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灵扑在白邬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南怀瑾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站着。这大概也是第一次，南怀瑾觉得面对付灵是如此的无力。
    白乐依倒是很会看眼色，看着付灵和白邬此刻正是久别重逢的当口，便将南怀瑾拉了出去。
    “你也是蠢，这种时候，我们在里面待着不是影响他们父女叙旧么？”白乐依道。
    南怀瑾忽然有些看不明白白乐依了，当时听说付灵就是当年的白灵的时候，白乐依恨不得付灵不治身亡，如今却又愿意把时间留给白邬和付灵。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一会儿恨她，一会不恨她？”白乐依像是看穿了南怀瑾心中所想一般。
    南怀瑾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讨厌白灵。”白乐依道：“我那天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母亲是漠北王的义女，生父地位显赫。从小求亲的人就没有断过。可她一个也看不上。
    直到认识了父亲。
    母亲对他一见钟情，穷追猛打了好多年，可是父亲始终不动心，而是对白灵的母亲杜月荷痴心不改。
    就连她有了别人的孩子，就算她始终只把他当朋友，就算做了夫妻也是名不副实。
    父亲也愿意娶她。”白乐依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声音有些哽咽。
    “那你……”南怀瑾问了一半便及时住了口。
    “我？”白乐依笑了笑：“我自然是我母亲丢弃尊严的产物。”
    南怀瑾疑惑的看着白乐依，却没有说话。
    “我母亲给父亲下了催情药。而我不过是一夜滥情的产物。”
    南怀瑾一下就愣住了，他本想安慰白乐依，可是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他一句也开不了口。
    白乐依的眼角仿佛又水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粼粼的光，她伸手抹了一把，又继续说道：
    “母亲她总是说父亲多么多么的好，可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说，他除了不爱她，真的什么都好。
    你说多可笑啊，那天她们上床的时候，父亲口口声声唤的都是月荷。
    而她，卑微到了这种地步，只要做一次父亲的女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南怀瑾拍了拍白乐依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后来她死了。死之前让我来找自己的生父。大概也是愧疚，便给了我一个少谷主的身份。”
    后面白乐依便没再说话了，她说，不过是过往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可是她的孤独和寂寞，南怀瑾却感受的真真切切。
    南怀瑾忽然有些明白了，白乐依并不是恨付灵，也不是讨厌，而是羡慕，那天在旅舍里，也早就料到了白邬会来，那番话，恐怕是说给白邬听的。
    白乐依的要求并不高，不过是希望白邬可以重视一下自己，她不过是渴望自己父亲的爱罢了。
    南怀瑾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烛火摇曳的房间。
    也许此时此刻，白乐依心中的酸楚才真的是说不完，道不尽吧。
    付灵抱着白邬哭够了，抬头擦了擦眼睛。
    “爹爹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付灵问道。
    “爹爹这些年挺好的，倒是你和你娘，皇宫人心叵测，需步步为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白邬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担心着她。
    “父皇为了母后遣散了后宫剩下为数不多的嫔妃也都只是养着罢了。所以后宫倒是清净。”付灵道。
    付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方才那个小姑娘是？”
    “她是我和漠北王的义女缃月的女儿。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后来缃月死后她才来药神谷找到了我。那孩子天赋异禀，无论医术还是武功，都学的很快。”
    然而白邬不知道，天赋不过是一部分原因，白乐依没日没夜的练功，不分白昼的翻阅医术，明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却鲜少见她笑过。
    其实白乐依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医术，她不过是想要白邬多看他一眼罢了。
    “爹爹，这些年漠北对大楚虎视眈眈父皇和母后都心力憔悴。你一直在漠北，可有什么了解？”付灵问道。
    白邬无奈的笑了笑：“虽然爹爹这些年一直在漠北，可是也是待在药神谷不出门的，算得上是与世隔绝了，药神谷外的事情，确实一无所知。”
    付灵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似的：“都已经到了漠北了，灵儿本以为可以探出些眉目，没想到还是不行。”
    “那倒不一定。”白邬道：“漠北有一个叫做折兰阁的地方，汇集了天下各种情报，只要付得起代价，什么都能知道。”
    付灵不解：“代价？”
    白邬点了点头：“折兰阁要的代价并不一定是金银财宝。等你伤彻底好了之后，便去折兰阁试试吧，可是若是代价太大……总之灵儿你要自己好好斟酌。”
    折兰阁的阁主是个怪人，向来是凭着自己喜欢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大多数时候，要么是对方没有，要么是难以割舍，所以真的能从折兰阁得到情报的少之又少。
    白邬说道：“好好休息，爹爹就不打扰了。”
    于是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邬看到付灵如今这样稳重，反倒有些落寞，大概是觉得，没了他，她们也能过得那么好，有些不甘心吧。
    可是又觉得她们过得好他才能安心。白邬在药神谷这些年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付灵和杜月荷，可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漠北与大楚相隔甚远。他早已经没有精力去大楚找她们了。
    白邬走后，付灵轻轻的躺了下来，从脖子上扯出了一枚玉质的平安扣
    平安扣温润清凉，上面雕琢着一只很精致的百灵鸟，付灵握在掌心，只觉得很温暖。
    那是白邬在她四岁生辰的时候自己亲手雕刻的。付灵还记得，白邬将平安扣给付灵带上的时候对付灵说：“也许爹爹陪不了你一辈子，但是这平安扣会替爹爹守护灵儿的。无论何时何地，看到它就像看到爹爹一样。”
    付灵那时候以为白邬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当真一别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