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我......”
    傅淮琛见她说话了，挑了挑眉，继续加重几分语气，吓死韩亦不偿命：“还有，既然姜绾已经和公司签约，我不希望再传出任何关于你和她不和，她和韩灵萱不和的传言。”
    韩亦很想说：这不是传言，是事实。
    但是他不敢。
    “我知道了傅总，我今后一定全心全意的带姜绾。”他还是想争取一下，姜绾耍了他一次，还抢了灵萱的角色，如今这个能把她握到手心里的机会近在咫尺，他不想错过。
    “不是，傅先生说了半天，韩亦，你这装听不懂的技能还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啊，你听不懂他在骂你吗？带我？我的名字，可是和江晚前辈的名字一样。”
    姜绾顿了顿，声音有着几分蛊惑，让韩亦打了个冷战，慢慢的说道：“你不怕半夜睡不着觉，被江晚的冤魂索命吗？”
    韩亦终于脸色大变，看向姜绾的眼神染上了几分恐惧。
    姜绾舒舒服服的陷在柔软的小沙发里，看着韩亦踉踉跄跄仿佛见鬼一样逃离办公室的背影，漆黑明亮的眼瞳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辰，一颗一颗亮晶晶的，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真的......笑死我了。”
    “高兴了？”傅淮琛看着少女卧在沙发里乐不可支的样子，眼瞳深了深。
    “高兴。”姜绾笑着点头。
    “我什么时候骂韩亦了？”
    “您不是都说他不配金牌经纪人的名声嘛，我帮你吓走他，你眼不见心不烦，多好。”姜绾很有理的回答。
    “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没想到你会对韩亦这么抗拒，韩亦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只是——”傅淮琛看着姜绾，主动解释道。
    姜绾有些惊讶的看着傅淮琛，她没想到傅淮琛会用这种带着歉意的语气和他说话。
    “只是，是个人渣。傅先生知道我上次为什么会在晚风遇到宋影后吗，就是因为韩亦约我到的晚风，顺便还对我耍流氓，而且......傅总不妨查一下，之前那个八卦大叔爆料出的视频，究竟背后是谁。”
    傅淮琛骤然想到了之前的监控，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如果那天他不在，秦屹洲就算带走了喝醉的宋唯溪，也不会去管姜绾。
    “我会去查这件事。”
    “既然你已经答应签约，总是要有经纪人的。”傅淮琛拧着眉，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徐林礼的经纪人最近很闲，可以让他带你。”
    “我不需要经纪人。”
    傅淮琛的目光冷凝，声音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我的经纪人，我自己找。徐老前辈和我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线，想也知道他的经纪人并不适合我。”姜绾指着签约合同，“傅总，我现在已经是嘉世的人了，又不会跑，合同上您不是说......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吗？”
    那是因为她还没成年，傅淮琛只是想她住不惯公司公寓就可以不住而已，他什么时候说过她还能自己找经纪人了？
    下一刻，傅淮琛开口：“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找不到经纪人，或者找到的经纪人是个废物的话，嘉世可不想传出什么苛待员工的新闻头条。”
    他一说完话就很想自闭，他明明想说的是没有经纪人，不可能，不同意，结果怎么一开口就成了给她三个月的时间？
    姜绾是给他下咒了吧？
    “成交！”三个月，撬个墙角她还做不到吗？
    “好，”傅淮琛接过姜绾签好字的合同，看着空白的某页，问道，“你要签多久？如果时间太短，我会认为我收不回自己付出的成本，那么江晚生前的版权，还不如交给陆珩之，陆珩之能带来的热度，一定比江晚活着的时候更大。”
    姜绾内心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傅淮琛这份合同最打动她的，不是自己的版权，而是这页“可自由提供任何合理需求”的空白页，也就是说，嘉世负责竭尽全力给她砸资源，而她却可以自由选择经纪人，选择助理，选择资源，还能随时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的合约，恐怕是天王巨星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吧？
    上一世，她和嘉世签的可是十年约，虽然嘉世很好，但韩亦让她荒度了整整八年。
    “一......”
