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只灰狼所做的恶行，云瑶心中厌恶，冷着脸说道：“我对白魇做过些什么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想问你，因何占据燕姬的躯体，又因何枉杀人命？你知不知道，毁了聚灵阵，就是毁了神王城百姓的希望，今后这满城的人都将因你而遭受苦难。”
    乐心低着头，口中呜咽几声，却流不出半滴眼泪。她恨白魇，也恨云瑶，可事到如今，唯一能救小乐的就只有这位大荒神女，叫她还能去求谁？
    乐心抬起头，不服气地辩解道：“神王城的百姓原本就是平白受惠，他们享受了近千年，如今不过是恢复原状而已。城中的灵气都是白魇从其他地方强行抢掠来的，他们都是强盗！如今我只不过是将他们打回原形，我又何罪之有？”
    “你还在狡辩？”云瑶有些怒了，“那地道中的四十一条人命呢？燕姬的命呢？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乐心见云瑶的脸色发青，终于不敢狡辩，低下头姿态卑微地恳求道：“神女大人，我知道您一向慈悲，看不惯我草菅人命。求您救救小乐，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就把白魇这些年来所做的恶行全都告诉你。”
    “你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吗？”雪音在一边鄙视地瞪眼，撇嘴道：“白魇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比你更清楚，你觉得他的那点秘密值得我家主人为你跑腿吗？”
    云瑶虽然觉得雪音说的话有些伤人，但她对乐心也没有半点好感，便沉默着没有打断。
    乐心感觉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虚弱，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便把心一横，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大荒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不想知道白魇到底对你有什么企图吗？神女大人，小妖没有别的任何祈求，只求你能帮我把小乐带走，让他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好，只要别再留在他那个丧心病狂的爹身边，让他去哪儿都可以！”
    云瑶一直想知道，明明自己当年不惜分割元神镇压的大荒灵气为什么会发生异动，只可惜白魇一直缄口不言，既然乐心要拿这点来交换，那么……
    她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手指轻弹，将一道神力注入乐心的灵魂，淡淡道：“我答应你了。”
    “多谢神女大人！”乐心喜出望外，对云瑶连磕了三个头才慢慢地站起来。
    雪音也知道兹事体大，没有再胡闹，而是跟赤心在一边守着，听乐心讲述当年之事。
    再次忆起前尘，乐心的声音有些低沉，慢慢将往事一幕幕说了出来。
    当年，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狼妖，修炼的是灰狼一族世代相传的邪功秘术。只是因为有神女的威慑，她只敢对一些野兽精怪下手，从来不敢祸害行人。
    那一天，她一路游历来到一处山谷，却发现一只通体雪白的公狼倒在小溪边，虽然有些狼狈，一双眼却透着淡漠和威严。乐心从没见过这样漂亮威风的狼，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查看。
    那白狼冷冷地看着她靠近，突然说道：“姑娘，在下受了点小伤，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那声音清淡中带着真诚与信任，乐心一下子便感觉心跳加速，傻傻地想要靠近他，了解他。
    她不惜功力地为他疗伤，亲自猎来食物送到他嘴边，在他身边整整守了十日，他才从地上一跃而起。
    “多谢姑娘的照顾，我要走了，后会有期。”白魇抖抖身上的毛，竟真的就要离开，乐心连忙挡住他的路，问道：“我救了你，你就这样留下一句话就走吗？”
    “你要怎样？难不成还要我以身相许吗？”白魇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轻嘲，乐心的脸顿时红了。不过她那会儿还没修成人形，有的更多是身为狼族的本能。她骄傲地昂起头，说道：“我是灰狼族的首领，手下有上千的族人，难道还配上你？”
    “哦？那么倒失敬了。只可惜我一向不愿屈居人下，可不想侍奉一位女王。”
    乐心见他还是要走，顿时急了，脱口叫道：“谁要你侍奉我了？只要你肯跟我一起，你就是我灰狼一族的狼王。”
