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平原初战
在我们才备战到一半的时候,那些怪物就开始向我们发动进攻了。以一次夜晚的突袭开始。
大部分的人还在休息,他们冲过来,我们猝不及防。何况,一时如何搬走那些笨重的物品?可是,战争要是怎样的,我们也没得选。在这平原之上,我们没有可以藏身的好地方。天狼山从高处俯瞰我们。扎营的地方已经是可以找到的最大一片树林了。杨树从睡梦中惊醒,立马冲了出去。红月穿过重重慌乱的人群,赶过来叫我和小辛,拉着我们到营地后方。
等到天亮了,我才回去前面,一大群人正在重建被毁坏的帐篷。杨树还没回来。我坐在已经修好的帐篷里等他。他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我瞥了他一眼,很快的确定他没有受伤,便装作没看到他。杨树走进来,脚步轻轻的,也许是怕打扰到我发呆。
他回来喝了口水,支支吾吾地跟我说:柳西,我看,你还是暂时的躲避吧。
我不动声色地说:你知道答案。能不能就省了这样一来一去?
杨树轻轻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我走过去,抱着他,说:我还担心你又受伤了。没有就好。我比什么都开心。
杨树不安地说:实在太危险了。我冲出去,就怕你在后面被伤着了。
我于是问他道:原来你也怕我受伤?那你伤我的心,算不算?
杨树不说话了。
从那以后,就没有可以安睡的夜晚了。白天提心吊胆的看着男人们出战,晚上提心吊胆的入睡。那魔兽三番两次的突袭,我们也有了经验,把扎营的帐篷调整了方向,四周加上了更多守卫。很快我们也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我的黑眼圈,越来越巨大了。杨树倒是还好,战争越是紧张,他越是能抓紧时间睡觉;敌人越强大,他就越发的沉静。他真的是越战越勇。我才明白他怎么能一出去就是那么长时间,真的是天生的战士。他已经完全忘记我的存在了,除了回到帐篷,一眼看到我;除了夜晚,假如他回来的早,便把我抱上他的床。
这天,雪容突然来找我了,一见我,急冲冲的问我道:柳西,师父呢?
我不知所以然的说:一早出去了。
雪容一听,急得脸都泛起了红晕,说:糟了,师父私自带兵出去了。
我忙问怎么回事。
雪容忧虑不安地说:白度师兄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不让主动出击,师父坚持要带兵出击。两人相持不下。结果,今早师父就自己带兵出发了。
我心里一惊,心想:他自己一个。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魔兽吗?
雪容匆忙告辞道:我得走了,报告白度师兄去。
说罢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如此紧急的情况,她走起路来依然是分花拂柳般动人。
雪容的话令我越想越害怕,于是我也随后去到白度那里。
白度看见我便说:柳西姑娘别太着急,我们刚才已经派出奇鹰和清音去支援他了。
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杨树去了大概两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说不尽的疲惫,身上到处是伤,所幸并不严重。听说带去的兵士折损大半,白度十分生气,夺了他的兵符。
奇鹰和清音回来也各有受伤,所幸并无大碍。
这样闹腾一下,那些魔兽立刻乖了很多,好久都安静了下来。
后来我听说,这两天里面,他们不是在打,就是在跑。敌我悬殊,真正的厮杀并不多。
听说除魔军遇到了困难,来投奔的人更多了。这样,虽然有损伤,至少不用太担心人员的增补。青田和迦南那边更忙了。他们两个轮流,从清晨训练到半夜。
杨树被夺了兵符,闷闷不乐。在帐篷里面想喝酒,又被我制止。干脆躺在床上装睡,不理我。总是我给他煲了汤,再苦口婆心地劝他起来喝,十分的磨人,十足的幼稚。
这天我照例叫他起来吃东西,他突然忧伤地说:柳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给你,都是你在给我。
我虽然并不在意,但看着他烦恼的样子怎么能不逗他一下呢?想到这里,我一本正经的问他说:你现在良心发现了?
他坐起来说:我明天跟白度说去,给你整一盒子的珠宝。
我听闻他如此说,一阵无语,问他说:就像那个羽丰王给我的那样?我不是已经退回去了。
杨树于是认真的问我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盯住他光芒熠熠的眼睛,问道:我说了你会给我吗?
他很诚恳地说:当然,只要我能做到。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直截了当地说道:把你自己给我。
杨树眼神暗了下,看着我不说话了,半晌,说:我已经把我自己给了这场战争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此刻内疚的神情,抓紧时机说:那战争完以后给我。
杨树愣愣的看着我,灿若星辰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淡淡闪烁着。
我不悦道:你为什么就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杨树无奈叹口气,说:好吧。我尽力。
终于听到他如此回答,我满意极了,走过去一把抱住他,衔住他那两片花瓣一般令我着迷的嘴唇——杨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杨树的唇间飘来一缕沁香,他轻轻抱着我,深深回吻了我。
白度终于准备好出战的计划了,杨树他们又去开会,整日整夜的。
从此以后,杨树果然注意了很多,回来也少挂彩了。我给他提的要求也很配合。我不禁暗自欢喜起来,偷偷的想,杨树是在为我们的以后好好地爱护自己了吗?他总是在出发之前抱抱我说:柳西,我会安全回来的。
我就在内心里假装他只是出去打猎,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持续太久。有一次回来,他又受伤了,左手臂给割开一个大口子。他让其他人处理了下,回来假装没事,企图蒙混过关。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我对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丝表情的用意,再清楚不过。
我把他抓住,按到卧榻上坐下,看着那个伤口。
杨树淡定说道:一点小伤,已经处理好了。
我不高兴地说:是不是一点小伤,你认为你骗得过我吗?
