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听起来很放肆。
    “就这么护犊子？”某人分明是不悦的，但出奇没有生气。
    天知道沈碎为什么会这样小心翼翼，两个人隔着万水千山，万一真的吵起来，还不得他亲自飞回来哄着自家女人。
    可就算是这样，沈碎也不会放过霍景深的。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情都是霍景深不自量力，妄图勾搭他家女孩儿。
    “反正你不能动，我们乾坤娱乐捧一个影帝也得花费不少钱，再说了新戏是我们家橙儿一炮而红的机会。”
    安歌笃定的说道。
    “你们家橙儿？”沈碎闷哼一声，持续不悦，“你跟白橙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跟她一直以来都很好啊。”安歌笑着道，“她缺一个一炮而红的机会，眼下不正好吗？霍景深这人不怎么样，但是演技却是十足的精湛，由他带着橙儿正好。”
    某人不说话了。
    听安歌夸赞霍景深的那些话，怎么听怎么不爽。
    “你跟白橙也是朋友不是吗？她还一口一个三哥叫着，你也不忍心看着她的演艺事业戛然而止吧？”
    安歌又说道，那边不出声。
    能听到走动的声音，沈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应了一声：“嗯。”
    显然他并不在意白橙怎么样，更何况是演艺圈那些事情。
    “反正你离霍景深远一些，再敢闹出这些绯闻，我先打断他的腿。”
    “咳咳。”安歌呛了一口，“没那么严重吧。”
    这男人的占有欲，未免太恐怖了一些，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而已，茶余饭后让人谈论着玩儿的。
    “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的很，透着一股子浓郁的情愫。
    安歌没有说话，心口像是被人撞了一下。
    “从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腻歪。”安歌低声喃喃，“之前那么嫌弃我，现在才知道有老婆抱是什么滋味吧？”
    “……”
    沈碎不懂，这女人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好像她不想一样。
    楼下江肆的脚步有些匆忙。
    “帮个忙，沈哥，出大事了。”江肆这模样就跟见了丧尸一样，沈碎没有挂断电话，满是嫌弃地看着江肆。
    紧接着，门外一个大波浪的金发美女跑了进来，看到江肆的时候无比热情地喊了一声“达令~”
    显然。
    女人的视线被一旁的沈碎吸引了。
    她用那地道的英文说着撩拨沈碎的话。
    安歌在电话那头的脸越发阴沉了，她笑了：“好啊，沈碎，玩得真开心啊，还以为你真心躲着跟我煲电话粥，现在看来旁边不少人啊。”
    安歌气呼呼地咬牙，挂断了电话，顺道一下把他拉黑了。
    前一秒还腻腻歪歪的，下一秒就跟炸了一样。
    男人无措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脸色顺便阴沉，他怒道：“滚出去！”
    “你别见死不救啊，这女人非缠着我。”江肆一身酒味儿，喝得有些醉醺醺，可还是被这个女人吓醒了。
    沈碎示意门外的保镖一眼，那金发碧眼的女人就被拖出去了。
    想起安歌挂断的电话，他恨不能弄死这个闯祸的男人。
    “这些女人也太疯狂了。”
    “收敛一些，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沈碎的声音慢慢变得冷了，他继续试图联系安歌，但无果。
    他从江肆的手里抢过手机，给安歌拨了个电话。
    可响了没多久，那头就拉黑了。
    江肆惊愕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沈碎抬眼，那眼神足够吃人，江肆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闯了祸。
    “是安歌啊？”
    “嗯。”沈碎烦躁的扯了扯领子，这一下油盐不进，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江肆却是看热闹的，他笑了：“哦豁~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不过刚才凯瑟琳那一声达令的确很暧昧。”
    沈碎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冷声道：“你也滚出去。”
    “等等啊，我查到了。”江肆伸手，摆摆手，表示自己留着还有用。
    尽管知道此刻的沈碎心里想的肯定是怎么去哄安歌。
    “许清婉最近的大动作，全部转移到了国内，只要沈家答应合作，到时候沈家一个都跑不掉。”
    许清婉是楚二爷的老婆，也是星衡集团掌舵人的养女，她跟沈碎之间还有一层抹不掉的关系。
    “她对付沈家，是为了替老公出头，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沈碎的眼底露出一丝嘲讽。
