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亚平去修理厂取了车，然后麻木的开到小区，小区的物业早就撤掉了，从街头到街尾都是落叶，在冷风的卷席下时而飞舞。
    显得枯索而荒凉。
    肖亚平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他抽了根烟，烟是早上从付林那里顺的，自从肺癌以后，他就没有再抽过烟。
    不过此刻，也许只有尼古丁能够派遣一下他内心的寂寞。
    他看着小区里零星的灯火人家，又是一阵的失神。
    “真是讽刺，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吸了口烟。
    浓重的烟味，让他咳嗽了两声，不过很快他就习惯了这股味道。
    想到日后自己要孤独、无助的活下去，他就一阵的难过。
    坐了一会，天色更暗的时候，空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他缩了缩脖子。
    刚站起来，要往家里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他下班以后，从街头商店买了一个临时的电话，全键盘的老古董，电话是肖父打来的。
    肖父自从上次回去以后，就没有再来过。
    现在肖亚平肺癌痊愈，出院了，他想过来看看。
    肖父是一个古板的农村人，一身在国企勤勤恳恳，直到退休，本来有些退休金，不过这些年，重型工业城市在衰落，他的退休金也经常拿不到手，被一些米面代替，今年上半年患了一场大病，还是肖亚平出钱，做了手术，可惜因为身子太差，或者是病灶太深，手术并没有做彻底。
    电话里，肖亚平听到了肖父木讷的声音，而且粗重的喘息，说明他的肺气肿越发的严重了。
    “亚平，你好不容易出院了，明一早我就到了，去看看你，提前和你说一声。”肖父的声音苍老无比。
    透着一股深深的关切。
    肖亚平的眼圈湿润：“明天就到吗？我……要不过几天吧，我可能有些不方便。”
    他怕肖父知道徐璐要和他离婚的事情，一时受了刺激。
    他记得，肖父是站在徐璐这边的。
    要是让他知道徐璐要和他离婚，肖父非得狠狠的发脾气不行，而且一定会上门去求亲家，肖亚平不想看到他委屈的样子。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呆两天，不用你管，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肖父坚决道。
    “家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照顾自己。”肖亚平找着理由。
    肖父声音有些不满：“怎么了？嫌弃我？是不是徐璐有什么意见？”
    “不不不，我是怕你太累了，一路赶过来，住两天就回去，图什么呢，来回折腾这，你身体能受的了吗？”肖亚平一直在推脱。
    最后肖母抢过电话说道：“你爸做了个检查，身体状况很不理想，他就是想看看你和多多。”
    ……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
    肖亚平听着电话的忙音，许久没有缓过劲来，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白天即将晋升的喜悦，在他点着烟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
    现在听到肖父要来的消息，他更是心中烦乱。
    他回到家里，把屋子收拾了一番，然后早早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凌晨，就跑到火车站，他伸着脖子，在人流当中寻找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他看到了有些胖胖的肖父。
    肖亚平赶紧扯着嗓子喊道：“爸，这儿……这儿……”
    肖父回头看到肖亚平，笑了笑，快步走了过来：“不是上班吗，起这么早，白天犯困怎么办？”
    “再困也得来接你啊，包里拿着什么？”肖亚平接过肖父的塑料包。
    “带了点狍子肉，给你补身子的，上次带的你吃完没有？”肖父一边走，一边问道。
    “吃完了。”肖亚平撒谎道。
    徐璐不喜欢吃野味，受不了那个味道，上次他爸妈带来的那点玩意，都让徐璐送人了。
    肖亚平开着车，让肖父有些意外：“哪来的车？不是刚做了手术吗？钱……”
    “公司派的，钱您别担心，儿子现在混的比以前强多了，一个月赚个万把块呢。”肖亚平有些自豪的说道。
    “万把块！”肖父有些惊讶，不就随即就劝道，“那也得攒着，趁着能赚钱的时候，就要节约，要是后面哪天赚不到了，也有个储备。”
    “好好好，爸你说的是。”肖亚平应着。
    ……
    回到家里，扑面而来的冷清，让肖亚平心虚。
    肖父从包里把东西掏出来，然后放进冰箱里。
    “徐璐呢？”他随口问道。
    “哦，她上班去了，多多择校以后，就封闭式管理了，平时周末才回家。”肖亚平赶紧说道。
    “哦，你去上班吧，我自己熬点饭就行。”肖父说道。
    “别，还有点事情，我带你去门口吃个早点，然后我开车上班，不耽误功夫。”肖亚平见肖父不过问徐璐的事情，心头一喜。
    “我没那个胃口，我熬点小米就行，你妈给你带了点，刚下来的新米，我给你放冰箱下面那个格子里了，你记得吃。”肖父摆摆手。
    肖亚平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肖父，直到他走进厨房。
    “那我先走了，下了班，我就回来。”肖亚平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家。
    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
    上了半天班，付林突然给肖亚平打电话，说是许愿失踪了，他的车送去保养，让肖亚平过来接他，帮忙找找许愿。
    “又怎么了，你们两口子，没完了是吗？”肖亚平看着坐在车上的付林，有些不满。
    一次两次，就算了。
    这都多少回了。
    付林被肖亚平戳中了痛点，有些无奈的说：“哥们，这辈子摊上许愿是，完了，甩不掉，抓不住，下辈子，你劝着我点。”
    肖亚平问：“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许愿这劲儿劲儿的，哪那么多事啊，每天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总要弄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哥们，以前我护着许愿，是我不对，你可真说对了，劲儿劲儿的算是说轻了，你不知道，她就那憋着一股气，和你作对！”付林坐在车上一肚子的怨言。
    肖亚平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也不能由着她，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现在呢……”
    “我不是没办法嘛！”付林阴着脸，“把空调关了，窗户摇下来一点，我憋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