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苍梧无凤千古寂,龙渊有恨涛难平(中)
无涯之海深处,结界笼罩的龙宫内,风竹平盘坐在朱红珊瑚打磨成的椅子上,面前是水晶茶几,上面摆着伏羲琴。旁座是囚牛,他手里拿着一支洞箫。两人抬头看着半空的光幕,鸾凤载着小竹在云端掠过,旁边是青玉载着的轻尘和趴在青玉背上睡着了的胖雪球,还有一边皱着眉头朝无涯之海看了一眼的霸天。
“哎……孙女长大了,连路过家门都不来看看咱们这两把老骨头。都说养个女儿像上辈子的情人,养个孙女像贴心的小棉袄,可囚牛兄弟,你看看……咱们这小棉袄要被那小子给拐走了。”
风竹平看着远去的小竹和轻尘,莫名地就痛心疾首起来。
“哈哈,风大哥。我观轻尘小友绝非池中之物,连我都看不透。恐怕这五方世界也容不下他。将来能取得什么成就不好说,绝对超越咱们多多。咱们孙女有他照顾,你放心就是啦。只是在成长起来之前,毕竟是要经历无数磨难的。小竹跟着他虽是危险重重。但也能够得到很好的历练。你我多留心就是,不必患得患失。”
“可我还是不甘心啊!一把泪一把涕,夏天怕热着、冬天怕冷着,走路怕磕着、练功怕伤着,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平平安安养大,还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乖巧可爱。这么好的孙女眼看就被人拐走了,那种心酸、心痛、不舍,你不会明白的。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要生女儿了。不然有得你哭的一天。”风竹平那僵硬而枣红的脸依然看不出细腻的表情,但说着说着眼角却挂上了泪光。
……
对于海底龙宫的这一幕小竹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为了尽快离开无涯之海,他们在云端上电闪飞掠、瞬息百里。
随着越往东北方向前进,云气愈来愈浓厚,高耸入云的山川也越来越多,时不时还有妖兽鸣叫声穿过云层传进耳来。
“轻尘哥哥,往东北方向去,好像都是原始的山林。你看下面,不停有凶猛的妖兽跳跃和飞出来。这一带的苍茫气息,跟万妖之森的气息一般浓厚。”
“嗯,咱们小心点。这南离妖境太过辽阔,人类只是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更多的还是妖兽的领域。几十万年的积累,说不得周围就隐藏着恐怖的大妖、王兽。”听着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轻尘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众人在耸入云端的峰林里小心翼翼穿行了三天半,终于来到一座苍茫磅礴的大山前。
远远望去,山体绵延万里,向下绿云扰扰,看不清山脚。向上云层重重,看不见山顶。颇有一山当道,路至此回的意味。
临近了,山体上“苍梧”两个庞大的阴刻鸟篆文字印入眼帘。
“是这里了,青玉咱们上山顶。”
青玉猛扇了几下翅膀,化作一缕青烟穿过一层又一层云层,飞了一刻钟左右才来到峰顶。
环顾四周,云端之上空无一物,唯苍梧之巅一峰独秀,云雾在下方翻滚涌动。
苍梧之巅,峰顶四周不时有强大的灵力波动闪现。一个巨大的光罩将山顶遮罩了起来。里面烟雾迷蒙,如同被人塞满了棉花。
峰顶三面是无尽的苍穹,清晰而通透,如同一块被洗得一尘不染的靛蓝色丝绸。星月如同丝绸上镶嵌的闪光的宝石,美丽而梦幻。峰顶的背面依旧是一片混沌,极目难视。
青玉小心翼翼地停在了光罩的外面,扭过头来征求轻尘一见,是不是要钻进去。
“等一下,不能钻进去,我知道打开护阵的方法。”轻尘连忙阻止。转而对小竹说道:
“小竹妹妹你到我背后去。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万年,也不知道凤仪出生了没有,里面充满了变数,可能会有危险。”
小竹乖巧地点了点头,鸾凤自动飞到青玉身后。小竹周身七色荧光缭绕,随时准备出手。
轻尘凌空飞起。双手按照记忆结出两道光印,分别朝两侧山体印去。光印穿过护阵照亮山体,露出一个石阶和一个印槽。光印交转合一,落在印槽上。嗡的一声清鸣响起,护阵裂开一道一丈宽的口子。
轻尘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踏了进去。小竹毫不犹豫凌空飞起,跟了上去。鸾凤自动化钗,插在她头发上。青玉驮着胖雪球轻轻地扇着翅膀,探头探脑地跟上。霸天后发先至,一步跨出落在轻尘旁边。
进去后,眼前迷雾顿时消散一空,景象为之一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直径三丈三尺有余的梧桐树。
