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一)
“拿拿。”
“宿主。”
完成上一个任务之后, 陆渔休息了很久,她穿梭的世界太多,到底会有些疲惫。好在她现在接的任务多数是需要将她自己的记忆封存起来,这样对她有好处, 她不需要储存过多的记忆在脑海之中, 也就避免了可能会造成的时空混乱。
虽然这样完成任务难度有所提升, 但是对于陆渔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任务中, 她就是主角本人,她没有任何的思想干扰, 虽然这样会有任务失败的风险,但是做任务,怎么可能保证一点风险都没有呢。
“宿主, 请准备好, 下个任务即将开始。”
………
曹家一连生了四胎都是女儿,大女儿叫招弟,二女儿叫引弟,三女儿叫来弟,四女儿叫求弟,四个女儿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帮助,第五胎还是个女儿, 曹家两口子有些寒心,想一把将这个不带把的女儿掐死, 当娘的好歹是十月怀胎,怎么都不肯, 当家的死了心, 给老五起了个名, 叫秀秀。
曹秀秀是曹家五个女儿中唯一名字不带弟的。但是世事偏生就这么拧,她不叫什么弟了,曹大嫂次年又怀上了,这回终于生了个弟弟。
这个弟弟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曹家两口子欢喜得不得了,光是名字就让人愁了几个月,都没有定下来,到了百日宴,曹家老太太终于拍了板,贱名好养活,就叫狗儿。
狗儿生得秀气,从小不同这几个刚会走就要开始做干活的姐姐,他生得文静秀气。据说当年村里来了个落魄老书生,村里有七八户人家都愿意送孩子念书,不求他们考秀才,只求他们会写自己的名字。老先生就这么留在了村里,一家给点束脩,也就老先生嚼用。就这么着,在村里住了下来。
狗儿四岁的时候,负责看他的四姐儿求弟一个疏忽,让狗儿跑了出去,一家子急坏了,翻了天儿地找,后来在老先生的茅草屋给找到了。
老先生当时感慨地对曹家当家的说:“这孩子天赋秉然,这一上午的功夫,我交给他的大字已经会写了,再穷都一定要送这孩子进学堂读书认字,是个读书的材料哩!文曲星下凡,说不定以后就要给你们挣个大官回来!”
曹家当家的一听,这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一辈子都是背朝黄土面朝天的,他虽然大字不识,但还是知道什么是文曲星,听老先生这么一说,曹当家一拍脑门,得了,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小六子上学啊!
后来证明,或许当年那个老先生只是因为家里吃用不够了,拐了一个学生回来多交点束脩,可曹家一家人却当了真,甚至为此一家人半生都搭了进去。
既然是上学了,狗儿就不能再叫狗儿了,老先生给他取了个读书人的名字,叫曹悯。
为了送这个弟弟上学,曹家前几个女儿就派上用场了,招弟引娣来弟,这三个女儿为她们名字中的弟付出了一生的代价,招弟换来了曹悯上学的纸墨笔,引娣换来了曹悯的四书五经,来弟则换来了曹悯上学的那一身读书人的穿着派头。
求弟和曹秀秀因为年纪尚小,暂时逃过了一劫。
十三岁的曹秀秀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如前头几个姐姐一样,用自己的一生去换来弟弟读书的某样东西。虽然她年纪尚小,但是也知道自己那几个姐姐嫁得不太好,可以说不是嫁出去,而是被卖出去的。
几个姐姐嫁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几个姐夫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要么穷要么老。
兴许是成天在担心这件事,曹秀秀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她梦到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弟弟曹悯已经要去县上参加考试了,但是没有盘缠。家里为了送这个弟弟上学,已经耗尽了家资,没有盘缠了。适时,她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镇上的白老爷家在买丫鬟,一个丫鬟不便宜,五两银子呢!
