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老魔，死了！
    古辉心里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仍然有几多不确定的感觉。
    惶恐！
    不安！
    这是大战后的后遗症。
    当视线在洞窟中央散落一地的黑色枯骨和血肉上反复掠过，仔细看了好几眼，古辉才终于认可这现实。
    而直到这时，心神放松，他才蓦地感觉到，体内、经脉竟然空空如也，只有些许真气残留。
    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足十息，但是消耗程度，却是古辉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严重的一次。一时间，只感觉气血亏空，头晕目眩的感觉不断冲击心神，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太难了！
    这一战，真是极限的一战了。
    从最开始的先发制人，到最后的诛杀，古辉没有停歇一瞬间。
    降龙手、四方印、八十七龙岩索道、摩羯佛印。
    风属性真气、佛门真气。
    可以说，凡是适用于这场战斗的招式、真气，古辉都动用了。
    大战一开始，势若奔雷。
    大战的结束，仍是雷霆之势！
    狂暴。
    直接！
    这是一场压上所有，包括性命的赌注。
    其结果是，他笑到了最后。
    但不可避免的是，一直到现在，古辉仍在害怕和恐惧。
    世界上最难以抹除的，是后怕。
    古辉正处在这个节骨眼上，心神恍惚，极难安稳。双手伏在膝头，大口喘气，努力调整。
    而正在这时，一抹黑色的庞大身影跃入眼帘，古辉心神猛地一震，竟然集中了几分。
    是百里熊王！
    寂灭老祖死了，它又怎么办？
    杀意再起，古辉的眼底多了几丝清明。
    杀，还是不杀？
    这是个问题。
    虽然百里熊王在刚才的一战，帮到了他很多。
    但是，一想到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遭此大劫。还有先前呼唤那么多人熊围山之事，古辉的心神一凛，变得冷冽。
    “活罪易恕，死罪难逃！”
    “今日果，前日因！”
    “不要怪我不讲情理。今天即便我不杀你，四位皇子请来的高手也绝对会不找到你不罢休。尤其，你是魔物，没人敢留你！”
    “看在今日一战的情面上，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百里熊王闻言，听懂了七七八八，小眼睛立刻睁大，充满惶恐和对死亡的畏惧。
    古辉说到做到。
    “轰！”
    心念一动，牵引魔丹上的印记，百里熊王的眼瞳立刻失神，神魂湮灭，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溅起烟尘一片。
    呼！
    古辉轻叹一口气，举头看向通往外面的山窟甬道，慢慢坐了下来，调息凝神，恢复自身状态。
    这样的战斗，传出的声音恢弘，应该有人发现了吧？
    等待救援就好了。
    没有救援的话，等自己调整好状态，再出去。
    古辉心里做着盘算。
    只是在闭上双眸的那一刹那，地面上，一缕骤然闪过的血芒，让他蓦地一惊，旋即大喜……
    ……
    古辉猜测的没错。
    这一场大战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
    但是传出的剧烈波动和声音，已经穿过山窟甬道传出了外面，被人发现了。
    ……
    唐川。
    凌波公国，皇廷剑客。
    一身普通老人的打扮，看上去没有一点高手风范，放在人堆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汉。除了昏暗的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锐利精芒，没人想的到，在他这同样普通的名字前，有多少足以令人惊骇的称号。
    皇室第一剑。
    皇城大统领！
    ……
    单单是摆在明面上的几多称谓，便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无人知道，他还是皇室培养的暗探，在有些时候，是皇室的影子，经常随着各种王侯将相微服私访。
    众所周知，凌波公国的国主在收集各种情报上，有令人发指的偏爱。在整个凌波公国，有一张硕大的情报网，范围之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唐川，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超二品剑修！
    可想而知实力有多么恐怖。
    在逍遥榜的前二十位，他也是唯一不是一品武者的。足以可见，他的战力多么可怕。
    这一次四大皇子求援，他竟然来了，也是巧合。
    恰好在附近执行任务，就直接率人而来了。
    在他的身边，还有三人，都是三品强者。中年模样，长相很是相近。
    他们是亲兄弟。
    也是凌波公国皇室特地培养的强者，在市井中也颇富盛名——
    白家三祖。
    白雁桥、白泽然、白鹭溪！
    一个超二品，三个顶尖三品。尤其是白家三祖联手，密切配合，加以秘术，更能爆发出碾压寻常二品武者的战力。这个四人队伍，不可谓不强。
    但是，再强也得遇到敌人才能体现出来。
    他们四人在凉山范围的核心区域足足逛了一天了，探查仔细，却连半点信息都没有发现，眉头紧皱，心情很不好。
