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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章 天下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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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兽山脉中有兽神峰,当年得常乐之力,破境得灵。
    自此,两百余至尊火兽,拜服于常乐脚下。
    那之后,一直平安无事。
    但不知为何,最近数月间,火兽突然狂暴,不再受限于万兽山脉,冲入柏国境内,大肆伤人。
    柏国五位至尊出手镇压,但不想竟然有五头至尊火兽现身,分别将五人击杀。
    自此柏国失其至尊,万民再无人守护,而火兽之灾不息,兽群流窜四方,柏国人死伤无数。
    柏国已乱,国不成国。
    这动乱,却在渐渐地向着罗国而来。
    有朝一日,柏国被火兽破坏崩溃,罗国便将承受那可怕的兽潮。
    罗国使者,沉声道来,听得诸人惊诧万分。
    “常大人。”罗国使者面向常乐,道:“天下怕只常大人有震慑万兽之力,所以,还请常大人亲赴霜花,救万民于水火啊!”
    说着,一揖及地。
    “尊使不必如此。”常乐道,“大罗与大夏为兄弟之邦,大罗有难,夏人如何能坐视不理?待我略做准备,不日便与尊使一道出发。”
    “多谢常大人!”使者激动施礼,心头为之一松。
    使者退下,诸人不由议论起此事,但谁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怕是万兽山脉里的限制之力失灵?”丞相古天莱分析。
    “或有可能。”凌天奇点头,“若是那两百余至尊火兽和近万紫焰火兽尽数离山,只怕将是整个霜花大陆的劫难。”
    他望向常乐,问:“你有把握?”
    “说不好。”常乐实话实说。
    诸人一怔,这才想到常乐已然失了控制圣地的能力。
    “这……这可如何是好?”古天莱愕然,摇头道:“此事凶险至极,可不能让常大人涉险!”
    “无妨。”常乐淡淡一笑。“我已晋级紫焰,真正的实力更胜至尊。此行,我自会小心。”
    “但这也太过冒险了。”古天莱道。
    “别忘了唐英死前所言。”常乐道,“也许这次火兽狂暴的背后,便也有那股神秘力量在。若能先一步弄清对方身份,对整个人族来说,都是好事。”
    “正是。”凌天奇点头。
    “常大人千万要小心才是。”杨蓉蓉不放心地叮嘱。
    常乐点头,心有所思。
    茫茫无边的群山之中,铁鸟落于巨峰之下的山谷中。
    莫非拉着梅欣儿的手下了铁鸟,铁鸟静伏,身上种种大阵,尽皆收敛。
    有两个高大的铁甲迎了上来,一狮一虎,伏地叩首。
    莫非向前,面对一面山壁,挥了挥手。
    工家之力绽放,化为一小阵,山壁上大阵呼应,缓缓打开一道五丈高的石门。
    石门之内,别有洞天。
    十具铁甲,高矮不同,在大阵力量之下,尽数动了起来,转身相迎,拜倒于地。
    洞内山壁平滑,有石柱支撑,极是稳固,竟然是将小半座山挖空,建成了山中宫殿。
    莫非与梅欣儿向内去,入一小门,回到他们的家。
    旅途劳顿,莫非坐了下来,梅欣儿忙着去烧水沏茶,又为他拿来了干果点心。
    莫非一笑:“真是要多谢你。若没有你,我真不知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活几天。”
    梅欣儿一笑:“就算没我,有这些工家铁甲,这些事一样不必你操劳。”
    “那并不同。”莫非说,“它们是死物,冰冷无情。”
    提到这里,却不由想起了那冰冷的石碑,那死寂的墓地,于是一阵黯然。
    梅欣儿隐约知他之意,心里便也有些难过,转身去了。
    莫非静静坐着,看着梅欣儿的背影消失于门廊之后。
    得爱妻如此,夫复何求?
    何求?
    他坐在那里,脑子里出现的全是第一次见到纪雪儿时的情景。
    北地乌龙州,有大才,冰雪聪明,诗、乐、歌、书四道同境,十三岁时便作出了一道惊动诗道巨力的好诗。
    其父,身为乌龙州圣地监副督察,可谓是一方大员。
    家世显赫,身怀大才,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光芒万丈的美好人生。
    嗯,她确实已经光芒万丈,因为她的儿子,此时已经是大夏一国之主。
    可她的人生,美好吗?
    莫非握紧了拳头,眼眶微红。
    屋中有暗处,暗处有影动,并不是火油灯不能及,而是有人故意以影将这里笼罩。
    山中采光通风,皆由莫非一手设计,有大阵吸纳天地之力,化为火力,点燃火油灯,日夜燃烧,无终之时。
    莫非不喜欢黑,所以他设计的照明之阵下,绝无暗处。
    那人竟然能在光中生暗,是何本领?
    莫非突然心生警兆,猛地站起,沉声问:“何人?”
