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着景区深处走，视野越开阔。
    大片的水杉拔地而起，抹茶绿的颜色赏心悦目，可能午时的游客量多了起来，观赏走廊下的湖面游过不少皮划艇。
    斯意靠在木质栏杆上，看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芜彦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做着姐姐的小跟班，从他哆啦A梦般的包里掏出纸巾和充电宝，又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你怎么什么都有？”芜斯意笑着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芜彦耳尖微红，低头比划：
    ——总会需要的。
    支路边的草坪上围着许多人，主持人举着喇叭，在嘈杂的人群里声音格外响亮：“周末特别挑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穿上玩偶服接力赛跑，用时最短到达终点的人可以获得双人皮划艇免费游券哦！”
    他俩不过凑热闹瞧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对情侣锁定，快速围住，“小姐姐，要不要和你的男朋友一起来玩啊！”
    芜斯意刚要解释，那套着小浣熊充气服的黄发男生已经热络地拍上芜彦的肩膀，“小哥，咱们一起参加呗？就当帮我们凑个数，顺便给你女朋友赢张体验卡呀。”
    看来是铁了心要找个垫背的。
    见芜彦不做声，男生急道：“怎么样，你说话呀！”
    芜斯意轻声解释：“我弟弟是聋哑人。”
    “……”
    对方露出惭愧且惶恐的神色，瞄了眼一只眼被纱布包住的芜斯意，又瞄了眼安安静静不说话的芜彦，“不好意思哈，我以为……”
    芜彦却在这时掏出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屏幕上醒目戳着两个字：可以。
    “啊……啊！好，小哥，你跟我一起！”
    周围的情侣们嬉笑着推搡，让对象钻进充气服里，狮、象、小狗……出行精致的人们都成了肥胖指数超标的摇摇晃晃的动物们。
    不过芜彦不一样，他利落且适应地套上肥厚的小浣熊装，甚至还有余裕帮那个手忙脚乱的男生拉好后背的拉链。
    动作娴熟得可怕。
    “哇，小哥你……”对方受宠若惊，“练过？”
    芜彦没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头套，贴好二号的顺序牌，眼神专注地看向起跑线。
    “挑战赛——预备——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芜彦的搭档首先冲了出去。可刚跑几步，意外就发生了——
    “哎哟！”
    男生冒冒失失，没跑两步就左脚绊右脚，“啪叽”摔进了侧边草坪，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快起来！你笨啊！”他的女朋友急得直跺脚，“人家都跑出去老远了！行不行啊你！”
    男生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终点再折返。当他把接力棒塞到芜彦手里时，其他组已经其他组已经领先了一大截。
    “黑象队的二号成员目前超过半圈！看来今天的胜负形势已分！”主持人兴奋地喊道。
    芜斯意站在场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包带。她看着芜彦突然调整了姿势——
    他压低重心，步伐轻巧，仿佛身上轻若无物，一阵风似地蹿了出去。小熊耳朵在风中啪嗒甩动，瞬间超过两个对手。
    “天呐！二号小浣熊选手突然加速！”主持人激动得破音，“他现在排名第叁！”
    碍事的充气服本该让人行动迟缓，可芜彦好像根本不受其影响。转弯时，他甚至借势一个漂亮的侧滑，瞬间超过了两组选手。
    “哇哦！”观众惊呼。
    芜斯意最开始还感到兴奋，可随着芜彦离终点越来越近，她的笑意渐渐凝固。
    他的步伐太快了。
    不是那种运动神经好的快速，而是……对负重做业这件事的肌肉记忆。
    也许芜彦在外做零工的天数超乎了她的想象。
    最后五十米，只剩下芜彦和黑象充气衣选手争夺第一。对方显然急了，开始用胳膊暗中推挤。芜彦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场边的芜斯意揪心，倒吸一口冷气。
    可下一秒，芜彦顺势倒下，玩偶服圆滚滚的肚子擦着地面一个急转，直接从内侧超了过去。
    连主持人都忍不住大叫：“这位小帅哥的反应力也太迅速了！绝地反超！”
    从终点线爬起时，芜彦一把扯下头套。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前，他大口喘着气，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望向芜斯意的方向，像等待夸奖的小狗。
    注意到投射而来的灼灼目光，芜斯意颔首。
    “冠军诞生了！恭喜小浣熊组获得情侣双人皮划艇体验卡两张！”主持人高喊。
    等别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终点时，芜彦早已经把额头上最后一滴汗擦干净了。
    充气服里的闷热、视野的受限、笨拙的肢体活动——这些本该让人狼狈的因素，对芜彦而言却像呼吸一样适应自如。
    芜斯意扯了扯嘴角，递上矿泉水：“……你跑得真快。”
    芜彦接过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
    搭档男生一瘸一拐地跟过来，用力拍他肩膀：“兄弟，你太神了！是不是真的练过啊？”
    对方冲过来想拥抱芜彦，却被芜彦灵巧地侧身避开。他径直追随着芜斯意，献宝似的举起奖品券，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像个小孩。
    芜斯意笑着拍拍他的脸颊，“小彦非常棒。”
    午后，阳光暖融融。
    皮划艇轻轻划过湖面，惊起几只白琵鹭，生态园的鸳鸯倒是不避人，会跟着他们的小船游动。
    芜斯意坐在船头，芜彦坐在船尾，慢悠悠地划着桨，浮萍被船身轻轻推开，又缓缓合拢，为他们让出一条翡翠小路。
    阳光透过水杉叶隙，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金光，惬意又安宁。
    芜斯意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好了不少，看着芜彦划桨时手臂绷紧的弧度，她想起了什么，耳廓泛起薄红。
    芜彦的目光恰好与她相对，她低头错开，包里的手机适时亮起，屏幕上弹过数条信息。
    一是来自刚才那对情侣的好友申请。
    二是来自施公明的信息。
    “唔。”
    待读的红点一冒就是数条，她疑惑地点开语音转文字。
    ———斯意啊，不好意思，叔叔计划有变，昨晚收到了法院传票，所以今天就要回平市，我把聆音送到你家门口了，你们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