梧桐树高耸入云,数十丈高而开枝散叶,每隔三丈三尺余又伸出一枝杈。枝杈左右依次而上。枝繁叶茂,幢幢如盖。上有云雾缭绕,若隐若现。让人如雾里看花,水中赏月。
轻尘等人来到跟前,往上不见其树梢,往下唯有一桌一凳。桌上一把古朴的琴被结界笼罩着,赫然就是绿绮。结界上不时有凤鸟龙影掠过,龙吟凤鸣清音缥缈,仿佛在向来人诉说着几万年前的点点滴滴。
花草依旧,不曾野蛮生长。石阶空寂。依稀是当年模样。
来到这里,轻尘心胸无来由一阵抽痛,一股悲伤的情绪缠绕着他的心房,悲从中来泣下沾襟。
“轻尘哥哥!”小竹走到他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紧张地叫唤着。
“小竹妹妹,我没事,可能是凤仪的记忆和情绪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息,所以跑了出来。跟我来,我们去看看凤仪出生了没。”
轻尘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愫,牵着小竹的手向山顶对侧走去,照着记忆来到深渊崖边。
梧桐树粗壮的枝杈一半遮拢了山顶,一半伸出在深渊上方,如同母亲的两只手,在为儿女遮风挡雨。一股寒气不时从深渊深处涌上来,带起一团团迷雾。将崖边磨打得湿润光滑。
“这里这么安静,凤仪应该还没出生。不然在我们打开护阵时,它就该出现才对。不知是涅槃失败了,还是依旧在沉睡中。小竹妹妹,我们一起找找看。”
轻尘拉着小竹的手。径直来到记忆中凤凰蛋所在的地方。可是那里空空如也,连草都不生长。
“我记得凤仪就是在这里涅槃,化为一只蛋的。不知是不是被泥土掩埋了?我们挖挖看。”
轻尘双手灵力流转,如掀被子般,轻轻掀起一层十公分厚的土层。折叠好运送到山石脚下。
“轻尘哥哥,你看,有个圆圆的石球。”
再掀开一片土层时,一个一尺宽的球状石头露出了一半。小竹手中七彩光芒一卷,将它卷了过来。
“是了,这应该就是凤仪涅槃时所化的蛋。只是怎么变成石块?好像还没了生机!”轻尘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发现里面是一团混沌,丝毫生机也没有,心里不由得一紧。
“霸天大哥,你帮忙看看,这石球里是否还有生命。”轻尘紧张地看着眉心金光闪烁的霸天。
“看不穿,感应不到。”霸天眉心射出一道金光,来回扫了几次,也毫无发现。
“轻尘哥哥你别着急,看不穿,说明里面有古怪。既然你肯定这是凤仪所化,那很可能是凤凰一族自我保护天赋神通所致,避免被人发现。”
“唳——!”鸾凤长鸣,自动化形飞出,绕着石球飞翔。不停朝着小竹鸣叫点头。
“小凤鸟,你是说你能让它出生吗?”小竹惊喜地看着鸾凤。
“唳——!”鸾凤卷住石球,浑身火光熊熊燃起,在众人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中悬浮半空,不停地旋转。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夜幕已然降临。四周暗沉沉的,唯有山顶上鸾凤真火照耀。
自鸾凤燃烧真火孵化石蛋,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石蛋依旧没有半点孵化的意思,而鸾凤也陷入了沉眠之中。
青玉驮着熟睡的胖雪球趴在一块巨石上,目不转睛盯着火焰里的石球。眼里不时有青色火焰闪现。霸天则如同一尊石像般,扛着双锤一动不动地站在深渊边上,似是不知疲倦。
轻尘和小竹并排坐在石凳上,他学着凤仪的样子将罩着琴的结界打开。淡淡的清香扑面,为绿绮平添了一份雅意。琴弦在空气中轻轻震动,清音颤颤,如同被冷落了许久的女子,倾诉着内心的哀怨。又像是素琴有灵,在向两人诉说着龙凤的过往,凄婉绵长。不过两人都没有弹奏的心思,也怕影响到鸾凤孵化石蛋。
“小竹妹妹,你说小凤鸟到底能不能孵化凤仪?”轻尘看着鸾凤真火里的蛋,脸上满是担忧,愁上眉头。
“轻尘哥哥放心,小凤鸟以前可是帝境的存在,它肯定能孵化凤仪的。可能是凤仪之前伤得太重,伤了元气,涅槃的条件不够,所以沉睡下去了。现在小凤鸟以己身真火温养它,慢慢地它就能醒来。”
早在打开绿绮护罩前,轻尘就将凤仪与龙渊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听,听得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感伤不已。
“嗯,但愿如此。那我们就耐心等等,等它出生了我把记忆还给它,我们就去寻找昆山。”
“嗯,我听轻尘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