    “虽非友人,但亦非敌。”有人自那暗处走了出来,暗处便不再暗。
    他看着那人,上下打量。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阴沉,衣着普通,缓步行来,至适当的位置便停下。那一双隐在高耸眉骨之下的眼,静静看着莫非。
    “阁下何人?”莫非再问。
    “你可以称我为‘厉先生’。”那人说。
    “你如何能进入这里?”莫非问。
    厉先生不答,反问:“你如何能甘心?”
    莫非皱眉:“厉先生何意?”
    “你知道纪雪儿的死讯后,匆匆回到雅风,回到大夏,却为何又这般匆匆离开?”厉先生问,“你回去,难道只是为了质问他一句?”
    莫非愕然:“你怎么知道?”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关注着他吧。”厉先生说。
    “你到底是谁?”莫非追问。
    “一个被欺压了多年的可怜人。”厉先生说。
    莫非不解。
    于是厉先生向前,在一张椅中坐了下来,看着莫非,道:“可曾听说过火灵?”
    莫非点头:“许多人以为那只是传说,因为世间难见这东西。但我知道,那都是真的。”
    “圣地亦可得灵,又何况是天地间最强的神火?”厉先生道。
    喃喃仿佛自语。
    莫非不多话,等他说。
    半晌后,厉先生才开口:“火灵与世间任何生物都不相同,所以无法像妖族一样隐于人群,亦无法像兽族一样行走于山林。所以,它们便只能守着地火浓重之处,等着人族来采摘、欺压、杀戮。”
    “听厉先生的口气,似乎很是同情火灵。”莫非说。
    厉先生点头:“因为我便是其中之一。”
    莫非一时骇然。
    “感到惊讶?”厉先生问。
    莫非点头:“你先前也说了,火灵与世间任何生物都不相同。”
    “是。”厉先生点头,“但换言之,它因此便也可以与世间任何生物都相同。”
    “便如水?”莫非问。
    “比拟得好。”厉先生大赞,“不错,水无形,所以便可化万状——置于杯中则为杯形,置于壶中则化壶形。水如此,火亦可如此。所以,你才得见在下。”
    “没想到。”莫非感叹。
    “可惜天下间也只有一个我。”厉先生叹了口气,“我得自由,可行走天下,但无数同胞,却只能守着地下火源,继续接受人族的杀伐。”
    “为何找上我?”莫非问。
    “你很聪明。”厉先生再赞。
    “既然没有下杀手,便是有事相求。”莫非说,“你言语之中,处处流露对人族的恨意,断不可能把自己当成人族,四下交什么朋友。那么,便是有大计在身,需要帮手。”
    “是。”厉先生点头,答得简单直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莫非问。
    “我们有共同的仇敌。”厉先生说。
    “你又为什么恨常乐?”莫非问。
    厉先生笑了:“你是因为儿女情长的私人恩怨,我却是因为整族的利益。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常乐,要知道,妖皇布置大局,结千里妖域,也只为能击杀常乐一人。可惜,终还是败给了他。”
    “你为何不与妖皇联手?”莫非问。“妖族的势力,总要胜过我。”
    “他们可以是一把好刀。”厉先生说,“但我需要的并不仅仅是杀人,还需要别的一些东西。比如可以锻造刀的锤子,可以守住火源的防御,可以助我将力量提升到最强的辅助。”
    “工家力量?”莫非问。
    厉先生点头:“所以我来找你。”
    莫非皱眉。
    “天下间,工家能人不少,才华与你相当的,仔细找,终也可以再找到几个。”厉先生说,“但没人比你更了解常乐,也没人如你这般了解霜花大陆,了解万兽山中的火兽。”
    “我确实与他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莫非说,“也确实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更为了一些材料,时常入万兽山。”
    “万兽山脉之南,有国名柏。”厉先生说,“他们借助工家大阵之力,曾将万兽山脉中的许多火兽玩弄于指间。罗国会成为工道大国,并不是他们比旁人更精于工道,只是因为霜花大陆得天独厚,工道之力更浓,所以才会多出工家大才。”
    “你想告诉我,工家的力量很强大,你很需要?”莫非问。
    厉先生点头。
    然后问:“你愿不愿帮我?帮我为一族求一个自由的活路?”
    “我又能得到什么?”莫非问。
    “公道。”厉先生认真地说,“纪雪儿几乎等于间接死于常乐和大夏诸人之手。你不想为她讨一个公道?”
