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远藤美子不知道哑巴用了什么招法,把像野牛似的辛福摁在熊皮铺上后就离去了。辛福在哑巴离去后也没有动。
远藤美子见辛福安定下来就想起了今天发生这件事情的经过。
远藤美子一早起来时还在昨日在哈斯巴根的山洞发生的对哈斯巴根越想越痛恨中,尤其是一想到那盏八个捻的狼油灯就更觉得对不住高比东洋,于是就产生了到高比东洋空坟穴看看的想法,匆忙做完早饭和辛福吃完,跟吃完饭回来的哑巴交代一下就走出了山洞,当他走到第一分寨第二个山洞时,见裹着寒风迎面走来一个人,冷雾很大,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又走了一程,准备向沟下拐的时候,从对面的呼唤中知道了那个人是军师,于是就怀着警惕的心情折了回来。
黑球子走到她的跟前,提出同她合计一件事的时候,她虽然放松了警惕但是态度却很冷漠。
虽然远藤美子从黑球子的目光中,明白了黑球子知道了她的内心,可是黑球子为了进一步接近自己,探听自己对他真实的想法,他还是说,二当家的你不会忘了把春燕抓来的目的吧,如果你没有放弃你最初的目的,现在是让辛福看到春燕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场面的时候了。
远藤美子虽然明白了黑球子转葫芦里装上了新的药,但是她为了真正了解辛福的心,还是说了,这事我怎么能忘呢。只有那样才能把春燕从辛福心中赶走,我才能得到一个全身心的辛福。
黑球子说,今天正是好时候,方才我已经到了包玉金的山洞,故意说了你和你春天捡来的那个男人出现在山道上,开始包玉金不同意出山洞,可是当我瞅了春燕一眼时,我就断定出我的话在春燕身上起了作用,果然当我走到山洞门口的时候,春燕就向包玉金提出来到山洞外面看看的要求。包玉金虽然答应了春燕,但是我想他为了怕我耍花招,他一定要把注意力方在春燕的身上,一定要和春燕亲密相伴,现在你马上回去,你把辛福带出山洞,提前走在向南的山道上,一定会碰上向北走来的包玉金和春燕,这样不就达到了你最初抓春燕的目的了吗?
远藤美子虽然在表情上仍然冷漠,但是她还是采纳了黑球子的建议,给黑球子扔下一句“好吧”就转身向自己的山洞走去。
远藤美子走回自己的山洞后,对看到吃完饭又回到熊皮铺躺下的辛福说,我方才出去发现山道的南面有一群鹿,咱们打一只晚上吃。
听到远藤美子话的辛福本能的兴奋地从熊皮铺上爬起来,但马上又平静下来说“鹿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就又躺下了。远藤美子不失时机地说,怎么和你没关系,你是猎人,它们是猎物,何况我们还有那支世上稀有的猎枪,你真的不想过过枪瘾?
辛福想了想就回复了兴奋。
远藤美子瞅了辛福一眼,就到山洞隐形壁橱里就取出了猎枪和猎兜,然后又回到辛福的身边说。咱们走吧。辛福从熊皮铺上站了起来,要接猎抢时,远藤美子却把猎兜子递给了他,辛福迟疑了一下把猎兜子接了过来。
远藤美子向辛福笑了一下说,你别小心眼,咱们都好长时间没过把打猎的瘾了,你先让我过过瘾,遇上鹿你再打,辛福说你扛着一支空枪,碰上鹿还来得及打吗?远藤美子问,那你说怎么办?辛福说,走在鹿道上都得把枪先顶上子弹,碰上猎物不误事。远藤美子想了想说,咱就不用了,遇上猎物先顶也赶趟。幸福说,我看你也不是出去打猎,不先顶上子,那算啥打猎的?要不,我就不去了。
远藤美子一把拉住返身的辛福说,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辛福又把身子转了回来。远藤美子把枪交给了辛福。幸福接过猎枪顶上了子弹,又把猎枪还给了远藤美子说,瘾你先过着,一会碰上猎物我打。远藤美子接过猎枪扛在肩上说,好吧。
辛福和远藤美子出了山洞后就沿着山道往南走。辛福说,这么大的雾能看淸鹿吗?还是别打了,远藤美子朝辛福身边靠了靠说,事情都是从和两个方面看,咱们看不清鹿,鹿也看不清咱们,这样不就更便于打了吗。辛福说,那咱们就按你说的走走看。
远藤美子一边走,一边透过冷雾的朦胧向前观察,当走到第二个分寨第一个山洞时,远藤美子虽然没看清坡下走来的两个人是谁,但是她已经断定那两个人就是包玉金和春燕,就说,辛福你看,前面怎么也有一男一女向咱们走来。
辛福向前望去,凭着他双猎人的眼睛,凭着他对春燕熟悉,他第一眼认出那一男一女的女人就是春燕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春燕怎么到这里来了”,于是就加快了脚步。远藤美子也紧跟在身边,当他进一步确认那个与男人并肩走的女人就是春燕时,顺手从远藤美子的的手里夺过猎枪,随着说了句“春燕一定是你抢来的”就朝男人开了抢,目标就是男人的胸口,然而春燕挡在了那的男人的前面……
远藤美子想到这里,虽然她对这个结果有些自责,但是她在又进一步想的时候,觉得比预期更好,虽然她知道此刻辛福在想啥,可是她还是问:“辛福你在想啥?”
