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老头子，人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低声音：“啊，是他，这不是鬼手秦大师么！”
    “特么的，什么鬼手，人家那是神手，神手针王好不好！”
    那个老头子一双浑浊的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众人拱了拱手：“姓秦的老头子给诸位见礼了。”说的居然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老头子这么一拱手，所有人包括九叔都纷纷还礼，毕竟不管这老头子的身份地位怎么样，人家年纪在那里，中国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敬老尊贤。
    秦老头咳嗽了一声双眼看着九叔道：“本来这是你们大圈的家务事，我这个老头子虽然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但只是个苦命的手艺人，没资格也没道理掺和，但是这个孩子找到我让我出来一趟见见人，我本来是不想来的。”
    “可是我不出来，我对不起当年五爷对我的恩德。”秦老头颤巍巍伸出一双手，声音有点发颤的道：“三十年前，越南帮的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老头子这手纹身的能为，丢下十万美金让老头子替他纹身，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知道国家民族的道理，那时候越南鬼子刚和我们祖国打完仗，我要是给越南帮的头子纹身，那我成了什么玩意？”
    “我老头子不肯答应，他们就丢下了钱让我考虑三天，三天以后我再不肯动手，就要废掉我的双手杀了我全家老小。”
    “是五爷，把我全家接进大圈的势力范围，把这个梁子承担了下来。”秦老头哽咽道：“手艺人衣食住行靠的就是一双手上的本事，我秦某人这辈子不欠人情，唯独欠五爷的恩情，下辈子都还不清。五爷让我给他纹关公，我秦某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他背后的关公踏龙，这是我这辈子的第一尊关公踏龙，大家都知道我秦某人纹佛祖纹菩萨唯独不纹关公，就因为关公不同其他神佛，那是睁眼要杀人的！”
    秦老头指了指身边商天身上的那尊关公踏龙纹身：“这是我老头子一生中纹的第二尊也是最后一尊，是五爷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要让他的子孙背上关公和他一样做个真正顶天立地忠义双全的汉子！这件事情，大圈的老兄弟都知道吧！”
    我看到，有很多年纪大一些的大圈成员都点了点头，显然这件事在当时很多人都知道。
    “商天十岁的时候他父亲送到我那里，我给他纹上了这身关公踏龙，当时我知道孩子终究要长大，所以纹身的时候留下了余地，这尊关公是会随着孩子长成而变化的！有谁质疑我秦老头的话，请站出来。”
    没有人做声，包括九叔在内。
    一片沉默，气氛十分诡异，不过九叔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声音就很温和：“商天，既然你回来了，九叔的这个位置自然是你的！只要你愿意，立刻开香堂发帖子邀请所有华埠的大佬来观礼，今天下午九叔就可以把大圈交给你！”
    九叔身后有几个人惊恐的叫了起来：“九叔，你，不行啊！”
    九叔沉声道：“不过你要接我的班，就得答应我守大圈的规矩，从你接任龙头的时候开始，你得和华青帮一刀两断再也不相往来，你做得到么？”
    这段话说得正气凛然有礼有节，我简直忍不住想给这个老狐狸鼓掌。
    让商天脱离华青帮？是个人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华青帮是那么好脱离的么？再说谁都看得出现在商天得到了华青帮的看重和支持，但是如果他离开了华青帮的看重和支持的话，他还有什么？
    没有了人马，没有了金钱上的支持，就算他接管了大圈又怎么样，九叔给他的难道不会是一个空头名号么？
    做一个名义上的龙头老大，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实权，我可以保证，那种滋味一定不会好受。
    商天应该不是一个笨蛋，所以他绝对不会答应九叔和华青帮一刀两断的要求。
    果然不错，商天一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一边嗤笑道：“你凭什么让我和华青帮一刀两断？教唆人背叛自己的帮会，可是江湖大忌，你是老江湖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发现商天对九叔的态度很不客气，这可不是嚣张跋扈那么简单，而是明显对九叔有恨意，不光我看出来了，我相信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对老少的不对劲。
    九叔笑了笑道：“华青帮的所作所为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帮派你不肯脱离，对得起你爷爷让秦老头纹在你背后的关公？”
    商天反唇相讥：“那你呢？你对得起我爷爷你的五哥，你对得起他？”说着这样的话，商天的眼睛忽然变得赤红：“和你一起到温哥华的大佬，现在有谁还活着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我父亲当年被越南帮枪杀，是意外还是蓄谋？到底是谁跟越南帮透露了我父亲的行踪？”
    一连串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九叔面不改色的听着商天的质问，嘿然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华青帮教你的吧，他们想利用你来祸害我们大圈！难道你不明白？”
    商天咆哮起来：“我当然不明白！我不明白那天晚上我和我爸爸出海去夜钓，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只有你，只有我当成自己亲爷爷的你，我告诉了你！”
    商天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浑身都因为激动而颤抖：“只有你知道我们去的海湾，就在那个海湾里，我爸爸被越南人打成了骰子，如果不是我爸爸见势不妙把我藏在了船底的夹层里，如果不是我水性够好早一步离开了船，我不被越南人打死也会被你派去的枪手杀死！”
    众人全都哗然起来，九叔脸色终于变了：“你在胡说什么，我视你父亲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更对你宠爱有加，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