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藏情意轻尘狠心入红尘,犯相思小竹决意闯江湖(二)
另一边,轻尘策马走出光门,经过一阵恍惚后,眼前一片开阔。是处青山环绕,长河奔腾。一条大路与河并行,从眼前延伸到天尽头。
轻尘转过身来,朝后方看去,只见一片云雾缭绕,不见花海,更不见天心岛,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回想起过去三天相处的点点滴滴,恍然如梦,心头突然抽痛,痴怔当场。嘴里轻轻念了声“小竹妹妹……”,泪流满面。
缓过神来后,他侧身猛地一拍独角龙马。龙马受惊,独角雷弧暴涨,在大路上留下一溜烟,绝尘而去。
他信马由缰,一直朝着北方跑。脑海里尽是小竹的音容笑貌,越想越是伤神,以至于心脏如绞痛到窒息,在马背上沉沉睡去。
好在这一带人迹罕至,轻尘倒也没有受到干扰。日落月升又日出,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在晨曦的照抚下缓缓醒来,面上还挂着淡淡的泪痕。经过一天一夜的缓冲,神情倒也不似咋离且别时的悲伤。
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他徐徐吐了一口浊气,向四处打量起来。
一路上但见长河清波,后浪推前浪。两边青山巍巍雾隐隐,猿啼虎啸阵阵传来。远处山谷花开如毯,像是大山穿上了美丽的拖地长裙。阵阵花香迎面扑来,轻尘深深吸了一口,顿觉心旷神怡,离愁稍淡。
脚下一发力,独角龙马不由得嘶溜溜一声长鸣,打破这宁静的山河,又再扬起一路烟尘。
穿过重重青山,遂来到一地势平缓的高岗上。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但见周围青山对峙,云遮雾绕。天上一片灰蒙蒙,不见太阳,估摸着大约是晌午时份。
他策马继续往前,过了个把时辰,便看见远处树林掩映间有飞檐显露。走近时,听到树林阴翳处有摇橹咿呀,夹杂在说说笑笑声中传来。拐个弯,便见渡头河上船来船往。
“船家,请问从这边走,可是能到城里?”
轻尘放慢了龙马,向撑船的舟子抱拳问道。
“能到,水路八百里外就是雁回城,不过陆路多贼人流寇,小哥儿一个人多小心。”
船家听到有人喊叫,便放下桨回过身来查看。见轻尘一个人骑着一头独角龙马,知是非常人,不敢怠慢,赶紧停橹答道。
“八百里,不远,慢悠悠走着天黑前也能到。”
轻尘暗自估算了一下,然后对船夫抱拳道了一声谢,脚下轻轻一夹,龙马继续上路。
轻尘沿着大路慢悠悠地走,不时四处张望打量。但见河流到村庄处变弯了起来,对岸隔着些距离,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户人家,后院正对着岸边。隐约可见院子里种着些梅花树,有家禽来回走动觅食。
大路到这里拐了个大弯,柳树垂着长条站在河边招风。沿岸的房子多了起来,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见对岸有二毛满头的老叟,在聚精会神地修剪和栽种梅花。梅花已经稀稀疏疏,显示进入了凋零期,估计是想着明年冬来赏花。
他还见有黄发垂髫的稚子在树下玩老鹰捉小鸡,有牙齿都没长齐的童子拿着锄头在树下挖坑埋种子,有水灵灵的村姑三五成群在河边浣衣……这一幕幕,充满了田园风趣。
轻尘看着,心中舒畅活跃起来。突然眼前撞来一小团灰色的影子,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施展摘梅手一探。抓在手里一看,却是一团飘絮。
“原来是杨柳絮。是了,人间四月,许多树都会飘散出絮状的种子,所以才有了这巍巍青山。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在遵循着一定的规律生存。世间秩序赖以稳定,社会赖以安稳,人们赖以安居乐业,修仙者也藉此攀登大道。”
正想着,天上突然下起了毛毛雨。雨丝随风飘扬,撞在他面上,留下一丝冰凉沁爽的感觉,绕过去,飞走了。带着他淡淡的愁绪,一并飞走了。轻尘顿觉心头一阵轻松,看着不远处在雨丝中渐渐朦胧起来的村庄,顿时觉得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一山藏四季,十里不同春。古人诚不我欺!”
