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年黄参
苏情盘膝坐在床上,闭目修炼。一丝丝天地元气,随着他体内“厚土诀”的运行,被吸进体内,渗进气海,成为气海内茫茫汪洋中的一滴。相较无垠的气海来说,这点元气太少太少,想要填满,不知要何年何月。
只有将体内的气海全部装满元气,并且把经脉修炼到足以承受突破瓶颈时元气的冲击,方才能够进入到炼气境中期,当然,是先攒积元气,还是先易经洗髓,就看个人喜好了。但总之,足以承受元气冲击的经脉与满溢的气海,都是进入到下一阶段必不可少的条件。
“吱呀”一声,门轻轻的裂开一条缝,但除了微风送进院内的花香以外,并没看到什么人进来。
苏情睁开紧闭的双目,看向了房间内的一张小桌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苏情下了床来,走到门边,关住房门,来到小桌边坐下。
“你跑哪去了,刚才跟我说要出去逛一下,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苏情看着那像小猫一般大小的异兽,疑惑地问道。
“给。”小兽也不多说,翻身到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外形像萝卜一般,不过却长着很多根须,色泽金黄,长约一尺左右的东西,也不知它是怎么带回来的。
“这是什么?”苏情诧异地盯着小兽,他从黄霞房间出来之后,小兽就说想去逛逛,他想着没什么危险,犹豫半天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小兽这一去就是半天,一直到刚才,日暮黄昏之时方才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去后山闲逛时,看见在一片空地里,有很多这东西,我就拔了一个最大的回来了。”小兽眼珠转了转,如此说道。小兽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像萝卜的东西,眼中的渴求很是明显。
“想吃。”苏情看着眼露贪婪的小兽,一阵想笑,这小东西,竟然比他还能吃,还爱吃。
“嗯,我能感觉到它对我进化有好处。”小兽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道。
“那你就吃了吧”苏情把那像萝卜的东西拿到桌上,另一只手把小兽提了上来。
“我带回来就是想咱俩一块分享的,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小兽直立而起,愤愤地盯着苏情,似乎对苏情说出这样的话,很是不满。
“算你有良心。”苏情笑笑,也不矫情,拿起那像萝卜的东西,用力一掰,那像萝卜的东西应声断成两截,刹那,一股浓郁的香味随着断裂处,飘散开来,那般香味,引人沉醉。苏情闻到这股浓浓的香味,感到体内气海的元气,仿佛都是在此时增加了一些。
苏情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手中那断成两截,像萝卜的东西,想不到这长相如此普通,甚至还有些难看的东西,竟有这般功效,真是不可貌相啊。
与此同时,天虎峰后山一片空阔的地方,这里种植着大量的珍惜药材,浓浓的药香,在空中缓缓飘荡。一位白胡子老头站在药园的一角,看着地上深深的坑洞,满脸气愤,大声咆哮:“哪个天杀的,竟敢偷我的千年黄参。”
浓郁的香味一波波扑入鼻端,引人垂涎,苏情再也忍耐不住,轻咬了上去。想不到这看似萝卜的东西,竟很是好吃,入口香甜,沾唇即化,苏情食欲大动,抓住大口啃咬起来,没几下,就吃了个一干二净,而桌上的小兽,亦是如此。
风卷残云完的一人一兽,几乎同时看向对方手里,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然而就在此刻,一股浓郁的热流,忽然从苏情身体里迸发出来,向着气海涌去,那热流太过庞大,沿着经脉一路向下,所过之处,经脉被生生扩张开来,甚至隐隐有裂缝浮现出来,一丝丝血迹也随之蔓延开来。
体内突然出现的剧痛,让得苏情刹那脸色苍白,冷汗“唰”的流了下来,他哀嚎着倒在地上,那股疼痛,来的如此突然,如此强烈,苏情的意识一片空白,并且很快模糊起来,在晕倒的最后时刻,苏情仿佛看到,那小兽也是摇晃着倒在了桌上。
安静的房间中,一丝白光悄然亮了起来,白光不是很强烈,散发着柔柔的光芒,犹如世间最温暖的手,抚摸上了倒在地上的苏情身上。
苏情的意识早已模糊,不过他的脸上,还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体内,此刻乱成一团,狂躁的热流在经脉中奔腾着,浑然不顾经脉是否能承受,呼啸着冲向气海。柔嫩的经脉,早已破碎的千疮百孔,裂缝如破碎的玻璃般蔓延遍全身经脉,好似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彻底碎掉。殷红的血迹从裂缝处溢了出来,染红了整条经脉,就连那呼啸的热流,都是带上了血红的颜色,此刻的苏情,已命在垂危。
温柔的光,带着世间最纯真的情意,悄悄然,在苏情身体深处出现。
如含情女子痴痴的眸光,静静看着受伤的爱人,缓缓伸出白皙的玉手,为他去抚平身体的伤痛。
一方在前使劲破坏,不留余力,一方在后慢慢修复,倾尽温柔。苏情的经脉,在被不断的破坏,修复,破坏,修复……
黑暗中,苏情低低*了一声,撕裂般的疼痛,哪怕不曾清醒,也不会少上分毫。
“好冷,好痛,我这是在哪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苏情独自沉醉在黑暗的世界,找不见出口的方向。他清楚记得,那一霎爆发的疼痛。
无处不在的痛楚一波波侵袭着苏情,像残忍的恶魔,拿着锋利的刃锋,桀桀怪笑着,一刀一刀,切割着肌肤,却不让人死去。
