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纵使结果不美，顾清浅还是像一只惊鸿，在她的世界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她依然不愿意抹掉这痕迹。
    ※
    “晴深，你当真什么也不愿意说？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把我当做朋友。”许婳推了推望着窗户发呆的苏晴深。也许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不知道如何告诉别人。但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背负这些重量，你为什么要这样迟疑呢？许婳真是不明白。
    “不是不愿意。”苏晴深转脸看着许婳说。她怎么会不愿意呢。倘若真的是不愿意，在许婳面前，她绝对不会还在这里给许婳机会问自己。她做不到言无不尽但是也不是一定要瞒着她。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和好朋友或者一般朋友没有关系。
    “我就是需要酝酿一下感情。我说错了，是调整一下情绪。”苏晴深说。其实从许婳开始问这件事情的那天起，她就在酝酿调节自己的情绪，她一直在想要怎样说这些往事，才能不那么突兀。可是今天她看起来还是没有想好怎么一鼓作气全部说出来。
    “那你慢慢酝酿。没关系。你下次想说再说吧。晴深，我们是朋友啊。”许婳笑着说。
    许婳觉得自己也差不多知道苏晴深的性格，还是不要故意逆行，先顺着她的意思吧。
    ※
    一年一度的父亲节。
    当陆屿这么开头的时候，心里有许多的神圣感。似乎这真是一个举国欢庆、盛大的节日。
    但是。这并不是。
    父亲节，其实还是有许多人不知道有这样的节日。
    陆屿很早之前也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第一次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陆屿仔细想啊想。
    还是和顾清浅有关的。
    那时候两个人都是四岁。
    老师还没有说起这个节日。倒是顾清浅对自己说。
    “陆屿啊。父亲节你准备送什么给你爸爸啊。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我画了一张贺卡。”顾清浅还把那张贺卡给陆屿看了。
    虽然那时候自己也是个小不点。但是陆屿还是觉得顾清浅画的真不好看。要是他来画的话应该是会画得更好的。
    “陆屿你不会没有给你爸爸准备礼物吧？”顾清浅见陆屿没有反应就多问了一遍。
    “嗯。没有。但是我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陆屿忽然觉得这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当然。父亲是下周呢。来得及的。”顾清浅说。
    再后来陆屿也给父亲画了一张画，不是卡片只是一幅画。印象中的爸爸穿着黑色西装很帅的站在阳光里微微笑着。有些人大概是从小就具备某种天赋吧。陆屿很小就很有绘画天赋，这从他这次的礼物就看得出来，就连老师都夸奖了陆屿的作品。顾清浅也是赞不绝口。谁都认为陆屿一定会得到父亲的夸奖。陆屿自然也是这样觉得。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陆屿往后的岁月里一直都记得陆九当时的表情，真是太和蔼可亲了。可能是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陆九。所以陆屿会想四岁那年是不是在做梦啊。做了一场关于父亲的美好的梦境。谁让现在的陆九压根就没有笑过，当然在那些公开场所还是笑的很迷人的。但是陆屿知道那些笑容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真的。
    再后来的父亲节，陆屿依然给父亲送画，但是陆九的脸却一年比一年难看。
    ——我养你不是让你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有时间做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去多读几本金融书籍，和jeff去跑跑市场。
    ——我说了你不要再弄这些没用的！
    ……
    再后来除了一个电话陆屿就再也不送什么了。
    这样倒也是省了很多事情。
    至少陆九就不再指责他了。
    父亲节的早上陆屿还是给陆九打了电话。
    有些意外，但是也在意料之中——妈妈接的。
    “你爸在公司，可能是在开会，不然不会不接你的电话的。小屿你千万不要生你爸爸的气啊。”陆屿的妈妈永远都是这样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过头了。
    “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的。”陆屿说。语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屿啊。你在学校还不错吧。要不然妈妈来看你吧。”陆屿的妈妈西美说。
    “妈妈，还是算了吧。你要是来了，爸爸估计会说你太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你不需要这样担心我了。”陆屿说。“妈妈你在家照顾好就行了。”
    “小屿。长大了呢。我的小屿一直都很乖。妈妈真为你感到高兴。倒是妈妈没有为你做什么。”西美至今和这个儿子说话还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过意不去。
    “妈。你想多了。我长大了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了。我会努力成为你和爸爸的骄傲。你放心吧。”陆屿说。每次一听到妈妈这语气他就是各种不愉快好像他是个坏人一样。伤了母亲的心还在这里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还小不懂事。
    明明他从未这样想过。
    “小屿啊。那你什么回来看看？我们都挺想你的。”西美说。
    “到时候再看吧。妈，我现在有事情要忙了，先挂电话了啊。”陆屿不想再说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西美也知道陆屿的性格，也不再多说，“那好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什么我们呢。
    其实不就是她一个人在想念他么？
    陆屿又不是不知道。
    陆九是不会有什么儿女情长的。
    这不是一直以来都知道的。
    要是他爱他，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异国他乡。
    陆屿早就知道这些了。
    人有时候真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就像是一场没有复习的考试，你明明知道这结果是怎样，你从头到尾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怀疑。但是等到结果真的是这样的时候，你却还是会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
    因为在这之前的你还是有所期待了吧。
    你希望你能够被命运之神眷顾你希望你能够侥幸有点不同。
    你怀抱了希望。
    只是这最后你的希望还是成为了一阵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