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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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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柏彦听了这话后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扫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光如旧地平静淡然。当然,他的唇微抿着,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有点严肃,从侧脸的弧度看过去无法参透他的或喜或悲。
    素叶承认自己刚刚的一番话纯属故意,这段时间,她历经的事远远超过之前那几年的,而与他从相识到相恋再到如今只能用“情人”身份来定义彼此关系的阶段,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场瑰丽的却令她心思憔悴的梦。
    她想起之前在梦中梦见的蒋斌,那么真实自然,就好像梦境和现实成就了两个空间,她穿梭于这两个空间之中,一个是跟蒋斌的生活,一个是跟年柏彦的生活,有时候她会恍惚,分不清什么是梦境和现实。
    正如现在,她和年柏彦的感情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现在,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一睁眼才发现,原来年柏彦才是梦境中的那个?
    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光线打落在他的肩头时,整个后背都看上去漠然和拒人千里,在以前,她就会美滋滋地勾上他的臂弯,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来炫耀他是属于她的,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连这份勇气都没了。
    年柏彦停了脚步,等她上前。
    素叶这才察觉到自己在原地发了愣,甩掉了一脑子浆糊后上前。
    商场的人不多,每一层三三俩俩屈指可数,如此,就衬得她和年柏彦之间愈发地安静。
    “如果作为情人,我不得不说你的态度太散漫了。”是年柏彦开口打破了安静,他的嗓音低低的,穿过她耳时也压了些重量。
    素叶的脸是转向橱窗的,看着里面一件件光彩华贵的衣服,说了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柏彦再次顿步。
    素叶见他停了脚步后不解,也止了步,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盯着他。
    旁边有一对情侣经过,好奇地回头张望。
    这一幕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流动的,只有她和他,处于静止之中,如电影中的定格画面。
    “你过来。”年柏彦开口。
    素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他腾出一条胳膊,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愠怒。
    “挎着我。”
    素叶看了看他的胳膊,又看了看他。
    “至少,你的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行,素叶,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年柏彦淡淡补上了句。
    素叶的神情僵了下,但很快地,她一把挎上了他的胳膊,冲着他弯出了最绚烂的笑,然后,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可以走了吧年总?”
    年柏彦唇角微微返笑,“你最好有点敬业精神。”
    这句话刺得素叶心里不舒服,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料子,没好气地说了句,“你对你前任的要求也这么多吗?”
    年柏彦转头盯着她,眼神略微沉了下。
    素叶觉得周遭的空气没由来地凉了一下,而在下一秒,她就被年柏彦按在了墙上。
    “你要干什么?”她警觉,“这可是大庭广众!”
    “你也说了这是大庭广众,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年柏彦的大手搭在墙上,袖口敞开来的金属袖扣折射了头顶上的水晶光线,如波纹似的落在了素叶的脸颊上。
    他压低了脸,在近乎贴上她鼻尖的时候停下,落下了句,“还没哪个情人敢像你似的这么肆无忌惮。”
    素叶不回避他的眼,迎上他的视线,“那你是希望我肆无忌惮还是对你唯唯诺诺?”
    年柏彦没回答。
    薄唇微抿着盯着她,瞳仁深处的光忽明忽暗,有一点点的柔和,又有一点点不容招惹的威严。
    素叶觉得,他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挣扎什么。
    片刻,他开口,意外地染了一点的笑,“你还看好什么东西了?”
    素叶盯着他的目光移到了偏离三十度的地方,风轻云淡说,“我在想,我要不要戴一款情侣表,跟你一个系列的。”
    年柏彦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表店后,再将目光落回她脸颊时,唇际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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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里偷闲的感觉还不错吧?”