见此情状,轻尘不由得意兴爽发,随口吟唱道:
人间四月,长河清波,青山碧翠。一片花开满山河,暖风熏得游人醉。迷醉,不记柯亭会。
杨絮初起,弱柳扶风,烟雨云霞。三春流水迎客棹,陇上云烟过人家。村家,庭院种梅花。
唱罢,心中的那份情意和离愁别绪,被他彻底封存内心深处。
独角龙马被轻尘的一阵爽朗笑声吓到,独角雷弧暴涨,嘟噜嘟噜几下就把村庄跑不见了。
“轰……!”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隐隐有强光升起,一闪而没。独角龙马脚步登时慢了下来,逡巡不前。眼里露出惊惧,显然是感应到了危险。
“嗯……?不像打雷,像是神通法术爆炸!”
念头一闪而过,轻尘顿时兴奋了起来,想去看看别人打架斗法的场景。他胯下一用力,双脚一蹬,单手一按,飞上了半空。也不管独角龙马,任由它自己放生,踩着逍遥步就往强光消失的方向飞去。
一刻钟不到,轻尘轻手蹑脚穿过一片原始老林,来到一处丈许宽的深坑前。四周合抱大树折断无数,唯独不见了人影。地上留有一滩滩血迹,腥风扑鼻。坑里有两截残留着些许灵性的断折刀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小娘们,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一道破锣般的声音嘶喊着。
“哼!你们在此拦路杀人越货,手上人命无数,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赶尽杀绝的人的感受?今天若不是我修为比你们强,你们会放过我?对你们这种败类,唯有一个字,杀!”
冷冰冰的声音,轻尘听着都觉得寒气逼人。接着“噗”地一声,就没了声息。
轻尘正要摸过去看看,眼前白色流光一闪,一个白裙飘飘戴着白纱帷帽,手持银色长剑,身材修长婀娜的女子,满面杀气出现在他面前,剑尖还滴着血。
她扫了轻尘一眼,冷冷地“哼”了声,转身飞走,留下轻尘一个人莫名其妙。
就在她转身飞上半空时,微风带动帷帽纱巾,露出一张眉目如画,香腮似雪,倾国倾城的脸容。唯独可惜粉面含煞,冰冷得不近人情。
那惊鸿一瞥,让轻尘惊艳得愣在了原地,任雨丝洒满头发,神思好像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离体而去。在所有见过的女子里,唯有小竹可跟她相提并论。一个清纯娇俏,一个理性冷艳。
“在那,还有个活人。兄弟们,把他包围起来。”
一阵粗狂的大喊声,打断了轻尘的思绪。他抬头四顾,白衣仙女已经不见了,反倒是一群山贼打扮的汉子把他围在了中间。一个个手里拿着锋芒烁烁、寒气逼人的武器。
“哎,我正在想着神仙姐姐呢,你们就这么粗暴地打断了我的思绪,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
轻尘回过神来,撇着嘴怒冲冲地看着他们。
一群山贼被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话搞蒙了,看他淡定的样子,一时拿不定注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少废话!我问你,树林里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一个头上绑着布条、满脸横肉的大汉色厉内荏地喊着,显然是他们的头头。
“说不是,你们会放我走吗?”轻尘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不会!”大汉一听,心里顿时踏实了些。
“那不就结了。如果是我杀的,你说就你们几个难道比他们还厉害?这时不是应该逃命吗?”轻尘有点为他们的智商捉急。
“大哥,他说得好像对哦。他们那么多人都死了,我们应该立刻逃命才是。”
说话的是一个脸颊内陷、身材瘦小的山贼。他看着大汉,脚步悄悄往他靠近了两步。估计是觉着这样才有安全感。
“你傻呀,他说你就信?再说,如果真是他杀的,我们现在还能逃得了吗?”
满脸横肉的山贼头领呵斥着,一巴掌拍在瘦山贼后脑勺上,拍得他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