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清晨显得格外忙碌，村民们都一早就离开去往田地劳作。这一路走过来，倒是没见到几个人。
    季川深吸了一口晨间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多日奔波的劳累似乎都被这清新的空气驱散了。
    这一点，大城市望尘莫及。
    “走吧。”吴耀从背后搭着季川的肩往翠莲家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吴耀，我能不能从外面等你们？”季川远远的看到翠莲的家就有些怯步，只要想到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就让他头疼。季川可怜兮兮的看着吴耀，向他求救。
    “不行”吴耀阻止了季川后退的动作，他使暗劲控制住季川的肩膀嘿嘿的笑着，“你可是市里派来的，这样的事怎么能退后呢？”
    “可是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能说废话了，有效信息基本没有，太遭罪了。你进去记录，我去看看现场，ok？嗯？吴耀~耀~小耀耀~”
    王兴在一旁憋着笑意看着两人的互动，季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吴耀瞪了看戏的王兴一眼，彻底斩断了季川的小心思。“别挣扎了，今天不去也得去。”
    季川挣脱开吴耀整理整理了衣服，傲娇的看了他一眼，又凑到了王兴身边，“太没人性了，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活过来的。”
    “季队，我们都是听吴队领导，没人反驳。况且……我们队里没人敢叫我们老大小……”王兴适时收口，把吴耀的外号憋在了肚子里。
    王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得吴耀也是他领导，这么广大的跟他说老大的坏话，他该怎么回？怎么回都会死很惨的好吗？
    “切，跟你说，别看你们老大一脸正气，读书那会，骚气着呢。”
    王兴偷看了吴耀一眼，只能自我催眠，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季川作为警察的这些年来，总是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有的心思单纯，有的城府极深，但季川保证，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聒噪的人。
    “这个人你认识吗？”听够了翠莲的抱怨，季川从口袋里拿出于福的照片，试图从翠莲口里问到一点信息。
    翠莲接过照片，放在眼前看了许久，似乎要将照片看出一个洞来后才缓缓开口。
    看来说她视力下降，确实不假。
    “这个人我没见过。”翠莲把照片还给季川，连忙否定道，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一切。
    “可是有人说见过你们在一起。”季川没有戳穿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
    “可能是看错了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更别说细谈了。”翠莲尴尬笑了笑，有些慌乱的解释。
    季川有些无奈的看了女人一眼，两人的关系，他们早已经打探清楚了，两人从小关系不错，于福一直都对翠莲有好感，只是后来于福外出闯荡，两人的关系才告一段落。
    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季川看着认真否定的翠莲暗暗感叹，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否定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两人的关系，去于家村打探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看起来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吴队，你能出来一下吗？”王兴从门边招呼了吴耀一声，吴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季川见吴耀有工作，便转移了话题，跟翠莲谈论起冬青的事情。
    “我能问一下，冬青是如何走的？”
    “我……我怎么知道，腿长在她身上，我又管不着。”对于季川突然的单刀直入，翠莲显得有些不悦，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季川的问话，“我有些不太舒服，你们改日再来吧。”
    这是赶人的节奏，季川看了眼一旁不友好的女人，看起来她与冬青的关系确实是非常不好，丝毫不想谈论关于冬青的话题。
    “季川！”吴耀站在门外示意季川出来，季川只能终止关于冬青的话题。
    “怎么了？”
    “上面把这件事交给了别的组，让我们专注调查拐卖案。”
    “我们现在调查的就是拐卖案吧？于福的死亡也应该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他的思路刚刚被建立酒杯打乱了，季川微微皱着眉头，不悦的跟吴耀争辩着。
    “拐卖案那边有了新的线索需要我们跟进，于福已经确定为意外死亡。”
    季川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尽管心里有诸多不愿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上面下来的命令他只能服从。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大姐你多注意身体。”吴耀进屋与翠莲寒暄了片刻才起身与她告别。
    “那我送送你们。”翠莲起身，跟着吴耀等人往外走。