她爹娘做这种卖女儿的事情已经极为顺手了,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甚至觉得这几个作为姐姐的,为弟弟奉献一点实在是理所当然,谁叫她们生出来不是带把的呢。
当时的求弟已经十五岁了,本来应该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但是因为一直没有男方能拿得出来曹家夫妇想要的彩礼,所以亲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曹家婶子一狠心,花了三十个铜板收买了家里有亲戚在白老爷府做下人的村人,托了人,将两个女儿给送进了白府。
但是白夫人挑下来,一个也没有相中,曹家两个女儿相貌都不俗,而且年纪都大了,这样的丫鬟买进宅子里,多的事情都出来。
当即就将两人给遣送出来了。
曹婶子又不甘又绝望,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钱了,仅剩的三十个铜板也给送了出去。
正盘算着将两个女儿折价卖出去,结果等来了好消息,人伢子领走曹家姐妹的时候,叫白老爷给瞧见了,对这对姐妹花十分的喜欢,这就托人来问了,想将一对姐妹花买去作妾,白老爷人老心不老,想要坐拥齐人之福。
曹婶子这还哪里有二话,白老爷出价三十两银子已经将她给砸晕了。就是去哪里卖女儿,也卖不来这个价钱。
曹婶子还自觉自己是在替女儿们找到了好去处,去白府吃香喝辣还不成?非得一辈子在乡下看天吃饭做个泥腿子,有福不享,受这个活罪做什么?
等白家一将钱送过来,曹婶子就麻溜地将两个女儿给送了出去。
曹秀秀去了一趟白府,见了白夫人,白夫人脸上的褶皱感觉都能夹死蚊子,白老爷的年纪可想而知。而且白府大,规矩也大,她只进去了那么一回,吓得她回来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她现在却要和姐姐一道去给白老爷作妾了。
求弟却不像这个妹妹这样没有出息,她一进白府,就被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繁华景象给迷了眼睛,白家的富贵原本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如今这天上掉的馅饼就在眼前,叫她如何不欣喜若狂?就算是作妾,也比被卖给一个说不定和白老爷一样大的年纪,但是一辈子都在背朝黄土面朝天,吃不饱饭穿不暖和的农夫要好太多。
她甚至还跑来劝曹秀秀,去白府吃香喝辣还不好吗?一辈子都有着落了,她听到那个媒人跟她娘说,若是进了白府生了个儿子,说不定能一举翻身,不说做太太,至少做个姨娘是没有问题了。
也就是说,她们其实妾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通房。
曹秀秀和曹求弟就这么被送进了白府。
白府看着大,但是分给姐妹俩的院子却很小,虽然是最小的院子,也比她们自家的大,还是青砖大瓦房,还分了一个小丫鬟伺候她们。
曹求弟欢喜不已。她们在出发之前,她娘就已经尽了义务,分别教了两个女儿要怎么伺候白老爷。
曹秀秀太小了,根本就不懂那些。曹求弟却不一眼,她经常跟村里那些小子们一道放牛,小子们听多了大人们的荤话,曹求弟从小听那些,早就对此有所心得。
在两人进府的时候,白老爷当晚就来了。
只是曹秀秀吓病了,当晚发着高烧,就由求弟来伺候白老爷。
求弟早就知道要怎么讨男人欢心,就算白老爷是个老人,他也是个男人。
求弟一举得了白老爷的欢心,一连在这里歇了好几天。
只是当时曹秀秀依旧病着,一直没有病好的趋势,白老爷喜欢求弟的热情大方,对这个小家子气的曹秀秀也就没怎么上心了。
在白家一住就是两年。
这两年来,白老爷越发的老,好在曹求弟在怎么获取男人的欢心上有所心得,两年过去,白老爷都还记得她,偶尔还会来她这里歇一歇。
只是曹求弟的肚皮实在是不争气,一连两年都没有动静。
曹求弟暗中托稳靠人求了郎中,郎中说是白老爷年纪大了,生不出儿子了。
曹求弟不甘心,她在白府混迹了两年,早就不是当初进府的那个只有一点小聪明的小姑娘了。她知道她现在在以色侍人。若是没有孩子傍身,她迟早会落得晚年凄凉。
曹秀秀这两年虽然一直都没有见着白老爷,但是曹家的伙食不错,隔三差五地会有肉吃,她在这两年出落得水嫩清秀,看着甚至看不出农家女儿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曹求弟知道曹秀秀志不在白老爷身上,姐妹俩到底是一个爹妈生的,曹秀秀的待遇不及曹求弟,但是有曹求弟罩着,倒也没有人敢怠慢曹秀秀。
曹秀秀大概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姐姐其实不喜欢自己见到白老爷。她就干脆称病,一病就两年多,时好时坏,总之有病在身的人是不能伺候人的,所以曹秀秀才一直没有见到白老爷。
这日下午,曹秀秀听说白老爷来了,她赶忙躲进了房间里。
她躺在房间的床上,她房间就靠着院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知道白老爷走了。
晚上,曹秀秀拿着新得的花样子去找曹求弟,姐妹俩被关在这处四方宅院里,又不识字,只能用这个来打发时间了。
她到了曹秀秀的房间外面,看到曹秀秀的丫鬟宝珍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打瞌睡,宝珍是她们进府的时候就跟着曹求弟了,对曹求弟也很衷心。
曹秀秀没有惊动宝珍,自己掀开布帘进去了。
她姐姐不在外室,她转而往内室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曹求弟的声音,听着好像有些不舒服,嗯嗯哼哼的。
她以为是曹求弟生病了,急忙往里面走去,等走进了内室,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先是大惊,随即大羞,呆呆地站了一瞬之后,转身就朝外面跑。
她跑出来的时候踉踉跄跄,将宝珍给惊醒了,宝珍惊醒看到她脸色难看地从里面跑出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拦住她。
“姐儿,你可瞧见什么了?”