辛福说:“我在想,你说春燕咋能替那个男人挡子弹呢?”
远藤美子听了装成茫然的样子“啊”了一声,说:“原来你认识跟大炮头走的那个女人?”
幸福说:“咋叫认识,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远藤美子说:“不过,那已经成了过去,现在她已经成了大炮头的夫人了。”
辛福说:“春燕一定是让大炮头抢来的。”
远藤美子说:“你现在说的是不是抢来的都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她的肉体和灵魂都不属于你,是属于大炮头了,不然她能用命去保护大炮头?”
辛福恨的咬了咬牙。
远藤美子说:“这事应从两个方面看,从你的角度看你是失去了她,从我的角度看,我原来的男朋友野藤龟一已经殉国了,这样咱俩都用干净的心灵完成上天赐给咱俩的缘分。”
辛福痛苦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默言地坐着。远藤美子觉得辛福虽然没吱声,但是从他的情绪来看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观点,就说:“你看天在闹腾中,已经到了做饭的时候了,你在熊铺上躺着,我去做饭。”
远藤美子说着就向炉边走去。
远藤美子一边往炉子里添柈子,一边想,在辛福对自己默认的基础上,今晚再给他做上可口的饭菜,让他在自己和春燕的对比中觉得自己更好,从而达到了预想的结果。
晚饭后,哑巴回到了卧牛石旁尽他的职责去了。远藤美子和辛福也在熊皮铺上准备睡觉了,远藤美子一边焐着日本军用毯和鹅绒防寒睡袋,一边说:“辛福今夜还是各睡各的。还是合睡?”
辛福想了想下狠心地说:“合睡,今夜一定合睡。”
远藤妹子说了句“好吧”就把双人鹅绒防寒袋焐在了熊皮铺上,然后就给辛福解扣脱衣服,他把辛福脱得一丝不挂,让辛福先钻进了双人鹅绒防寒睡袋后,自己也脱得一丝不挂,也钻进了鹅绒双人防寒睡袋,一下子把辛福搂住说:“辛福快点吧,我有点等不及了。”
辛福听了没有迟疑,翻身就压在远藤美子身上。于是远藤美子就闭上了眼睛,等待,等待那个经过苦心积虑努力获得来的幸福的时刻的到来。
辛福努力着尽一个男人应尽的男女之事,但是不关他怎么努力他的那个器官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远藤美子等了很久,她等的幸福时刻也没进入实质的程序。便睁开了眼睛,见辛福泛着内疚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远藤美子立刻明白了,就含着苦涩对辛福说:“还是算了吧。”
远藤美子说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又是一个无果的努力,就对辛福说:“我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你回到你的鹅绒防寒睡袋里去吧。”远藤美子说着就抚摸了辛福一下。
幸福犹豫着。
远藤美子说:“辛福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犹豫,回去睡吧。”
辛福听了远藤美子的话没又说什么,只是从和远藤美子合用的鹅绒防寒睡袋里钻了出来回到了他的鹅绒防寒的睡袋里。
就在他们各自怀着各自的遗憾准备睡觉的时候,悠然间听到了久远的悲凉而愤怒的哀号。
远藤美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想一定是高比东洋的母亲为儿子报仇来了。远藤美子想到这里很赶奇怪,它怎么会知道它的儿子被人打死了呢?就问辛福说:“辛福你听到了那声音了吗?”
辛福说:“听到了。”
远藤美子问:“那是什么声音?”远藤美子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
幸福说:“那是狼嚎,是失去自己崽子的母狼为儿子报仇的嚎叫。”
远藤美子又问:“它咋知道他的儿子被人打死了呢?”
