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不要成为林帅那个位置上的人？”席雯的话语中带着鼓动意味。
    穆凡只是笑了笑，笑了一阵子，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上林帅的位置？”
    “因为你年轻，而且有本事。”
    “我已经得罪了林帅，便是我想做，也做不了那个位置。”
    席雯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可不一定。”
    “怎么做？”穆凡问道。
    “你得罪了林帅，但没得罪当今圣上，林帅可能会阻挠你，但当今圣上不会。”席雯说的认真，声情并茂，但穆凡接着说了句，“那也能叫圣上？”
    席雯顿了顿，挥了挥手，“好，就算他不是圣上，总归是皇帝，你投靠他，他现在正需要力量，一定会重用你。”
    穆凡淡淡的说道：“说来说去，你是希望我投靠皇帝，将来帮你收拾了林帅。”
    “固然有这一层，但你不投靠皇帝，还能投靠谁？真要做个孤臣，你逃不过林帅的手掌心。”席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无奈道：“我是想报仇，是想杀了林帅。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救了我便惹恼了林帅，当初他出剑伤你，以后你靠什么逃出他的魔爪？”
    穆凡下巴的伤口是救席雯时留下的，林帅一剑之威，难以抵挡，也就是那时，很多人开始注意到他的修为。
    有人说林帅没想要夜将军的命，有人说林帅是顾及当今圣上的面子，还有人说夜将军用某种手段挡住了林帅一击……
    但不管哪种版本，总有一句话：夜巡为了保护席雯，不惜与林帅作对。
    世人似乎偏爱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尽管穆凡只是救了席雯，但从未对席雯动过心，可到处仍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穆凡不信，他本就没有这心思，席雯听得多了，谁知道她有没有信。
    “我救你是恻隐之心，你别想太多，未来的事太飘忽，想那么远没用。”穆凡点明。
    席雯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老是不为以后做准备，就真不怕林帅对你动手？”
    穆凡能感受到席雯雯没有恶意，也并非单纯的想利用他，而是真心为他着想。看似没有野心，纯粹的男人，心中可能藏着欲望的猛虎，只是他们隐藏的极好，旁人发现不了罢了。
    熟悉穆凡过去的人都知道他有野心，有大野心，不然不会有早年的百里山，也不会有后来的十万大山。
    二人的谈话是失败的，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穆凡还行，不算太糟。席雯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低着头，望着火炉，好像能把火看灭了，或者把火看的更旺。
    穆凡离开卧房，走到门前还不忘说道：“等床上那女子醒来，别忘了安抚她。”
    席雯没说话，仍看着火炉。
    床上的女子醒了，听到了屋子里二人的谈话。席雯没修行过，探知不到女子醒来，穆凡探知到了，但是没有点破。
    穆凡离开屋子，走到衙门外的断壁残垣中。
    偶尔有几个西疆人看到他，他们注意到穆凡身上的甲胄光亮，料想他身份尊贵，加上城墙已破，北华的人下令屠城，这些人心知活不成了，干脆指着穆凡大骂道：“你奶奶个球球，屠城的北华狗杂种，我操你……”
    几个士兵听到这边的吵闹，他们看到穆凡身上的甲胄，再看一眼头盔，和脑袋里一对，便知道了穆凡的官阶。不由分说砍死了几个吵闹的西疆人。
    穆凡扫了眼几个人的尸体，其中一人的腹部被士兵不小心割开，从胃里流出一堆腥臭的东西。定睛细看，会发现那堆东西里面有尚未消化的手指。
    也是，围城三个月，云垂城内的粮食早就吃完了，饿极了，很难避免吃人。
    城刚破，穆凡从城外走进城内时，便发现很多残缺的尸体。不过他见的多了，心里虽然厌恶，却没有大骂那些西疆人没有人性。他带领军队和妖族开战时，濒临绝境，也曾看到过自己的下属吃人肉。
    都是禽兽，谁也别嘲笑谁。
    穆凡从破城之后就在想办法，屠城是上面的命令，无法阻止，但云垂城约莫百万人，这么死了太过可惜。
    怎么救这些人？
    公然抗命肯定没用，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自己被撸下来，换个人接着屠城。况且他带领的是左路军，他最多压制自己的兵，其他三路军队不会停止屠城。
    穆凡想了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对策。脑袋里的灵光一闪，已经使得他确信城里的人有很大一部分能活下来。
    他当然不是在做慈善，这些人死了可惜，逃到山林里成为贼寇，或者成为流民都很可惜。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差不多能做到物尽其用，但人尽其才他做不到，可是能让这些人为他所用，便是成功。至于人尽其才嘛，以后再说。
    穆凡先是召集百里山的人来云垂，然后让亲兵卫长仲平去见了一个人。仲平要见的人很重要，之所以穆凡自己不去，而是差使别人，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和那人交手。
    做完这一切后，他登上城墙，望着远方。天上的雪依旧在下，血仍在不停流淌。
    交代仲平时，他特意让仲平快一些，晚一会就有可能多死一个人。
    天色暗了下来，城墙上立了很多火把，有些士兵在立火把时发现了穆凡，急忙下跪行礼。
    穆凡挥了挥手，说道：“做你们的事，当我不在。”
    士兵们自然不敢当他不在，立火把时小心谨慎了很多。
    “你们怕吗？”穆凡突然问道。
    最靠近的士兵身体一紧，随后有些僵硬的说道：“怕什么？”
    “怕被击败吗？”
    士兵想了想，说道：“不怕。”
    “为什么？”
    “因为将军。”士兵的语气通着坚定，眼中闪着光，不知是他的神采，还是火把映照导致的。
    穆凡笑道：“我打过不少败仗啊！”
    士兵跟着呵呵笑道：“但将军从没丢下过我们独自逃命，也从没要过一点封赏！”
    穆凡挥手道：“没错，不用怕，继续插火把吧。”
    不爱钱财，是因为钱财可以换取更有用的东西。他望向夜空，由于昏暗的原因，雪变成黑色的了。
    若是叶峰见了，一定会说穆凡的影子和冯道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