有好多次,苏情都忍不住要放弃挣扎了,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哪怕有再多的不愿,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每到苏情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白光便恰当好处地出现,如甘泉,如初阳,一点点浸润进苏情的心里,滋润着他,温暖着他。
“好温暖,好舒服,娘亲,是你吗,别抛下我一个人,我害怕。”苏情追逐着那股温暖的感觉,竭力想抓住,却总差之一步。
下一刻,冰冷与疼痛再次笼罩了他。
苏情在黑暗的世界苦苦挣扎,在温暖与疼痛的交替中,找寻着出路。
房间内,此刻已多出了两人。黄霞坐在床上,紧紧拉着苏情的手,眼睛一片通红,俏脸上残留着深深的担忧,及几行尚未来得及拭去的泪痕。一旁站着炎火儿,小女孩满脸惶急,不知所措,焦急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苏情。
苏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吓人,鼻息很是微弱。诡异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一会扭曲的吓人,仿若承担着莫大的痛苦,一会又一副陶醉的模样,仿若舒服到极致。这番诡异模样,把黄霞与炎火儿骇的花容失色,俏脸一片苍白。
“小弟,你可不能有事啊。姐姐已经失去了一次,姐姐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你一定要好起来,你睁开眼,看看姐姐好吗?”黄霞拉着苏情的手,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呼唤着,眼中的泪水,又一次,流淌而下。
炎火儿立在一旁,满脸的焦急、伤心、难过,眼睛一片红肿,虽然她的眼中流不出眼泪,可她的担忧关心之意,却是丝毫不减。
整个房间的气氛,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日薄星回,黑夜再次降临。倦意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可两人却死死撑着,谁也不愿离去。两人的脸色在连日的过度担忧中,一片苍白,就连炎火儿那永不改变的红色肌肤,也是在此刻,黯淡了不少。
幽暗的房间中,一双眼睛悄然睁了开来。苏情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一阵出神,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许久,方才记起,自己是因为吃了那个像萝卜的东西,然后就晕了过去,自己这是在哪里,自己还活着吗?小猪呢?一连串的疑问浮上脑海,苏情的眼中一片茫然。
胡思乱想了许久,苏情的眼神方才再次明亮的起来。房间内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空气中飘荡的香味还和原来一样芬芳,原来,自己还活着啊!
苏情动了动嘴角,掀起一抹劫后余生的轻笑。活着,真好!
愣怔了片刻之后,苏情方才彻底缓过神来,手上传来的丝丝冰凉感觉,让他不由自主侧头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晶白如雪,柔嫩似水的修长玉手,顺着皓腕看过去,一张憔悴中带点苍白的娇颜,一点点清晰起来。
那张脸,还和往昔一样的熟悉,那容颜,依旧还是那般的美丽。
只是缘何,那张脸,却是如此苍白。又是为甚,那容颜,却是那般的憔悴。
她脸上的泪痕为谁而流,她眉宇的忧愁为谁而现,她那凌乱的发丝,又是为谁没去梳理。
苏情一时间怔在那里,忘却了呼吸,忘却了整个天地,眼中只有眼前那个憔悴中带着苍白的俏脸。他的眼圈,不知何时已是通红,一行行热泪,早已肆无忌惮爬满了脸庞。
黄霞伏在床前,枕着一只胳膊,进入了梦乡。多日的担忧,多日的伤心,多日的不眠不休,让得她心神消耗过度,终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只是她脸上的担忧,脸上的伤心,哪怕是在梦中,也不曾减少分毫。那憔悴中带着柔弱的娇颜,惹人怜惜。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苏情的手,哪怕睡着,也还是抓的那般的紧。在她的心中,他已是她的全部世界。她怕,在她松手的刹那,便再找不回那熟悉的身影。
苏情轻轻地抽了抽手,却是未曾抽出,她抓的是那般的紧。
这本极微小的一个动作,对黄霞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的眼睛,刹那睁开,另一只手,更是下意识地又把苏情抓紧了一分。而后,她便是看到了那睁着眼睛,笑望向她的苏情。她呆呆的望着苏情那灿烂的微笑,却是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痴痴望着,两行清泪再次流了下来。
“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苏情赶忙坐了起来,伸着手拭去了黄霞脸上流下的泪水。
“哇……死小弟,臭小弟,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姐姐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吗?姐姐还以为,再也,再也……”黄霞猛的一把将苏情抱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呜……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都是苏情不好。”苏情的眼眶,也是在此刻悄然湿润。
