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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洞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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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龙寺虽少了三个悟字辈的僧人,却并未见得有什么异样。寺内的僧人练武的练武,诵经的诵经,吃斋的吃斋,各行其事,运转如常。但寺内的武僧们却常常在晌午之时,听到勤武堂内传来一阵阵的喝叱之声。
    “你虽已将那运气与招式相合,却仍未领会聚气与散气之法。”玄清铁青着脸,盯着一旁紧皱眉头的悟性。
    悟性再次闭上眼睛,双手缓缓下压,深吸一口气。待那丹田之气游出,便将这股灵气缓缓引至右臂,气灌右掌,再运力将那气分至五根手指,不料正在运力分气之时,那股气却“唿”的一散,不知踪影了,全身之气亦随之散掉,功亏一篑。
    悟性沮丧地摇摇头,口中说到:“师父,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是不能将那气分至五根手指之上。”
    玄清也摇摇头,说到:“也罢,修习佛法,练习拳术,皆与个人资质有关,强求不得,你且多思多想,多习多练,下了苦功,终会所有成的。”
    悟性点点头,说到:“弟子记下了,我会多尝试的。”
    玄清又说到:“那悟空三人面壁思过,那思过洞中孤寂无人,阴冷寂廖,只能是虚度光阴;是以这一月时光,便是你最佳练功之时,再有为师之指导,这一月功夫,比得起你修炼半年尚要收获良多。你且要好好珍惜。”
    悟性点头说到:“师父之恩德,悟性终不敢忘。师父请放心,悟性绝不懈怠。”
    玄清点点头,说到:“如此便好,我还须得主持编写本寺的礼经,便不能陪你修练了,你继续练习那分气之法吧。”说罢缓缓转身离去。
    悟性重新又坐于地下,微闭双眼,再次引那丹田之气至右臂……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悟空翻身坐起,看到昨日吃剩的两碗饭菜清水已被换去,新放了两只盛满饭菜清水的大碗,不多不少,地面摆放的仍然是十二只大碗。只是有的早些时候便放至此处的饭菜,此时已是放得久了,便现出干瘪发馊的模样。
    他本是穷苦人家,到得天龙寺中,受寺中熏陶,亦是勤俭为生,岂敢浪费,当下便端起馊得最厉害的两大碗饭菜,“哗啦哗啦”地吃了起来。
    又是一顿饱饭之后,他放下饭碗,又喝了几大口清水清了清口,便向洞深处走去。半刻后,便又是目不视物的黑暗处了。凭着感觉,他走到原先刻有人形招式图案之处,伸手摸去,果然,再次触到了那些怪异的招式。
    他当下便摆好了起势式,依着那墙壁之上的图案,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他拳脚功夫之根基本就相当扎实,此一练,只听得洞中虎虎生风,衣袖暴响。半刻之后,正于招式急快,速攻狠进之时,却不想打到了那断裂处,悟空一招使完,下一招却发不出来,套路竟不能再连贯下去。
    对习武之人而言,武术套路最讲究自始而终,一气呵成。一旦起练,非非常之事绝不能使之中断。如今悟空练到此处,招式不能持续,动作不能连贯,未免有些心急。他急吼吼地循着那招式往别处的墙壁上摸去,摸上摸下,始终只是光溜溜,冷冰冰的岩壁,再也不曾摸到什么图案。
    悟空仍旧不灰心,顺着岩壁向洞顶摸去,一摸之下,方才知道,那洞顶尽是长年滴水所形成的吊岩,根本无法雕刻图案。此处不成,便摸向别处。悟空又顺着岩壁摸到了对面的洞壁,他张开大掌细细碎碎地沿着洞径摸了大半个洞壁,仍旧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又顺势摸到了地面,地面上更是积水细流,凹凸不平,实难存那精细图案。
    悟空毫无所得,心中略微有些沮丧,便坐于脚下的岩石上,细心想起这来路不明又似曾相识的拳法。他一招一式地在脑中演练一番,只觉得此套拳法比之易筋中所载拳法似要高明得多。招式变换更为迅速,招式种类更为繁多;攻之更为凌厉,招招有杀身之威;防之更为严密,正所谓密不透风,天衣无缝。
    悟空正自惊讶间,忽听得洞口传来一阵悉悉祟祟之声,夹杂着碟碗相碰之响。悟空心知是那小沙弥送斋来了,心中一动,赶忙跑向洞口。
    那小沙弥刚刚放下尚留有残热的新饭菜,正要收拾起吃剩的空碗,却看到悟空来到身前,便作了一揖,说到:“悟空师兄面壁思过,所累甚极,不知这饭菜尚可合口?”