    又清查了一个山头。
    还是一无所获。
    白家三族有一人无奈摊手，活跃众人间苦闷的气氛，道：
    “唐川兄，都怪你太强了，这里哪怕有诡异，肯定也都躲起来了。寻常的魑魅魍魉，哪敢在您面前露面啊。”
    唐川闻言，紧绷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无奈，不置与否，正要回话，突然——
    轰隆隆！
    沉闷的轰鸣骤然响起，唐川四人蓦地一愣，互视一眼。
    “走！”
    不用解释。
    有异动，就说明有问题！
    唐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仅仅二十余息的时间，已经来到一座小山前，山顶有洞窟隐隐可见，其内金芒闪耀，有战斗的波动还未消散。
    就在里面！
    俗话说的好，艺高人胆大。
    唐川就是如此。
    一步踏出，整个人已经进入洞窟，笔直坠下。当双脚重新踩在大地上，立刻看到，此地金芒闪耀，周围摩羯佛印宛如一个个的小太阳，迸发出强烈的佛门真气。
    在其中央的地面上，一个少年盘膝坐地，脸色苍白。
    少年面容憔悴，长发杂乱无章的粘在脸上、额头上，让人看不真切，识别不出他的容貌。
    唐川心头一颤，试探询问：
    “古辉？”
    少年闻言，睁开了疲倦的双眸，点了点头。
    不错。
    是古辉。
    一切犹如他刚才判断的一样，果然有人发现他了。
    这就是四大皇子邀请来的那支由上三品高手组成的小队？
    高手在前，古辉不敢败家子，勉力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唐川也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辨认后，发现和四大皇子描述的大致相仿，这才不由稍微舒了一口气，脸色好转。
    只是，当他把视线落在脚下只剩一半的骸骨上，眉毛又是一扬。
    “这是谁？”
    在唐川看来，此地不会出现什么高手。
    凉山城城主许哲所说凉山范围中央区域的诡异，也有夸大的成分。
    他们也是上三品高手啊，为何来到此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再说了，若是此地真的有可以伤害到上三品高手的存在，古辉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甚至，在自己等人赶来之前，就已经把对手给灭了。
    如此种种，都让唐川心里没有多少在意。
    直到古辉的下一句话说出口：
    “他自称是寂灭老祖。”
    唐川闻言，下意识点头：
    “哦，是寂灭老……”
    话至一半，唐川始终沉稳淡然的表情骤然变化，双眼睁大，直视古辉，似乎在判断他刚才的话语的真伪，眉宇之间，是无法描述的震惊，连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不止是他。
    站在他身后的白家三族，更是瞬间痴呆，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真的是寂灭老祖么？
    一时间，关于寂灭老祖的种种讯息，鱼贯而入，让四人心神更沉。唐川也不问了，一步踏出，来到那黑色枯骨面前，神色凝重，仔细探查。
    身为整个凌波公国情报系统重要的一环，唐川在探查上自然无比精通。
    站在洞窟，环绕周围，种种细节蛛丝马迹落入双眼，细细观摩推断。
    他发现不少东西。
    譬如刚才此地发生的那一战的惨厉和激荡。
    譬如脚下尸骸临死前爆发了怎样的反击。
    少顷，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古辉的话。
    因为在骸骨内，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度暴虐的力量，正是魔修的力量，并且不是普通的魔修。
    唐川信了九成。
    唯一不敢相信的是，古辉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三品强者，他是凭什么杀死寂灭老祖的？
    直到他再度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到宛若十八枚小太阳，闪烁着无尽金芒的摩羯佛印，黑色的眼瞳又是猛地一缩：
    “摩羯！”
    惊呼短促。
    不知道唐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神色再度震动，下一刻，白家三祖心生狐疑，正欲追问，只见唐川已经蓦地转身，一双眼瞳深处，锐芒如剑，让人心惊胆战，神情难以把控，可想而知其内心触动。
    唐川话语连珠，非常急促：
    “你们三个在这里守着。”
    “我先带他回凉山城！”
    “切记，这里的一切，你们都不要动一丁点！”
    唐川的情绪很激动，让白家三祖连连错愕，很不理解，不明白来到这山窟之后，唐川怎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终于忍不住探问一声，只见唐川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同样皱眉不解的古辉，暗叹一声，并未回答。
    “走！”
    一声令下。
    唐川抓住古辉的手，掠上洞窟。
    行迹匆匆，就仿若……
    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