,但是这次,他是真的只想和他的王妃好好玩儿,不想领任何差事!
    闲差,到底有多闲?
    念及此,谢尧臣忙问道:“父皇打算叫儿臣做什么?”
    皇帝道:“帮朕考察下各地官风吧。看看各地官员是否勤政,是否爱民,作风是否端正,再看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好与坏,每到一地,都给朕如实递个评价的折子上来。”
    谢尧臣闻言笑,果然是个闲差,考察各地官风,那玩的同时顺道就能留意,不麻烦。
    谢尧臣起身行礼道:“儿臣领命!”
    皇帝示意他坐下,又道:“若有不正之风,又未触及刑法,你大可看着纠一纠。”
    至于纠成什么样,不重要。他对这个儿子没抱什么希望,给他这个闲差,主要也是为了他纠官风的时候,他能顺道教他一点东西,无论能学多少,都比他现在无所事事的强。
    谢尧臣再复领命,皇帝起身,对夫妻二人道:“陪朕去御花园走走,一会儿陪朕用午膳,用过后再走吧。”
    谢尧臣和宋寻月应下,陪着皇帝一道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花开得正是繁盛,四处鸟鸣阵阵,花香扑鼻,着实是撩人眼球,宋寻月看着喜欢,心间不禁感叹,这世上能比谢尧臣王府更好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宫了,难怪当初宋瑶月想要,她看着也喜欢,但她有自知之明,看看就好,绝不贪心,谢尧臣的王府对她来说够够的。
    上午,于宫中陪皇帝用过午膳后,夫妻二人这才告辞出来,快走出勤政殿之时,皇帝再次将谢尧臣叫住:“老三。”
    谢尧臣不解回头,行礼道:“父皇还有吩咐?”
    皇帝目光上下打量他两眼,对他道:“差事办好,莫要以为是个闲差,便不放在心上,勤上折子。”
    皇帝话虽说的严肃,但谢尧臣却笑开,原来他爹也有舍不得儿子的时候。
    谢尧臣再次恭敬行礼,道:“爹爹放心,儿臣铭记于心。”
    皇帝笑,冲他挥手:“去吧。”
    第128章
    开启游历生活。
    谢尧臣和宋寻月再复向皇帝行礼拜别, 一同离开皇宫。
    回到府中,二人便开始为明日出行做准备, 本以为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但是临走前的这一日,他们还是手忙脚乱,胜年院里,府中小厮婢女, 进进出出, 络绎不绝。
    因着这趟出行, 要好些年, 所以谢尧臣带了不少人, 比如王府的厨子,制衣的绣娘等等。衣食这种贴身的东西,谢尧臣根本不放心用外面的人, 所以厨子和绣娘必须跟着走。
    还有一应保护的护卫, 新给宋寻月安排的武婢丹香、莲香, 再加上二人身边常伺候的辰安、张立、寄春、星儿、栀香、锦蓉等人,宋寻月则额外带上了钟年。再加上两个女医,一个男医,以及其余打杂的下人,此行足足跟了五十来人。
    最后人数算下来,宋寻月不禁咋舌, 怎会这么多人?本想着低调些, 减去一些人, 但算来算去, 护卫不能少, 身边亲近的人不能少, 这么多人打杂的也不能少,终归是半个也没减成,险些又多添上两个。
    毕竟是要出去玩儿,但凡选上明日随同出行的人,各个面上皆是期待的喜色,干活也格外的麻利,尤其是寄春星儿等几个女孩子,更是一整日都如雀儿般在院里飞,这世上大多女子,就连那些金枝玉叶,一辈子都只能圈在那四方的天地里,何况是她们这些下人?如今托王爷王妃的福,她们也能跟着见识下大魏的大好河山,怎能不喜?
    忙归忙,但王府里一派欢喜的气氛,下人们相互说话,语气都比往日轻快有精神。
    约莫未时二刻,谢尧臣和宋寻月正忙着,忽见张立进来,向谢尧臣行礼道:“王爷,蒋公公来了。”
    宋寻月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张立。仪妃?想来是知道儿子要远行,派蒋公公来送行的,毕竟是亲生儿子。她便不跟着掺和了。
    谢尧臣看了眼宋寻月,见她忙自己的,便对张立道:“叫他进来。”
    张立依言而去,不多时,蒋云无带着四个小太监进来,四个小太监手里,都端着几个匣子。
    蒋云无在屋里站定,跟二人行礼道:“臣蒋云无,拜见殿下,拜见王妃。”
    谢尧臣免了他的礼,问道:“娘叫你来的?”莫不是想要求他进宫去见?