辛福说:“狼不光鼻子比狗尖,它还会猜想,它凭着被打死时人的气味,它就能猜到打死它儿子的人,眼下那母狼一定在咱们山洞前不远的地方。”
远藤美子说:“那,咱们就穿好衣服见见它吧。”
辛福听了远藤美子的话就从鹅绒防寒睡袋里爬了出来,穿衣服。
远藤美子和辛福一起穿完衣服,一起来到哑巴的身边,见哑巴已经站在卧牛石旁边等他们,于是他们就一起朝山洞口走去,当他们将要来山洞口又向前走去的时候,哑巴对远藤美子“说”,:“失掉崽子的母狼狠着呢,一定要小心。”
远藤美子很感谢地向哑巴笑了一下。
远藤美子走到离山道很近的山洞口时循声望去,见越过山道的沟下幽暗中有一双绿色的光。她想,那个当母亲的不为自己的孩子被人打死而不愤怒呢?就以自己的心比吧,自己的孩子致死于自己的亲哥哥的手里,按实说不应该恨自己的哥哥,但是,每每想起孩子被人致死那悲惨情景就产生了与远藤太郎誓不两立的仇恨。高比东洋的母亲为儿子复仇的心情,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远藤美子想到这里,就很理解沟下那双绿色的目光。
此刻远藤美子又在暗中看到了高比东洋母亲的原形,它把腰极低的向下压着,肚皮几乎挨到了地,把尾巴紧紧地夹在两条后腿的中间,向远藤美子偷袭而来。
远藤美子抬头望望夜空,每夜都在天空密布着的云,今夜不但很薄,而且还不时地让上弦的月从缝里露出脸来,把洁白的雪涂上一层薄薄的淡蓝。远藤美子理了理方才被辛福柔乱了的头发,抻了抻因忙乱没有穿好的衣服,等待高比东洋母亲的报仇能使自己平衡的心理那一刻到来。
当云又把廋月掩盖,又向大地飘下星星小雪,天更加幽暗的时候高比东洋的母亲猛然张开了大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旋风一样腾空而起,越过了山道直向远藤美子扑来。
当远藤美子觉得高比东洋母亲的牙齿挨到脖子上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向挎“勃朗宁”的地方摸了一下,然而是空的,于是就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突然从山洞里传出一声枪响,震开了远藤美子的眼睛向高比东洋的母亲望去,它已经倒在山道上,一只眼睛向外流着血,血润红了新下的雪。远藤美子回头望去,借着从云缝里钻出的廋月的光看见辛福手里拎着的哑巴的“38”日本式大盖步枪,站在那里望着她。
远藤美子又把头转向了被雪花盖满已经成为遗体的高比东洋的母亲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不知道辛福救自己对不对,也不知道躺在雪地上的高比东洋的母亲是慈母还是恶狼,在这件事上是自己心态出了问题,还是辛福的行为错了,最后从心底泛起了满腔的悲凉。
远藤美子的思绪是被山洞里传来的脚步声打断的,她不由的又回过头去,见哑巴和辛福向她走来,哑巴接过辛福手里的枪,向远藤美子“说”:“把狼皮扒了吧,一会变得更硬了,就扒不下来了。”
远藤美子果断地回了一个“不”。
哑巴“说”:“不扒就埋吧。”
远藤美子说:“不能说埋,要说葬。”
哑巴听了表情黯然的向卧牛石旁边的烂石堆看了一眼。
远藤美子已经看出了哑巴的心情,就说:“哥,你的心里还装着被这条浪吃了的工友,这我知道,我本来是想以死让它为它的儿子报仇的,为了让我心里对它的歉疚得到一点淡化,就把它葬了吧。”
哑巴点了点头。
远藤美子见哑巴同意了她的意见,就说:“葬在沟下是不行了,不能再让它像它儿子那样被哈斯巴根扒去耗油点灯,得葬在人们发现不了的地方。”
哑巴“问”远藤美子“说”:“咱们给土肥二郎打熊的那个地方你忘了没有?过了一片原始森林就是一个山崖。”
远藤美子说:“是在山洞这座山的顶上。”
哑巴点点头。
远藤美子说:“从山崖向下望去,就是一个深渊,那地方很僻静。哥,听你的。”
哑巴听了就找来一块木板,他和辛福把狼抬到木板上,然后抬起沿着山道向北走去。远藤美子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