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顶着头上的白雪，向远处眺望。
    囚车比较高，他的头又被卡在上面，所以看的比较远。
    视线的尽头慢慢耸起一处雄关，最初像一条粗线，随着距离越近，关隘显现出它的大致雏形。
    小瓜爬到囚车上，挥手拂去穆凡头顶的白雪，说道：“前面就是凤阳城了。”
    他的语气有些哀伤，眼皮低垂，神情低落。
    穆凡问道：“怎么了？”
    “晏大哥到了城里，是不是就要杀头了？”
    “没那么快。”
    “可进去后，便出不来了，不是吗？”小瓜伸着头，他多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最好长到过完人的一辈子。
    穆凡晃了晃头，抖落残余的雪，“你说世上有没有奇迹？”
    “有！一定有！”小瓜用力点头，“我能遇到晏大哥，就是奇迹！”
    穆凡笑道：“既然你相信奇迹，为什么不多相信一次？”
    “我……我不知道。”
    “我会活着出来的。”穆凡大笑，笑得非常自信。
    他的话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包括那些看守。
    看守只当穆凡在安慰小瓜，杀了世子，进来凤阳城，还想活着出来，异想天开！
    小瓜仍不相信，他的眼神中带着不确定。
    穆凡收起笑容，换成十分严肃的表情，“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拥有神奇的预知能力。”
    “什么？”小瓜听说书先生讲，厉害的仙人能预知未来，通晓过去，可在他眼中，穆凡不是厉害的神仙。
    “你不信？”
    小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道：“晏大哥没那么厉害。”
    穆凡道：“就知道你不信，这样吧，我现在预言一次。”
    “预言什么？”
    “我会安然无恙的活着。”
    小瓜道：“然后呢？”
    穆凡翘起下巴，示意小瓜向远处看。
    张磊坐在火麟驹上，红色的披风在白雪中分外吸引眼球。
    小瓜道：“我不懂。”
    穆凡严肃道：“你会成为大将军，统领几十万，上百万军队。”
    小瓜身体一颤，他曾没想过这种事。
    前几天穆凡说他可以做将军，但最低品阶的将官手下也就千人左右。
    穆凡今天的话给他开辟了一个新天地，他第一次想：“我有没有可能做到？成为一个带领百万军队的大将军！”
    老瓜在旁边听着，他平民出身，若能见证家里出个将军，便是让他立即死在当场，他都愿意。
    穆凡继续添火，说道：“我的预知准不准，拭目以待。接下来我不会受一点伤，全身而退。小瓜，记住我们今天说的话。”
    小瓜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在他眼中，凤阳王是西北最厉害的人，穆凡杀了凤阳王的儿子，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天赋中上，不算上乘。更关键的一点，小瓜从没相信过自己，混迹军中，现在是乱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穆凡在给他一个理由，一个相信自己的理由。
    雪越下越大，小瓜坐在囚车上，用盾牌为穆凡挡雪。
    队伍行至凤阳城南门前，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
    穆凡看着城门上方龙飞凤舞的“凤阳”二字，城门大开，城墙上的结界，凝空阵法也打开了。
    城门外本该有众多迎接的人，却没想到只有寥寥数人。
    赵建炎从车架上下来，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脸都黑了。
    文武大臣一个没来，只有几个差役。
    他代表朝廷而来，凤阳王这么做，显然没把他，把朝廷放到眼里。
    赵建炎皱着眉头问道：“皇叔在哪？凤阳城内的文武百官在哪？”
    差役上前一步，吴掌灯脚步跟着微移，已经做好杀人的准备。
    “启禀殿下，您有所不知，自从世子遇刺，王爷悲伤过度，现在连王府的事都处理不了。”差役躬着身，从容说道。
    雪天很静，差役的话传了很远。
    他说完后，整个凤阳城外更静了。
    赵建炎道：“那文武百官呢？难道他们全都因为世子遇刺伤心欲绝？”
    差役道：“并非如此，他们全都去劝说王爷了，劝王爷不要过度悲伤。”
    穆凡在队伍后面，但差役和赵建炎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打算干什么呢？”他想不清里面的门道。
    赵建炎之后又和差役交谈几句，最终队伍驻扎在凤阳城外。
    张磊和赵建炎等人只带着亲卫进城，穆凡的待遇比较高，他身边看守的数量，可能比张磊身边的亲卫还多。
    小瓜很担心，他希望穆凡能活着出来，不求后面关于他的预言应验，只求穆凡不被凤阳王杀了头。
    进入城里，穆凡照例要被关押进大牢。差役没把他送到大牢里，而是把他从囚车里放出来。
    只要他在驿馆内行事，就没人管他。
    穆凡看不懂，按说他杀了世子，应该被送到大牢内严加看管，怎么变成软禁了，而且活动范围很大。
    不光他看不懂，赵建炎和吴掌灯也看不懂。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
    ……
    凤阳王府内，大雪落到宫殿上，给这里的山水亭台增加一股别样的美。
    雪依旧在下，飘落到宁静的王府。
    凤阳王走在前边，“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时机到了？”
    “到了。”叶峰笑道：“你造反，我让你知道我的打算。”
    凤阳王道：“在知道你的打算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叶峰？”
    叶峰扯了扯自己的脸，“如假包换。”
    “前段时间，剑宗内的那个呢？”
    “他呀，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凤阳王笑道：“你的那个朋友和你一定非常熟悉吧，不然怎么能骗得过剑宗的人。”
    叶峰摆手道：“这个话题能不能到此打住，你继续问，我不会回答。”
    “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你不会知道的。”
    凤阳王道：“价码我们可以谈，你说个价，怎样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想用他的身份谈价钱，交易是交易，情分是情分，得分清楚。”
    凤阳王笑道：“在皇家，没有情分和交易之说。情分是可以被交易的，血缘，情义，很多很多，都是可以交易的，而且我深信不疑，你不肯说，只是觉得我给不出你想要的价格。”
    “你们赵氏皇族的人，好像都有点臭屁。”叶峰并不敬皇家，他笑道：“刚愎自用，当心死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