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云俯下身在地上一滚，躲到沙发背后。
    警卫端着的都是全自动步枪，扳机按到底，子弹如同不要钱一样打在沙发上，留下一排排弹孔。
    凌青云没指望靠沙发挡住子弹，借其遮住身形后，脚下用力，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前猛冲，紧接着一脚踩在墙上，身体腾空而起。
    一众警卫惊慌中抬抢扫射，却跟不上他的速度。
    几道凄冷的寒光乍现，终结了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当那柄带着血迹的匕首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涂宏发才反应过来——他惹上了一个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凌青云站在他背后，涂宏发仿佛能感受到那股让人心悸的杀意。
    “你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军人了。”
    冷冰冰的声音在包厢中回荡。
    这句话刺得涂宏发心中一痛，张开嘴想要反驳，但想了半天，愣是没找出来一个理由为自己辩解。
    凌青云说的是实情，想当初刚成为一名军人的时候，他也曾心怀壮志，希望不靠父亲，凭一己之力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传奇，站在云端之上，享受万人敬仰。
    准确的说，目前云国国内总体还是处于和平时期，但边境常年仍是摩擦不断，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若涂宏发真有那般毅力和决心，去边境历练几年，积累下一定程度的战功，想实现自己的愿望还是不难的。
    可惜他做不到，积累战功必须打仗啊，打仗就会死人，哪怕你是个元帅，同样无法保证永远能在情况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保全性命，也许敌人的某颗炮弹正好就落在指挥部中呢！
    所以涂宏发最终胆怯了，在现实的残酷面前，他屈服了，昔日那个壮志凌云的新兵，最后选择了依靠父亲走关系成了一名少将。
    在军部待了这么多年，他没学会多少带兵打仗的军事本领，勾心斗角那一套倒是无师自通，权力诱惑之下，他抛弃了初心。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良久之后，涂宏发开口，茶杯还端在手上，他不敢动，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动作惹怒身后的人。
    “要真的论起来，我们以前就认识。”凌青云撤下匕首，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涂宏发，这家伙知道些东西！
    “我们认识？”涂宏发在记忆中翻来覆去地寻找，没有发现和眼前这人口音相同的朋友。
    凌青云摇头：“看来三年的确太久，连涂少将都把我给忘了。”
    三年！
    这个时间点对于涂宏发来说太敏感了，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是……”他伸出手指着凌青云，声音颤抖起来。
    “猜到了？”凌青云慢慢摘下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帝组，帝殇！”
    涂宏发其实没见过帝殇的真容，今日是头一回，但他根本不怀疑凌青云身份的真实性。
    一来这年头哪个人敢冒充帝殇，嫌命长了？二者凌青云展现出的风采，除了帝组的人，还有哪支部队能有这番自信，这平淡无波的眼神中藏着的唯我独尊的气势，无人可模仿！
    “当初若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就好了。”涂宏发叹道。
    “这么说你承认三年前针对帝组的行动中有你涂家一份啰？”凌青云眯起眼：“其实没有什么不惜代价，只要有机会，你们会手下留情吗？只不过我没给你们那个机会罢了。”
    “也是，”涂宏发承认：“我们的确是抓不住你，事到如今，我没必要给那些老家伙死扛，涂家的确参与过三年前的计划，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你觉得呢？”凌青云反问。
    涂宏发猛地颓然：“我明白了。”
    就如他之前对凌青云说的那样：他知道的太多了。
    别说他曾害过帝组，就算没有，仅凭这一点，同样免不了一死，凌青云固然不是嗜杀之人，可在这种事上，没有留情的余地。
    “任何事，做了，就要承担代价。”凌青云开口。
    “其实我对那个计划一直是反对的，可惜我爸一意孤行，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支持他，”涂宏发感叹：“算了，做了就是做了，解释这些干嘛。”
    停顿了片刻，他清楚凌青云想听什么，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整个除掉帝组的事件中，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能接触的机密不多，除了我父亲，只知道还有窦陵、陈彦明两个制定计划的上将。”
    继涂曙光之后，又有两个主事之人浮出水面。
    “于林有没有参加？”
    “不知道，我从没参加过最高层会议，元帅是否参与，我无权接触，连那两个人都是我无意中打探到的。”