    白魇听了这话，竟真的停下脚步，笑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雪音根本不愿听他们的情史，在一边催促道：“啰嗦什么？赶紧说重点！”
    “重点？”乐心苦笑道：“这还不是重点吗？若我当初没有遇到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灰狼一族全灭，如今只剩下一个小乐孤零零地活在世间。我为他倾尽了所有，却很快便要魂飞魄散。”
    “行了，你继续说吧，只要你说的事情真是我想知道的，我一定会去将小乐救出来的。”云瑶对雪音使个眼色，雪音便立刻闭了嘴。
    乐心长叹一口气，从回忆中解脱出来，简略地说道：“你想知道大荒因何灵气匮乏至此吗？那我就告诉你。这一切全是白魇造成的，他不甘心自己只是个半神，想要取代你在大荒的地位。只可惜，妖就是妖，不走正道，他永远成不了真神。”
    “当年，我与白魇结为夫妻，谁知却在新婚之夜双双化为人形。他欣喜若狂，之后便野心膨胀，想要做大荒的神王。”
    “我将族中所有人手尽皆派出，在四州的中心处打下了一块地盘，之后又四处袭击人类城市，掠夺了大量的财富。他就是靠着这些财富才建成了神王城，自立为神王，立我为王后。”
    “只可惜，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自己的法力怎么都无法再次提高，根本就达不到从前神女的修为。我也是为他着想，便将我族秘术倾囊而授。”
    乐心说到这里，嘴角慢慢翘起个诡异的笑。
    白魇因为自幼便失去母亲远离族群，没学到半点狼族功法，乐心传承的可是最正宗的狼族邪功，全靠吞噬其他野兽和人类的血肉精魂修炼。白魇得到了这项秘术，顿时来了兴致，在城外划出一片地方交给乐心经营，专门为他们猎杀血食。
    开始时，他的功力确实突飞猛进，只可惜，云瑶的神格中带的是堂堂正正的神力，与邪功水火不容。当他将邪术修炼至小成时，弊端便慢慢显露了出来。
    “后来呢？大荒灵气又是怎么回事？”雪音听得入了神，早忘了对乐心的敌意，在一边催问道。
    “后来，他每日受两种功法冲突的煎熬，眼看就要走火入魔。幸好那时神王城已初具规模，他便动用人间的权力搜集材料，摆下了聚灵阵，将整个大荒的灵气全都聚集到了神王城。”
    乐心的语气淡淡，云瑶却听得怒火上升，恨恨道：“这个孽障！他竟敢修炼邪功，还要掠夺整个大荒的灵气！我说呢，那聚灵阵怎么会那么奇怪，明明只能聚集灵气，他却偏说同时聚来了煞气。那煞气是他从自己体内分离出去的吧？”
    “是。他依靠巨大的灵气提升功力，将邪功强行封印，也将煞气驱逐出体内封印在地洞里。只不过，他身为狼族，根本无法完全炼化你的神格，没有邪道功法，他空有半神之身，却只能施展些简单的法术。他这神王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乐心讥诮一笑，抬起头直盯着云瑶的眼睛。
    “神女大人，小妖所说句句是真，求你救救小乐吧。”
    云瑶点头，道：“既然我听了你的故事，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小乐这孩子我也很喜欢，等下我便去找个机会将他带过来。”
    乐心大喜，终于放下心中那一点恶念，叩首道：“多谢神女垂怜，只是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是别让小乐看到吧。这孩子命苦，偏偏是在他爹体内正邪冲突最剧烈的时候受孕，这才落下个不足之症。”
    “非是小妖心狠，那四十人就算我不杀他们，白鸩也不会留他们活命。我只是借他们的力催动聚灵阵，为小乐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罢了。”
    “神女大人，多谢你不计前嫌还肯救我儿子，请你提防白魇，千万不要与他亲近。”
    云瑶听她话中有话，疑惑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亲近？”
    “呵，神女冰清玉洁，自然不懂这些事，我也是当年机缘巧合下才了解了这项秘术。”乐心惨淡一笑，说道：“你道白魇因何对你百般讨好？他不过想夺了你的元阴，好助他自己成神罢了。你若真的失身于他，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卧槽！云瑶被这句话气得差点跳起来，怒问道：“是他自己这么说过还是只是你的猜测？”
    乐心说了这么多，身形已慢慢变淡，她自嘲一笑，道：“这还用说吗？我之前派人去捉你，为的就是想要吞噬你的血肉，成就不死之身。白魇他向你示爱，你道他真是为了感情？他要真的有心，当年又怎么会杀你？他若真的有情，又怎会把我害成这样？”
    “神女，请你一定记住，千万不要饶了白魇，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乐心一声厉吼，最后一丝魂魄也随风消散，只留下云瑶三人呆立在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