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灾变降临，蓝星地表化为荒漠，剩余的人类依靠能量罩笼罩的城市岛生存。
    有人说，末日病毒是谎言，是人心的私欲吞噬了繁华的社会。
    也有人说，如今祸乱人世间的，不是所谓的生化怪物，而是来自于神话的妖魔。
    第一章拳手
    院长说过，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
    周默小时候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吃多了亏，就把这句话奉为了金科玉律。
    就比如他自己。
    没私活的时候，周默就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员工；每天穿着蓝白竖条纹相间的工作服，在一处偏僻的便利店站点上六个小时的班，就可以定时领到一份不错的薪水。
    而当他接到出场的电话，抵达偏僻的第三工业岛，走入这间阴暗且布满铁锈的休息室，他就会变成另外一個人。
    变得跃跃欲试，变得有攻击性；
    且浑身上下窜着一股力量。
    打开自己专属的储物柜，脱下外套、长裤、内衬，摘下鸭舌帽，穿衣显瘦的周默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
    尤其是这两条大腿，股二头肌与半腱肌轮廓清晰且完美相称。
    换装也很简单，套上亮面的黑色大裤衩，披起印着骷髅头的连帽衫，带上帽子、拉低帽檐，一套战袍就穿搭整齐。
    他走到正对着铁门的旧沙发中坐下。
    身体前倾，双手十指交错抵在口鼻前，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糟杂的人声透过铁门的缝隙钻了进来，有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还有主持人拿着漏电话筒发出的糟杂呐喊。
    周默心态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这对周默而言，也不过是另一份风险比较高的工作。
    咚咚！
    铁门被人砸了两下，周默站起身，低头走到了铁门后。
    “下面登场的是！战斗百场仍然坚挺，胜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二的无敌拳手！
    “吴狄——”
    铁门被人拉开，一束聚光灯正面打了过来。
    周默右手攥拳、慢慢高举，那四方擂台下拥挤的人群发出了整齐的呐喊。
    “吴狄！”
    “吴狄！”
    就跟艺人有自己的艺名，上班族会有自己的花名一样，吴狄就是周默的花名。
    他光着脚走了几步，举着的拳头慢慢落下。
    四周是抓着票据在疯狂嘶吼的人群，票据上大多印着吴狄两个字。
    周默按自己的出场习惯，并不去看外围这些人群。
    这些跑来这个隐秘拳场的赌徒们并不知道，胜负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打给周默的工作电话，通常会告诉他这场比赛要赢还是输，要撑到第几回合，以及如何倒下。
    今天打的是裸拳，六回合后的输局。
    通常来说，庄家会让他几场连胜拉高赔率，然后再给他找个几场连败但底子不错的对手；
    接下来，周默会在激烈碰撞中精准失误、落入下风，然后顺理成章输一场拳赛，完成一个收割周期。
    这不是公平竞技场，这是城市最阴暗的角落。
    跳上拳击台，周默脱下外套开始简单热身。
    他看了眼二楼看台，那个庄家穿着洁净的白西服，举起了提前开好的香槟酒。
    周默没有任何回应，收回目光，看向了正钻过围绳、浑身包裹在运动衫中的魁梧男人。
    临时换对手了吗？
    周默略微皱眉，辨认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黑拳的圈子并不大，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好像在一些视频中见过，应该不是这座城市的拳手……
    对方慢慢抬头；
    一张满是疤痕的方正大脸，因为左侧那只泛着红光的机械义眼，更显狰狞恐怖。
    这人露出了微笑，像一头锁定住了猎物的狮子，慢慢脱下的外套下，露出了被银色金属包裹的左臂，还有那身爆炸性地肌肉。
    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而且，这个大块头明显做过了身体改造，用合金强化了拳、肘、手臂、膝盖。
    活生生一个杀人机器！
    周默暗自皱眉。
    这种对手……
    可不是之前电话中庄家说的价格。
    下方的呐喊声停顿了下，似乎是觉得这场对决有些不公平。
    但没过几秒，下方出现了更为躁动的呼喊，几乎要把场子掀翻，但喊声变成了：
    “狮王！”
    “狮王！”
    周默面色有些阴沉，他看了眼二楼落地窗，里面已经没了那个白西服男人的身影，只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
    狮王对周默做了个斩首的手势，咧开嘴，露出了两排参差交错的利齿。
    周默轻轻呼了口气，视线余光扫过出口的位置，那里多了十几个制服壮汉。
    更要命的是，擂台周围出现了二十多个目光冷厉的打手，手里提着锋利的刀具。
    看来，今天不只是输局。
    “我认输！”
    台上拳手突来的喊声让周围人群明显一愣。
    周默不敢多耽误，立刻就要翻身跳出围绳。
    但对面的狮王猛地大吼，那两米高的雄壮身躯直接扑了过来，庞大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攥着的左拳砸向了周默鼻梁！
    晃头、闪躲，周默几乎本能地作出应对。
    他身体猛地下探，双臂抬起护住面盆，硬抗了对方后续打出来的快攻。
    身体随着对方出拳的频率不断震颤。
    狮王一击肘击猛地砸在周默右臂，周默身体直接横飞，被围绳拦下，有些狼狈地滚落在地。
    狮王双手高举，在对着周围人群示意。
    周围喊声越发疯狂，激动的人群仿佛要用声浪掀翻这个拳击台。
