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任状到手之后,陈锋首先要做的便是收拢被打散了的团丁。第二天下午,在原保安团的大校场陈锋看到了自己的兵。
    看着眼前这三十多个像叫花子多过像士兵的家伙,陈锋直皱眉头。不久前的那一仗算是把兴和县保安团彻底打垮了,六百多团丁逃回来的不足百人,而这逃回来的百十来人也已经被打掉了魂,陈锋发出召集令之后只有三十多个无家可归的团丁返回了保安团,剩下的团丁都不知所踪。
    “你们里头有军官吗,站出来,让本司令看看?”陈锋皱着眉头说道。
    三十多个残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站出来说道:“报告司令,俄是一营二连二排三班的班长周铁蛋,俄们团总、营长、连长、排长都死了,俄现在是这里最大的军官了。”
    准确的地说,这班长并不能算是军官,勉强凑合能算是个士官。但是现在陈锋有事情要问他,所以也就不在意这个了。
    “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都哪去了?”
    “报告司令,俄们一共逃回来九十多个人,不过他们都被打怕了,宁愿回家种地也不愿意吃兵粮了,所以就来了俄们几个。”周铁蛋回答道。
    “那你们几个就不怕,也许下一次上战场死的就是你们几个了?”陈锋继续问道。
    “咋个不怕,那些马匪实在太厉害了,骑的那个高头大马,呼啦啦的就冲了过来,俄们李团总事先安排好的那个阵型就跟那纸糊的一球样,一下就被冲塌了,弟兄们手中的枪还不如马匪们手里头的马刀厉害,一会儿就被杀散了,也就俄们几个站在部队的最后面,见机逃得快,不然的话现在也成了黄石崖上的死人了。”周铁蛋心有余悸地说道。
    尽管周铁蛋一口塞北的土话听得陈锋直皱眉头,但是他还是大体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事情,那个李团总也是个猪脑子,和骑兵竟然摆开阵势打野战,亏他娘的能想得出来,在缺乏自动火力有效压制骑兵的强大冲击的情况下,保安团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整整几百号人就这么完了。
    “你们的枪呢?”看着这几个家伙竟然没有一个手里有枪,陈锋强压着火气问道。
    “司令,那个时候谁还敢拿着枪呀,那些马匪专杀拿枪的,为了逃命弟兄们都把枪扔了。”周铁蛋继续回答道。
    “废物,你们手里拿的是枪,不是烧火棍,咋就被几个土匪给灭了,真他娘的丢人。”陈锋忍不住开口骂道。
    “哎呀,司令,你不知道,那可不是几个土匪,而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马匪啊,铺天盖地的冲过来,再多的人也抵挡不住,而且我们手里头拿的那家伙还不如烧火棍呢,大多数枪的膛线都磨平了,每条枪不足十发子弹,兄弟们都尽力了。”周铁蛋说道。
    “屁,成千上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如果马匪真的有这么多的话,他们早就把兴和县城拿下了,还用得着和李团总打野战吗?”陈锋怒声道。
    “司令,俄没哄你,马匪真的可多了,少说也有几千人,人人有马,还有很多蒙古人在里面,他们的弯刀哪个厉害呀,弟兄们脑袋被一削一个准,俄们的李团总就是被一个女马匪一下子把脑袋给削了。对了,俄们逃的时候还听见那个女马匪喊着要打下兴和呢!”周铁蛋继续说道。
    “那些马匪们真的喊着要打下兴和县?”
    “司令,俄没骗你,你不信就问问他们几个。”周铁蛋急忙说道。
    陈锋倒是不担心这几个残兵败将骗他,因为没那个必要,但是他也不相信周铁蛋所说的马匪有几千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塞北地区真有这么大的马帮傅作义和阎老西哪能这么悠哉悠哉的,几千骑兵的破坏力可不容小觑。
    以骑兵的编制来算,不用多,三千人就能编成一个骑兵旅。就战斗力而言,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兵旅比的上两个装备精良的步兵团。而就木成林所知,绥远省省除了省城归绥和包头各驻有一个步兵师的部队以外,其他地方都是由保安团控制着,真要是有这么大股的马匪,很轻易就能在一夜之间连下绥远几个县城,绥远省省主席傅作义敢冒这个险吗。
    而且骑兵作战一般采取集团冲锋,不用太多人,五六百骑兵看起来就浩浩荡荡,再加上骑兵冲锋时那种直面而来的强大气势确实有种骇人心魄的感觉,让周铁蛋等人这些土包子误认为千军万马还是很有可能的。
    “行了,不说了,现在你们这帮人整编成一个步兵排,周铁蛋任排长,各班班长周铁蛋你自己安排,另外赶紧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我们老陈家一人领一把枪,给本司令上街招人去,越多越好。”陈锋大声命令道。
    “是!”
