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干嘛把小白鞋提回去啊？”子玉不解。斯特拉的学生在学校都是统一的校服和小白鞋，小白鞋一般都是放在班上的个人储物柜，来学校时换上，回家时再换回来从家里穿来的鞋子。
    “有点脏了，回去洗洗。”苏晴深说。
    “我看挺干净的啊。”子玉拿过袋子看了一眼，刷白的。
    “总觉得有点脏脏的。”苏晴深笑。
    “你不会是强迫症来了吧？”子玉撞了一下苏晴深。
    苏晴深又撞回去，不说话，只是笑啊笑。
    王子玉见苏晴深这样，干脆就兴致勃勃的玩起来了，就像小时候在幼儿园里和周小舟一起玩的那样。
    ※
    苏晴深一直觉得有些事情是能省略就尽量省略的，比如把学校里穿的专用小白鞋带回家又带过去，简直时傻瓜才做的事情。
    只是从以前的经验来推测，事情似乎不会这么算了。她并不想牺牲她的小白鞋。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到底是谁？
    想不出就不再纠结，苏晴深开始计划本周的任务。
    星期一到星期三在女仆咖啡馆上夜班。
    星期四和星期五在饺子店上夜班。
    星期六和星期日要去柳燃家做家教。
    苏晴深给每个地方都打了电话确定时间，很久不联系，苏晴深都有点担心是不是要被解雇了，还好，大家都很开心听说她要回来上班了。
    这次期末考试最大的对手就是顾清浅啊，陆屿的话，应该不是问题。总言之绝对不能让顾清浅抢在前面，第一名的宝座只能苏晴深的。
    本来已经躺下的苏晴深，一想到这些，又突的一下坐起来，拿出高级习题开始练习。就像顾清浅很久以前说的那样，她啊，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凌晨一点半，苏晴深总算决定上床睡觉。她在睡前还在想之前的那个问题，也一样猜不到是谁。迷迷糊糊就那样睡着了，苏晴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竟然梦见了爸爸苏夜。
    苏晴深对苏夜的印象还停留在1992年，那时候苏夜28岁，帅气逼人。记忆里的苏夜是个非常开朗的男人，和他凛冽的外貌不太相符合。若是只看脸的话，苏夜应该属于性格很冷的人。苏夜美院毕业生，擅长油画，梦想是将来能够以此为生。苏晴深自记事起，苏夜就在画画了，他专心致志的画画，偶尔也会卖出去一两张，也投稿过出版社，却一直杳无音信。苏夜
    都很乐观，他安慰自己，安慰全家人。苏晴深虽然对美术没有特别的嗜好，但是她打从心底崇拜自己的爸爸。“我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不但长得好看，还才华横溢。妈妈你一定也这么认为吧，嫁给爸爸一定很幸福吧？我以后也要嫁给像爸爸一样优秀的男人。”苏晴深曾经和她的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只是现在早已经记不清妈妈当时的反应是怎样的。苏晴深站在自己的视角去想，妈妈是幸福的。
    “晴深过来爸爸这里，来，乖哦，晴深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像爸爸一样当一个伟大的画家
    怎样啊？”这是苏夜问过的苏晴深记得的最深刻的一个问题。
    “不要。”苏晴深回答的斩钉截铁。
    “咦？晴深难道这么讨厌画画吗？那岂不是也讨厌爸爸啊？真是伤心呢。”苏夜一脸失落，不过当然是假的啦。
    “不，爸爸，我很喜欢画画。不过，我喜欢的是画衣服，自己想象出来的衣服。”那个时候苏晴深对于服装设计并没有很清楚的认知，理解的就是自己把自己想的衣服画出来，自己配色，自己想象那是什么面料。
    “原来晴深想当服装设计师啊。未来想要进军时尚界么？那真不错呢。那咱们全家就拜托晴深设计师啦！”苏夜摸摸苏晴深的头发笑容像是冬日暖阳。
    “嗯！”苏晴深笑得更灿烂。
    幸福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着。
    那是一个春天，自家院子里的各种花朵都开了，苏夜展开画布开始画画，苏晴深在门口玩橡皮泥。妈妈在客厅里收拾。画面是这样宁静。苏晴深觉得自己就处在巨大的画布里面，这里春暖花开，这里阳光明媚，这里和乐融融。
    忽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浓烟滚滚，苏夜扔下画笔直接奔了进去，苏晴深也冲了进去——
    好像老旧的磁带卡带了，又好像留声机卡住了，也像是黑白电视机突然间信号不好，画面一直跳个不停，很多很多的杂声，最最清晰的声音是大火燃烧的啪啦啪啦的声音，什么都着火了。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呢，爸爸妈妈在吵架？爸爸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道，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火越烧越大，越烧越大，她整个人都要被烤焦了。
    “爸爸！”苏晴深惊叫着，忽然睁开了眼睛，脑门上都是汗，甚至睡衣也汗湿了。夜光闹钟显示四点四十八分。
    ※
    因为晚上那个冗长又痛苦的梦境，苏晴深一整天都心神恍惚。
    她说过她从不为自己的做过的任何事情后悔，这也代表她从来不会让自己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如果说妈妈离家出走时，她还对爸爸有点期待想要依赖爸爸过完今后的日子。那么自从爸爸也不见人影之后，她就彻底放弃了依赖他人的念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可以让她依靠，她唯一能依靠只有她自己。
    这么多年，或好或歹，她都长大成人。
    就在她以为她要忘记过去的一切时，爸爸苏夜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面容清晰俊朗。梦里的妈妈却有些记不得容貌了。
    大概是因为胡叔叔来催她还钱的原因吧。
    越早把钱还掉，就能永远的拜托这个噩梦了吧。苏晴深，你再努力一点，还努力一点。
    时间大概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东西，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状态怎样，它都不会停下它的脚步。你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散学铃声响起，苏晴深怀着五味陈杂的心情来到储物柜前面，她犹豫了半分钟，最后打开了自己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