    “陈彦明居然会参与进来。”凌青云很意外。
    这人在军部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在很多人眼中，陈彦明是一个一心为公的好领导。
    难道所谓的“好领导”，都是他用来掩饰本心的华丽外衣吗？
    “惊不惊讶？”涂宏发已经看开了，人一旦无所畏惧，心态反而会变好：“我近几年有意观察了陈彦明，发现他明面上是一个正人君子，实则对权力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当年参与其中，不足为奇，毕竟帝组的存在，威胁的就是他们的地位。”
    “我真的没想过幕后黑手会有他。”
    “别把军部想太好了，心中有良知的早就走了，留下来的，没一个好东西。”涂宏发伸手指了指自己：“包括我。”
    “鉴于你还有一点军人的骨气，自裁吧，这应该是你身为少将，最为体面的死法。”凌青云将匕首插在茶几上，站起来背过身。
    死亡来临之际，纵使涂宏发早就有了准备，仍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他突然明白，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
    “帝殇，希望你以后不要被权力蒙蔽了眼睛。”
    “多谢提醒。”凌青云回应。
    “军部的老家伙们，我等着你们给我陪葬！”涂宏发大吼一声，猛地拔出匕首，扎进心脏。
    剧烈的疼痛袭来。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他靠在沙发上，鲜血顺着伤口涌了出来，脑海中是自己一生的经历。
    很多被尘封的记忆重现显现出来，像幻灯片一样闪过。
    “若有来世，还是做个普通人吧！”涂宏发心中低语，停止了呼吸。
    身为上将之后，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凌青云慢慢转身，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很平静，鲜血他见得太多了，对于涂宏发的死，他最多就是叹息一声。
    将u盘翻出来装进口袋，他想过把这东西丢下来制造一些混乱，但考虑到军部看到其中的录像后能立刻意识到内部出了问题，必定会加强警戒，若是以后有必要再潜入进去，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带走为好。
    凌青云最后看了一眼房间中的尸体，麻利地翻出窗户，溜之大吉。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涂宏发说的那句“留下来的，没一个好东西”让其内心有些无力。
    冤有头债有主，帝组要杀的是害过自己的人，那些无辜者，不是报复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凌青云要提前来打探消息的原因，他不想造成误伤。
    可根据涂宏发的话判断，似乎军部的高层全是一丘之貉，根本没必要去分辨好与坏。
    一个小时后，枫天的各大媒体报纸又炸锅了。
    涂曙光之子涂宏发少将死于茶馆之中！
    平静了几天的枫天，迎来了新一轮的风波，尤其是被曝出涂宏发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议论是不是那个杀手干的。
    伴随着涂曙光父子的死亡，风光一时的涂家，躲不开衰落的结局，面对各方势力的蚕食吞并，迟早会泯灭在时间的滚轮下。
    头上三尺有神灵，善恶到头终有报。涂家为其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了代价，它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帝组的复仇，刚刚拉开序幕。
    风波很快就被人为地压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哪怕是普通的百姓也能察觉到枫天的治安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往日那些破坏社会安定的犯罪分子全都销声匿迹。
    即使军部没有表态，还是有各种小道消息透露出来——有大人物要来枫天。
    这和凌青云暂时没有关系，他此时正在酒店中吃西瓜呢！
    “眼下的枫天，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简直就是一个和平盛世。”慕容狄站在落地窗前，极目远眺。
    “表面的假象而已，倒是更加能肯定军部和黑道绝对有联系，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黑恶势力同时偃旗息鼓。”萧玲珑接话。
    “唉。”慕容狄叹惜。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要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凌青云擦擦嘴。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慕容狄是那种能偷懒就绝不揽事的性格。
    “我说你好歹也是缥缈的队长，脑子能不能转一转，当心生锈。”凌青云不忿。
    “那是以前，现在只有帝组，没有缥缈，你别想把我单独踢出去。”
    “得，怎么说你都有理，”凌青云摊手：“涂宏发的话都跟你们说了，我们掌握的也就窦陵和陈彦明两个线索，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