    大学校园的林荫,清亮的阳光穿过叶缝,在白色木椅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稍稍再远处,有白兰幽香,瓷白的花瓣晃动在阳光下,恣意绽放。
    素叶买了两杯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林要要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问。
    春季,层次丰富的颜色区分了季节。
    尤其是身在校园,浑浊的心思和现实的压力会清淡了不少。
    这原本就是个小文艺盛行的地方,连带的,置身于环境之中的人也跟着文艺起来。
    素叶刚刚上完一堂心理分析课,而林要要也难得地请了一天假,按照素叶说的,这世上没什么比在母校散漫地过上一天更美好的事了。
    于是,林要要就来了。
    喝了口奶茶,她将杯子捧在手心,看着草坪上或散步或趴着看书的同学,感叹地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母校我总能想起张爱玲的半生缘,想起那句‘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梦’。”
    素叶笑了,说,“我觉得啊,咱俩都还没到可以回首半生匆匆的年龄。”
    学生时期,她和林要要都不是那种抱着课本死磕的同学,都是那种一水儿地到了快考试时在自习室里挑灯夜读的人。
    素叶觉得,一个人平时喜欢看什么书真心是决定了后天的性格养生,正如林要要,大学期间最宝贵的就是张爱玲,一部半生缘几乎被她翻得快成珍藏版了,每次翻页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掉渣,而在读到《红玫瑰与白玫瑰》时,她觉得这就是人性的诉说和无奈,就这样,林要要凭着对张爱玲的热情混进了学校的文学社,倒是符合了她新闻系的专业背景。
    后来,在李安执导的《色戒》上映时,林要要在走出电影院后感叹了句:李安导演终究还是仁慈的,至少没拍出张爱玲笔端的冷漠来。
    而素叶不是不痴缠于张爱玲的婉约苍凉的文字,相比张爱玲她更爱三毛,爱三毛的撒哈拉故事,爱她笔端的悠缓乐观,爱那个可以令三毛远赴撒哈拉的大胡子荷西,所以相比林要要在文学社的步步稳升,她反而喜欢跟户外驴友们混在一起,三毛,对她的影响甚大。
    林要要抿唇笑了,抱着奶茶,整个人懒懒地窝在木椅上,轻声道,“这年头,人活一天的压力赶上六七十年代的人活上一年的了,你说说看,这种比例还不算是半生吗?”然后看向素叶,“如果你真觉得生活自在,那就不用在学校里任职了,回母校上班,不也是寻求内心的平静吗?”
    素叶靠着椅子的另一边,迎着淡淡的光亮看着她,“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所以,总要想办法生活下去才对。活到了咱们这个年龄,相比初入社会的,我们成熟,相比走过半生的,我们也算是能够总结一部分人生道理。人生来就是做苦行僧的,我们从生到死,其中一辈子都只在学习一件事,那就是怎样接受现实,而不是变得越来越现实,等学会了,我们就闭眼了。”
    林要要听了笑了,目光延伸到了她的身后,努努嘴,“你看李教授,如果你要问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是什么,他肯定会说,愿世界和平。”
    素叶回头瞅了一眼,李教授正好从草坪经过,夹着课本准备去上课,她忍不住笑弯了眼。
    李教授将一生的精力全都奉献给了学校,孜孜不倦,是本校心理教研室主任,也是很老派很传统的教育家,他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这些桃李之中,也包括素叶。
    林要要对李教授印象深刻是缘于一次她的蹭课,她是听素叶说教心理公共关系的李教授长了地中海的脑袋感到好奇,有一次就混进了课堂。当时李教授正在讲课,他教学有个特点,喜欢跟同学拉近关系,便讲着讲着就讲到了毕业后大家的就业选择问题上。
    当时素叶正在看三毛的书,李教授点了她的名,问她,你的理想是什么?以后要做什么呀。
    素叶满脑子都是撒哈拉,眼前似乎还流窜着大漠孤烟直的场面,还有几个妇女在沙漠中如何洗澡的问题,顺口回了句,我……拯救世界吧。
    一句话落下后,引得哄堂大笑。
    李教授也轻轻笑了下,然后看向正在埋头于张爱玲的林要要,“身边的这位同学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素叶赶紧碰了下林要要。
    林要要正沉迷于温婉疼痛的世界,没料到教授会突然点名,愣了半天,说了句,“我的理想是……拯救素叶。”
    又是一阵哄笑。
    还是李教授见多识广,比她们多吃了几年盐头脑就是反应快,他说,“我觉得这两位同学的理想甚好,素叶同学是学心理的,心理咨询师的人物就是要拯救人心,人心平和了,世界才能和平,这是多么崇高的理想啊。还有她身边的这位同学,你应该不是本系的同学吧?看得出你们两人的关系不错,应该是好朋友,那么,好朋友就是相互帮助和体谅的,心理咨询师拯救别人的人心,你是咨询师的朋友,咨询师也有迷茫的时候,所以作为朋友,你才是心理咨询师心灵的拯救者,理想更高!”