    “她是自杀。”莫非神色黯然。
    “可又是谁以大义逼得她不得不自杀?”厉先生问。
    莫非不语,眼神几度变化。
    “她是乌龙州有名的才女。她的父亲会不了解她的心性?他明知让她嫁给那样的人是毁了她,但他还是那么做了,他不该死?常乐是个了不起的人,有识人之能,他不会不明白她的心思,更不会不知道让她做了那样的选择后,她便只剩下了一条死路;凌玄华将她的儿子送上帝位时,难道就不明白——父凭子贵,凌玄风若不死,便将成夏国乱局之源?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于是,便让深明大义的她断了最后的生路。他们凌家人难道不该承担这后果吗?凌轩礼是她的儿子不假,但别忘了他的姓氏——凌氏与纪雪儿这个名字,又有多大干系?他血管里流的是凌家人的血,现在俨然成了杨蓉蓉的孩子,长大后,又是否还会记得曾经为他而死的母亲?”
    厉先生低声说着。
    莫非静静地听着。
    字字入耳。
    声声入心。
    此时,一道紫影自门廊后来,抬手一剑如紫雷破空,向着厉先生刺来。
    厉先生不动,只静静地看着满面怒色的梅欣儿。
    莫非动了。
    他抬手,工家之阵自掌心浮起,唤醒了屋中更强、更大的阵。于是,梅欣儿的紫气瞬间被大阵包裹,她亦被困在一座阵中。
    “你拦我?”梅欣儿望着他,面带怒色。
    “为何动手伤人?”莫非问。
    “你说呢?”梅欣儿反问他,“这妖人说出这些话,难道不该死?”
    “他说的是实话,为何便该死?”莫非反问。
    梅欣儿看着他,眼中愕然,仿佛这么多岁月以来,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莫非!”她厉声道,“你疯了不成?”
    “我没疯。”莫非摇头,“反而比过去更清醒了。”
    “你……”梅欣儿一时不知如何骂他。
    因为可骂之处太多,便一时找不到开头的地方。
    莫非看着她,说:“欣儿,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常乐的。”
    “你怎么会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梅欣儿流着泪质问,“你好好想想,当年是谁帮你移宫入脑,你才有今日的成就?当年……”
    “够了!”莫非冷冷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有怒色。
    “我有今日之成就,是靠我的不断努力。”他冷冷说道,“我承认,他当初对我有恩,但这并不代表日后我得到的一切,便都要归功于他!他做错了事,一样要受到惩罚,这不是我罚他,而是天罚他!”
    “你都在说些什么?”梅欣儿身子颤抖。
    厉先生笑了。
    “梅姑娘。”他站了起来,道:“有件事你想过没有——你们两人在一起,究竟是出于爱,还是需要?又或者是利益?”
    莫非面色微变,但没有阻止他。
    “你这妖人!”梅欣儿厉喝,“又想来挑拨我们?”
    “不是挑拨。”厉先生摇头,“只是实话实说。”
    他看着莫非,道:“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仙子般的女子,你心中亦一直有一个如神的男子,但你们却又都知道,终此一生,你们都无法得到他们——就算能得到人,也绝得不到心。于是,你们同病相怜,互相扶持。当初选择离开的他固然是在逃避,但选择与他一起离开的你,又如何不是逃避?你们像两头受伤的野兽,彼此舔着伤口,是出于需要,却渐渐地以为那是爱。”
    “够了。”莫非说。
    “工家力量极为强大,但受限也颇多。”厉先生接着说,“工家人制造火器,需要大量的天地神火,但他们却没有大量吸纳天地神火的能力。而歌者却正相反,可以大量吸纳,自己却不知如何用。你们的结合,是最般配的选择,是最合利益的选择。”
    “够了!”莫非声音提高。
    厉先生一笑,不再语。
    梅欣儿怔怔看着莫非,问:“他的意思是……你其实只是看中了我的歌道之力?”
    “许多人喜欢摆出一副喜欢清静,不爱在人群中行走的样子,可最终,终还是害怕孤独。”莫非沉默半晌后说。
    “我怕孤独,所以我需要你。”他抬头,看着梅欣儿,真诚地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便将永远在一起,永世不分离,于是,便都能不再孤独。欣儿,答应我——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也不要帮他。可以吗?”
    “不能!”梅欣儿咬牙切齿,抹去脸上的泪。
    “我忘不了他的恩情。”她说,“而且,我也知道身为人族一员,哪些事当做,哪些事不当做!莫非,你难道忘了,你的家人还在大夏!难道你要连他们一起害了?”
    莫非看着她,又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一挥袖。
    “是你逼我。”
    他轻声说。
    重重大阵,散发威力,整座山都亮了起来。
    梅欣儿流着泪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恨与怒。
    冰自阵中起,转眼封冻生机。
    她就这么站在阵中,一直看着他。
    再不能合眼,亦再不能动。
    厉先生望着那坚冰封冻的大阵中已然没了生气的女子,点头赞叹:“有这般决心,便无事不可成。你放心,我自不会让你的家人有失。”
    莫非眼泛红光。
    “她不该责问我。因为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装着他,知道我只是他的替代品,知道她其实并不曾真正的爱过我,却从没责问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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