    “大姐，这一院花花草草都是你种的吗？”季川被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吸引，看向翠莲。与那日他来时的情况不同，有些花草已经呈现出了枯萎的状态，主人没有心情去打理的话，再强的生命力也会渐渐枯萎。
    “闲来无事，我也喜欢照料些花花草草，就在这院子里种了一些。”
    “倒是为这里平添了许多生气。”季川由衷的赞美了几句。“我能拍张照片吗？”
    “可以。”得到允许后，季川朝王兴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拍几张照片。
    “不过……这个照片有什么用吗？”翠莲疑惑的看了季川一眼，不懂这一院花草有什么吸引人的。
    “我个人爱好，实在是太美了。”季川哈哈一笑，自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对了，大姐，你们家有蜡烛吗？”季川像是想起什么的突然问道。
    “嗯？蜡烛吗？家里还有几根，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去用蜡烛了。之前都是在冬青那屋，她偶尔会用。不过现在是没有了，一场大火一片空。”
    季川点了点头，跟着吴耀走了出去。
    出了翠莲家，王兴就忍不住的凑到季川的面前。
    “季队，你为什么要照片？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吴耀也看向季川，向来他最鬼，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线索。
    季川看两人都看向自己，摊了摊手，”我是真的喜欢那些花花草草。”
    吴耀一口气憋在嗓子里，白了季川一眼，抬脚往前走。“神经病。”
    王兴也跟着吴耀身后加快了速度，走到季川身边也感叹了一句“确实。”
    “你小子欠揍是不？”季川一瞪，王兴嗖嗖蹿到吴耀身边，不再吭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气死小爷了。本小爷就是喜欢花，还有错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就是嫉妒我。
    “我们就这么放手这件事吗？”虽然结局已定，但季川还是隐隐有些不甘心。
    “翠莲的家事自然会有人管的。”
    “可是翠莲跟于福的关系呢？”
    “自然是有人查的。而且我们手里的证据不足。上面规定了破案时间，我们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吴耀叹了口气，他知道季川的不甘心，但他们的时间很紧张，根本没有时间去深究翠莲的事情。
    “我还是感觉不像是意外。”季川想了片刻还是有些暗自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意外？翠莲家的火灾？还是于福的死亡？”
    “都有一些吧。”季川吸了口烟，看着吴耀。
    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但于福为什么会出现在瑶光村，难道仅仅是跟翠莲叙叙旧情？还有那场大火，未免来的太蹊跷了一些。
    “你在怀疑谁？”吴耀瞥了季川一眼，对于他的看法表示好奇，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倒是怀疑冬青。”季川的目光有些迷蒙，没有焦点的看着远方泛灰的天空。。
    “冬青？不会吧，最没有关系的就是这个小姑娘。”吴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可以怀疑翠莲，事实上他也有些在意这个女人。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季川竟然怀疑冬青？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跟这件事联系上。
    “直觉。”季川直接平躺在小三轮车上，仰头看着天空。“别的不说，怕是翠莲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这个小姑娘脱不了关系。”
    “作为警察最没用的就是直觉了。那场大火倒有可能是冬青的杰作，但于福？可能只是一场意外。”吴耀叹了口气，仅凭所谓的直觉上面是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们的。况且季川的想法太大胆，他无法认同。
    “局里下来指示了，让我们继续查拐卖案。至于这个案件，就交给别的组了。”
    “别的人？你确定不是就此结案？”季川讽刺的笑了笑。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理由说的好听些罢了。”吴耀深吸了一口烟，随着叹气声吐了出来。
    “这里不比你们大城市，很多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面说了结束，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吴耀和季川都清楚，翠莲的案件根本就没有决定性证据，既然于福的案子已经定为意外死亡，那他和翠莲的关系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福只是这个案件的小喽罗，上面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在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
    至于翠莲家的私事，自然会有另一拨人来协调。
    “我们这些小警察也是够窝囊的。”季川不悦的骂了一句脏话，对一件事情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但吴耀和季川心里都清楚，如果什么都能搞得清楚，就不能称之为社会了。
    这个社会从来都处于一些不清不楚的状态，有些说的清楚，有些说不清楚，有些需要说清楚，有些根本就不需要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