    按理来说应该去,但这次必须狠心,给他母妃长个记性。
    蒋云无点点头,先看了看一旁的宋寻月,再次看向谢尧臣,推心置腹道:“殿下,昨日宋家发生的事,今日已传得到处都是,娘娘也都知道了。娘娘知道自己是错怪了王妃,着实愧疚的紧,便叫臣送来这些东西,有娘娘的娘亲传给她的玉环,还有荣仪宫库里的几件佳品。”
    谢尧臣闻言,唇边隐隐挂上笑意,其余的都不重要,唯那玉环要紧,虽不贵重,但那是他外祖母,留给母妃唯一的念想,他母妃素来宝贝的紧,他十来岁的时候,有次好奇,拿来看,还被他娘拿着鸡毛掸子狠狠抽了几下,如今却给了宋寻月,足可见,母妃已打心里接受了她。
    但母妃之前受孙氏撺掇,险些伤了宋寻月,若他的王妃不肯接受,也实属寻常。
    谢尧臣看向宋寻月,问道:“你怎么看?”
    宋寻月收拾着手下的东西,对谢尧臣道:“你母妃给的,你收着便是。”她又不是路边的小乞丐,随便给点好处就摇尾乞怜吗?
    谢尧臣闻言了然,便对辰安道:“都收下,且先放回库里。”
    辰安应下,着人从四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东西,蒋云无微微颔首,接着道:“娘娘说,她已深知自己愚笨,当初错的离谱,不仅伤了殿下,也伤了王妃,她不祈求二位能原谅她,她所做的一切,只求能弥补一二。”
    这话倒有些出乎谢尧臣意料,这若换成从前,他远行都不去跟母妃辞行,她少不得找事,但这次……居然有些明事理了。
    好苗头!但不可大意,教训就得一次给够。
    念及此,谢尧臣对蒋云无道:“我们知道了,公公你早些回。这几年,就劳烦你照看母妃,若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
    蒋云无点头,随后深深向谢尧臣和宋寻月行礼,道:“臣恭祝殿下和王妃,此行平安顺风,喜乐未央。”
    蒋云无走后,谢尧臣半点都没在宋寻月面前提仪妃相关的事,只接着和她开开心心的收拾行李,正如他当初承诺的那样,他没有因他的母妃,带给她半点情绪,全可以当她不存在,宋寻月心下不禁感慰。
    等全部准备做好,晚膳时辰都过了,二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在院里散了散步,便准备早早沐浴歇下,养精蓄锐,明日精神饱满的离京。
    这一晚谢尧臣颇为老实,只抱着她,安生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难得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跟留在府里的人又叮嘱了几句,便一道出门。
    随行人众,再兼带的东西多,王府外只马车便有八辆,在门外长长排成一派,这还是好些东西,已经提前送往蒲州的情况下,护卫皆骑马,随行在队伍两侧,看起来很是壮观。
    此次出行路远,通常随行在马车外的寄春等婢女们,也有马车坐,就在宋寻月和谢尧臣后面的那辆上,按照和主子的亲近程度,依次排开。
    因着皇帝给谢尧臣派了考察各地官风的差事,需要低调,所以此次出行,马车上,护卫的服饰上,皆去了王府字样,不知情的人,看着只是富贵,却不知是何府邸的人。
    来到马车外,谢尧臣将宋寻月扶上马车。
    进了马车内,宋寻月这才发觉,马车里炭盆已去,但是地上却铺了很厚的地毯,踩上去脚下软和,座椅上也重新换了软垫,望之便觉舒适。
    宋寻月不禁道:“这倒是比从前更舒服了。”
    谢尧臣牵着她的手在座椅上坐下,对她道:“路途遥远,总有路不好的时候,恐有颠簸,软些好。”
    谢尧臣自是没有穿蟒袍,但往日的纨绔金贵气息半点不少,头上还是华丽繁复的凤尾冠,他换了一身半见色云锦常服,宛若春季盛开的迎春花,再兼云锦流光溢彩,若有阳光晃过,他身上的袍子像极了金色,整个人宛若这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朝气蓬勃。
    宋寻月从车壁的暗格里,拿了叶子牌出来,边整理准备,边和谢尧臣闲聊道:“一个月的功夫,咱们能到蒲州吗?”