    悟空点点头:“饭菜尚可。”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到:“寺规可有禁止面壁期间不能携带它物?”
    小沙弥道:“寺规没有全然禁止,只是在所携之物上却有限制。旁门左道之物,与我佛法无关之物,与生活必备无关之物,却不许携之。”
    悟空喜到:“如此,你可与我带些东西?”
    小沙弥一愣,随即又说到:“若是寺规所允之物,也可。”
    悟空掏出随身而带的经书,笑着说到:“我于佛法上有些难通之处,想要重读此经书,可是这洞中黑暗无光,难以辨字,还望小师父下次送斋之时能带来些蜡烛。好叫我继续研习经书中所述佛法。”
    小沙弥合什说到:“待我回禀勤事堂主事,如主事答允,下次送斋之时,我自会将蜡烛送来。”
    悟空笑到:“如此就多谢小师父了。”
    小沙弥亦合什回了一礼,答到:“同出一门,不必客气。”
    待小沙弥走后,悟空又返回至洞深处,将那套拳法重新使了一遍,使之断裂处,招式又不能持续下去,愈发地急躁。他走到洞口,端起一碗饭菜,大口吃了起来。吃饱之后,便躺在昨日睡觉的大石上,翻来覆去地想那拳法,想了半刻之后,却发出了一阵阵的呼噜声。
    密林深深,鬼影幢幢。又回到那熟悉的庭院里了,悟空急步推开院门,庭院一如既往。墙角的野草,墙边的柴禾,依然如故。他轻轻穿过院落,来到屋门前,伸手缓缓推开屋门,屋门一开,却见到一番地狱景象,屋内一片血红,墙上,桌上,地上都挂着丝丝血肉,恐怖至极。此时却见父亲和母亲地被一团红雾裹罩着,正在厨房门口挣扎,悟空大叫一声,随即手脚如电,打出无数的拳脚幻影,那虚幻的拳头打在那红雾之上,将那红雾立时便打散了,父亲和母亲惊魂未定,怔怔地立在当地。悟空却快步走上前去,抱住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回过神来,三人痛哭在一起。
    倏然一惊,醒了过来。悟空翻身爬起,却没有见到父母,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就连洞口也没有丝毫亮光透射进来。现下是在夜里。
    悟空双手撑起,正欲站起身来,忽觉手掌所摁之处,有两个圆滚滚的滑物,心中一喜,暗自叫到:蜡烛来了。
    想是那小沙弥送晚斋时便放到此处蜡烛。悟空赶忙坐起,又摸索了半天,在那蜡烛一旁,找到了火摺子,奋力吹了几下,那火摺子燃起了火苗,洞内立时光明一片。
    他数日里不曾见过强光,此时火苗一出,眼睛尚自不能消受,待挤眨了半天,方才略有适应,可直视火苗了。
    他又拿起蜡烛,凑到火摺子前,细心点燃,待蜡烛燃着,火焰蹿大,洞内更是凹凸毕现。就连洞顶的水滴,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急吼吼地便拿起蜡烛向洞内走去,到得那刻有拳法图案之处,细心看那洞壁,只见洞壁之上刻有长长一串人形图案,那图案灵动活现,栩栩如真,惟妙惟肖,再往下看去,果然见那招式止于一处凸出的岩石之旁。他举起蜡烛看向四周,皆是潮湿粗糙的岩壁,却丝毫再不见那人形图案的影子。
    找不见那后续的招式,悟空心中更为焦虑。踏着步子在洞里窜来窜去,以期偶然在某处能发现那招式图案,无奈折腾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
    悟空沮丧之下,只好放下蜡烛。眼睛一闭,又回想起易筋经中之伏虎拳、降龙腿,越想越是惊讶,与那洞壁上所刻之招式相比,只觉得经中所载拳脚之术破绽甚多,攻击则软弱无力,处处留情,似有妇家之仁;防御则疏于严密,似垂死老翁。
    悟空不禁暗自摇摇头,心中付到:怎地这佛门正法中之武功尚不及这洞壁上之旁门武功。