曹秀秀就是再笨,都知道她不能将她看到的说出来,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她和她姐姐估计都得死。
看到宝珍这样,曹秀秀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宝珍是知道的,说不定是共犯。
“宝珍…”
宝珍拖住她,拖进了曹求弟的房间。
曹求弟这时候也匆忙穿上衣服,从里面跑出来了,看到宝珍将曹秀秀拉了进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曹求弟稳了稳心神,挥手让宝珍出去继续守着,这才拉着不情不愿地曹秀秀坐了下来。
“秀秀,你怎么突然来我这了?”
曹秀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曹求弟其实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觉得土得慌,她曾经有次提出来让白老爷给她取个文秀的名字,白老爷都只是大笑,说他就喜欢曹求弟这个名字,朴素,让他安心。
至于白老爷说的安心是什么意思,曹求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秀秀,怎么不说话?”
曹秀秀见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顿时就有些羞怒交加。
“姐姐,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曹求弟脸色顿时一冷,她本来端着杯子,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按,有些怒其不争道:“咱姐俩在白府的日子这么好过,你以为都是白夫人慈善不成?都是你姐姐我在为你争!否则,就你这副一进府就称病两年的样子,早就叫白夫人给打出府去了,最不济,也将你卖出去了。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用人伦大道理来教我做人?”
“可是姐姐你…”
曹求弟依旧拿话堵她,“我怎么,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这叫以色侍人?以色侍人终不久矣。若是没有一儿半女傍身,等到白老爷蹬腿西去,就是你我姐妹的死期,你不出这座院子,不知道你姐姐在外面都受着白夫人怎样的气!白老爷如今年纪大了,我还年轻,他在我这歇的日子也不少了,可是我两年都没有怀孕,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白老爷已经不能生孩子了!我们假如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熬,熬死了白老爷,就是我们的死期,你以为白夫人现在没有视我为眼中钉吗!”
