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害人精，你到底为什么要到我家来？苍天啊，让我死了算了吧，我造的什么孽啊，要摊上这样的外孙女！”
    卓文英满脸泪痕，手掌直拍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她坐在李大爷家门口，指责屋内还拿着刀的女孩，眼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想要赖掉即将面临的赔偿。
    村长站在小青黛半米外，好言劝着，生怕她再拿刀对着众人做出什么：“青黛，有话你可以和村长说，怎么能拿刀伤人呢？先把刀放下，到爷爷这里来。”
    围观群众嗤声一片，全是对她的指指点点。
    “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随随便便就拿刀砍人，这村里容不下你，你给我滚出去！”
    “别说风凉话了，你看李大爷都晕过去了，真是可怜，好端端在家里吃饭，就被这小畜生平白无故砍一刀，唉！”
    “游青黛你是不是灾星，村里刚刚遭遇了水灾，我们把你救回来还错了不成？你要这样对我们，今天是李大爷，明天是谁？你是不是还要把你姥姥、姥爷都给杀了？”
    李大娘看不下去了，那李大爷裤子半脱，整个腌臜都露在外面，砍下来的那截还是壮大的状态，要不是李大爷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拿刀砍人。
    “你们真是……之前村里来小偷，若不是青黛帮你们抓住贼人，家家那点存粮得以保住，度过了冬天。那时你们不夸，这会儿她被欺负才犯错，你们就这样对她吗？”
    李英挤进院里，走到村长旁边，朝她招了招手，刻意温柔着：“青黛，你来，大娘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肯定不是有意的对不对？”
    小青黛皱巴巴的衣摆上还有溅上的血，尖俏的下巴上，也有几滴红色的血珠，刀尖对着地面，握紧手把的手指却在暗地里微微发抖。
    李英慢慢靠近她，轻轻抚住她持刀的手腕，逐渐接住刀把，把刀从她手中抽了出去。
    村长见状连忙上前去看李大爷的伤势：“快快，来两个人，把李爷带去卫生院。”
    有凑热闹地踩到了不明物体，尖声叫了句：“什么玩意，吓我一跳！”
    “这也吓得着你！”旁人捡起她踩着的白色条状物，“不就一根狗尾巴吗？”
    旁边咕嘟咕嘟还在冒泡的锅里，几块腌在汤汁中的肉块，冒着点点微弱的油亮。
    小青黛突然推开李英，冲到那人面前抢夺白色尾巴，连着地上被剥得不是很完整的皮毛，全部摞进怀里。
    她光脚去踢点燃的火堆，赤着手推翻吊挂的大铁锅，整锅汤落了一地，吓得周围村民四处逃散。
    “这小孩疯了，她要干什么？”
    “哎呦，烫死了！游青黛你要死啊！”
    “游青黛！”卓文英赶紧上前，揪着女孩的衣服对准屁股重重拍击了两下，“你要死了要死了！你个扫把星，和你妈一样尽惹祸，给我滚回家去！”
    小青黛硬生生挨了打，将白色皮毛和尾巴紧紧护在怀里，趁着她松手的空挡，扑到浸满汤汁的地上，把肉块一个一个挑出来，还有几个被啃过的骨头碎渣，她一点都没有放过，用衣服反过来兜着，生怕漏掉分毫。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白色的毛，在人群中嚷了一句：“这是不是昨天来求救的那只狗，是她养的吧？”
    “李大爷把她的狗吃了？”
    “就算吃了她养的狗，那狗也只是只畜生啊，吃了就吃了，怎么能拿刀砍人呢？还砍那么隐私的部位，真是小小年纪不知羞耻。”
    “搞不好还是她自己去诱惑人家，不然李大爷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事。”
    “果然和她爸一个样，强奸犯的女儿能好到哪去，才几岁又会勾引又会砍人，以后大了也是个蹲监狱的料。”
    “文英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她送还给霞妹吧，再这样下去村子指不定被她霍霍成什么样呢！”
    李英站出来为小青黛打抱不平：“你们瞎嚷嚷什么呢？青黛平时多乖的一个孩子，我看就是这李大爷色胆包天，指不定早就猥亵过你们谁家的孩子，小孩子知道什么东西，还勾引，嘴巴吃屎了吧？”
    “什、什么，李英你别乱说！”人群顿时乱了，有不少还害怕地往家里跑。
    李大爷平日最爱和小孩玩，尤其是女孩，时不时给些糖果和米花，娃娃总夸李大爷，他们也没在意过。
    保不齐李大爷就是用吃食诱骗孩子，对他们动手动脚，还骗他们是爱的抚摸。
    真要是那样，那可不得了！
    大家一哄而散，李英无奈摇了摇头，朝小青黛伸出手：“青黛，你过来，他们不要你大娘养你，大娘刚好有个孙子，你来给大娘做孙媳妇好不好？”
    卓文英顿时眼睛亮了，推搡了小青黛一把：“那可太好了，青黛干活很利索的，阿英你能把她带回去做媳妇可是挣到了。青黛，快喊奶奶，以后就跟着孙健叫奶奶。”
    小青黛抬起了眼，眼白处全是裹乱纷杂的红色血丝，她找了一夜的小白，眼睑下还有熬夜后的紫色素晕沉。
    这一眼像是看到了李英的脊梁，她的后背竟隐隐渗出了些许汗液，她强撑着笑了声：“没事儿，就叫大娘，等以后真和小健成了再喊也不迟。”
    说完她低声朝卓文英叮嘱：“你也别说了，孩子刚经历这些，受不得刺激，这些事以后再说，青黛砍伤的费用我家出了，就当我提前支付的彩礼，好吧？”
    卓文英喜笑颜开，哪里还有刚刚撒泼耍无赖的模样：“哎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青黛，走，回家吧！”
    小青黛挣开她的束缚，转身朝院外跑，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两人面面相觑，都尴尬地笑了声，各自怀着心思离开了院子。
    小青黛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一个长满了杂草的土堆边。
    她没哭，只是眼睛红红的。
    白色皮毛沾染了料汁，有干涸的血液裹满沙尘，灰扑扑的，一如她最开始见到的它。
    小青黛哽着，小心翼翼用手指抹开砂砾，一遍遍梳理小白仅剩的皮毛，再将它放置在柔软的草地上，徒手在土堆边上挖坑，五指很快血肉模糊，可她却像没有知觉一般，挖出一个一米宽的小洞。
    她害怕挖得太浅，会有动物把它挖出来，硬是又向下扒了半公分，她的大半个胳膊能伸进去后，才把小白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榕树叶偏大，适合当被子遮盖它，她采了几片盖在它身上，再将挖出来的土一点点覆回洞里。
    最后一点土封平土地，她泄力后坐，下巴处有水珠滑进脖子，弄得她很痒。
    她伸手抹了把脸，模糊的视线里，摊开的手心上，泥水和满了泪。
    小青黛看向不怎么平整，和周围颜色不一的那块土地，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明白，她再也没有小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