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四面一圈的人都有些别扭，一时不知该靠近、还是远远观拜。
    吕叶低着头不动弹，手脚已经发软，再也没有之前暗波涌动的模样。
    她还没从那么近距离、猝不及防的一眼惊艳中回过神来。
    “夏夏的妆真好看啊，这金光，这头发。”银莲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
    她眼里想做出羡慕的神态，而羡慕都不需要刻意伪装，已经流露出去。
    仔细看去，十夏和上次完全是两个彻彻底底相反的妆容，妖艳和庄严，同样被驾驭得很好。
    十夏眼波金光流转瞥，并不多说什么，只无声点了点头。
    长安已经和她说过，银莲并非善意。那她也不再和对方有过多交际。
    [我就该这样做，对吧？]
    十夏眼眸稍垂，悄悄问心底的系统。
    长安嗯了一声，音腔低低说：[很对]
    十夏面上不自觉扬起笑意，眼眸稍弯，转向了另一边的裴戈。
    [你觉得，这次大家还会喜欢我吗？]
    她在心底轻轻开口，问出这个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问题。
    上一场的热爱来得太过突然和热烈，让她感激而又生出一丝紧张，为这观众的爱而紧张。
    [会的]
    长安声线是一贯的沉稳，带着毋庸置疑的保证，[会喜欢你的]
    [往前看]
    不等十夏给出回答，长安继续出声，[舞台要开始了]
    正前方，屏幕闪动耀眼，召唤出带着墨镜的pd。
    舞台背后，是一棵巨大的虚拟参天大树，九条巨大枝干挺拔茂密、直插顶峰不可见。
    飞行器进不去后台，成排成排的弹幕已经在树梢间穿梭、迫不及待。
    『啊啊啊啊选手们什么时候出来——我的热情足够点燃整棵大树！』
    『华夏华夏华夏呜呜呜我爱华夏』
    『等不及了。我已经准备好欢呼，为这次淘汰赛选人啦』
    （2）
    第一组a队以【盘古开天】开场，表演流畅、平平稳稳顺利落幕，赢得满堂喝彩。
    而随着b队的登场，盛大树梢被观众热情更是被提高拔升，足足点燃了一半。
    模拟欢呼声为雅典娜发出。
    “看来这一组是b队要赢了啊。”
    “毕竟有雅典娜在呢，她昨天高音完美啊。”
    选手们为这热度惊叹讨论，又悄悄看向十夏。
    她们想起上一场的光亮，都在猜测出这次由十夏引发的阵仗会有多大。
    难道整棵树都会为她点燃？
    [雅典娜唱得真好啊]
    十夏看着屏幕，也在和系统感叹。
    第二组公演以来，周围一切都在变化，前队友也没再出现，身边唯一不变的就是长安。
    心头男音停了一下，难得透出一丝犹豫试探说：[你唱得更好]
    [怎么会，我们是不同的类型]
    十夏还在专注于屏幕里雅典娜的高音，没注意长安的语气。
    雅典娜音色厚重雄浑，足以支撑起这首歌的高声部分，配合全息震荡人心。
    树梢上火红耀眼光芒直直上升，随着高音的连续直冲顶峰，势不可挡。
    [真是太好听了，我真喜欢她]
    十夏不禁再次赞一声，而这次长安不说话了。
    她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低下头正要看向心口，突然耳边传来尖锐的一阵。
    破音。
    这破音有些耳熟，十夏还记得初舞台上雅典娜的破音，和这个同出一辙。
    她抬头，看向前方。
    屏幕中，雅典娜一手捂住喉口，试图再次发出声音。
    而嘶哑的破音又一次响起，尖锐割破观众耳朵。
    “这是、破音？雅典娜居然破音了？”
    “她昨天表现的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失误？”
    不敢置信的语调在后台蔓延，选手们同样吃惊。
    “其实这是第三次了……前两个舞台都有缺陷，这次居然又……”
    “可她训练室表现真的很好啊，为什么公演上会一直出错？”
    “！！舞台暗了！”
    屏幕里，原本正热烈发出光亮的树梢，随着第二次破音响起，光芒直线下降——
    三格、二格、一格。
    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叮。
    光芒降底，成为底部浅浅的一层，触目惊心的跌停。
    “完了……”有选手悄然叹息。
    十夏目光在屏幕中搜索。
    光亮跌停，舞台变暗。雅典娜肤色偏黑，竟然一时看不清她的位置。
    直到最后谢幕，才露出雅典娜那苍白的面色、是妆容也挡不住的苍白。
    “光灭的太快了……”她不知该怎么说。
    明明一开始是光亮大盛，现在居然掉成了这样的黑，毫不留情的直白。
    “这就是粉丝。”队长曲笙南接话，认真教导：“粉丝的喜爱是来源舞台。从来都是短暂，我们要永远保持冷静。”
    十夏指尖按了按心口，想起自己上一场公演呈现出的火红苍穹。
    “美好又短暂。”她看向舞台，点点头轻声应下：“所以要珍惜。”
    后台选手们都在叹雅典娜的时运不济。
    每次排练都非常完美、每次公演都出意外，更让人同情。一时间声音有些喧嚣。
    银莲拉着吕叶，避开人群去了饮水机的角落，眼眸流露担忧，“叶子，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吕叶有气无力笑了声。
    “还没上舞台，难道你就这样认输？你不想走下去了吗？”银莲眉心稍拧，尽量放缓声音劝慰。
    “我还能怎么办？十夏就是强。同样的妆，她就能美成那样。”吕叶摇头苦笑，“为了唱歌她都去跳海练习了。我自己不练习的，我能怎么办？”
    颓废之气在吕叶身上蔓延。
    她刚刚还在为自己妆容沾沾自喜，觉得有一拼之力。
    等看过十夏一眼，整个人已经泄气了。
    明明一样妆容，对方却是直接超越所有人的优越。连她看了都震撼，观众们还要选吗？
    加票一定是十夏的了。
    “——对啊。”银莲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加票是十夏的，谁也抢不过。可还有c位啊。”
    她急急解释：“十夏一定会晋级，那她为什么要占c？如果把c让给你，叶子你不就一样能晋级了吗？”
    这一连串的话像开启一个开关，哗啦啦的计策倾泻而出。
    “让c？”吕叶呆呆重复一遍，眼睛逐渐发亮。
    “对，我怎么没想到？她可以把c位让给我，我就能晋级了！”
    “我这就去找十夏。”吕叶猛然一转身，砰一下顿住了，差点撞上面前的人。
    “队、队长？”
    她有些诧异。刚刚说得太专注，她都没注意到队长什么时候出现。
    曲笙南面色严肃，不等对方说话，两个字已经出口：“不行。”
    “凭什么？凭什么不行。”吕叶一愣，怒上心头。
    这是她最后晋级的关键，怎么能不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偏心十夏。你第一次就把c位给她，我们才是你队友啊，你偏心一个外人？”
    一连串的话从吕叶口中涌出，沸腾情绪让她抑制不住。
    银莲在一旁拉着她的袖子，一副想劝又不知怎么劝的模样。
    “你现在唱c位段。”曲笙南很是平静，并不为对方的话生怒。
    “我唱？我这就唱——”吕叶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应下，下意识就要开口。
    而话就在她口中顿住。
    吕叶突然发现，她居然不知该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