曹求弟说着,脸色有所缓和,拉着曹秀秀的手,“秀秀,姐姐愿意一直保护你,你只要活得快活,姐姐辛苦一点也没有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一点,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和我,所以今天看到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面吐,烂在肚子里。”
曹秀秀只是胆子小,她知道,白府不是什么仁善之地,她姐姐独自顶在外面,是不容易。就算曹秀秀觉得曹求弟不该这样,她也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后来曹求弟顺利地怀上了孩子。
曹求弟怀上孩子,对于白夫人来说,只是有些闹心而已,倒也没想将这个孩子给弄死。毕竟她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亲事都定下来了,只等她儿子考个功名回来就能娶妻。这个肚子里的豆芽菜对她和对她儿子的地位都造不成任何的威胁,而且白老爷老来得子,爱得不得了,冲着这个,白夫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动不得。动了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所以曹求弟很顺利地生下来了,是个儿子。
白老爷欢喜极了,给这个孩子取名,白天赐。
曹求弟果然母凭子贵,搬离了曹秀秀所在的院子,成了曹姨娘,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
白老爷这个时候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太好了。但是老来得子,白老爷爱这个孩子几乎超过了别的孩子,像爱孙子一般。
曹求弟虽然出身乡野,但是野心着实不小,她不识字,可有手段,虽然儿子小,但是她年轻啊,她有的是精力和白夫人斗。
白夫人的儿子叫白顺平,大概当初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愿他顺遂平安。
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秀才,当年震惊一方,都以为他会一鸣天下知,可惜天不如人愿,自从白顺平考取了秀才之后,就屡试不中,连考三年,三年都没有考上举人。
白夫人一直耐心性子等儿子考中举人就替他完婚,这是白顺平自己的要求。可惜他接连落榜,婚事也就一直拖着。
这年白顺平二十一了。他再次落榜,心灰意冷的他回了家,心气郁结,将自己关在院子里。
白夫人担心不已,常将儿子叫过来开导。
大概在人的一生中,会和谁相遇都是已经注定的。
白顺平在一次来后院见了白夫人之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前院去的,但是不知怎的,竟然七绕八绕地绕到了曹秀秀住的院子外面。
当时已是秋天,自从曹求弟和儿子搬走之后,曹秀秀就独自拥有了一处院子,虽然她囚于一方宅院之中,生活却并不寂寞,她进院来分到的那个小丫鬟和她差不多年纪,两人都有些小孩心性,这日两人兴起,竟然做了个绣球,两个小姑娘踢着玩耍。
郁闷的白顺平路过墙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他站在墙下听了一会儿,心情竟然奇异地有所好转,白顺平此后便经常过来。
因为曹秀秀当年进府也并没有惊动人,毕竟只是个通房,后来曹秀秀又一直称病,倒是她姐姐得宠,渐渐的,很多下人都不知道有曹秀秀这么个人,只当是这个院子只住了一个通房。现在曹求弟成了姨娘,已经搬走了,除了几个伺候的下人,谁也不知道曹秀秀住在这里。
从那以后,白顺平就经常来这里,有一次他壮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想要看看这里面住着什么样的姑娘。
彼时曹秀秀已经快十八岁了,大姑娘出落得水灵动人,见到白顺平走进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羞红了脸,掩面逃走了。
白顺平却再也忘不了这个姑娘了。
白顺平来了几次,和曹秀秀也认识了。得知曹秀秀想要识字,白顺平亲自教她读书识字,一连几个月,终于被人发现,禀到了白夫人那里。
这如何得了?
白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寄予了厚望。
她一开始轻视了这两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多少青楼姐儿那么有心计的,都逃不过她的手掌,这不过是两个没有见识的小姑娘,白夫人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已经过了那个争风吃醋的年纪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就是这样轻敌,让她一辈子都在后悔。
这个曹求弟现在哄得白老爷团团转不说,一直老实的妹妹竟然对她儿子起了龌蹉心思,白夫人甚至将白顺平落榜的事情也归咎到了曹秀秀身上。虽然说这个曹秀秀只是名义上是白老爷的通房,并没有实际的名分,但是她还是不能容忍,否则姐姐伺候当爹的,妹妹伺候当儿子的,这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所以白夫人就坚决不同意白顺平纳曹秀秀为妾的请求。
事情一闹出来,曹求弟就知道了。
她一开始是站妹妹的,白顺平不错,虽然只能给白顺平作妾,可是到底是年轻。
白顺平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他甚至为了要曹秀秀,以不娶妻来逼着白夫人点头。