    素叶带头鼓起了掌,从此,她和林要要都超级崇拜李教授。
    “在你没拯救我之前,我先拯救你吧。”等李教授走远了后,素叶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你的婚纱我都帮你订好了,你真心想嫁的话,我可是真心会送的。”
    说着,将平板递给了她,“这是设计样图,不是市面款,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找了设计师的。”
    林要要拿过看了一眼,很婉约的线条,她抬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半晌后抿唇浅笑,指着她的手表,“相比婚纱,我倒更稀罕你这块表。”
    一把拉过素叶的手,腕上熠熠生辉。
    “这块表我在巴塞尔钟表展看见过,陀飞轮技术登峰造极,再加上镶嵌的一百六十颗钻石,我想想啊……”林要要故作沉思,“这个牌子这款表的价位应该是在150万左右。”
    然后神情转为惊奇,指着素叶,“你这么爱财如命,肯定不可能自己掏钱买,这块表要么是人送你的,要么就是仿货。”
    素叶抽回手,白了她一眼,“我虽说贪钱吧,但不代表着我的生活品质下降。”
    “他送的吧?”林要要也知道她是宁缺毋滥的主儿,不可能戴着a货上街。
    素叶伸手敲了敲平板电脑,“林同学,你的注意力应该在婚纱上。”不知怎的,她总觉的林要要有点回避什么。
    林要要看了一眼设计图,想了想,“我的婚纱和你手上的那块表哪个更贵?”
    素叶笑得灿烂,“亲爱的,你别听过‘礼轻情意重’这句话吗?你得学学人家李白的境界,桃花潭水都深三尺了,人李白还觉得汪伦的友谊最重要。”
    其实林要要这件婚纱她不仅花了大价钱还费了大心思,在年柏彦一掷千金为她买下这块跟他腕表同一系列的女表后,她就来到了之前沟通好的婚纱工作室,来具体洽谈林要要的这件婚纱。
    当时店主热情洋溢,看着他们两个说,“是两位的婚事将近了吗?恭喜二位。”
    素叶当时不知道怎的,脖子有点僵,没想着摇头,而“不是”这两个字一直在她口腔里打转,却迟迟吐不出口。
    而年柏彦亦没否定,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设计师要量她的尺寸,她拒绝了,直接将林要要的尺寸直接给了设计师,看得出设计师的眼神有点迟疑,可能是奇怪她明明来了还不用测量的行为。
    她和年柏彦谁都没解释什么,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只清楚自己的心思挺奇怪的,踏进了婚纱店,看见琳琅满目的婚纱式样后,她竟暗自有点期待什么了。
    也许,这也是她没否定的原因。
    女人爱幻想,有时候,一段美好的幻想甚至可以支撑女人的一生,这也是就算女人在经历了太多的苦痛仍旧相信爱情是一样的道理,在那一刻,素叶觉得,自己竟然信了。
    因为,在选择式样的时候她犯了愁。
    她忍不住问了年柏彦,问他,你觉得哪个式样好看?
    问完后,觉得怪怪的。
    但年柏彦保持了十足的冷静特质,上前,跟她逐一翻着式样,一件又一件的设计图看得人眼花缭乱,最后他修长的手指停落在其中一件上,轻轻点了两下说,这件。
    他给出意见时永远都是斩钉截铁,不管这件事是关于她的,还是旁人的,语气肯定,态度明确,让人会不自觉地听从于他的建议。
    有时候素叶会觉得他太过大男子主义,也曾跟他抱怨过说,你在下意见的时候应该给对方留点思考余地。
    他则不同意她的话,回答说,让我拿主意就代表着对方已经没了主意,还有必要给对方留思考余地吗?
    素叶觉得,他说得倒是没错。
    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个精神领袖来替自己下决定,年柏彦这种人早就习惯于精神领袖的位置,所以他才那么云淡风轻。
    将式样交给设计师后,设计师微笑对她说,您可真幸福,您的未婚夫很有眼光。
    幸福吗?
    她是将幸福交到了林要要手里。
    从工作室出来后,年柏彦才问了她一句,婚纱是给林要要的?