    悟空叹口气,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忽而又想到:佛法本就慈悲为怀,心念向善。若是佛门正宗拳脚极尽残暴,阴狠毒辣,丝毫没有忍让之意,岂非有违佛法之本。想到此处,悟空方才心下释然,茅塞顿开。复又思到:佛法之拳脚非不能伤敌也,乃是不忍伤敌也。此洞壁之上所刻拳法亦是出自于易筋经,只是那习拳之人本性狠烈,对敌全无忍让之心,是以此拳法狠辣无比,若用之于对战中,当真是占尽上风。可见易筋经中所载乃是拳法之本,以此为本可幻化出无穷无尽的招式,全看用招者心之善恶,恶者之招式可阴狠毒辣,怪招迭出;善者之招式却如江河大海,尽显包容之意与忍让之心。
    但是,招式本身却是无限无制的,如若练拳之人悟性极高,任敌人使出阴狠怪招,亦能在盈满包容与忍让的招式之中将其收伏。
    悟空思来想去,终有所悟,不禁心中痛快。此时再看洞壁之上的人形图案,不免生出了几分不屑之情。
    此时忽听洞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便是暴雨而至。此洞本就阴冷潮湿,积水难排,暴雨之下,那地面更是形成许多细流,积水也逐渐漫于脚上。
    悟空找了一处地势较高之岩石,心想如此大雨天,却正好睡觉。他方才思索半天,也想得累了,躺在那大石之上,一翻身即打起了呼噜。
    睡梦之中,又胡乱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半睡半醒间,却听到一股涛涛水流之声,此声并不似洞内那细水涓流玲玲作响,却是浩然大作,轰然而过,只是因为隔着岩壁,听来甚是沉闷。
    悟空迷蒙间翻身坐起,细耳聆听,果然,在那背后岩壁之内,藏有此水声。声音听来甚为宏大,犹似江河流于岩壁间,地面尚有微微震动。
    悟空心想:此水流定是暴雨所致。但此水声既藏于岩壁间,此岩壁之后定为中空。
    想到此处,他便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力透指尖,“咚咚咚”敲了敲沿壁,只听得声音灵动,未得反弹,墙壁之后确为中空。
    悟空拿起快要燃尽的蜡烛,举到墙壁这边细看,看来看去,终于在洞深处的一角看到一个缺口,透过此缺口,可见到里面仍有一个洞穴,借着蜡烛的微光,便可见到那洞穴里正淌有湍急水流。
    没想到此中还有一个洞穴,竟然还内藏水流。他此时已睡醒,又闲暇无聊,便伸手想要把那缺口扒大。谁知那缺口旁之岩石坚硬异常,任他指力过人,终是不能撼动。他收回手掌,提气运力,平推出掌,“啪”地击在那岩石之上,岩石应声而颤,似有松动。
    悟空再次伸出手用力扒拉起缺口周围之岩石,好在一掌之后,那岩石已有所松动,反复努力了几次,终于将几个石块拆了下来。本是碗口大的洞登时便扩至一人之粗。
    悟空先将蜡烛放至洞内,然后又探进头去,不想里面竟是别有洞天。进得洞内,方才看到,此洞内宽广深大,可容数百人,比之天龙寺禅武厅有过之无不及。
    且洞内地势平坦,两旁皆为沙粒,一条暗河流于中央,方才所闻湍流之声即是此河流动而发出。
    悟空高举蜡烛,惊讶地看着此洞,心中念到:这可比原先那洞开阔百倍了,呆在此处,也不至心胸抑郁。
    正暗喜间,忽见到两旁的沙石之上,各有一大块光滑岩壁,在那岩壁之上,刻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人形图案。
    悟空见到那大大小小的图案,更是惊喜万分,心中暗叫到:啊,原来那有头无尾的招式,竟是藏在这个好地方。
    他举起蜡烛,照映着那洞壁,只见上面的人形图案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墙壁。那招式各形各样,无一而同。
    正兴奋时,却见到这密密麻麻的招式旁边,有一块方形空壁,此壁之上,却刻有廖廖数行正楷小字。
    悟空走到近前,将蜡烛举到那刻有文字的方壁之前,方才看清楚那壁上所刻之字。