曹秀秀也对白顺平动了情,她求到了姐姐那里去,想要姐姐帮她在白老爷那里吹吹枕边风。
曹求弟其实都没有见过白顺平,虽然她已经来了白家这么多年。因为白顺平之前一直在外求学,现在落榜了,才回了家,也一直在前院,偶尔来后院也只是见一见白夫人,坐坐就走,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
等曹求弟偶然间见到了白顺平,这才发现,她和妹妹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白顺平俊秀极了。曹求弟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对比白老爷,白顺平不仅仅是丰神俊朗,他还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得如刚冒头的韭菜。而他的爹,白老爷却已经年近六十,平时养尊处优,从脸上还不太看得出来,但是当他在房中脱下衣服,里面的景象就丑陋得让人心生厌恶。即使浑身肥肉,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些松弛的皮肤如同虫子一般在自己嫩滑的酮.体上蠕动。
曹求弟无可抑制地嫉妒了,她不愿意妹妹的境遇比自己好这么多。她已经为了两人贡献了自己的青春,曹秀秀却贪心得想要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这如何可能呢。
而且白顺平是白老爷唯一的儿子。
白老爷没有庶子,年轻时候的那些庶子无一例外,没有能活下来的。
白夫人死活不允,曹秀秀也从曹求弟这里得知,白老爷知道这件事之后暴怒不已,认为这是在乱/伦。他儿子是要考举人的,若是因为这件事所累,他不会放过曹氏姐妹。
曹秀秀吓坏了,情窦初开,让她主动放弃情郎,真是比让她去死还难。
而白顺平也是性情中人,得不到所爱之人,他同样痛不欲生。
一边是来自各方的压力,一边是对所爱之人的不舍,两个年轻人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却不得其救。
白顺平终日借酒消愁。
一日他喝醉了,房门被人推开,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曹秀秀朝他走来。
白顺平欢喜不已,立刻奔过去抱住了曹秀秀。
“秀秀,秀秀,我好想你。我们私奔吧,我实在是熬不过去没有你的日子了。”
“秀秀”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然后“秀秀”解开了他的腰带…
第二天,白顺平酒醒,秀秀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后悔之余不由得欢喜,秀秀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然而还不等他欢喜如何,第二天他就得知了一个让他完全崩溃的消息,他母亲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秀秀不是处子之身的消息,派人去羞辱了曹秀秀一通,曹秀秀受辱,已然上吊自尽了。
白顺平遭受痛失所爱的打击,当天晚上就投湖自尽了。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冗长,曹秀秀一连好几天才将这个梦给全部做完。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曹秀秀不敢跟任何人提。
梦醒,她还是这个生长在曹家湾的一个小村姑,她看着身边同她一块打猪草的四姐,若有所思。
梦中,白顺平死了,她也死了,白夫人遭受了痛失独子的打击,怏怏不乐重病缠身,也很快撒手人寰,就连白老爷,也很快就死在了新宠的肚皮上,只有她四姐笑到了最后。
曹求弟感觉五妹看自己太久,抬起头朝她道:“秀秀,你不快点打猪草,看我做什么呢?一会儿打不满,看回家娘不收拾你!”
因为这个梦,曹秀秀对自己这个四姐竟然生出了些许防备来了。曹秀秀觉得实在是有些荒唐,她甩了甩头,觉得不该将梦里的事情当真,那些梦境实在是过于真实了一些,就好像是她真的经历过那一切一样。
曹求弟看了曹秀秀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她看向远方的天地,这一方天地和她后来生活的截然不同。这方天地虽然伴随着自由的风,可是却贫穷得有时候会食不果腹,后来的世界虽然被四方院墙所禁锢,但是衣食无忧,过着被人伺候的生活。
曹求弟前世活到了二十三岁。那时候白老爷才刚去世一年,她儿子不到五岁。
那一辈子,死在她手上的男人有两个,但是她最终也死在了男人手上。虽然是不同的人,但是却因为同一个理由,白家的财产。
曹求弟冷冷一笑,前世是她太蠢了,但是谁能想到她竟然还有重来的机会呢。这一次她不会再蠢了。
看了低头割猪草的曹秀秀一眼,曹求弟微不可闻的轻叹,前世她未必没有愧疚的,好在这世重来,一切都还来得及,这辈子她就努力说服她娘,不送曹求弟进白府吧,这样曹求弟的下场大概就不会如前世那样悲惨了。
两人打了猪草回到家,差不多已经是日落时分,太阳落山,光线暗了,她们在篱笆墙外面就听到了她娘宋氏在大嗓门地叫她们唯一的弟弟曹悯。
“狗儿啊,太阳落山了,可别再看书了,当心将眼睛看坏了,明天再看啊!”
当年那个哄曹家将曹悯送去读书的老先生早就入土为安了,但是他遗留下的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曹家。
曹家本来在村里算是殷实人家,供养一个读书人耗费太大了,曹家现在熬得穷得几乎快只剩个屋顶了。笔墨纸砚,样样要钱,还不便宜,书就更贵了,种一年的庄稼,结余的银钱估计都买不了两本书。
曹秀秀听到身边的四姐冷笑了一声,就问了一句,“四姐,你笑什么?”
