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明媚，并不算热，盘腿坐在地上的荀三却一身汗，一部分是他憋着不说话不乱动憋得很辛苦，一部分是因为腿……在抽筋。
    但是虽然如此，荀三却不敢动弹，更不敢说话，因为，他已经见识了好几个在他面前被虎贲士拖走的人了。
    甚至还有一个反抗者，想反抗虎贲士带着他的动作，却被一个虎贲士干脆利落的徒手打断了一支胳膊，然后拖走了。
    荀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是心中发寒，他感觉那些虎贲士随时可能暴起杀人一般，一个个都如同猛兽一样凶狠。
    事实上，荀三的感觉并没有错，这些曾经跟随姬长安冲向铁木真的虎贲士，他们，都是从地狱归来的虎狼，再经过姬长安三年的训练之后，哪怕是玄甲军，也不再是他们的对手，或许，只有血衣卫能胜他们一筹。
    而虎贲军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玄甲军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了，也就是说，虎贲军，只要成军后不全军覆没，那么他们起码还能再战十年，十年的时间，都将站在世界上最强的军队之一的位置上面。
    恐怖的虎贲，将给这个天下，带来一段为期十年之久的嗜血时代。
    至于为什么荀三的感觉如此敏锐，察觉到了虎贲士们的恐怖，那是因为……他死去的阿爷，他那个参军入伍，回来以后一身病痛死去的阿爷。
    荀三身高一米八五，也是他阿爷遗传给他的，他的阿爷，曾经是……玄，甲，军。
    至于曾经的玄甲军为何死于病榻，荀三也没有得到来自玄甲军士卒们的照顾……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日落西山，天已经快黑了，姬长安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减少了大约一成的人群，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会让虎贲士给你们发放一些食物和水，然后开始第二项考核，那就是，野地夜宿……军营之中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夜乱军心者，斩，若是想退出，随时可以，不过一旦离开这里，就不能再参加考核了。”
    姬长安闭上了嘴巴，不再解释什么，虎贲士们则是搬出来一些食物，发放到众人手上。
    荀三拿到食物以后，有点不敢相信，倒不是食物太好了，而是……太差了，甚至有点恶心。
    一碗满是泥土的浊水，一块脏兮兮的坚硬黑色馒头(其实是黑面包)，还有一大块满是灰尘的干肉，肉好像被放在地上被人踩过一般，还坚硬无比，荀三感觉咬都咬不动，可是肉其实还算好的，那馒头……荀三往自己脑袋上轻轻砸了砸，居然响了…然响了…响了…了！
    荀三实在是难以下咽，随便咬了几口后，捏着鼻子喝完了那碗沉淀的差不多的水。
    荀三看了看周围，发现那些虎贲士吃的东西也只比他们好一点而已，无非是水很干净，然后那些馒头和肉洗干净了，除此之外，并无差别。
    事实上，姬长安吃的和荀三他们吃的也差不了多少，比起虎贲士们，姬长安不过是食物多了一些，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姬长安面不改色的吃完以后，继续闭上了眼睛，虎贲士们也如姬长安一般，轻轻松松的吃完了。
    至于那些参加考核的人，绝大部分都吃不下那些东西，大多数人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还有一些人吃都没有吃，直接丢掉了。
    虎贲士们对那些丢弃食物的人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却在心里给那些人打入了黑名单。
    因为，虎贲士们再明白不过食物的宝贵了，他们曾经在未知的山区中艰难求生，食物对他们的意义，非同一般。
    闭上眼睛的姬长安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他知道，等到晚上，他们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想吃的。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虎贲士们点燃了一处处小火堆，成一条直线，远离此处，然后，就窸窸窣窣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黑暗的的姬长安开口说道：“退出者，沿火堆离开，未从火堆离开，而从其他方向离开者，将被视为对虎贲军的挑衅，挑衅者，杀。”
    姬长安毫无保留释放出来的杀气，震慑住了所有人，姬长安自己一个人亲手杀过的人都是万人以上了，更别提他手下的士卒，杀了那么多人，所产生的杀气，可想而知。
    寂静，开始蔓延，荀三这个威武雄壮的关中汉子，在如此寂静无声的情况下慢慢的感觉到了害怕。
    夜越来越深，没有人敢说话，没有光，恐惧开始蔓延，有些人强迫自己睡着，有些人渐渐的开始崩溃，在这种情况下，慢慢的接近了火堆。
    等第一个接近火堆的人，被突然出现的虎贲士带走以后，仿佛大坝崩塌一般，人如洪水一般涌向火堆。
    姬长安看着那些人，心里十分的失望，连黑暗都对抗不了，凭什么去对抗蒙古铁骑？
    姬长安重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盘着腿，慢慢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姬长安的衣服，破晓时分的阳光，照射在了姬长安的眼皮上。
    姬长安的眼皮动了动，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丝毫困顿的看着底下还在沉睡的关中良家子们，现在下面的人比起昨天大概还剩下一半的人，也就是两万人左右。
    姬长安觉得，这个比例还可以，现在，他只需要筛选掉一万多人就行了。
    沉睡在周围，藏起来的虎贲士们也开始慢慢的醒来了，他们精神抖擞的重新把良家子们围住了。
    一股十分怪异的语调，从虎贲士们的口中唱了出来，若是懂得周之雅语的人，会发现，他们所吟唱的，正是《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们怪异的语调，听起来却十分和谐，良家子们渐渐的醒了，看着吟唱着无衣的虎贲士们，突然感觉他们好像来自上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