杨树乖乖的看着我给他换药、重新包扎,乖乖的喝了我给他煲的汤,乖乖的去休息。
他坐在床上休息,一边扭头对我说:柳西,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没有打仗该有多好。
听他如此说,我的心不由更加柔软了起来,问他道:等打完这一仗,是不是就全部结束了?
他点点头道:是的。
既然这样,我认真地说:那以后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了。
杨树看着我,脸上一抹柔光。
我继续问他:天狼山的那只魔兽,到底多有厉害,为什么江旭说,只有你才能杀得死?
杨树淡然说道:那只魔兽力大无比,非常的强壮,一般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刺穿它。我天生神力,自然是我才能杀得死。
说着,他扭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宝剑说:这把落雪剑跟着我斩了无数的魔兽。最后一战,希望它能不负我望。
我看了一眼那落雪剑,图纹精美奇诡、通体透亮银白、寒光幽冷渗人,比一般的宝剑大了足足一轮。
杨树接着说道:这把剑还是当年我去剑神樊铁那边求来的。他听说我要一把斩妖除魔的宝剑,打造了整整三年,淋上自己的鲜血,方才铸成。落雪剑的杀气,天下无出其右。
原来如此,难怪落雪剑那么厉害!
接下来的战斗,一场比一场猛烈。
杨树回来累得都不想说话,甚至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出去在打仗,回来在想着打仗。
江旭、奇鹰他们也都陆续挂了彩。伤员太多,随军大夫忙不过来,我也得出去帮忙了。
这天,我正在营地后方忙碌着,小申急急忙忙来找我。
我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的,连忙问他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申着急地说:阳领军回来了,没看到你,大发脾气。
我匆匆赶回去。
杨树正在帐篷内烦躁地踱步,一看到我,焦躁的眼神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向我走了过来,轻声问我道:你去哪儿了。
我看着他那双又归于宁静,清亮无比的眼眸,说:去看看伤员。
他靠得那么近,眼中全是我的倒影,说:我还以为你又偷偷跑了。
他温柔的语气里面竟有一丝的不安和脆弱,我不由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再也不走了。
他抱着我继续说道:回来没有看到你,我的心里都是空的。
以后,我便哪儿也不去了,每天安安心心地等他回来,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两个月。反正,他回来一定要一眼看到我才放心。我是他唯一牵挂的人。
驻扎在平原的日子,少有是平静的。
一天我正在帐篷里面,突然魔兽又冲进营地了。十多只魔兽通身漆黑、毛发倒竖,咆哮着猛冲进营地,所到之处帐篷东倒西歪,各种物品散乱一地,马儿惊恐地嘶鸣,人们四处奔逃。来不及逃走的人被一把抓住,在半空撕碎,鲜血四溅,好似末日来临一般。
我见此情景,吓了一大跳,要跑出去来不及了。正不知道躲哪里,却看见杨树行色匆匆、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了。他身穿蓝色铠甲,手提落雪剑,一进帐篷就大喊着我的名字:柳西。
杨树,我连忙叫他。
他一见到我,飞快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把我拉往身后,说:往后面去。
我连忙往后退缩,躲在角落看着他,——神色疲倦,铠甲上几缕暗红,身上带着伤,仍然赶回来保护我。
一只魔兽转眼就来到帐篷外,一把撕开了帐篷的入口,整个帐篷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杨树动作敏捷、身手矫健,举起宝剑冲了上去,跟那魔兽厮打了起来。一会儿,红月赶来了。两个人互相配合,又厮打了半个时辰,终于杨树一剑刺入那魔兽的心脏,杀死了那只魔兽。
眼看那魔兽哀嚎着,化作黑烟消失,红月急急走了。
我看见杨树累得嘴唇发白、拿剑撑着地站着,连忙跑上前去扶着他。
他扭过头来,声音温柔而又沙哑,关切地看着我,问我道:有没有伤着你?
我摇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他说着似乎有点晕眩、站立不稳,我连忙一把抱住他,他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微闭着眼睛。见他如此疲累不堪,我暗自伤心,搀着他蹒跚地走去后面休息。一路上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深怕失去我。
他没吃没喝一天了,累得快要虚脱。
我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却只是吃了点东西,喝了两杯水,就又要出发了。临走时他不忘对我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少出去。
我心疼的看着他憔悴疲惫的脸,点了点头。
这件事以后,白度那边特地拨了五百个兵士专门驻守在我的帐篷外。说是这样,杨树出去打仗才能专心。
平原上最后一场战,也是很艰难的。整整五百只魔兽守着天狼山的入口,黑压压的,好似狂暴翻卷的乌云。
杨树、奇鹰、雪容、清音、流金、青田、解帷全都带兵上了。听说这个解帷,作战表现也很不错。
数千个除魔军兵士冲上平原与魔兽浴血奋战,整个平原上旌旗乱摇,杀声震天,魔兽的嘶吼声阵阵,日夜不绝。
我们在营地都听得心惊胆战的。大规模的厮杀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然后还有多次小规模的战斗。期间是源源不断、陆陆续续运回来的伤员。
每一天我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不知道哪一天,杨树会怎样回来。可是,他竟然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回来。
这些日子,小辛也都没有跟我在一起,江旭那边已经让她走不开了。
终于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醒来看到他躺在床上。
我连忙走过去问他道:回来了?
他艰难的略微起身说:是的。
我赶紧过去按住了他,让他不要动。他身上的伤,密密麻麻的,虽然没有致命的伤,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杨树见我神色凄然,安慰我说:接下来我会休整三个月,不出门了。
我心中一喜,问道:真的?
他语气平淡地说:当然。还有最后一战等着我。
我的欢喜转眼又落空了。
说到做到,他真的从此专心跟我一起在帐篷中休养生息。只是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