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摄影师的面，姜绾从身上的包包中摸出一根口红补涂，深红的颜色，令她瞬间显得成熟不少，配合着粉色的头发和浓妆，看起来不像是女高中生，更像是街边的小太妹。
    很快，在白雅梅暗藏着得意的目光中，姜绾走到她身边，伸出芊白修长的五根手指，掌心朝上，平静的盯着她。
    白雅梅抿着嘴，故作和蔼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红票子，放到姜绾的手里。
    “这些够吗？绾绾，上次给你的两千块已经花完了吗？”她不经意的就将姜绾浪费金钱的劣习展现到镜头前。
    “不好意思，”姜绾挑起眉毛，动作轻浮的弹了弹票子，反手将钱拍到桌子上，在白雅梅不解的目光中，声音淬了冰的冷，“上次的两千块，是学校的资料费，而且，我要的不是钱。”
    “把手机还给我。”
    白雅梅听到姜绾的话，脸色一阵青白。
    她尴尬的找出姜绾的手机还给她，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绾绾，想家里就打个电话，你弟弟明天就放假了，回来看不见你说不定有多难过呢——”
    姜绾将手机塞到兜里，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白雅梅的话。
    “你在做梦吗，姜彬看见我在家才会难过。他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彬就是白雅梅和姜严霆生的小儿子，今年十三岁，读的是寄宿制初中。
    白雅梅不再作声，脸色难看。
    姜绾提起自己的小行李箱，转头看向一直在拍摄状态的男摄像师，痞气十足的冷声道：“还不走吗，你们节目这么喜欢白雅梅，不如让她去参加交换人生。”
    “哈哈......姜绾同学真是说笑了。”摄影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中等身材，留着寸头，摸着头发尴尬的回答。
    看着少女走出姜家的背影，摄影师眼中流露出几分审视。
    姜绾在此之前的一段vcr预告也是他所拍摄，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姜绾，与半个月前那个狂悖叛逆的少女有几分不太一样。
    还是一样的无礼，还是一样的桀骜，但......多了些什么。
    *
    和姜绾交换人生的，是来自l市北洼沟村的一户人家的长子满青。
    北洼沟村地处北塘山沟，四面环山不说，交通极为不便，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村子里只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小孩，连个壮年劳动力都没有，称得上是华国最贫穷的村子之一。
    在节目介绍里，整个北洼沟村只有一百来户人，除了几户家里稍微富裕一些，旁人家里连台彩色电视机都没有，每家每户年收入不到三千。
    而满青家，则是村子里最穷的几家之一，满青比姜绾小两岁，父母早年遇到山洪双双过世，满青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家只能靠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种地，做些零活来补贴家用。
    一整天，节目组开着三辆保姆车，将姜绾安置在其中一辆里。
    此时，满青可能也已经到姜家了。
    姜绾在车里吹着空调，粉色的长发被撩起，在耀眼的阳光下亮得刺眼。
    这样的发色极为挑人，稍微脸色发黄的人就会被衬托的更加黯淡，但在众人眼中，少女的肌肤瓷白如玉，晶莹剔透，连画着浓妆的眸子都显露出一丝妩媚来。
    她半眯着眼睛，手机插着数据线，正在用充电宝充电，指尖还翻动着手机屏幕，摄影师不出意外的发现了她涂着朱红色丹寇的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呈现出优美的弧形。
    那样明艳的颜色与葱白的指尖交相辉映，让她平添了几分肆意和张扬。
    热搜前十条不是江晚自杀，就是江晚去世，整整两天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娱乐圈居然有这样的热度。
    唯独一条热搜的标题，钻入姜绾的视线。
    “陆珩之，江晚。”
    少女沉下去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华丽而撩人，让车内的几人在昏昏欲睡中回过神来。
    【陆珩之江晚】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这两个名字并肩在一起了。
    她死了，陆珩之上了热搜，估计这下没人骂她蹭热度了。
    姜绾点开微博，发现是今日一早江晚死讯爆发不久的时候，影帝陆珩之发了一条没有图片的微博，只有一句简单的诗句。
    【陆珩之v：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文绉绉。
    虚伪。
    装x。
    姜绾的眼眶涩了涩，又缓缓恢复淡漠。
    微博热搜上，是网友总结出她和陆珩之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练习生时候的相互依靠，到陆珩之初次获奖之时的出双入对，直到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江晚与陆珩之，是年少时候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这些年，她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沉沉浮浮，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总有人说她靠着蹭陆珩之的热度，却鲜少有人知道，她才是当年那一届练习生之中，导师最喜欢，最有天赋，综合实力最高的那个人。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陆珩之获得了当年的年度最佳男演员奖，扶摇直上，成为华国最年轻的影帝，而她则在三四线做个小演员，直到被韩亦害死，她与他再没有交集。
    或许，她的死还和他有几毛钱关系。
    她记得韩亦那个妹妹可是最喜欢陆珩之的，说不定这哥哥就为爱杀人呢。
    那她可真为自己感到无辜。
    “姜同学也知道江晚和陆影帝？”摄影师旁边坐着的，是一名女助理，她念着姜绾的名字，神色有几分古怪。
    “说起来，姜同学的名字发音，和江晚一样啊。”
    姜绾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明明嘴角是上扬的，却莫名给人冷意冷漠，平静的阖住眼睛。
    “呃......”
    女助理有些尴尬的不再说什么，他们还在录制节目，也不好多谈八卦。
    她录制过上一季的《交换人生》，知道来参加节目的城市孩子都很叛逆，也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放弃了和姜绾交谈。
    许久，在女助理已经快要忘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旁仿佛已经睡着的少女忽然淡淡的开口。
    “不认识。”
    一时之间，女助理不知道姜绾口中的不认识，究竟是不认识江晚，还是不认识陆影帝。
    整个华国，应该没有人不认识陆珩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