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赵夫人冲上去,哭喊道:“丰儿!丰儿!你怎么了!”。其他人也吃了一惊,连忙围上去。到底是刑部尚书,元榆冷静着安排管家速去请大夫,再一面安排人往宫中请太医候着,并命府中其他人不得擅动。
大夫不多时便到了,先是查看了赵丰情况,判断为中毒,现仅一息尚存。赶忙喂了两颗清热解毒丸后,央求尽快请宫中太医来医治,他已无能为力。
“中毒?”赵夫人警觉的问道。
“令公子今日口入过什么东西?需一一排查。”
“大夫可检查清楚了?丰儿今日也未曾用过其他东西,只有早晨在府中一同用过早膳,然我和老爷都无恙。”
“可喝过什么东西?”
“喝过什么东西...”赵夫人突然抬头死死盯住景乐,手指着她便道:“还喝过她沏的茶,也是她亲手斟的!”
“赵夫人勿过早妄言,茶是景乐给各位一一斟的,大家都喝了,为何却只有令公子有事,我又如何控制只将毒下在公子杯子中。”
“你...今日丰儿除了喝你的茶,其他任何东西不曾入口,不是你还会是谁?”
“勿多争论,请大夫查验丰儿的茶水。”赵大人打断夫人的控诉。
赵丰的茶杯已被他倒地时带到地上摔碎,茶水全泼洒在右手边,右手大拇指上还带着翡翠扳指,扳指在茶水的反光下正流光溢彩,光线折射着直晃眼,景乐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夫取出银针,在赵丰手边泼洒的茶水里一试,骤然,银针变成了黑色!
众人均看向景乐,连景容也回过头看她,似不解...
景乐不敢与他对视,但还是大声说到:“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更没有毒害赵公子!”
“你休要狡辩!定是你!今日沏茶和斟茶的都是你,第一次来提亲时你便大声拒绝,当下被呵斥住。于是怀恨在心,不想嫁却无法反抗,才想出法子将丰儿毒害!”
“想不想嫁乃我个人问题,退一万步讲,我自己的问题再困难也绝无让别人替我偿命的道理!此时人命关天,若只情绪用事,恐怕漏掉真相!茶水有毒,但茶水我是一次性给各位斟上,为何你们均无碍,只有赵公子如此?!”
“你...虽不知如何下毒,但毒在茶水中,此事定于你脱不了干系,还有厨房里的帮厨,今日碰过茶水的人都有嫌疑!”赵夫人因为儿子已变得咄咄逼人。
宫中太医已到,查看结果与大夫检查结果相似。
“赵大人,令公子已陷入昏迷,我等已无能为力,请速请神医皇甫永宁,或许还有转机。”
皇甫永宁是京城有名的皇甫世家大公子,从小沉迷医书,七岁便能拿动物开膛破腹练习刀法,十六岁外出游历,据说曾与各地名医交流切磋,也算识世间百病,集百家之长。今年已二十有叁,才从外云游归来。
赵夫人此时已泪眼婆娑,慌张无措。赵尚书急忙安排亲信去请皇甫永宁,并安排几个稳妥人先将赵丰平躺着抬回府中。吩咐完,朝元榆拱手道:“元尚书,我儿在贵府被令爱的茶水毒害,现已奄奄一息,请元府给我等一个交代。”
“真相如何,还需查证,现在下定论恐怕为时过早。”
“无论真相如何,在你府中中毒不假,茶水有毒确实。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难不成放任不管?堂堂刑部尚书,对自己府中发生事故原来如此草率!”
元榆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问:“那你想如何?”。
“今日与茶水有接触者,全部收押待审。”
“放肆!我堂堂刑部尚书府岂由你如此放肆!”
“呵,放肆?究竟是谁放肆!我儿现在命悬一线,大夫和太医均确认为你府中的茶水毒害,按照泽安国的律法,将你收押都说的过去!”
“你...”
“赵大人,父亲”景容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站出来说道:“今日之事确是发生在元府中,然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赵公子的安危。虽茶水是景乐亲自准备,然经手茶水之人众多,且她是在你我眼皮底下先后与各位斟茶,如何下毒恐怕构不成定论。即便元家有嫌疑,也不至于此时收押处理。稍后,将西厅的偏房收拾出来,在查出真相前可让景乐暂住那处,并其他茶水经手之人统一看管,至于其他调查还得请示圣上,不可由一家左右。”
景乐心中有些委屈,望着景容,却发现他根本不瞧她。她其实明白方才提出的处理建议已是不错的解决方案,甚至说已经沾了元府的光。元家作为刑部尚书,合该以身作则,就事论事,客观公正。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看着景容,总有委屈的苦楚。
“自己人看管自己人,做样子给谁看呢,若要如此处理也行,需把看守之人换成我家的人!”