    “我们来的这段时间，她的人也已经开始接触，许清婉不是没有怀疑过你藏了紫蕊。”江肆深呼吸一口气，“她要是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折磨紫蕊，她肯定对你下手。”
    “呵。”
    沈碎轻哼一声。
    许清婉就是紫蕊一开始跟丈夫生的大女儿，在海外叱咤风云，跟楚二爷两个人混得风生水起。
    可这些年，许清婉都没有找到紫蕊的踪迹，哪怕她真的怀疑沈碎。
    “她倒是孝顺。”沈碎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
    最近他们的住所，有些奇怪的人出没，沈碎早就猜到了是许清婉的手笔。
    “看来这对夫妻是真的打算回国了。”
    “那咱们启越现在回去，是不是太高调了。”江肆提了一嘴。
    沈碎嘴角扯了扯，他躺在沙发上，眉目轻松：“不高调，怎么让那群人明白自己选错了呢，等楚二动手的时候，不妨推波助澜。”
    江肆知道沈碎是什么心思，沈家对他的恩情，早在老爷子选择公开他的身份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断了。
    谈不上什么情不情的，他只是一个很会赚钱的工具人罢了。
    “你要知道，楚二爷这次扳倒沈氏，接下来就会调转枪口对付你。”江肆提醒沈碎，不该跟楚二爷走得太近。
    男人内心有些烦闷。
    “我有分寸的。”
    “嗯。”江肆挠了挠头，“不过没有楚二爷，斯域那边做的已经够多了，还真是奇怪，斯域集团这一波明摆着是为你出头啊。”
    江肆想了一下，跟斯域集团好像也没有很深的交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它们居然愿意做到这一步。
    沈碎突然温柔的笑了一下，不多言语。
    某个被气死了的女人，这一下彻底释怀了，安歌刚才也听到了江肆的求救声，想来也不是沈碎的过错。
    自己就是太敏感。
    受不了他身边出现的女人。
    安歌勾了勾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摊在掌心里，她把沈碎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安歌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沈碎的电话进来。
    这就放弃了？
    哼。
    安歌心里感觉不太舒服，不过如此嘛。
    她放下手里的书，烦躁不安地拿起手机，可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安歌懊恼地啐了一口：“狗男人。”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楚二爷似乎听到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开门，我们谈谈。”
    安歌这会儿心情可不大好。
    “没什么好谈的。”
    “小安歌，好歹亲戚一场，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吧？”楚二爷抿唇，“你不说话，我可开门进来了。”
    “……”
    门锁了，安歌其实并不想他进来，但未免发出更大的动静，她还是去开了门。
    楚二爷伸手，一把挡在那扇门前，强行地推开，挤了进来。
    “我保准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
    “随你。”安歌根本不介意这些，她坐在沙发上，听楚二爷阐明来意。
    “小安歌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是不是跟你家男人吵架了？我都说了，沈碎那种男人不值得，就一渣男。”
    楚二爷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
    安歌蓦地抬头，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时间听你吐槽。”
    “是这样的，沈碎不愿意跟我合作，我想着干脆直接找你吧。”楚二爷勾唇，面上淡淡的，问安歌有没有意愿。
    换来的却是更深的一层冷漠。
    安歌轻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连沈碎都不愿意跟你合作，更何况早有过节的我们？我并不想跟一些我不情愿一起的人做事。”
    “哪怕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楚二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安歌对自己的芥蒂这么深。
    如果是因为白洛的事情，他只能说一声抱歉。
    但其实那件事情跟他也没有关系，他又不是刽子手，顶多算个见死不救。
    “我没必要脏了我的手吧。”安歌勾唇，似笑非笑。
    这表情，让男人的心头一颤。
    “你的脾气，像极了你祖母。”
    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决绝。