姐弟俩抱在一块,呜咽哭泣,将这几日内心的种种压抑尽皆释放出来。炎火儿站在一旁的桌边,笑着哭泣,只是那眼中除了升起一些云气之外,却是无泪珠滴下。
也许,是哭得累了罢。许久之后,黄霞轻轻放开苏情,含着泪的美眸,又凝注在了苏情身上,上下扫视了几遍,方才问道:“小弟,你这是怎么了,现在没事了吧,这几天我竟然无法探测你体内情况,神识一进去,就被弹出来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几天?我昏睡好几天了吗?”苏情听着黄霞的话,却是微微一惊,他的意识在那暗无边际的黑暗中浮浮沉沉,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苏情哥哥,你都连续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我们急坏了。”一旁的炎火儿见到不再哭泣的两人,走过来轻声道。
苏情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看着炎火儿与黄霞那苍白憔悴的脸庞,他知道,眼前这两人,将成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小弟,你怎么会忽然这样的,是不是急于修炼,走火入魔了。都怪姐,没把你照看好,以后别过于急躁了,有姐姐在,姐姐会帮你的。”黄霞的眼中,含有一丝心有余悸之色,内心暗暗自责,自责自己没把苏情照看好。
“姐,没事了,我现在好的很呢,不信?我给你跳一个看看。”苏情看到黄霞的自责,忙站了起来,边说边在床上跳了起来。
黄霞听着苏情天真的话语,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苏情竟是不见了,与此同时,几块零碎的小木片,也从天上掉了下来。
黄霞与炎火儿抬头看着房顶破碎的窟窿,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呼啸着从窟窿里砸了进来,两人忙闪了开去。下一刻,床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中,“轰”的碎成一地。
“小弟,你没事吧?”黄霞看着从烟尘中爬起的苏情,忙把他拉了出来。此时的苏情,除了一双雪亮的眼睛外,满脸灰土,正茫然盯着前方,不知想些什么。
黄霞把苏情翻过来转过去看了半天,见无任何伤痕后,方才放下心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苏情。
“小弟,小弟……不会摔傻了吧?”黄霞连着呼唤了好几声,苏情竟是都不理会,还在那看着前方,而且嘴角隐隐有口水即将流下。
“啪”的一声,黄霞在苏情很脑勺上用力拍了一下,想要把他唤醒。这一下果然有效果,苏情浑身一抖,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黄霞:“姐,你打我作甚?”
“看你傻了没,摆出那傻样干嘛呢?”黄霞浅浅笑着,捏着苏情的脸蛋狠劲摇了摇。
“姐,别捏……嘿嘿,想不到半根萝卜就能让我跳那么高,那我要是多吃几根……嘿嘿。”苏情把黄霞的手从脸上拿了开来,又在那傻笑起来,满眼都是飞舞的“萝卜”。
“小弟,你不会真傻了吧,什么萝卜啊?”黄霞皱着眉头,看着笑的浑然忘形的苏情,开口问道。同时,她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朝着苏情后脑勺拍下去似的。
苏情见状,吓得赶忙跳到一旁,再不敢摆出刚才那副模样,得意地道:“就一根金黄,很香,还长着几根须茎的萝卜,我吃了半根,又睡了一觉,就能跳这么高了。”吃了萝卜后所经历的种种疼痛,在苏情嘴中,竟成了睡觉这么简单。
黄霞的眉毛微蹙了蹙,心里忽然一动,她记起前些天,天虎峰主给她传信说,后山的青峰师祖,种的一株千年黄参竟莫名失踪,而且丝毫找不到线索。莫非……
想到此处,黄霞看着很是兴奋的苏情,忙问道:“小弟,你那‘萝卜’哪来的?”
“小猪带回来的,咦,小猪呢?”苏情忙四处找寻起来,片刻之后,在桌子上找见了小兽,只是此刻的小兽,正在呼呼大睡,任苏情如何呼唤,就是不醒。
“它?”黄霞走过来,看着在苏情手中呼呼大睡的小兽,翻看了半天,却是没看出什么神异的地方,除了很可爱以外,甚至连普通灵兽都不如,怎么也无法把它和那来无影去无踪,视阵法结界为无物的神秘小贼联系到一块。
“小弟,你查看下你的气海,看有什么变化没?”黄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苏情道。
苏情闻言,疑惑看了看黄霞,但还是依言闭上眼睛查看起来。此刻的气海,还像以往一样广袤无垠,只是那空旷的气海,却已被土元力填的满满的。散发淡黄光芒,看起来有种厚重感的土元气,在苏情气海内翻滚腾伏,静静等待展露它们锋芒的一天。看到这一切的苏情,先是满面愕然,而后狂喜起来。
“哈哈哈哈,我马上就可以突破到炼气境中期了,想不到那大萝卜……”苏情睁开眼睛,立马抑制不住狂笑起来,先前还为修炼慢而发愁,如今,眨眼间就要突破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听到这一切的黄霞,总算确实了之前的猜测,心中想道:“看来青爷爷丢的那千年黄参,就是被小弟吃了,只是那狂暴的药力,也不知他是如何承受下来的,不过,管它呢,只要小弟现在没事就好了。”
炎火儿听着苏情的狂笑声,也有点吃惊,她仙资优异,气海内的元气,如今也不过才达到一半而已,离突破还得月余时间。不过对于苏情能先她一步突破,她却毫不嫉妒,还隐隐暗喜,谁让他是她的苏情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