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良久,玉天琉才皱了皱眉,低声下令,手下修士们这才听从命令,纷纷收起了长剑。
一时间,两方昆仑修士互相对峙起来。
场面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
“玉天琉直接闯入仙盟大会现场,胆量着实不俗,有王者之风。”系统小声说。
“系统,你不要向着对手好不好。”李越白哭笑不得。
“抱歉,宿主,我没有带着感情倾向来判断这件事。”系统道:“根据以往资料来看,玉天琉并不是行事莽撞的人,他做事向来缜密,这次应该是有备而来。”
“自然。”李越白暗暗点了点头:“玉天琉直到现在才露面,自然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准备。”
“本来以为能看到一场刀剑拼杀,不料竟是文斗了。”系统似乎有点遗憾地叹道。
“玉天琉没有选择拼死一搏,而是冷静地放下了武器,当然是有把握能靠文斗取胜。”李越白道:“而我们这边,把握更大。”
“也就是说,你们都觉得自己更占理。”系统叹道:“只怕玉天琉身上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杀手锏。”
“走着看罢。”李越白道。
沉默良久之后,玉天玑率先开口了。
他先是挥了挥手,命人在各大仙门的坐席旁边,又增加了一个坐席,然后才笑眯眯开口道:“兄长多日未归,今日应当和我好好叙旧才是,为何一来就拔刀弄枪?是何用意?还请快快入座,否则……”
言下之意,是给玉天琉一步退路——若是玉天琉听话入座,便可以不计较。
玉天琉没有接这个茬,而是冷笑道:“身为昆仑仙主,若是和客人们同坐一席,礼仪何在?贤弟恐怕是糊涂了吧?”
这句话连同刚才那句话,都十分直白,直指仙主之位。
“是啊,天玑君,这段日子,您代管昆仑,十分辛苦,还是尽快让天琉君归位才是。”玉天琉身边的几名修士也朗声喝道。
“荒谬。”李越白道:“天玑君是堂堂正正即位的昆仑仙主,何来代管一说!”
“既然天玑君不肯承认,那这件事可要好好辩论一番了。”玉天琉身边的修士笑道,同时走出人群,向各大仙门行了一礼,道:“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仙主、掌门的面,昆仑仙主的归属问题,必须议个清楚。”
“不必再议了。”鞠陵仙山魏临观咳嗽一声,拱了拱手道:“我等既然接到了天玑君的信,来此参加仙盟大会,自然是承认玉天玑为昆仑仙主,并无争议。”
“魏公子仁厚,不愿意看到修仙界动荡,在下可以理解,然而在下却不忍看到诸位仙长被玉天玑这个窃位者所蒙蔽。”那修士坚持道。
魏井爻见眼前的情景十分有趣,正是看得津津有味,又看这位修士说得信心十足,不由得产生了兴趣,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昆仑仙山葛槐。”那修士拱手道。
“你是天琉君的幕僚?”
“在下虽然追随天琉君,却从不会盲目护主,而是以昆仑大义为上,不忍看到昆仑被窃位者占据,因此据理直言。”葛槐正色道。
“倒是正气十足,可惜我们只认现在这个仙主。”魏井爻脸色暗了暗:“依在下看,各大仙门应当派人出来,将玉天琉这群作乱者当场格杀,免得以后再有人随意质疑仙主。”
这一世,魏井爻并没有选择站在玉天琉那边,因为他早已认定,自己的女儿板上钉钉地会嫁给玉天玑,而且玉天玑是次子,和自己位置相当,自然多了几分同感,无论是从利益上还是从感情上来说,都是选择站在玉天玑这边。
然而魏井爻这句话一出来,各大仙门纷纷皱起了眉头。
人人都听闻魏井爻为人阴狠,颇有手腕,早已对他有些不齿。现在听到他说要将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地格杀,更是反感——修仙者多半有些正气情怀在心,愿意主持正义,让人辩个清白。
“魏三公子此话不妥。”积石山仙主皱眉道:“修仙界的规矩,向来是要双方都好好辩个清楚的,这样是非自明,若是天玑君在这里仗着自己是仙主,不让兄长说话,反而招人怀疑了。”
“正是如此,我等都信任天玑君的胸襟。”各大仙门纷纷附和道。
“那是自然,天玑君光明磊落,不惧怕别人诽谤。”李越白冷笑道:“我们若真是心中有鬼,早已在拼命遮掩了,现在天琉君尽可以胡言乱语,我们一一驳斥便是。”
“既然连穆仙师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便不再遮掩了。”葛槐正色道:“天玑君不应当担任昆仑仙主,原因有三!”