    安歌的嘴角满是嘲讽。
    “所以你更应该跟我合作，这是为了楚家的事情，你知道吗？当初的沈氏本该是你爷爷跟沈家那老不死共有的，就因为你爷爷私事缠身，积郁成疾，给了沈家那老不死的机会。”
    安歌怔了一下，她看着楚二爷说出的这番话，并没有制止。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紫蕊能找到楚家吗？”
    楚二爷看向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说得尤其明白。
    “是沈长业亲自带她进的楚家门！”
    咣当。
    安歌手里的杯子还是动了一下，险些掉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你爷爷房里的日记本，是我拿走的。我知道你进去过，那些残缺的部分全部在这里。”楚二爷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去。
    安歌快速地看了一遍，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都聚鼎了。
    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替老楚照顾孙女的沈爷爷吗？
    日记本上只是写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是把那些时间线连起来，很难不发现，沈长业的确做了一些手段。
    “包括后来去找你祖母回来，也是沈长业去的，谁也不知道他跟你祖母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紫蕊肚子里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爷爷的，爷爷和奶奶能误会那么多年，也得亏了沈长业这一手。”
    安歌地脑子嗡嗡嗡的。
    她这会儿有些乱。
    攥着那几张纸的手，微微颤抖。
    “二叔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安歌很谨慎，她对楚二爷的芥蒂，同样很深，但这些日记本的残缺，足够将一些模糊的记忆找回。
    比如沈氏后来谈的那一宗大买卖，比如沈家之前藏了一个金库，再比如那金库原本就是楚沐的。
    被爱冲昏头脑的男人，早就没了之前的理智。
    沈长业利用了楚沐做了不少事情，包括一手将楚氏集团推入绝境的新药事件，安歌看了楚二爷准备好的东西，如芒在背。
    “也是近几年才调查出一些眉目，沈长业做事很绝，几乎所有的线索全部被抹掉，要不是这几张日记，我根本不会怀疑他。”
    安歌微微抬头，她看着楚二爷，定定地看着他。
    “所以你这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对吗？”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目前暂时立场一样，你没必要这么排斥我。”楚二爷轻声道，他有些懊恼，看来要把自己在这个小外甥女心里的形象捡起来，很难。
    从前只是觉得安歌厉害，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的亲戚。
    简直活见鬼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但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的确怀疑过沈长业。”
    安歌勾唇。
    楚二爷一拍手，有些欣喜：“那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合作。”
    “我也同样怀疑过你，爷爷的死，当时我不在云城，可能性很大，但从动机来看，你的确没有，沈长业就不一定了。”安歌轻声道。
    当初云城都在传，说楚二爷为了家产跟楚家闹翻，可是安歌很清楚，当初楚二爷离开，并没有带走楚家的一分一毫。
    他有现在的成就，完全得益于他的女人。
    “小安歌，信我这一次。”
    “你想我怎么配合你？”安歌蓦地抬头，看着楚二爷，不说合不合作，但这件事情必定要水落石出的。
    她不会容忍伤害爷爷的人还苟活在这个世上，逍遥法外。
    楚二爷有些激动，起码她是松口了：“我打算做空沈氏，他们目前正在快速流失客户，我想你接近沈长业。”
    “呵。”安歌有些兴致缺缺，“你不说，我也会去的，所以我们还是没有合作的必要，我这个人，素来喜欢一个人办事儿，不会被人拖累。”
    安歌耸耸肩，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楚二爷不死心：“我现在只能接近沈建，沈长业那老狐狸精的跟什么似的，我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接近，只有你，他不设防。”
    “错了，因为我的身份，让他愧疚，他在弥补对爷爷的愧疚，至于这份愧疚到什么程度，才是真相所在。”
    安歌慵懒的很，她站了起来。
    楚二爷摸不清楚这丫头的心里在盘算什么。