    “两年。”
    姜绾和傅淮琛对视了一眼，口中的一年说不出口。她知道，傅淮琛的包容是有限的，自己这一年两个字说出去，实在太没有诚意了。
    “放心，我会证明，嘉世除了陆珩之，还有新的摇钱树。”
    她曾在和傅淮琛吃烤肉的时候说过，她和他以后就两不相欠，她宁可傅淮琛不帮自己，可是现在傅淮琛为她做的一切，姜绾清楚的知道他是为了补偿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排斥，好像是自己出卖了身体才得到这些好处，偏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无法拒绝。
    傅淮琛明明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就算他被自己说服，认为自己奇货可居，他为她做的这些也足够让她心软。
    况且，姜绾知道，她说的话不过是空头支票，她表现出的自信、自负，傅淮琛凭什么相信自己真的能成为天后巨星？
    姜绾：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给您赚钱还人情了。
    她靠在沙发背上，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唇畔的笑靥明媚耀目，带着让人心悸的张扬：“两年后，傅先生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傅淮琛看着她，深邃的眼底泛起墨色的锋芒：“我很期待那一天。”
    他想亲眼看着她成长为光芒万丈的样子，仿佛悉心去培育一朵花，让她在他的掌心绽放。
    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旁观者。
    后来，傅淮琛说，这是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从嘉世大厦走出来，姜绾抬起头，看向最顶层。
    这么高的距离，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她知道，傅淮琛在注视着自己。
    她素来恩怨分明，重生那晚，虽然被傅淮琛一顿折磨，但他折磨的是原主，她醒来不到五分钟他就离开了，而且那晚不管是她还是傅淮琛，他们两个的状态都有问题，老实说，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然而，傅淮琛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身边。
    如果说他在晚风救了自己和宋唯溪还不够偿还一个女孩的第一次，那么他让嘉世帮她发声，和自己签约，反倒让她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姜绾发现自己也不由自主的也犯了刻板印象的错误，她以为傅淮琛一定是个冷酷无情的大魔王，然而，他在今天竟主动表示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傅淮琛，居然会道歉？
    她以为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数次接触都小心翼翼的触碰，主动撇清关系，还要顾及他会不会有大男子主义，原来，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淮琛，是个好人。
    一个宽阔似海，深不可测的王。
    一个好像能够包容下她一切无理取闹的男人。
    一个，护着她的，小粉丝。
    姜绾感觉自己虚无而泛着冰碴的心，有了几分暖意。
    手机铃声响起，姜绾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甜腻：“喂，小助理，有什么事情？”
    “是呀，以后你的小可爱就有工资发给你了。”
    “......什么？！”
    姜绾听到电话那边的询问，睁大双眸，感觉自己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个危机，是每一个人一辈子都要经历许多次的恐慌。
    这一天，姜绾想到了曾经被高考支配的恐惧......
    姜绾沉默了一会儿，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还有十天就开学了？！”
    “亲爱的，我这不是在告诉你吗？”电话那头传来黎依依的声音，姜绾越听越感觉感觉她是在嘲笑自己。
    “怎么说我也是刚高考完，很多知识点都还记得，绾绾，我们粉丝后援会都知道你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还不错，但高中......是真的渣，要么，我帮你补课？”黎依依问道。
    姜绾：“......我是文科生。”
    黎依依：“打扰了，我是理科生。”
    香河世家的别墅里，姜绾放下手机，悲伤的望天，素来带着笑意的脸上，首次浮现出崩裂的表情。
    半晌，姜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开始翻找原主行李箱里的课本和资料。
    预料之中的，一本书没有，一个字没有。
    她开学就要升高三了，本来很多高中生在这个假期都在玩命的补课，只有她，参加了接近一个月的《交换人生》，又拍了半个月的《蔷薇车站》，假期就结束了。
    姜绾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时期的记忆，自己高中的时候虽然学的是艺术专业，并且签约了公司，但是她原本的理想其实是......考帝都大学。
    她的学习不用说艺术生，即使是在文化生中也出类拔萃，甚至刚出道的时候，还有着一个学霸的人设。