    素叶点头。
    他便没再说什么。
    “我觉得,这件婚纱如果穿你身上更好看。”林要要由衷地说了句。
    素叶心里堵了一小下,良久后轻轻笑道,“等我结婚了,你再送我也一样。”
    “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她好奇问。
    素叶想了想,又生怕林要要担忧,抿了抿唇,“总之,在你之后。”
    “神秘兮兮的。”林要要淡笑。
    “不过很谢谢你的礼物。”其实她很感动,这份感动压住了多日的抑郁,拉过素叶的手,轻声道,“我现在特害怕改变,真的。小叶,你说女人结了婚了,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变了?”
    “你是指什么?”
    林要要歪斜在了一旁,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安的光,很浅很淡的,然后流逝。她又像是在压抑什么,良久后言不由衷地笑道,“比如说当我们都是单身的时候还经常聚会呢,等有了男朋友了,聚会就少了,你看看咱们那些同学,结了婚的现在哪还有出来聚会的?唯一能证明她们还存在的就是微博和微信上她们不停地晒着孩子的照片。”
    素叶笑道,“只要你想着,等有了孩子之后别恨不得把孩子的成长史都给世人看就行了,俗话说的好,娶个好女人能造福三代人,你呀嫁人了之后就想着你是造福的那个,要去引导家庭,而不是被家庭所累,你的生命里除了丈夫和孩子,还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和目标,不要一天到晚地围着锅台孩子转,女人的价值只有你善于利用时光将自己变得充实后才能体现出来,这才是新生代女性的成长。”
    “我看你在大学教学教多了,口吻也变得跟那个李教授似的了。”林要要咯咯笑了。
    素叶也笑了。
    淡淡的花香,沁满了林荫。
    笑过后,素叶看着林要要,轻声说道,“有些事该变得一定就会变,你想尽办法去挽留,留在手里的也变了质,但也有不变的,我觉得,我和你的友谊就不会变。”
    林要要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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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周末,这一天,下了雨。
    入了夜,窗外的霓虹长街也被雨水冲刷地朦胧。
    年柏彦这边正推杯换盏,应酬刚开始没多久,餐桌上,酒香四溢。
    手边的电话响了。
    许桐看得清楚,是年柏彦的私人电话。
    对于年柏彦的新习惯,许桐也开始适应了。在以往,每次年柏彦出来应酬的时候,手机一定是放在许桐这儿的,方便她接听,大事小情的她能帮着处理就绝对不会打扰到年柏彦,实在应付不了了才把手机交给年柏彦。
    现在,年柏彦的手机虽说也一直在她这儿,但私人电话他向来是随身携带,不管在什么场合下应酬,也不管他喝得有多醉,私人手机一定是放在他手边的,手机是调成震动,所以放在手边方便第一时间接听。
    虽说,从杭州回来后,他的私人手机就没怎么太响过,但许桐看见,他每次外出应酬还是习惯将手机放在手边。
    不用说,能打到他那部手机上的人就只有素叶了。
    年柏彦接了电话。
    许桐不知道素叶发生了什么事,也听不清她在电话里说什么,只看见年柏彦始终在听,待手机那边说完后他才声音极淡地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许桐下意识看向年柏彦,发现他在接听电话时,眸里的光和唇角的弧度一样柔软。
    等结束通话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自若,眼里的那抹温柔已不再,换上的是在商场之上的沉稳和平静。
    他倒了杯酒,起身,略感歉意地说,“各位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这杯酒算我自罚,改天我主局,给大家一一赔罪。”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也不好挽留,纷纷起身敬酒。
    末了,年柏彦叮嘱许桐,替他陪好这些人。
    许桐明白是素叶的事,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离开,点点头,说,您放心吧,需要叫司机吗?
    “我自己开车。”年柏彦抄起外套和车钥匙,跟大家打了招呼后离开。
    三里屯,走廊尽头。
    素叶坐在赏景台上,无聊地仰着头数星星,景台下是小区的花园,随风入呼吸的是阵阵花香。
    她忘了房门的密码,在她经常忘带钥匙后决定将门设为密码锁,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想不起密码是多少,结果这一天终于来了,在她试过了五遍都被告知无效密码后,密码门彻底自锁,只能等着原始指纹来重设密码。
    原始指纹,是年柏彦的指纹,因为他是业主。
    她不得不给他打了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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