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风霓裳绕过她走进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双腿自然交叠。
    她从袖间拿出蛊虫放在掌心把玩，好一会才抬头看向仍站在门口的并蒂，秀眉轻挑，“怎么，不进来？”
    并蒂猜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忍着痛，磨磨蹭蹭地进了房间，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带着疑惑唤了一声：“二小姐？”
    风霓裳却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专注地盯着掌心的蛊虫，语气竟是一瞬间变得温柔，“掀开你的袖子看一下。”
    并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风霓裳。
    在她的记忆里，风霓裳一向是骄纵蛮横的。温柔两个字，从来都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
    现在风霓裳难得温柔了一回，她却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并蒂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来，只能照她说的话迅速地掀开袖子，低头看着上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道青紫色毒印。
    那毒印颜色极为浓重，甚至有些发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征兆。
    并蒂虽然不是很了解蛊毒，但她自小跟在柳姨娘身边，见过不少中了柳公子毒的人，其中有些人身上就会出现类似的毒印。
    她依稀记得听柳公子说过，一般的毒是不会在中毒者身上产生毒印的，只有那些极为霸道的毒素才会产生毒印。
    而毒印的颜色深度以及蔓延范围又决定了中毒的深浅。
    她大半个胳膊都被毒印覆盖，这毒印又近乎发黑，足以见得她中毒之深。
    可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正想着，却突然瞥见风霓裳掌心的蛊虫，并蒂顿时生起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头——
    该不会是那只虫子身上有毒吧？
    若是这样，二小姐为什么没有中毒？
    并蒂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
    风霓裳也不着急，自顾自地逗着蛊虫玩。
    蛊虫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玩，可次数多了，它就不乐意了，转过身子用尾部对着她，摆明是不乐意陪她玩了。
    瞧见蛊虫这副模样，风霓裳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蛊虫比她前世养的那些还有灵性，就是不知这般的蛊虫为何会轻易被她召来，还受她的命令。
    要知道，她见过的蛊虫里，上一只这么有灵性的蛊虫就是她家的蛊王。
    她不过是闯进了家族圈养蛊王的禁地，蛊王就生了气，钻进她的心脉生生将她咬噬致死，完全称得上一句暴脾气。
    相比那只蛊王，这只蛊虫的脾气简直算得上温柔，被她这般逗弄都没生气，只是转了身拒绝再同她玩耍。
    越想，风霓裳越觉得自己召来的这只蛊虫是个宝，看它就越发顺眼。
    她伸手顺了顺蛊虫的背，这才抬眸看向沉思中的并蒂，轻声道：“并蒂，你是个聪明人。我再问一遍，星楼和月影在哪？”
    “回二小姐，奴婢不……”
    并蒂抬头，“不知”二字几欲出口，却在这时看清了风霓裳的表情。
    不再带着那抹诡异的笑，神色淡淡的，一双眼睛却似能看透一切。
    她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毒印，心下了然。
    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上怎么做到的，可她身上这毒摆明就是她下的。
    她今日若是不说出星楼和月影的去向，就算不会毒发身亡，也少不了一顿折磨。
    在柳姨娘和风轻轻身边待得的久了，并蒂就将两人那副自私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一想到自己会被毒素折磨，甚至有可能毒发身亡，她就顾不得考虑星楼和月影会有什么下场。
    直接双腿一弯，跪在风霓裳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二小姐饶命，星楼和月影在、在大小姐那里！还有芙蓉也在！”
    并蒂这般反应全在风霓裳的预料之中，她勾唇，一手捧着蛊虫，一手支着椅子的扶手，偏头用那只手支着脑袋。
    “哦？她们三人不待在我这院里，跑去大姐院里作甚？莫不是我这院小，容不下她们了？”
    她分明是知道原因的，却还是问了出来，这代表了什么并蒂不会猜不到。
    二小姐这是在考验她，若是她不如实道出，等待她的恐怕不仅是毒发身亡这么简单了。
    她只能在心下叹了口气，缓缓道：“大小姐让星楼和月影在二小姐的饭菜里下了毒，说二小姐很快就会毒发。她们三人怕日后没有去处，所以才费尽心思讨好大小姐。”
    “哦？下了毒？”风霓裳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挂上因为困倦产生的泪珠，“是什么毒？”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并蒂一闭眼，索性豁了出去：“奴婢不知，只知道二小姐若是毒发，就会灵脉俱裂，自此沦为一个废人。”
    灵脉俱裂？
    还真是坐不住，她不过刚刚显露了灵师的能力，就想废掉她的灵脉将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若非她前世生在蛊毒世家，恐怕真的要如了风轻轻的意。
    不过，这主意以及那药都不是风轻轻想得到的，她倒是从原尊的记忆里得知，柳姨娘有个医毒双绝的胞弟。
    这主意恐怕就是柳姨娘出的。
    风轻轻，柳姨娘，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知道了想知道的消息，风霓裳也不再为难并蒂。她给蛊虫下了命令，然后就起身，绕过屏风往里室走去。
    照毕空的话，她整整修炼了两天两夜，怨不得身体扛不住。
    并蒂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里室，刚想问自己身上的毒怎么办，余光就瞥见慢悠悠往自己这边爬的蛊虫。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末了才想起自己中的毒似乎和这只蛊虫脱不开干系，便任由蛊虫爬到自己胳膊上。
    轻微的刺痛感从蛊虫趴的地方传来，她皱了皱眉，到底是忍住了。
    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的疼痛没有那么剧烈，而且只持续了一小会。
    胳膊上的疼痛消失的前一秒，并蒂听到了里室传出来的声音：
    “你身上的毒我不会全解，回去告诉风轻轻，我确实中了毒，想办法让她明天过来一趟。记着，是明天。是要命还是听我的话，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