“哦?”
“第一,天琉君是仙主长子,身份尊贵,而天玑君只是次子,身份不明。”
葛槐这句话着实够露骨,甫一出口,便惹得玉天玑身后那群修士一阵怒气直冲心头,再度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几乎要拔剑出来刺死对方,幸而被玉天玑用眼神制止住了。
“第二,天琉君德才兼备,行事坦荡,屡建奇功,早已是昆仑修士公认的仙主人选。”葛槐道:“而天玑君混沌放荡,毫无礼数,风评极差,难以受人敬重。”
“宿主,这一条好像难以反驳呢。”系统悄悄道:“就连您不也常常叱骂天玑君不守礼数……”
“情况不同。”李越白嘘了一声:“系统,先不要说话。”
“何必如此严肃?”系统有点满不在乎。
“因为我预感第三条可能有些棘手。”李越白皱了皱眉。
“第三。”葛槐顿了顿,才道:“天玑君暗中勾结魔教!”
第87章 昆仑仙山(二十五)
勾结魔教这个罪名着实不小,一旦落实,玉天玑别说保不住仙主之位,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怪不得玉天琉来得这么晚,原来之前都在忙着炮制罪名。
各大仙门听到这句话,立刻大惊失色,纷纷议论起来。
“不可能。”魏临观道:“天玑君亲手击溃了魔教数万大军,杀伤不计其数,怎可能是相互勾结?”
“诸位有所不知,就算在魔教内部,也存在派系争斗。”葛槐道:“天玑君拉拢了魔教中的某一派,而前来送死的则是另一派。”
“可笑,天玑君何必费尽心机地拉拢魔教来攻打自己?”又有修士斥道。
“诸位好好想一想,魔教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天琉君不在的时候,前来攻打昆仑?”葛槐道:“老仙主此前一直身体强健,精神矍铄,为何偏偏在魔教来袭之际,暴毙身亡?这一场大战,最大的赢家是谁?”
“你们的意思是……”
“在下并不敢妄自揣测,还请诸君自行领会。”葛槐道。
至于朝哪个方向领会,再清楚不过了。
玉天琉这一方的意思明明白白——一定是玉天玑为了夺得仙主之位,才趁着兄长外出之际,私下和魔教勾结,促成这场大战,然后在大战前夕弑杀亲父,趁乱夺权。
“这……”众人脸色一变。
这种夺权方式,并不是没有先例,如果玉天玑野心勃勃,依照这个路线来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行领会?”玉天玑身后一名修士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妄自揣测,若仙主果真有什么过错,为何葛仙长拿不出丝毫证据?”
“是啊,证据何在?”众人纷纷附和道。
不管是支持玉天玑的,还是怀疑玉天玑的,此刻都把目光投向了葛槐,要求他拿出证据。
李越白攥了攥手。
“宿主,为何突然紧张?”系统道:“玉天玑并没有勾结魔教,我们有什么需要畏惧的吗?”
“玉天琉不是傻子,他敢派人当着各大仙门的面,直接喊出罪名,必然是预先做好了伪证。”李越白道。
果然,玉天琉听到“证据”二字,面色立刻严肃起来。
他转身面对各大仙主,正色道:“在下不敢擅自怀疑幼弟,自然是因为有了可靠的证据,才前来质问,骨肉之情虽然可贵,然而在大义面前,也只得不顾忌了,人证物证俱在,请诸君过目。”
玉天琉的命令一下,几名修士立即听命,将一个人拖了上来。
说是个人,但一眼看上去,还真分不清是人是鬼,他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身上遍布伤痕,浑身上下都被锁链紧紧缠绕,动弹不得,脸庞尖瘦,五官奇特,脸色发青,乱糟糟的长发间生长着两枚尖尖的角,嘴里还生着几颗獠牙。
各大仙门见了这人,立刻皱起眉头,斥道:“这是何人?看面貌,倒像魔教恶贼!”
