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驰骁抽抽嘴，好吧，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小孩子的想法，和大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咳，那你是希望爸爸还有小伍认认真真陪你对打，还是当个不会反击的沙袋？”
    小包子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扑闪扑闪眨了眨：“都不要。”
    “嗯？”
    “像爸爸以前那样就好。”小包子抹掉眼泪，上前一步抱住陆驰骁的腰，“爸爸，我错了！我会乖乖学拳，保证不再惹祸了。”
    “……”
    陆驰骁挑了挑眉，还以为今天搞不定这小子了，没想到他自己想通了，行，知道错就好。
    单手抱起他，指腹抹去儿子脸上脏兮兮的泪痕，轻笑道：“还说不是小孩子了，哭成花猫的是谁？”
    小包子趴在他爹肩上，不服气地哼哼：“大孩子也会哭啊！昨天那三个哥哥不就哭了？他们都那么大了呢！”
    “……”
    被点名的仨少年，昨晚就睡在陆家的二楼客房里。
    躺下后睡不着，窸窸窣窣说了小半宿的话，是以，生物钟也没能将他们唤醒，直到小包子哇哇的哭声从楼下传来，才发现天光已大亮。
    “老大，这衣服真是给我们穿的？”矮个的卢横舟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套崭新的校服，衣服背面印着“峡湾”两字的拼音。
    “这就是峡湾高中的校服啊？真漂亮！”绰号“小诸葛”的成余亮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新校服，接着蹲下身，捧起一双和他脚一样大的新球鞋，蓝白色的鞋面，干净得仿佛雨后的天空，“胖头陀看来没吹牛，这里的学校真的很好，校服还配球鞋……”
    为首少年叫成劲康，此刻已经换上了其中一套校服。
    虽然他的身高是三人中最高的，但一方面处于抽条的青春期，一方面原就偏瘦，因此身高正好的L码，上身效果却不是太好——过于宽松了，衣身里空荡荡的，里头再套件棉袄都没问题。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很开心。
    终于有一件舒展双臂不会露出肚皮的外套了。
    “徐老师昨天回来是不是很晚？我都没有听到。没准还找人去总务处开门，那么折腾，就为了给我们拿衣服、鞋子……”卢横舟不知是不是低头绑鞋带的缘故，鼻音很重，还带着点哽咽。
    其他两人都沉默。
    半晌，成劲康喑哑地开口：“就当是问徐老师借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能力报答她这份恩情的！”
    “嗯。”另两人用力地点点头。他们要出人头地，不光是为报答徐老师，还要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换好衣服，三人不忍看漂亮的客房被他们仨睡得一团乱，于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然后笨手笨脚地整理起床铺。
    这时，初秋的晨风夹着小包子脆生生的童音从窗外飘进来：“大孩子也会哭啊！昨天那三个哥哥不就哭了？他们都那么大了呢！”
    三人齐齐闹了个大脸红。
    一米七几的大小伙子，居然被个一年级小屁孩视作同样爱哭的大孩子，这脸丢的……往后的日子里怕是一想起就会臊成猴屁股吧。
    家里多了三个青春期少年，早餐不仅种类丰富，量也十足。
    有当地人爱吃的油饼、豆花、牡蛎饼、萝卜丝糕、海鲜粥，有北方特色的烧饼、油条、焦圈、豆汁儿。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多吃点！你们正值发育期，不仅要吃饱，营养也得跟上。”
    陆夫人额外让厨娘给几个孩子多煎了个荷包蛋。
    “谢谢陆奶奶。”仨少年相继说道。
    陆夫人欣慰地笑：“客气啥！以后有空随时过来玩，陆奶奶让刘嫂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包子一早上被他爹虐了一场，又哭了一场，被徐随珠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眼眶、鼻尖依旧还泛着红意，倒是比平常安静不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咬了口嫩嫩的荷包蛋，悄眼打量仨少年。
    许是注意到小包子的目光，成劲康转过头来，小包子缩了一下脑袋，低头扒起碗里的豆花，黑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哟，我们小昱今天好乖啊，平时不爱吃的咸豆花都吃得这么干净。”陆夫人岂会没看到乖孙的小动作，笑眯眯地故意说道。
    咸豆花？
    小包子这才反应过来，小眉头一皱，可怜巴巴地瞅着徐随珠：“妈妈，我想吃甜豆花。”
    “再吃小肚子要爆炸了，咸豆花一样有营养。”徐随珠说着，递了颗松仁糖给他，“今天小昱很乖，妈妈奖励你饭后甜点。”
    小包子立马被撸顺了毛。
    剥了糖纸，把松仁糖塞进嘴里，满足地砸吧起来。
    吃着吃着，不知想到什么，再次偷瞄仨少年。
    这次是成余亮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抬眸望过来，朝小家伙露齿一笑。
    小包子迅速跳下椅子，跑楼上去了。
    “小昱咋了？”陆战锋疑惑地问。
    “吃饱就下桌了吧。”陆驰骁说，偏头看向孩子妈，“等会儿先送他们去宿舍？还是先去买日用品？”
    徐随珠想了想说：“先去宿舍吧。我记得教工宿舍那边的小卖部，日用品还挺全的。被褥是按床位备齐了的，只要铺位还有，被褥就够。”
    三个少年听出来这是要给他们安排住处了，齐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徐随珠觉察到他们的动作，笑起来：“不用难为情，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你们这个事，说起来是育桃基金会没有处理好，我这个负责人要承担很大责任。”
    仨少年忙不迭摆手：“不不不，不是的徐老师，你很好，你很好了！”
    “那就是基金会做的不够好咯？”陆夫人逗他们。
    仨少年的脸一个赛一个红，一个劲摆手说“没有没有”。
    他们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育桃助学基金会就是徐老师牵头成立的，当初爹妈遇难，家又被泥石流掩埋，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还是徐老师接手的峡湾中学带头捐了一大笔款，才不至于让他们无家可归。如今又这样帮他们，在他们心里，徐老师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