    周铁蛋他们这几个家伙虽然打仗的时候稀松软蛋,但是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到天黑的时候愣是招了近两千人,让陈锋着实吃了一惊。
    “周铁蛋,你给本司令老实交代,你从哪儿招来这么多人?本乡本土的,你别给本司令挨门挨户抓人,本司令丢不起那人。”陈锋大声说道。
    “报告司令,俄哪敢呀,这些人都是南面来的灾民,在城里没吃没喝的,听到有人招人都抢着来,拦都拦不住。俄一想司令要的是兵,所以就将那些有家口的都踢了出去。这些都是没有家口的,一共一千八百八十二人,如果不够的话明天俄再去招。”周铁蛋得意地说道。
    经周铁蛋这么一说,陈锋顿时想起昨天老爹陈秉公说过,由于华北事变之后华北地区实际上已经被日军控制,所以大批灾民涌到了紧邻山西的绥远等省。而兴和县又是最靠近灾区的几个县之一,所以每天都有大批的灾民涌入兴和县。
    灾民多了,治安就显得乱了起来,再加上兴和县的保安团前段时间被打散了,所以没了约束的灾民在饥饿的逼迫下更显得无法无天,城里几家粮店遭到了哄抢,其中还包括他们陈家的店铺。
    “嗯,周铁蛋,你小子做的不错。不过你小子收的人多了,省里面给本司令的番号只有一个团,最多八百人。现在留下八百人,整编成两个营,剩下的都和本司令走。”陈锋大声命令道。
    “司令,您就收下我们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一个中年汉子哀求地说道。
    “是啊,司令,俄求您了,您就收下我们吧,我们不要军饷,只要有口饱饭就成了!”
    “司令啊,您就行行好收了我们吧,俺给您磕头了!”
    看着黑压压跪在地下的一大群人,陈锋的眼睛湿润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实在太苦了,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被大大小小的军阀盘剥着,战争来了他们流离失所连一口救命的饭都没有。
    “大家都起来吧,让你们跟本司令走并不是不要你们了,而是军营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本司令是陈家粮行的大少爷,我们陈家需要大批的护粮队,虽然不是当兵,但是却可以照样吃粮,只要你们安安心心跟着本司令,本司令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陈锋大声道。
    “谢谢司令,俺李大牛这百十来斤从今往后就交给司令了!”
    “谢谢司令...”
    这一千多人陈锋确实把他们带回了陈家,并且很快就编入了护粮队。
    夜晚,陈家的书房的等依然亮着,陈家父子依然隔着桌子坐着。
    陈父将手中的账本一合,揉了揉眼睛问道:“锋儿,人招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今天招了一千八百多人,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劳力,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南面逃来的灾民。”陈锋回答道。
    “那就好,这些人也不容易,能活着逃到这里更不容易,能多招就多招一些吧,算是给他们找一条活路,也为我们陈家的列祖列宗积一些阴德。”陈父道。
    “嗯,孩儿知道了。爹,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陈锋问道。
    “已经弄好了,你真的打算在哪里屯兵,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陈秉公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大青山自古一条道,易守难攻,是个练兵的好地方。另外我们陈家家大业大,怎么能不预留一条后路呢。再说我现在是兴和县的城防司令了,要是辖区内一直平平安安的,我又怎么能和傅主席要钱要枪要番号呢。”陈锋解释道。
    “锋儿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一定要注意保密。”
    “放心吧爹。我们只需要趁着这段时间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钱粮武器弹药以及兵员送上大青山,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管了,徐虎他们会处理好的。”陈锋道。
    “嗯,锋儿你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陈家父子便结束了这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