曹求弟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怜悯,“秀秀,你知不知道,三个姐姐都是为了曹悯才嫁得悲惨?你相信吗?我们两个也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曹悯的垫脚石,但是最终,曹悯连个秀才都考不回来。”
是的,在曹秀秀做的那个梦中,后来曹求弟在白家很得宠,她顾及娘家,曾经托人送过好几回银钱回来,曹悯一开始因为有钱买书而潜心学习,但是后来不知是在哪里结识了几个混混,书也不好好读了,每次从曹求弟那里要来银子就拿出去挥霍,没银子了就千方百计地托人再去要。
曹求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四姐,你怎么知道曹悯考不上秀才?”
曹求弟愣了愣,笑道:“从他的名字,你没发现吗?曹悯曹悯,草民草民,他注定了一辈子只是一个草民,是个私塾先生取名字实在是太差了点。”
听了她的解释,曹秀秀下意识有些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她们这几个姐姐为了曹悯牺牲了一辈子啊,曹悯怎么能不混个出人头地呢?那她们的牺牲算什么呢。
曹求弟不这么想,她上辈子被曹悯吸血,对这个亲生弟弟和亲生父母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亲情可言。除了对曹秀秀,她偶尔会觉得愧疚。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在曹秀秀十四岁的时候,又到了县试。她弟弟要去县里考秀才。
可是家里现在已经穷得没有多余的钱,她娘差点愁得白了头发。
这个时候,就算是现卖女儿都没有买主啊。
晚上,躺在床上,宋氏还在埋怨当家的,“去年就说将求弟放人家,你非嫌人家彩礼给少了,现在好了,事到临头,上哪去给狗儿筹钱去?”
曹当家的只是闷声躺着,并不做声,显然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两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睡了。
第二天,宋氏去借钱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镇上的白老爷家要买丫鬟了!若是看上了能选中,那就是五两银子一个!
五两啊!就是嫁女儿也没有这么多的。
宋氏兴冲冲地回家,迫不及待地给两个女儿绘声绘色的学舌,白老爷家的院子有整个村这么大,田地比整个村的加起来还多,家里伺候的仆人都住整整两排屋子!
曹秀秀呆住了。
尽管她确实在无形中被那个梦境影响,改变了很多,至少思想上不再像个小孩子了,但是她都始终将那个当成一个梦。
可现在,梦境中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
而且还跟梦境中的一模一样,连她娘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曹求弟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她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曹秀秀,冷静地对宋氏道:“我先说好,我去可以,但是五妹还太小了,她不合适去。”
宋氏哪里肯听她的,“你妹妹年纪小才好呢,听说人家年纪大的还不要。”
曹求弟也不跟宋氏废话,“她胆子太小了,去白家没有帮助,她什么都不会,还是我去,我还能给你挣银子。”
宋氏不肯,曹求弟就道:“万一秀秀进了白家之后太过害怕,表现不好,不仅她进不去白家,我也进不去。到时候你就别怪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宋氏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了,她看了曹秀秀一眼,果然曹秀秀的脸色很难看。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真是没用的东西!”
曹秀秀惊讶地看向曹求弟,这个和梦境中不一样,梦境中,曹求弟没有说过这番话,而且她也和曹求弟一起被送去了白家。
如果给曹求弟一个选择,她当然是选择不去白家。从梦境看来,白家是个深渊。即使深渊中有白顺平这样一朵白雾,曹秀秀也绝对不想再去步前世的后尘。
宋氏送出了银钱,曹求弟独自去往了白家。在去之前,她做了一件事,改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想再顶着这个土气的名字再受人嘲笑。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曹秋水。
她曾经白顺平读过一句诗:长爱碧栏杆影,芙蓉秋水开时。
曹秋水。这回大概不会再有人说她这个名字土气了。
再次站在白家的庭院中,曹秋水打赌自己比这些下人更熟悉白家。进入白家的机会,她志在必得。
她知道白夫人的喜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让人喜欢,但是她还是被刷了,还是因为年纪的问题。
曹秋水被遣送回了家,她焦灼地等了两天,前世这个时候白老爷应该已经让人来送信要买下她为通房了,这辈子竟然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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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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