    她和谢尧臣商量的,第一站去蒲州,去鹳雀楼,去看看王之涣诗里的黄河。
    两人中间有张小桌子,谢尧臣侧身,一条腿曲起搭在椅子上,面朝着他,手臂撑着桌子,对她道:“哪怕走走停停,一个月功夫也尽够了。今晚就能到郑州,咱们住几日玩一玩。到时途径河南府时,咱们再留几日,届时从河南府北上,渡黄河,然后再去蒲州,等到了蒲州,咱们再决定下一站去哪儿。”
    宋寻月冲他笑开,道:“好!”
    说着,便发了牌给他,夫妻二人在马车里玩儿了起来。
    两个人玩了四五局,忽听外头传来护卫们的笑声,宋寻月便搁下手里的牌,推开了窗,霎时便被眼前的景色夺去了目光。
    此刻已远离京城,没了城镇里的亭台楼阁,吵闹喧哗,入目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田,地里新种下小麦,抽出半尺高的新芽,大片的嫩绿铺满整个视野,一路向天之尽头延续而去,微风一抚,如绿浪般波澜而起。
    阡陌纵横其间,偶见零星农夫,戴着斗笠,扛着锄头走过,或有黄牛闲散漫步,或有宛若凤凰的锦鸡凌空掠过,又偶尔可见几座土房木屋……
    这一瞬间,宋寻月只觉潜藏在心底深处,因前世而来的那所有郁结,尽皆在此刻消散,如云雾般,飘散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她忙拍谢尧臣的手里:“你快来瞧。”
    谢尧臣依言过去,夫妻俩一起趴在窗框上,谢尧臣展颜笑开,亦因眼前如画景致而感到动容,叹道:“桑阴蔽日交垂路,麦穗含风秀满田(注1),想来描绘的便是此景。”
    宋寻月心情愈好,干脆面朝窗,跪坐在椅子上,两臂交叠,趴在窗框上,下巴担了上去,专心致志看起美景来。谢尧臣侧头望她,唇边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谢尧臣侧坐着,面朝着她,一条腿曲着搭在椅子上,他单手撑着窗框,托起下巴,忽地对宋寻月道:“如此美景,京里那些夫人小姐,大多此生皆是无缘得见。”
    宋寻月认可点头:“可不是。”
    就好比她的前世,活动范围就极窄。在宋家时,便是自己小院和府里学堂,嫁给顾希文后,便是安济坊那条街,顾希文发迹后,她的活动范围,就只剩下居住的小院了,便是连府里其他地方,都不好去。像一只被囚在笼中的鸟,一辈子只有那方寸之地。
    谢尧臣又道:“但是三夫人就不同了,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宋寻月闻言,唇边挂上了然的笑意,眉微挑,看向谢尧臣,打趣道:“三爷这是邀功来了?”
    谢尧臣抿唇挑眉,那神色,仿佛在说‘就是邀功,不成吗?’
    谢尧臣忽地放下拖下巴的手,脸凑近她,食指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
    宋寻月抿唇笑,朝外看了眼,见护卫们早已自觉给他俩留出观景的视野,眼下并不能看见他们,道旁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宋寻月身子斜过去,涂着嫣红口脂的唇,落在他的脸上。
    宋寻月唇离开他的脸颊,望着谢尧臣骨相凌厉的侧脸,忽觉,仅仅只是亲一下,奖励太少了些。想着,宋寻月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吻了上去。
    谢尧臣唇边笑意愈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旁若无人的与她亲吻,吻很慢,很缓,却很绵长,仿佛在如此的美景中,彼此的吻,亦成了这惬意中一部分,甚觉享受。
    他的王妃因他而得到的所有笑容,于他而言,尽皆化成了足数的成就感,巴不得对她更好。可还能怎么更好?他想不出,那便做好同她在一起的每一桩事。
    而于此同时,元宵节前离京的魏康鸣和魏承典父子,也于今日抵达东南沿海,在泉州将军府同成鼎元汇合。
    此前他们三人离开京城后,魏康鸣和魏承典先回了一趟静江府,在家里呆了半个月,这才回任上。
    到了将军府后,魏康鸣和魏承典将家里带来的吃食,给成鼎元送过去一部分,成鼎元欢喜收下,邀他们二人落座,就开始翻他们二人带来的东西,准备就地吃了。
    毕竟在海边,成日里吃鱼虾,腻了,早想换换口味。
    三人一起吃了顿饭,魏康鸣这才对成鼎元道:“成将军,有桩事,之前一直没给你说,但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不怕隔墙有耳,也是时候跟你说实话了。”
    “嗯?”成鼎元大喇喇的伸手,指向魏康鸣胸膛,道:“实话?你有事瞒我!说来听听。”
    魏康鸣笑笑,随后道:“是关于琰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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