    “你有计划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拖累，你动手做空沈氏最好做的干净一点。”安歌的话尤其嚣张，她可不想到时候让她来善后。
    楚二爷没想到被个小辈这么说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安歌为什么这么嫌弃自己了。
    自从那天见面之后，安歌私底下再也没有见过楚二爷。
    但是沈家的确快闹翻天了。
    沈建离婚的消息还是没能兜住，一下子点爆了整个云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沈氏集团接连流失了好几个大客户。
    哪怕林小暖已经给了沈南星一些项目，但微乎其微，根本解决不了现在沈氏的难题。
    沈老爷子气愤不已，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沈氏竟然会出现断崖式的危机，而且趋势根本不可遏制。
    越演越烈。
    “咱们的客户全部都被启越撬走了，连最稳固的一些老资源，都跟着去了。”沈南星迷惘的很，这么大的阵仗，他还没有见识过。
    “启越？他们的市场一直都在西南，怎么会跑到……云城来？”老爷子疑惑的很，“而且云城只有启越一个分公司，怎么可能。”
    安歌靠在门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心下却是了然。
    大概是那个男人在发力了，这几天每天一个认错电话，但安歌都没有接，没想到沈碎的速度那么快。
    近乎侵吞了整个云城市场。
    “启越已经完成了资源整合，企业的总部也快迁到云城来了，对了，沈爷爷，到时候你们可能会见到一个老熟人。”安歌嘴角地笑意很深。
    沈南星僵了一下，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不太好的画面。
    “是……是谁？”
    “你曾经的三叔，沈碎。”
    安歌抛出这个炸弹的时候，就想过会把沈家炸成一锅乱粥，只是提前把这群人吓唬一顿罢了。
    沈南星整个脊背都僵硬了：“怎么可能是三叔呢，启越也是老资本了，难不成三叔一直偷偷瞒着我们在外面？”
    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却比沈南星冷静许多。
    他看向安歌。
    “丫头，你能联系得上老三，对吗？”
    安歌知道这么多确切的消息，一看就是跟沈碎互通有无的，老爷子祈求安歌帮忙，给沈碎打电话。
    “你帮我找他一下，是沈家对不起他，但是沈氏毕竟是几辈人的心血。”
    老爷子有些慌了。
    安歌淡淡的道：“我的电话，他未必会接，你也知道他现在跟我的关系异常尴尬。”
    “就当爷爷求你了。”老爷子恳切地很。
    一旁的沈南星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从未想过，沈三爷的报复会来的这么快。
    那个男人从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他们也早就想过那么对待沈碎，沈碎会报复。
    可他们想着，沈碎要崛起，起码还需要一段时间。
    没想到却直接上门了，就跟打游戏直接把人家水晶给偷了。
    “我试试看吧。”
    安歌其实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急迫的请求自己。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沈碎当然会接她的电话，而且接的尤其的急迫。
    “你终于肯打给我了。”
    “老三，是我。”老爷子的声音倒是快，在某个快要认错下跪的男人开口之前，他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兴致立马大减。
    安歌嗤地一笑：“我在沈家，沈爷爷说想你了，非让我打这个电话，我这个做小辈的，夹在你们这些长辈之间，实在是为难。”
    安歌是故意的，把长辈几个字，咬的很重。
    那头的男人，此刻地情绪更是滴落，他整张脸都黑了，什么叫长辈。
    他才不要做她的长辈呢。
    也没比她大几岁，偏偏这个“叔叔”的标签是拿不掉了。
    “是我央求安歌给你打的电话，听说启越也是你的？”老爷子几乎是在试探，他太了解沈碎了。
    男人轻哼一声：“嗯。”
    他早说过了，沈家人会后悔，哪怕他没有动用手段去报复，沈家人依旧会后悔。
    “你……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是老三，云城这块肉，到底是沈氏盘子里的，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沈氏也曾经是你的心血，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
    “错了，沈氏并非我的心血，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包括最开始，沈氏也一直不属于沈家。不属于沈家的东西，为什么要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