“不错。”玉天琉颔首道:“此人正是魔教恶徒。”
魔教由于修炼邪门歪道的缘故,面貌都会发生一些变化,例如肤色青黑,长出獠牙等,因此,很好辨认。
“天琉君带魔教教徒上前,是何用意?”
“此人不是一般教徒。”玉天琉道:“而是掌握机密之人。”
手下的修士立刻抬起脚踢了几下那被押着的魔教教徒,叱骂道:“快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魔教教徒被玉天琉抓了有些日子了,早已被调教得颇为顺从,立刻垂下脸道:“小人名叫障篾,是魔教左护法的手下……”
他嗓音尖细嘶哑,让人听着好生难受。
“左护法?”听到这个称呼,各大仙主却神色一动。
此番率领魔教教众前来入侵昆仑的是魔教右护法,魔教内左右护法向来不合,右护法这一次被昆仑击退,铩羽而归,威望大减,恐怕在魔教内部要被左护法压一头了。
“在下经过审讯,得到一个情报——正是天玑君和魔教左护法相互勾结,促成了这一场大战,二人各得其利!”葛槐道。
“果真如此?”
“是非真假,请诸位听完证词,再自作判断。”葛槐道。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障篾,障篾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玉天琉,便开口讲述道:“小的随侍左护法,颇受赏识,虽然人微言轻,却也算个心腹……”
在座有人问了几个关于魔教左护法的问题,障篾果然对答如流,可见身份非虚。
障篾道:“多日前,左护法和贴身手下们商议要务,小的在一旁亲耳听到左护法说,收到了天玑君的亲笔书信,上面写的是合作事宜……天玑君说,自己想继承昆仑的仙主之位,只可惜父亲身体康健,兄长颇有势力,若不出意外,是继位无望的。”
这个说法,和人们的猜测不谋而合。
“天玑君还说,他知道左护法和右护法不合……因此建议左护法促成这场大战,让右护法带人前去攻打昆仑……”障篾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细节,大概意思就是如此。
“天琉君,你现在虽有证人,却无证物,况且魔教教徒的话不可深信……”魏临观道。
“证物,自然是有的。”玉天琉叹了口气,道:“我初次看时,也觉得不信,不敢怀疑幼弟,然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得不信。”
障篾用戴着铁铐的双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枚锦囊,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捧黑灰。
“这就是天琉君说的证据?”有人皱眉道:“一把黑灰,能证明什么?”
“虽然只是一把黑灰,但诸位仙长都有道法在身,必然知道复原之术。”葛槐道:“只要催动复原之术,便可以短暂将飞灰复原。”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取得左护法的信任,天玑君亲笔写成此信,并嘱咐左护法看完销毁。”障篾道:“左护法和手下商议完毕后,就将书信掷入炼丹炉中,顷刻间烧成灰烬。”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无论是正道魔道,都把炼丹视为重要事务,只是熔炼方式不同,魔教的炼丹炉,李越白也曾见过几个,外型比修仙世家的要小一些。
“小的当时就有预感,觉得追随左护法,未必会有好下场,于是留了个心眼,在左护法及其手下离开后,把灰烬偷偷从炼丹炉中取出,藏了起来。”障篾道。
“若果真如此,那左护法行事,也太不严密了。”魏井爻笑道:“居然任由你个小人在背后动手脚。”
“只因小的一向忠心耿耿,又和右护法有深仇大恨,绝对不会投向右护法一方。”障篾道:“后来左护法更是将小的派到右护法阵中,负责监视右护法……并且承诺在右护法兵败之际,派人救我脱离险境,不料,这个承诺根本没有兑现,小的就是左护法的一枚弃子!因此,小的在被天琉君俘获之后,才下决心将此事和盘托出。”
“你们魔教大军既然是被玉天玑打败了,为什么会被玉天琉所俘?”有人不解道。
“天玑君打败我等之后,并未派人追击,我们一众残兵败将趁机一路南逃,自以为能逃出生天,不料还是被天琉君派来的手下找到了……”障篾道:“这张带了印章的纸片,小的一直带在身上,在被天琉君审讯之际,只得拿出来保命。”
玉天琉没有说话,面色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