争论再叁,元榆还是同意了。实则这话已是双方让步,若真想在元府干什么,区区几个赵家的人能有何用。说定后,当下按此安排各自行事。
景乐被带入西厅,因此屋许久没有人住,又安排匆忙,此时房间里还有些杂乱。坐在椅子上,景乐才仔细回想此事可疑之处。自己确实同时给大家斟茶,其他人没事说明当时壶内茶水肯定无毒,而又在赵丰的茶杯中检测出有毒,或许是茶杯有问题!只恨不能去仔细查看,在此空着急罢了。
到晚上,景容才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面容清隽,气质温润的男子。
“怎么样,赵丰救回来了吗?”景乐着急问道。
“已无力回天了”景容摆摆头并向身旁的人一指,“这位便是皇甫永宁,他刚好有些话要问你,一并说吧。”
两人稍微欠身致意。男子开口:“找到我时说是饮了有毒的茶水,眼看已眼睛无神,口吐白沫,我为其服用草木灰、碳灰催吐,虽上吐下泄数次,却无一丝用处,持续半个时辰,便去了”
这方法应该是洗胃,景乐自顾自的猜想到,并示意继续说下去。
“我再细细查看,却发现口中的毒性远远少于鼻子里的!”
“鼻子里的...!!意思是死者中的毒更可能是吸入而非口服?!”
“正是。”
“但毒发之时所在之地并不是密闭空间,除非近距离大量吸入,不然如何可能这样中毒?”
“姑娘分析所言甚是,此便是小生需问姑娘的事情。听说斟茶时,姑娘在死者面前停留片刻,且斟茶时有茶水热气加速蒸发,若姑娘将少量毒药藏在手中、袖中,斟茶时离死者鼻子距离甚近,倒有可能。故还望姑娘允小生查看。”说完便示意景乐将手臂伸出。
景乐听到把自己直接带入嫌疑人的推断,有些不悦,“我确实没有,何况若毒药真在身上早就偷偷清理掉了,凶手能想出当着众人让死者吸入致死的法子,恐怕没这么傻。”说完看一眼一旁注视这一切的景容,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如携带过毒药,定会留下残余。携带与否,小生一查便知。”
景乐看景容毫无反应,一句言语也没有,想起当时赵夫人指认自己时,他不解的眼神,心中极为失落与呕气。收回目光,不再瞧他,当下伸出手臂给皇甫永宁查看。
皇甫永宁走到离与手臂稍近的位置,稍微躬下腰,轻微嗅了一下,顿一顿又站起身来,轻声道一句;“姑娘,冒犯了。”
突然一阵清冷的气息洒在自己周围,鼻中隐隐传来中药的微苦气味。景乐一时微楞,反应过来时男子已退开,并向景容说到:“令妹手上、袖中、包括衣服可基本排除携带过毒药的可能”。
“辛苦先生了,请先生请回,有其他疑问小可再登门拜访。”说罢相互拱手,皇甫永宁离开。
屋内又只剩了景容景乐二人,赵家的人守在院外。
景乐因刚刚与其他男子的突然亲近还微微脸红,又因景容的冷漠不愿主动说话。
“委屈了?”
“啊?”景乐被这莫名的问题问的有些懵。
“他只是查看你是否有携带毒药的可能,怎么这样害羞。”景容轻笑两声。
景乐恼羞成怒道:“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吗,他已检查完了你还有何疑问,请尽管开口,景乐一定配合”。
景容不答,只叹一口气:“原来真是委屈了”。
“你胡说!谁委屈了?检查出来我送的茶水有毒,即使收押我也有道理,我还要感谢兄长,只是让我被关在自己家。”
“既知其中道理,为何还要生气委屈?”
“我...”景乐不说话了,景容其实说的对,她明白其中道理,她都懂,她也不想显得如此胡闹。
“过来。”
景乐茫然抬头,看着景容,他仍是一副冷淡模样,话语却不容置喙。
景乐慢慢向他身边挪动,走到约一米处停下,不解地望着他。
突然腰间一阵温热,脸贴近了胸膛,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充盈到脑子里,脑袋也被一只手掌缓缓抚着,整个人都落在他的怀抱里。
“可以委屈。”
“啊?”
“可以委屈,没有做错却被人误会,当然可以觉得委屈。”
“嗯...”景乐眼框有些微热,心里微酸中又泛着甜,只觉得在这个怀抱里好幸福。
“我知道父亲作为刑部尚书,更要秉公办案,面对事件更要客观公正。我也知道让我待在此处,更是为了消除我的嫌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
“嗯,我相信你。你说自己的问题再困难也不该让别人为自己承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景乐是个好孩子。”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景乐有些飘飘然了,撅了撅嘴,问道:“那赵夫人指责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觉得是我下的毒呢。”
景容松开景乐,搭着她的肩说道:“前日,我问你亲事准备如何,你却呛嘴一番走人,此后两日又故意躲着我。之前你也说此事会自己面对,当赵夫人指责你时,我便认为你其实对这门亲事极为厌恶,错以为这便是你的面对方式。可是你又说绝不会让别人为自己承担问题时我就明白,绝不会是你。可外人面前,帮理不帮亲才是消除嫌疑的最好方式,父亲作为刑部尚书,更不能徇私,故而一直冷着你。”
景乐反倒对景容的坦诚一时无措。
“如何,我解释清楚了?那你能否也如实告诉我,为何我提婚事你的反应如此之大,为何此后的一两天故意躲着我?”说完,坦然又无法回避的目光落在景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