    然而，韩亦用嘉世总部在h市，海戏也很好等一系列千奇百怪很有道理的理由说服了她，最终，她考了海戏，又在大二休学，学霸人设本来就因为她没考帝都大学崩塌了一半，至此彻底崩成碎渣。
    她选择的休学，成了他人眼中的被开除。
    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娱乐圈中被群嘲的文盲女明星。
    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候的成绩，足以考上帝都大学。
    只是，毕竟距离上一世的高考已经过去八九年的时间了，她不确定一些细节的知识点她还能不能想的起来。
    要么，她开学后报个补习班？
    想了想，她又翻看了一遍原主的微信通讯录，看到备注的“小琪”的时候，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很多人跟姜绾的最后几句对话，都是问：网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一中啊？
    她的唇角衔着冷笑，在心里回复：“我，回来了。”
    *
    第二天，本来该在片场休息时间悠闲自在喝咖啡的姜绾，默默地抱着黎依依找来的高中课本，拿着本和笔，记笔记，旁边的手机还播放着某“xx搜题”的视频解析。
    “呦，小绾今天转性了？你这是做人物小传还是台词笔记呢？”刘导惊讶的走过来，很好奇的问。
    姜绾对池烟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这毕竟是她上一世准备了小半年的戏，台词早已经记熟，因此，她在片场基本从来不对戏和背台词，这让刘导又欣慰又心累。
    新人太有天赋却不努力怎么办？他想管，可是她拍的好啊，除了每天都有群演面对姜绾的美色失神外，所有她的剧情都是一条过，堪称最省事的新人。
    结果今天刘导看见姜绾在记笔记，简直激动的不行。
    “我学习。”姜绾头都没抬，嘴里低声念叨，“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忽如冯虚御风......”
    “你说啥？”
    黎依依走过来，默默解释：“刘叔，绾绾大概快开学了，她们学校开学一个月后有摸底考试，所以......她在背文言文。”
    刘导：......
    “给，冰美式，”黎依依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姜绾，眼神示意了一下，“安颖欢又请剧组喝咖啡，我给你要的。”
    姜绾终于抬起头，目光望向在远处休息的安颖欢，忽然，眼神一凝。
    “那是，左导演？”她沉沉的问道。
    不远处，安颖欢和一名长相有些阴柔的男子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看起来关系甚好。
    黎依依点头，脸色不是很好看：“绾绾你认识左哲？他们剧组在隔壁拍戏，据说和安颖欢认识，来找她说话聊天什么的。”
    “我记得他拍公路片有一手，之前还是《北帝》的副导演。”姜绾看着那个男人，淡淡的回答，眼底浮现出一抹厌恶。
    她认识左哲，当然不是因为这些......
    上一世，她看到安颖欢参加的那场淫乱派对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左哲。
    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还有业内她觉得眼熟的一些名人，都浑身赤果，她差一点被韩亦骗进去，仅仅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快要吐了。
    因为这件事，她和韩亦大吵了一架，韩亦说他也不知道此事，他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名流酒会，并且向她保证，此类事情以后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会发生。
    嘉世对她始终不错，韩亦此前虽然旁敲侧击的说过让她也傍个金主爸爸，也没强求，在她拒绝后，除了资源差了点，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她相信了他。
    由于那次左哲看见了自己，为了避风头，她上一世最后的小半年，都没有任何通告，如同雪藏。
    还真是帮韩亦给自己编抑郁症，找了个好理由。
    再一次看到左哲和安颖欢，姜绾不可控制的回忆起前世的一幕幕画面，胃里一阵泛酸，连喜欢喝的咖啡也失去了吸引力。
    “绾绾，你千万少接触左哲，他的戏，不拍也罢，我哥......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娱乐圈的，他说了，左哲不是什么好人。”黎依依小声说道。
    姜绾惊讶，左哲在业内的名气很大，他有自己的电影公司，拍摄的文艺片公路片经常获奖，加上年轻英俊，很受人们欢迎，口碑也不错，如果只是普通的明星，不可能知道左哲不是什么好人。
    她有些好奇，黎依依的哥哥究竟是谁了。
    黎依依看见她好奇的样子，红了红耳朵，解释道：“绾绾，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哎，反正我哥哥也不常在国内，你不用知道他是谁啦。”
    冰冷的咖啡纸杯表层结了一层白雾，又渐渐蒸发在燥热的空气里，姜绾重新低下头开始背书。
    她懒得担心何斩是不是头冒绿光，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开学摸底考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