    自小习武,好武成痴,至十岁时,拳掌脚腿,刀枪剑棍,已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以此尚不知足,遂游历江湖,遍览天下武学。至十五岁时,偶见天龙寺僧人与匪相搏,拳脚厚重,根基稳实,实乃武学之大家。为尽得天龙武学,遂上天龙山,皈依佛门。
    入得寺中,方才领略拳脚之高深,武功之博大。遂下苦心钻研易筋经,稍有所得时方才知晓,这易筋经实乃天下武功之本。
    今同门相激,难以忍耐,出手相搏,错伤同门数十人。被罚于此,思过悔改,面壁一年。百无聊赖间,将数年参研易筋经之心得刻于洞壁之上,聊以**尔。
    在这三段文字的下面,刻有两个小字:普生。
    悟空此下方才明了,这普生定是天龙寺一个早年的师叔祖,他自小喜好武功,后入得天龙寺,与同门争斗,因其拳脚猛烈,伤及同门,被罚于此面壁思过。这洞壁之上所刻招式,皆为这普生所创。只是这个师叔祖未免太过厉害,能伤及同门数十人,可不是一般本事了。
    当下悟空高举蜡烛细细查看起那洞壁上的武功招式。看了几十个图案后,忽而发觉此处之招式比之外洞所刻之招式,却更为缜密,且没有了原先之狠辣,每招每式皆是佛家风范,有包容万物之意,一招一式均点到为止。
    正细看时,又见到此处某一图案之下,刻有一行蝇头小字:早年经历,蹴就凌厉之拳风,入得佛门,方领悟拳脚之高乃止于敌,而非杀于敌。
    再往下看,又是连绵不绝的武功图案,只是那招式与方才又有所不同,表面虽看似浸满佛法,内里却隐隐含有狠辣之风。悟空心到:这普生师叔祖,入寺之前本就是个武学奇材,入寺之后,习得易筋经,方才于武学另有新高。他所习之招式原本凌厉狠辣,受佛法所导,招式逐渐变得绵柔,但他于拳脚之术悟性极高,是以绵柔处亦见狠烈。
    往下看去,只见最底端那数排招式,竟又显得凌厉狠辣,丝毫不再有佛法之意,尽显阴冷狠毒之风。那图案下面,又是一行小字:佛门虽善,却奈何妖心极恶,善招难以降之,却反被屠身。是以招式本身非狠辣不可,佛法在心,不在招式也。
    悟空看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到:普生师叔祖说的是,我佛门中人虽然是善心,可如遇到极恶的妖精,这善心不仅不能使那妖精悔悟,还可能害了自己。所以对付极恶定要使用狠招,所谓的佛法,应存于心里,而不是表现在招式上。
    悟空心中有所悟,也生出几分兴奋,当下便将蜡烛粘于墙壁之上,依着那墙上图案,细心练习起来。这一练,便又是数日过去,此间他仅仅于蜡烛燃尽时出外更换新蜡烛,于饿极渴极时,出外吃斋饮水。其余时光,将那心思全都花费在这图案之上。
    不知不觉间,数日时光已流逝。悟空反复研习演练,将那墙壁之上的招式练得熟之又熟。殊不知,在此期间,有那招式之引导,他已练成拳脚之术的至高境界,已能自如的聚气与分气,且能将聚气之功与分气之秘灵活用于招式间。
    练到极累处,倒头便睡。做几个忽恶忽乐的怪梦,醒来后又接着练。如此下去,一月时光便已悠悠到期了。这一日,悟空又是大梦初醒,翻身坐起。想起昨日所练分气之法,便又盘膝而坐,凝神吐气,手掌微旋,平推而出,击向身边的墙壁之上,在手掌快要击到墙壁之时,眨眼之瞬,气分六路,“啪啪……”,却听得六声响过,借着蜡烛的微光,可见到那被击的墙壁之上,却赫然印着六个掌印,大小皆等,形状皆似,分明是一只手掌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成了六路,方才成就如此形状。
    拳脚之术终有所成,悟空心中欢喜,遂更加难以自抑,便在这旷洞之中,用力地练习起来。拳打腿踢,身移步动,只见那洞中水面之上,不时被激起朵朵水花,水边的沙地之上,也不时地被气风激起缕缕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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