    周默立刻跳了起来，扭头吐了口血沫，身体重心下移、双拳举在面前，双脚开始按节奏轻轻跳动。
    看来，只有打倒这个家伙，才有机会跟庄家再‘谈谈’。
    这就是自己今晚唯一的活路！
    周默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四肢百骸的力量在缓慢增强，这也是他不反感地下黑拳的主要原因。
    狮王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身体再次前扑，左勾拳来势无比凌厉。
    周默连续晃身横躲，脚下不断后挪，这次却将对方快攻连续闪过。
    但周默并没有出拳反击。
    他在等对方露出空隙。
    狮王猛攻几拳，周默矮身朝着左侧闪躲，右手却探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钻入狮王双拳缝隙抓向狮王的义眼！
    大拇指用力扣压！
    “啊——”
    惨叫声中，这两米高壮汉的机械义眼爆出几滴血珠！
    他怒吼着，双拳轮圆了砸向面前的‘矮子’。
    周默向后闪躲，脚下蓄力，背部撞向了围绳！
    这是他的常用招式，凭腿部发力调整方向，借着围绳的反弹力量朝侧旁避开，顺势从侧方发动下一轮攻击。
    台下突然划过一抹寒光！
    周默瞥到了下方人群，此刻离着自己最近的男人，拿出一把匕首划向他的右脚脚踝！
    他来不及闪躲，本能地抬脚，身体已经被围绳弹起，直接撞向狮王怀里。
    狮王在剧痛的刺激下已近癫狂，铁拳猛地砸开周默举起来的胳膊，两只大手把周默圈住，膝盖猛击！
    周默这个姿势根本没办法防守。
    闷响声中，胸口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但更要命的是，后续狮王如同擂鼓般砸下的双拳命中了周默的脊柱！
    周默趴倒在了地上，眼前发黑，身体沉重，近乎失去知觉。
    狮王半跪身体，拳头再次朝着周默脸颊砸落……
    拳场贵宾室。
    看着屏幕中的画面，一身白西服的‘庄家’，不由露出少许惋惜。
    “吴狄是个不错的拳手，可惜了，他想再打几场就退圈，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啊。”
    “老大，他其实并不知道多少事，应该也不会出去乱说……”
    “我要的是没有任何隐患，让他完美的退役。”
    西服男动作风骚地弹了弹手里的电子烟，笑道：
    “这个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就是有共同的利益，当彼此利益不再一致，你用什么保证他会保守秘密？
    “品德？这玩意你也信？”
    “还是老大睿智。”
    说话的那人笑着应了句，低头看着屏幕中的画面，轻轻摇头。
    人群沸腾般尖叫着。
    在鲜血的刺激下，很多人已经忘记手中的票据写着吴狄的名字，忘记如果吴狄倒下了，他们要损失一大笔货币。
    狮王左眼滴着血，把已经半昏迷的周默从背后拽了起来，左臂卡住了周默脖子，向后猛拽。
    周默身体本能地挣扎，试图扒开狮王那粗壮的手臂，但对方手臂外围的金属铁环太过光滑，根本就不受力。
    任何挣扎都已徒劳，那条胳膊如同铁箍般不断收紧。
    甚至，在周默窒息之前，狮王就能挤碎他的脖子！
    自己这就要死了吗？
    确实有点不甘心吧……赚了那么多黑钱，还没来得及花。
    周默的双眼微微睁开。
    映入眼眶的，是人群狰狞的面容；
    钻入耳中的，是糟乱的骂声。
    这种场景自己似乎在哪遇到过，在哪来着？
    在哪……
    那是两面印满狰狞面容的墙壁。
    墙壁长长地看不到头，上面的人像在不断嘶吼。
    而自己，拖沓着脚铐、双手被锁住，朝着前方那浅黄色的漩涡慢慢走去。
    这又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呼吸越发困难。
    颈部动脉被挤压，周默的大脑已开始缺氧，眼前的光影不断模糊，渐渐只留下几只光斑。
    一颗光斑绽出光亮。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却无法将这个名字听的真切。
    光亮中有一片白云，白云上悬浮着一座宏伟的大殿，殿前站满了披挂持枪的人影，而自己跪在那。
    有威严的嗓音缓声问着：
    ‘你可知罪？’
    可知罪？
    光斑隐退，周默的双手已经没多少力气，像是挂在狮王的胳膊上。
    耳旁那些聒噪的喊声渐渐淡去，仿佛又听到了几声呼唤。
    ‘大人啊，您为何就不肯对陛下服个软？’
    最后一个光斑在眼底渐渐淡去，光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端着几颗红枣，递到了自己面前。
    ‘居士何不放下屠刀，吃颗枣？’
    光斑散去，周默的意识即将归于黑暗，双手无力地落向地面。
    ‘喝下这汤，你就是另一人，轮回源苦，早得解脱。’
    解脱？
    什么是解脱？
    自己又为何要解脱？
    此身未入苦海，此魂立于天地，要什么解脱！
    周默仿佛回到了那个大殿前。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他’抬头看向大殿深处，里面有重重人影，却都已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们穿着像是戏服一样的古老长袍。
    ‘他’慢慢站起身来。
    拳击台上，周默突然睁开双眼！
    他眼底有金光闪过，抬起的右手筋肉暴起，抓住了狮王的金属手肘。
    咔。
    骨裂声异常清脆。
    周默原本离地的双脚猛地下坠，身体仿佛有千斤重，一个甩手，竟将狮王那庞大的身躯甩过肩头，摔到身前！
    狮王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只是单纯的错愣。
    他明明已经弄死了这家伙，怎么会……
    全场人声突然静了下去。
    周默仿佛憋了一口气，此刻张开嘴，一缕缕白烟自牙缝中钻出，眼眸只余冰冷。
    狮王此刻终于惨嚎出声，刚要挣扎着站起来，一只脚已经照着他面门踩落。
    彻底昏迷前，狮王只听到了一声奇怪的低喃：
    “臣，无罪。”