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以血入药
是夜。
烛光彤彤,照亮着整个大篷。
在宋嵩的眼中,那在烛火边正在轻轻戳着雪白柔嫩的花瓣的手指,哪怕那手在有着洁白无瑕之称的自然之物身边,也无法如绿叶衬红花一般,二者之白,不相上下。
若是平常,宋嵩本应很有心情地对眼前的进行欣赏,但是在见过了自家的仆人还有全身带着乱七八糟伤势的小美人之后,要做到毫无顾忌的欣赏还是颇有难度的一件事情。
“他什么时候醒?”宋嵩本是蹙眉问道,铁扇一手提着,敲着另一手的掌心,只是用力过甚,掌心已然通红。
“哗啦哗啦——”
“谁!!”听到了脚步声的宋嵩猛地转身,视线里嫩裙加身的矮豆丁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了他眼前时,他的铁扇差点滑出了手。
他像看怪物似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
“你——”
“她什么时候用药?”
浓浓的药味在宋嵩的鼻子前经过,看着白晓辛步伐轻浮的身形,宋嵩想了想,将铁扇一转,抓在了手上不再把玩。
“这把剑,你还是拿到了。”杨渺渺看着白晓辛挂在腰间的剑被他在走路的时候被前腿踢得蹭蹭作响,唇角微勾,但眉宇间却是漠然一片。
“要带着。”白晓辛仰着苍白的小脸盯着杨渺渺,“它会杀人。”
这是在解释为何凶器加身了。
杨渺渺并未在白晓辛的腰间停留多久,瞥了眼重新挂在他手上,且更胜以往的青色桎梏后,也并未再问其他问题。
“她的命保住了。”杨渺渺道。
“……有问题。”白晓辛听出了杨渺渺的话外之意。
“半岁的婴孩,承受不了这么霸道的药性。”杨渺渺指了指桌上的雪山晶道,“所以她还可能会死。”
“要怎么做?”白晓辛问道。
“你吃了它,”杨渺渺却是更加冷漠了,甚至有几分冷酷的意味,“以血相喂。”
在白晓辛背后的宋嵩面上越发地面无表情,只是抓着铁扇柄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喔,”白晓辛点点头,“那我会死吗?”
“顶多痛一点。”杨渺渺袖袍一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白晓辛倒无嘲笑的意味,“怕死了?”
“怕。”白晓辛点点脑袋,“如果死了,她没人照顾。”
杨渺渺垂眸,最终不知是轻蔑居多还是感叹居多地呵了一声,“吃了罢,我给她治。”
……
苏灵坐在杨渺渺大篷前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抱膝,看着宋嵩进进出出,将面无表情地将一盆水端进去,再看他面无表情地将一盆血水端出来,往雪地上泼。
借着篝火,她看着黑红的血水浸透雪地,被雪冻住,一点一点地凝固,成为雪地的一部分。
她插不上手,夫人说,她等着便好。
于是她在大篷门口站着,站到腿发麻了,她才忍着心中的杂乱,不出声地跑到石头上坐下来。
她想到了那一脸青紫的婴孩,她看到白晓辛那张冷漠的脸,甚至,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还看到了牙牙学语的弟弟还有那一脸冷漠地送她到祁府,但是在黎叔面前却是露着谄媚笑容的爹娘……
趴在膝盖上的脑袋再沉沉地抬起时,些微嘈杂入耳,天色朦朦,篝火已成青灰。
“天亮了啊……”
所以,白晓辛,你怎么样了啊……
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抖了抖发僵发冷的身体,苏灵小步亦趋地来到了大篷面前,手停在了半空。
再有一点,就能碰到那青灰色的大篷了……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便抓住了那一片厚重的大篷叶子就要掀开——
“你还在?”带着浓浓疲惫的低沉嗓音率先于她的手冲出了大篷,苏灵心中一咯噔,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如何。
“一大一小,都活得好好的。”宋嵩看着双眼泛红的苏灵,咳嗽了两声,整了整嗓子,“进去看看罢。”
来不及应承,苏灵便从宋嵩身边走过。
“白,晓,辛。”宋嵩摇了摇头,一步跨出了大篷,双手如大鹏展翅般地撑开,浑身上下的骨头便犹如糖炒豆子一般地噼里啪啦作响,“就没让人省心过的时候。”
“小爷要去补个觉了~~唔,小美人,你又欠了小爷一次,算了,债多了还愁什么?”
……
“来了。”苏灵忙不迭地进了大篷后,便看到了坐在椅上正翻阅古籍的杨渺渺了,她点了点脑袋,唤了声“夫人。”眼睛便不着痕迹地在大篷内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遮着一片地方的小篷叶上。
哪怕是两个字,但从嘴里吐露出的,话里的紧张,还是显而易见。
“唔,去照顾他俩罢。”杨渺渺点点头,手指了指那块小篷叶,“方子我搁在小琰身上了。”
苏灵应了声是,转首大步流星。
杨渺渺抬眼看着苏灵同手同脚,不由得无奈地垂首,将视线重新埋进了书里。
……
看着白晓辛脸色如白雪般,如安静地娃娃被摆好平放在了塌上,苏灵呼吸不由得一滞,当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指放在了白晓辛的鼻子下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真正地活了过来。
她转眼看向了在白晓辛身边,红扑扑着小脸酣然睡着的婴孩,脸色并不算好的小脸,才露出了笑容来。
“真好。”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婴孩,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喃喃道,“真好啊!”
喃喃自语间,她双眼模糊,泪光闪烁,眼眶终忍不住跌出事物。
……
“祁府是第一!!!”
“祁府是第一啊……”
“天呐!!让我打你几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确乎如此,不必多疑,昨晚醒时,我便知这件事……啊啊啊啊,不行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好激动!!好开心!!”
昨日在众人晕过去的时候,众府在紧急地进行救援后,也不忘统计猎物数,在发现了祁府人身上的熊爪熊脑袋后,尽管大跌眼镜,全身战栗,汗毛倒竖,心里骂娘,在祁翊的死亡视线下,计数的人,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将数字算好了一股脑地往计数板上甩。
大失众人所望,祁府第一,母庸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